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白止往帽兜里钻进去了些, 这下不仅隔绝住了其它人的视线,就连白止整张脸都瞧不见了。

  白璃清冷着眸,单手抱着幼崽, 伸手掐诀, 迎上众人的目光, 毫不怯弱。

  黑袍人继续笑着, 声音阴冷,手心聚齐一团黑雾, 霎那间变成无数透明的魂体朝白璃清袭去。

  白璃清手心拢起白光, 直直对上,瞬间散落开来,在头顶形成了个保护罩。

  变幻成形的魔人影像继续一个接着一个朝她掐的阵法袭来,一轮来在一轮, 渐渐撕出了一道口子。

  炎青阳挣脱束缚绳, 他是个急性子,见此景,手心掐诀,渐渐拢起火花, 便要朝黑袍人迎上去。

  “等等。”炎火邪拦住炎青阳,瞧着负手而立、并未动作的封砚觉一眼, 斟酌道:“别冲动。”

  炎青阳面露不解:“这魔族都敢在我们的底盘上光明正大搞袭击了, 这跟欺负到我们家门口来有何区别, 岂有此理!”

  炎火邪只是朝他摇头, 按着他手上的动作又加重了几分。

  站在二人身旁早已挣脱束缚的子诩和凌霄将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互看一眼, 皆齐齐朝交战中的白璃清和黑袍人看去。

  凌霄同凌子诩传音:“这姑娘我瞧着修为不低,也不像门派中人, 也不知眼下是因何被魔族之人追杀。”

  突然,他眸光微闪,朝白璃清怀里看去。

  她捂得很严实,但好像是个幼崽。

  魔族人难道是为了这来的…

  凌霄沉思时,凌子诩面带严肃道:“这位姑娘眉心的红痣好生怪异,各大门派也未曾听过哪位女弟子有如此面貌。”

  凌霄眉目微凝:“难道…”

  那方,白璃清与黑袍人明显互相压制,不分上下,但碍于白止在怀,她有所顾忌,出手也束手束脚了些。

  “正派那群人干嘛呢,看戏啊!”007伸出鸟头,问:“要不要用白玄给的那枚戒指传回狐山”

  白止摇头,在心里道:“我求了狐后好久她才松口,若此刻回去,那他们还能放我出来么,如此,这任务何时才能有进度,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它。”

  白止内心估摸了一下,他估计是在场里面最废的那位,便悄悄同白璃清说:“姑姑放止儿下来,放心去吧,止儿有爹爹给的戒指,没事的。”

  白璃清犹豫片刻,白止从帽兜中钻出来,扬起笑脸,“不会有事的。”

  白璃清单手施咒,弯身将白止放到地上,在他上发施了个保护罩,玉足微点,起身迎接黑袍人。

  于是众人才看清原来隐藏在宽大帽兜之下的竟是位穿着锦绣红衣,面色娇嫩、唇红齿白的漂亮幼崽。

  白止默默拉了拉帽兜。

  007提醒他:“白白,大家都在看你呢。”

  白止偷偷瞄了眼,十分无奈:“这些正道门派怎么都瞧我啊,他们不应该盯着那魔族人”

  炎青阳乐了,“我当那位姑娘宝贝什么似的,原来是位女娇娥啊。”

  其实不怪炎青阳认错,他化为的幼崽雌雄莫辨,说是漂亮小郎君也可,漂亮小姑娘也可。

  白止掀开帽兜,面色怪异,瞧他一眼。

  什么眼神。

  随后移开朝房檐上望去。

  只见白璃清仍在与黑袍人交战,两人打得不分上下,皆下了狠手,突然,几人上空天生异象,黑压压的云层形成一道漩涡,直直朝下压来。

  炎火邪脸色微沉,“是噬魂阵!”

