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王伯有了上次,凌射跟顾时动刀的阴影,一见到这人看过来,立马挡在了顾时的身前。

  雪越下越大,凌射站在洁白的大雪中,任雪花落在肩头,将这世间纯洁融化在了他黑暗的人生中。

  “让开!”

  凌射嘴角挂笑,语气却霸道不容置喙。

  王伯浑身发抖,牙关发颤,一句话两个字,都说的不清不楚。

  “不……不……不让。”

  凌射不想跟他浪费时间,视线直接越过王伯,歪头看着他身后的顾时。

  那深不见底的眼眸,黑白分明,一眨不眨的盯着顾时,说实话,还挺瘆人的。

  顾时看出了,他似乎找自己有事,应该不会伤人。

  可顾时这会儿也有急事,耽搁不得。

  “何事?长话短说。”

  顾时说话时,就像对待许久不见的老友,语气亲切熟稔,仿佛那日威胁他,和摔伞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凌射一愣,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他在顾时纯洁无害的注视中,快速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二指夹着,极不耐烦的递到了顾时面前。

  王伯还想替顾时接着,却被凌射“啧”的一声,吓的缩回了手。

  “把这个交给他。”

  顾时没想到凌射会主动请他帮忙,但转念一想也能猜到,肯定是云娘逼的。

  那日,他给凌射送伞,虽然被他拒绝了,但云娘肯定不会放过,一个能间接接触永定侯的这个机会。

  难怪顾时看到很多回,云娘似乎在逼着凌射做什么事,可凌射一直在拒绝,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愿意来求他帮忙了?

  不过,无论如何,顾时也是欣喜的,这说明了,他们的关系,有希望缓和。

  顾时亲手接过信件,在看到那雪白的信封上,“修狼亲起”四个大字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修郎亲启”四个字错了俩,就算高门大户里的小妾,也不会如此不学无术。

  都说永定候不待见她们母子,将一个没有文化,还动不动就杀人的女杀手,放在枕边,任谁都是万万做不到的。

  顾时叹了口气,越过挡在自己身前的王伯,走到凌射面前,郑重其事的问他。

  “你确定……,就这么送去?”

  “怎么了?”凌射挑眉反问。

  凌射皱眉回头,快速的看了一眼他身后,一脸期盼的女人。

  云娘点头,示意凌射少废话,快把信交给他。

  “到底送不送?”凌射回过头,有些不耐烦,对顾时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再客气。

  顾时无语,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吗?

  虽然顾时心里有点别扭,但还是会尽力帮他。

  “好,一定尽我所能替你送到。”

  其实顾时也不确定,能不能见到永定侯。

  他随父亲,看诊一个月,从来没见到永定侯陪同过夫人一同看诊。

  说他对这凌夫人的第一胎,有多么重视吧!凌夫人孕中不适多时,他从未向顾崇仁,单独问过永定候夫人的情况。

  说他不重视吧!他又怕凌射不祥,冲撞永定候夫人。

  顾时虽一次都没见过永定候,却也能隐隐感觉到,作为夫君,他不是什么良人。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对他神魂颠倒的。

  直到顾时见到永定候那张美的不似凡物的脸,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女人,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永定侯来时,顾崇仁已经对凌夫人诊完了脉象。

  他亲自喂夫人服了安胎药,才把顾崇仁叫到门外,单独问话。

  “夫人病情如何?”

  永定候凌修居高临下,背对着顾崇仁站在回廊尽头,手里拿着顾崇仁刚刚开的药方,反复查看。

  “回侯爷,夫人应当是因为刚入冬,天气突然转凉,肠胃受寒,才会上吐下泻,臣已经开了,不伤胎的温养补方,不出三日便可痊愈。”顾崇仁低头颔首,信心满满的恭敬回答。

  凌修听了顾崇仁的话,却勃然大怒。

  那张字迹工整刚毅的药方,被揉成了一团废纸,狠狠砸在了顾崇仁脸上。

  “小小腹泻,居然也能开错药方?简直是废物。”

  顾崇仁不可置信的将药方捡起来,又仔细核对一番。

  被骂的一头雾水的他,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启禀侯爷,这药方是按照夫人体质,仔细斟酌过的,确无问题。”

  “本侯说有误,就有误,重写。”

  顾崇仁虽然是个太医,也只是一个八品大的芝麻小官,即使坐上了太医院院首,也不过五品。

  永定候乃朝中一品大员,既有爵位,又有实权。

  无论是他皇亲国戚的身份,还是他自身势力,顾崇仁都不敢一再辩驳。

  凌修抬手勾了勾手指,不远处的李管事,便心领神会的端了纸笔,送到了顾崇仁面前。

  顾时躲在回廊另一头的圆柱后面,看到父亲,跪在回廊的长凳前,仔细斟酌着修改药方,心里五味杂陈。

  只恨自己不能代替父亲,承受这一切屈辱。

  很快,顾崇仁在原来的药方基础上,重新写了一张,修改过的药方,呈递上去,永定候看后怒意半点未消。

  “大胆,一再出错,是想谋害夫人不成。”

  永定侯虽然不懂医术,但这温养补身的药方,他曾命人给凌夫人开过不少,因此,认得。

  但他要的不是这个。

  李管事看着一直不开窍的顾崇仁,心里着急,恨铁不成钢的出声提醒。

  “顾大人,你怎么连夫人食物中毒都看不出来!夫人可是圣上的亲姑母,难道你想医错了人,株连九族不成。”

  顾崇仁一听这话,心头一紧,他不可置信的瞪着李管事,仿佛要在这人脸上盯出个血洞来。

  一个小小的寒症,他怎么可能会医错,又怎么会被株连九族。

  为官这些年,他怎会听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医治寒症,温补为先,调理才是王道。”

  “而治疗食物中毒,以加速排泄为主,此方刺激肠胃,会让夫人的病情雪上加霜,若如此配药,岂不是草菅人命?”

  “你一个管事,还妄图干预太医用药究竟安的什么心?”

  顾崇仁字字珠玑,噎的李管事“你,你你……”你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不必多说,顾太医只说这方子,你是开还是不开。”凌修开口,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恕难从命!”顾崇仁语气坚定,坚守底线。

  “好啊!”

  凌修冲李管事使了一个眼色,李管事立刻心领神会。

  不多时,躲在后边的顾时,便便被李管事,揪着后脖领,带了过来。

  李管事脚下用力,狠狠踹在了顾时的腿窝上,顾时腿下一软,被迫跪在了顾崇仁身旁。

  “听说这孩子,十二岁就中了秀才,可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呀!”

  凌修从腰间抽出匕首,蹲在顾时面前,不急不徐的,划过他撑在地面上的手指。

  “要是没了手指,当真是可惜了啊!”

  顾崇仁眸光闪动,顾时仿佛从里面看到了盈莹水光。

  顾崇仁在顾时心里,一直是一个坚守本心,不屈不挠的人。

  他不信,父亲会因威胁,而谋害他人性命。

  凌修看着顾崇仁迟迟不动,继续耐心道:“听说你的嫡长子,在边关为将,刀剑无眼,你说这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