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道歉,都会被原谅。”

  迟胜愤怒压抑的声音,从宁不晚身后响起,一柄长剑,擦着他的耳边刺来。

  宁不晚拉着宁楚荨一躲,那剑刃还带下来一缕,他脑后的青丝。

  迟胜提剑站到了,挡在顾时身前,一众暗卫的最前面,抬剑直指眼前的宁不晚。

  迟胜抬眸,在看到来人是宁不晚的瞬间,忽的脸色一沉。

  “怎么是你?”他厉声发问。

  自从上次宁不晚把迟胜抓起来,折磨了一个晚上,迟胜逃走后,宁不晚与迟胜已经四年没见了。

  再见面,迟胜已经由嘴毒轻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傲慢,高冷的护卫。

  稀疏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在迟胜脸上,让宁不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久不见!你的伤……,好了吗?”

  宁不晚唇角敛紧,像个突然偶遇旧情人的痴汉。

  迟胜的表情,微不可察的一僵,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个,耻辱又荒唐的夜晚。

  那天他劫持宁不晚,为凌射争取杀凌修的时间。

  没想到凌射不顾手足之情,直接抱着受伤的顾时就跑了。

  迟胜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一个身手在他之上的暗卫打晕,关进王府的地牢里。

  地牢里灯火昏暗,他醒来时,手脚都被麻绳紧紧的捆着,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此时,宁不晚慵懒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犹如一个看别人笑话的跳梁小丑。

  “怎么样,落到我手里,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迟胜嗤笑:“有啊,单挑啊!”

  宁不晚翻了个白眼:“有病,你一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跟我单挑。”

  蜷缩在地上的迟胜,眼神搜索了一圈他周围的环境,能解开绳子的工具,离得很远。

  那些让人望而生寒的刑具,也通通都摆在宁不晚面前的桌子上,迟胜没办法借用。

  这时,一个底座破口的刑架,成功引起了迟胜的注意。

  他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努力蠕动着,靠坐在了墙边的烛光下。

  众人只觉得他可能是缩着不舒服,换个姿势而已,因此并未多想。

  迟胜将背后的手,隐在刑架下那块凸起的木坯处,悄无声息的磨着手腕上,拇指粗的麻绳。

  嘴上,却跟宁不晚,呛个不停,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承认吧!你就是怕我!不敢!”

  “我拍你?你放屁!”

  “不怕你来呀,给老子解开!”

  “我傻呀?给你解开?”

  “你不傻吗?连给我解开都不敢?”

  “谁说我不敢?”

  “敢你解开呀?”

  “解开,就解开!”

  “来呀!”

  “来就来!”

  迟胜成功,将宁不晚绕晕。

  然后,迟胜就看到,眼神愚蠢清澈,没见过江湖险恶的宁王世子。

  在一众护卫劝阻无果的情况下,大步流星的,走到一个无上门的杀手面前。

  没有片刻犹豫的,将迟胜脚腕上的麻绳解开了。

  碰巧这时,迟胜手腕上的绳子,也滋啦一声被磨断了。

  他嗖的一下,将双手从背后抽出,展示在了宁不晚面前,宁不晚明显一愣。

  还没想明白其中蹊跷,迟胜就再一次将他劫持在了怀里。

  “你……,无耻。”

  “杀手要是有羞耻心,还能活到今天?早死了!学着点吧小子。”

  迟胜手中握着,刚刚割断他手腕麻绳的那节木坯,抵在宁不晚的颈动脉上。

  另一只手,使劲儿拍了拍宁不晚的脸蛋,轻挑又挑衅。

  气的宁不晚真想一口咬死他。

  “都退后,等我出去了,自然放了你们世子。”

  迟胜带着人质,小心翼翼的,向门口挪步。

  宁不晚对再一次被劫持,怨念极大。

  这么多护卫看着,他还能再次被劫持,这要是被传出去,岂不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宁不晚故意放软身子,就是赖在牢房里,死活不出门。

  迟胜一只手,拖着一个烂泥一样的世子,走的极其费劲。

  眼看到了门口,胜利在望,结果一不小心,居然绊到了宁不晚的脚跟,俩人就这样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迟胜手中木坯,正虚虚的扎在他的喉管上,若是倒在地上,就会像小刀一样,扎进宁不晚的喉间,要了他的命。

  一旦,宁不晚没了命,迟胜就算真的生出翅膀,也插翅难逃了。

  说时迟,那时快,迟胜一个眼疾手快,就把人翻转了过来。

  二人倒下时,迟胜将木坯打横攥在手里,垫在宁不晚脑后。

  而宁不晚垫底,仰面朝天的与迟胜的唇碰到了一起。

  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的两人,都同时定在了原地。

  宁不晚心头一颤,当即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死死的咬住了顾时的嘴唇,直到鲜血淋漓,他也没松口。

  护卫们看着地上,以诡异姿势,一上一下撕咬在一起的两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如何把他们分开。

  直到迟胜的下唇,被咬下好大一块皮肉,他才想起把身上的宁不晚打晕。

  宁不晚失去意识之前,听见迟胜骂了句:“艹,堂堂宁王世子,属疯狗的吗?”

  然后那人就在众人惊愣中,破门冲了出去。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轻功了得的迟胜,早已不见了踪影。

  众人只顾着救世子,没人来追迟胜,这才让他轻松逃脱。

  迟胜这辈子,打架,或是杀人,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三岁小孩打架,都不咬来咬去的了,他们两个成年男子,居然还能咬的这么难舍难分。

  这放到杀手界,都是最丢人的事,没有之一。

  如今宁不晚旧事重提,迟胜锐利的眯起了眼睛!

  开口道:“四年了,生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那点小伤算个屁?还至于多此一问?”

  “还是说你想岔开话题,为你身后的女人开脱。”

  迟胜将手里提着的药箱,反手递给身后的顾时,然后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扔给了顾时。

  顾时披上披风,褪去衣袖,在药箱里,找到了能用得上的药。

  一边为自己上药,一边对迟胜说:“让他们走吧!我没什么大碍。”

  “时公子,你忘了我刚刚说过的话吗?主人罚的,不会比我罚好过。”

  迟胜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的毫无波澜。

  “这个能不能不罚,算是卖我个人情,我会亲自跟他解释。”

  顾时语气尽可能的卑微,就差苦求他了。

  可迟胜还是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转头看着他,喉间淡淡的滚出两个字:“不能。”

  若不罚宁不晚兄妹,那么没命的,可就是他身后的这帮暗卫。

  “不必了,你说要怎么罚,我替楚荨。”宁不晚猛的攥紧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听到这话,迟胜牵动嘴角,勾出了一个嘲讽十足的笑。

  宁不晚看着迟胜嘴角的旧伤牵起,冷漠而妥协的吐出两个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