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今天,我们效仿春闱,以我刚刚讲解的这个为题,以两个时辰为限,做文一篇,我会请我贡院的学生,为你们做最公正的评判。”
日晷的指针,从辰时二刻,指到了午时三刻。
韩夫子带着学生们写的文章,离开了学堂,去请贡院的学生帮忙批改。
学子们则三三两两,跑到膳堂,去用餐了。
这里的饭菜普通,家境稍好的都不会在这吃午饭。
不是有仆从送饭,就是坐着豪华马车,回府去吃。
不过也有例外,给宁不晚送饭的,就他亲妹妹,宁王府郡主宁楚荨。
“哥哥!”一个清脆柔婉的女声,在拥挤衰败的院落里响起。
戴着青丝面纱,的宁楚荨,欢天喜地跑进了学堂。
嘴上喊着哥哥,眼睛却一直在顾时身上飘来飘去。
“今天下学,怎么这么晚呐?你们饿坏了吧!”
呵,这个“你们”用的就很有灵性!
宁楚荨对顾时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这就是宁不晚不喜欢顾时的原因。
他堂堂一个宁王世子,王府里想要什么样的先生找不到?
甚至来这个偏僻的京郊学堂之前,他还在皇宫里,同皇子们一起,随太傅读书。
然而,在三年前,发生一件事,从此让他踏上了,跟他妹妹同流合污之路。
那次,宁楚荨吃了,宁不晚从宫里带回来的番邦蜜饯,浑身都起了疹子。
宫里的太医院院首,来看了,都直摇头,极其隐晦的说,可能会毁容。
宁楚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哭的死去活来,第二天就不见了。
王府上下都找疯了,直到黄昏,她才被顾时送了回来。
回来时,手里还提了一大包药,谁问都不肯说,她消失的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那以后宁楚荨,每天晚上都在自己房间里,捣鼓那些药往脸上敷,原本坑坑洼洼的脸上,果然白嫩了起来。
父母欣喜的问她是怎么回事,宁楚荨打死不肯说。
后来,他们派了宁不晚来问,宁楚荨才肯松口。
不过,条件就是要让宁不晚,去京郊学堂求学。
宁不晚本来不同意,但这事,说到底是他对不起妹妹。
最终,只有他妥协的份。
后来,宁不晚才知道,原来那天宁楚荨离家出走,想要寻死,结果被顾时救了。
顾时在得知,是小姑娘接受不了毁容,才想寻短见以后。
好心的把宁楚荨带回了自家药铺,让顾崇仁医治。
宁不晚这才知道,是顾崇仁治好了宁楚荨。
但他身为太医,治好了院首都束手无策的顽疾,日后在太医院恐难立足,所以才让宁楚荨帮忙隐瞒。
宁不晚也怕害了顾太医,所以,只对父母说,是碰上的江湖郎中,碰巧医好了妹妹。
从此,宁不晚就被迫,去了京郊学堂,跟顾时成了同窗。
而他那个不值钱的妹妹,每天早上都要来送他上学,中午给他送饭,晚上接他回家。
就是为了,借机见见某个小白脸。
宁不晚刚要回答他妹妹,为什么晚下学的问题。
就看见他妹妹,扭扭捏捏的走到了顾时身旁。
“时哥哥。”
每每听到这个称呼,宁不晚都有种,想要掐死顾时的冲动。
要不是怕他妹妹反过来掐死他,他真的会出手。
“今天中午,我多带了些饭菜,要不一块吃吧!”宁楚荨转身打开食盒,展示给顾时看:“还有你爱吃的糖醋鱼。”
“不了,但如果郡主回程的时候,能捎我一段路,顾时感激不尽。”
同乘马车?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宁楚荨心里乐开了花,却被宁不晚一把掐灭了她雀跃的小火苗。
“不行,孤男寡女,共乘一车,成何体统,你一个大男人无所谓,你让楚荨以后怎么议亲?”
宁不晚语气不善,顾时这才发觉,是他自己太惦记凌射,忘记为郡主考虑了。
“抱歉,是我想思虑不周,望郡主见谅。”
可他原本想的是,与郡主的车夫同坐,并没想与郡主同乘,只是被宁不晚这么一说,倒像是他有所图谋了。
哎!只能另想办法了。
顾时想着,今晚回家的时候,多跑一段距离,看看如果中午跑一个来回,时间够不够。
结果就听到宁不晚,极其不情不愿的声音。
“正好,我也不爱吃送来吃食,饭菜凉了,一股腥味,明天开始,中午我就回王府用膳,有我在,捎你一程,也无妨。”
宁不晚说完,宁楚荨掐着他后腰的手,终于松了。
真是造孽呀!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恋爱脑妹妹呢?
由于不放心凌射,顾时当天中午,乘着宁王府的马车,回了顾家。
宁楚荨非得把顾时送到家门口,因此,他也节省了不少时间。
顾时都没来得及吃一口饭,就先回了后院。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东西摔碎的声音。
“你爱吃不吃,我可不会像顾时那样惯着你,饿死了,我们省钱又省力。”
“你要是能滚,我劝你趁顾时不在,赶紧滚,滚的越远越好,你当全世界,都愿意照顾你这么个累赘呢?”
“啊!你敢伤我?”
听见钟意惨叫,顾时推门而入。
一根竹筷,如离弦之箭,擦过钟意的的颈动脉,“砰”的一声巨响,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呀!歪了,算你命好。”
顾时惊愕的看向凌射,他眼睛红的骇人,眼底的杀意藏都藏不住,嘴脸却邪气的勾了起来。
仿佛胜利者,在挑衅着他的猎物。
钟意捂着脖子,纯白的衣领,早已被他指缝间渗出来的鲜血,染成了刺目的鲜红。
那竹筷,只要再偏个一点,钟意就会血溅当场,救都救不回来。
这是重生以来,顾时第一次感受到凌射的恐怖。
可能是,前世,凌射从未当着顾时的面杀过人,他的狠辣,也只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的。
所以顾时才会对他有所误解,以,他现在,只是脾气很差而已。
或许,他没有当场杀人,已经有有所收敛了。
可在钟意看来,他们就是救了一个,随时都会凭心情取人性命的恶魔。
“二少爷,我要去告诉师父,这人不能留。”钟意再次郑重其事的称呼顾时,疯了一般,往门外冲。
“二师兄,你听我说,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顾时紧随其后,想要把他拉回去再说。
“他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他是个危险的人,留下他,我们迟早会出事!”钟意现在火气很大,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
“就当我求你了二师兄,等他的伤好了,咱们想留都留不住他,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顾时张开双臂,一个箭步挡在了钟意身前。
“让开,二少爷,他不值得。”钟意苦口婆心的劝,就连他指间滴出来的鲜血,都在帮腔,说凌射不值得。
“可我不能像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一样,弃他不顾,我做不到。”
顾时看着钟意的双眼,哀求似的,等着钟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