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能能……”寿嘉勋放下碗筷又开始扶脖子，揪起眉头瞥住梁波：“你稍微等等我，我最近确实忙不开，最迟年底……下个春节前，指定……给你名份。”
果大叔咂舌，巴掌啪一声落桌面上。
寿嘉勋赶忙改口：“结婚！我是说，指定结婚。我刚才开玩笑的……”说完转头冲果然郑重点头：“叔，我保证。”
梁波低头讪笑，仿佛很难为情，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
生意人永远都在忙，他爷爷和他爸忙了一辈子也没见闲下来过。
创业前十年更是案牍劳形永无止境。
他们就像一列列没装制动阀的老式火车，想要他们停下来，除非把锅炉里的火熄掉。
「果然经贸」就是寿嘉勋的锅炉。
寿嘉勋和果然是「果然很爱你」的创始人，但未必永远是它的老板。
理想情况当然先上市再融资，他们原本发展节奏就很理想，今年明显是遭“小人”暗算。
广告部断断续续离职潮还没停下来，水果店那边物流又开始掉链子。
生鲜运输是个争分夺秒的事情，今天车坏了，明天人病了，订下的货装箱却发不出来，店里又不能没货可卖。
公司倒搭钱在本地批发，按他们原本价位出，每天净亏几十万。
八月底，寿嘉勋怀孕满两个月，他忙里偷闲又去了趟医院。
医生说他孕激素水平稍有提升，但尚未达到预期值，所以药不能停。
然后问他这段时间还有没有出血情况。
寿嘉勋据实以告：“有过两次，但是没感觉，都是晚上回家换裤子才发现。”
医生眉心微攒，小副度点头：“总出血肯定不太好，但未必一定保不住。坚持吃药，如果你发现自己连续两三天都有出血的话，就一定要来住院保胎了。”
寿嘉勋追问：“如果是连续少量的，每天都只有一点点呢？也得住院？”
医生被他气乐：“大量的那叫大出血，一次就没了，你自己都很危险，你说呢？”
寿嘉勋抚额，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明白了。”
之后的一个月，寿嘉勋已然从先前的仅有融资意向，迈入融资筛选级段。
因为之前他们被诉恶意竞争的案子一审判下来了；特案特例全流程加急，一审让他们交一千二百四十二万五千六百三十一块五毛钱罚款。
金额有零有整，列判罚项目的清算单有半本《三国演义》那么厚。
果大叔收到判决通知当天，将自己名下两套房产挂去中介出售。
他在帝京统共有三套房，一套自住、两套投资，但三套都没还完贷款。
所以两套房虽然能卖出两千万，抹掉贷款后也就是勉强平掉罚金的水平。
寿嘉勋听说以后直说“不至于”，首先他们肯定会上诉，这轮不是终判，再则他已经在谈融资，后续资金肯定会跟上，高低能把这口仙气儿续上，只要现金流不断，「果然很爱你」的金字招牌就不会倒。
最重要是果然已经被穷困压迫了半辈子，如今好不容易爬起来，寿嘉勋绝不能接受他叔重新走回无产阶级时代。
时间很短进入九月，寿嘉勋和果然开始频频与各路投资人约饭，彼此试探合作方案。
其中给钱最多的，是一家跨国超级市场，对方想要一次性买断「果然很爱你」品牌，包括旗舰店与小铺的经营权。
果大叔和寿嘉勋拿到这笔钱可以直接退休，但从此「果然很爱你」也将和他俩完全断绝关系。
以资方一贯强势手段来推测，「果爱」最终很可能被彻底融合消弥掉。
第二梯队投资方来自风投公司，其中还有萧煜他爸给搭桥介绍的对象。
这类风投比较纯粹，前期只管给你打钱、打钱、打钱，但你要给他阶梯式分红，达到对方期许的利润，甚至必须在约定时间内上市。
如果做不到，他们会把你的公司拆分出售，以搏取最大收益。