  噬魂阵,魔族特有的阵法,能将人活生生吞进去,起初是腐蚀□□,慢慢是神志,最后变成傀儡,这阵为君澧所创,极其难破。

  此阵魔族人皆可修炼,只是实力不同,阵法的呈现效果便也不同。

  白璃清身形微闪,躲过黑袍人的一击,看了眼上方,又将目光移回,直直盯着他的脸。

  黑袍人并未作多余的停留,快速掐诀朝一旁的封砚觉众人袭去。

  狂风大作,封砚觉的衣摆微扬,他眸色淡淡,将目光从远处的幼崽上收回,穿过黑洞与黑袍人对上。

  凌子诩一行人皆面色凝重,纷纷作防御状。

  黑袍人手上动作加快许多,封砚觉只是轻轻抬手,同样掐诀,一阵华光自他手中而出,形成巨大的屏障,势不可挡反压回去。

  身侧沙沙作响的银剑周身同样漾起蓝色的寒光,封砚觉瞧都未曾瞧它一眼,悠悠道:“去吧。”

  那剑仿佛通灵性似的,等主人下了命令,立马朝黑袍人的位置袭去。

  黑袍人狼狈躲过,他最后加大阵法,闪身朝白止扑去。

  白璃清反应过来就要闪身到他跟前去救他,“止儿,危险!”

  白止看着突然朝自己飞奔而来的黑袍人微怔,不合时宜想:这还真是朝他来的…

  莫不是白玄得罪了魔族,所以对方特意趁此机会绑他作要挟啊

  若如此,没办法,只能用灵戒了。

  白止摸上手上的灵戒,后退一步,正要开启通道,就见那本应抵挡住黑袍人释放的噬魂阵的封砚觉已经闪身来到他跟前,将他横抄着,单手抱在怀里,抬手朝袭来的黑袍人胸口狠狠一击。

  黑袍人刹那被击退数米远,他抬手揩去嘴角的血迹,自知打不过,冷哼一声,隐没痕迹逃了。

  白璃清晚了一步,差点被吓死。

  “止儿,没事吧”

  白止动了动,侧过头安抚她道:“姑姑,止儿无碍,多亏了…”

  他抬眸朝封砚觉看去,总觉得对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禁蹙眉。

  这人实在是奇怪。

  白璃清瞧对方腰间象征天衍门的玉佩,脸上变化微瞬,才缓缓道:“多谢这位道君出手相救。”

  她伸手准备去将白止从人怀里捞出来,白止也如她所愿,伸出双手就要往她怀里钻。

  不料封砚觉似笑非笑说:“既是我救下的,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那他便该是我的。”

  白璃清:“…”

  白止:“…”

  两人微怔,表情十分怪异。

  黑袍人实力不够噬魂阵并未发出十分威力,方才已经被封砚觉破了大半,剩下的由便凌炎四人齐破了。

  炎青阳刚忙完,见这话,倒是没眼力劲,十分诧异:“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封长老可是要抢个女弟子回去”

  话刚落就被炎火邪赏了个暴栗,施了个禁言术,他没好气道:“给我闭嘴。”

  白止这下更在封砚觉怀里呆不住了,有些懵朝白璃清眨眨眼:“姑姑。”

  白璃清脸色冷了下来,蹙着眉问:“道君此话何意。”

  封砚觉越过她,只道:“若姑娘无法保证他的安危何以不将这小团子送给我。”他伸手在幼崽脸上捏了捏,动作轻柔又亲昵,挑眉道,“我正好缺个亲传弟子。”

  虽然狐族再没落,堂堂狐皇之子,给一个人族当弟子,这话传出去也不大好听,更何况白玄夫妇也不会允许。

  白璃清抿着唇回:“不劳烦道君好意,止儿自有他的机缘。”

  封砚觉笑而不语,直接越过了她。

  这跟明晃晃的抢人有何区别,白璃清眸色彻底染上冷意,抬手施法就要抢人。

  这人果真奇怪。

  但眼下无法,白璃清不能与这三派起争执,不然往后到了天衍门掌门面前亮出身份时,还没解释便被人轰了出来。

  白止将隐匿在帽兜下的狐耳彻底换回人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扬起小脸,对封砚觉说:“哥哥,可是止儿不想做你的什么弟子,止儿困了,要姑姑抱。”

  封砚觉听见这声甜甜的“哥哥”二字,脚下微顿,压下心底涌起的情绪,轻咳一声,“止儿…你姓什么。”

  这人当真奇怪极了。

  白止在他怀里挣扎几分,封砚觉任凭他动来动去,无奈按住他的后脑,让人安分下来。

  白止俯在他的脖颈处,看向白璃清,微微摇头,同她传音:“姑姑切勿轻举妄动,这人是天衍门的人,不宜和他们起冲突。”

  白璃清听此,也回他:“止儿何必如此,姑姑尚能和他一战。”

  “姑姑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白璃清沉默片刻,她的确不应该和这些人起冲突,回神时才想起自己竟没一个孩子思虑周全。

  “到时我们寻个时机走了便是,姑姑不用担忧,白白浪费时间。”

  白璃清放下手,无奈,只能跟了上去。

  白止传音落,随便胡诌了个名字,同封砚觉奶声奶气说:“哥哥,我叫沈兰止哦,你可以叫我止儿。”

  “沈、兰、止。”封砚觉从唇齿中轻轻吐出这三字,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轻笑一声,“若是困了,不能在哥哥怀里睡”

  白止微微闹了些脾气:“不好。”

  封砚觉却充耳不闻,朝凌子诩一行人走去,顺带揉了揉幼崽的头,“睡吧,哥哥怀里舒服些。”

  白止趴他身上,闭着眼,没理他。

  算了,他不跟奇怪的人计较。

  凌霄见此态问:“封长老这是”

  封砚觉回他:“我听闻兰州有一富商之前曾受我派照扶,后来家业做大后也时常照扶我派在外游历的弟子,而他的新添的幼子也叫沈兰止…”

  封砚觉点到为止,并不继续。

  闭着眼装睡的白止手心冒出一阵微汗,他只是随便取的名字,若真有这人,实在是罪过了。

  炎火邪又道:“原来如此,那按封长老的意思是要带着他回天衍门”

  封砚觉微微颔首。

  沉默已久的慕容清神情怪异,看向封砚觉,心底一阵讶然。

  他这师叔才闭关出来,十年期间从未出关,哪里来的这些听闻,更何况师父发至各州的请帖中也未见什么在兰州的叶氏啊,这些倒尚且不论。

  慕容清看向他怀里的漂亮幼崽,就这样拐了个漂亮姑娘回去,真的合适么。

  若不是那团子瞧着年岁尚小,按封砚觉方才的表现,他还以为师叔瞧上她了…

  但慕容清不敢明面上表示疑惑,只能将事情的发展拉回正轨,拱手朝萧、炎二位长辈道:“灵州离天虚峰还需几日,接下来只能劳烦几位同我和师叔一道了。”

  天雷门和炎火门的恩恩怨怨他没少听,在外游历时更没少碰见二位门派内弟子打架的,才有此一说。

  炎青阳看了会戏,听这话回神,一个劲支支吾吾,将被雷劈的乱糟糟发型递到炎火邪跟前,完了还指了指抱臂在一旁事不关己的凌子诩。

  意思再明显不过。

  炎火邪无视他的一番表演,朝慕容清道:“我们天雷门可以的。”

  对方都已经表态,凌霄也接道:“我们炎火门同样。”

  炎青阳险些气死,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封砚觉见事已妥当,扶上白止的背,看了眼不远处的酒楼,对白璃清说:“姑娘,接下来几日他便由我照料了。”

  说完也没等白璃清意下如何,抱着白止朝酒楼走去。

  白璃清:“…”

  她想说些什么,想了想方才封砚觉解决黑袍人的场景,还是算了,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