第三梯队资方来自互联网大厂「泛荣科技」，之前和果大叔联系过的集团COO梁誉，提出他们希望以参股的方式与「果然很爱你」达成合作。
泛荣的出资方案在多家投资方中显得最为谨慎也最为完善。
他们以现金、权股、分红等方式，按市价收购「果然经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
果大叔和寿嘉勋在头期拿到的钱不算太多，但刚好可以帮他们渡过眼前难关。好处是后续他们可以继续按自己想法经营公司。
不过最吸引寿嘉勋和果大叔的是，「泛荣」为「果然」制定了一条足够完善的长远发展路线；其中大部分节点，与寿嘉勋“数字化「果然」”的愿景相吻合。
简单来讲，有点像给「果然很爱你」找了个“干爹”；虽然自此成为「泛荣」的子公司，但他们双方出发点与目标一致，理论上不会出现互相掣肘的问题。
干得好还能借力打力，让「果然很爱你」更快一步迈入数字化时代。
“卖断”方案在第一轮对比中就被寿嘉勋和果大叔舍弃，虽然钱多，但他们实在舍不得「果然很爱你」这块招牌。
风投公司和「泛荣」的方案，在两位老板反复对比后，最终倒向「泛荣科技」的前瞻宏图。
九月下旬，在大公司“输血”加持下，「果然」和「云峰」的生意线逐渐回归正轨；寿嘉勋一边处理公司变更股权的琐碎事，一边悄悄物色婚房。
他寻思等月底正式跟「泛荣科技」达成合作，拿到股权折现，正好够他在帝京买套好房。
新房装修两个月，年底拿来跟梁波完婚。
不过婚后他们还得先在梁波的学区房里住一阵子……因为新房得“放味儿”。
等来年四、五月，他把孩子生下来，刚好住进去。
虽然他和果大叔即将从大老板降级成合伙人，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并没有什么值得太纠结的地方。
九月最后一天，「泛荣科技」在总部大楼为「果然很爱你」举办签约仪式。
寿嘉勋和果然盛装前往，「泛荣」这边有老梁总出席压阵，还邀请了几家本地媒体摄录留念，给足新晋子公司面子。
寿嘉勋和果大叔起始心态复杂，签约后逐渐平复情绪。
梁誉身为集团COO，专门负责督导各分公司总经理执行工作，眼下来看正是寿嘉勋和果大叔的新领导，签约仪式后，自然邀请两位新下属去他办公室喝茶歇脚寒暄几句。
这地方寿嘉勋和果然之前来过几次，今天刚坐下，寿嘉勋的目光就被茶几上一张全家福合照吸引。
梁誉看他拿起照片端详，立即热情介绍合照中的家人：“家父刚才你们见过了……这位是我的母亲，她旁边这个是我弟弟梁晖，他目前在集团这边主抓市场工作。
他后面这这位是我大哥的遗孀，是现任「小红花」CEO。
他旁边这位是我侄子，梁滔滔。
滔滔还在国外念书，不过他很聪明，和你们「果然」的合作计划书，正是由他在国外独立撰写完成。
别看滔滔年纪小，但特别能干，有机会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果大叔倾斜身体跟寿嘉勋一起审视照片，随后困惑抬眼，替寿嘉勋问出心底疑窦：“你说他叫梁滔滔？”
梁誉耸眉哂笑：“当然呀，他可是我亲侄子。你们是不是也觉他名字有点搞笑？
他出生的时候，我父亲，也就是他爷爷，亲自去庙里找和尚给他求名儿。
那个和尚说他五行缺水，所以一开始起名叫梁波。
后来这小子不知道为什么，个子起得特别猛，家里怀疑他患巨人症，到处求医可是查不出来问题。
于是我爸又找道士上门给他‘看毛病’，道士还是说五行的问题，说他一个波可能不够，换成‘滔滔’吧。
就这么着，给起了个怪搞笑的名字，好在改完之后可算是不长了。”
【作者有话说】：梁滔滔上线之后立刻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