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瞪大了眼睛,震惊回头,仿佛在质问他,你怎么这么实诚,善意的谎言,你不懂?

  迟胜没理会,顾时的挤眉弄眼,又补充道:“不过我已经惩治过了,郡主…身体不适,宁王世子代罚。”

  “好一个代妹受罚!”凌射努力的克制自己,尽量不在顾时面前,表现的太过疯狂。

  顾时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缓缓走到宁不晚面前。

  “凌射,你……”别冲动。

  顾时话,还没说完,凌射就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砰”的一声砸在了花园的墙上,随即,又弹回了地面。

  “兄长!”被暗卫押在原地的宁楚荨,哭的泣不成声。

  凌射对宁楚荨的哭喊声,充耳不闻。

  面色沉沉,平静的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小时,这世上,谁都不能伤你。”

  顾时一愣,在凌射松开他手的瞬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阻止,凌射已经左手拔剑出鞘,右手蒙上了顾时的眼睛,剑尖极速的向宁不晚的心口刺去。

  宁不晚知道,自己今天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他深吸一口气,狠狠闭上眼睛,坦然的迎接死亡的降临。

  然而,剑入皮肉的声音传来,却没有迎来预期的疼痛,只有几滴温热粘腻的液体,啪嗒啪嗒的落在了,宁不晚的胸口。

  宁不晚缓缓睁开眼,在看到迟胜赤手握着,凌射那柄黑剑的剑刃时,心不由的疼了一瞬。

  “兄长,我已经罚过了。”

  这是迟胜第一次违逆凌射,也是第一次阻止他杀人。

  曾经的迟胜,跟在凌射身后,向来都是凌射杀人,他递刀,凌射被围攻,他跟着拼命。

  可这次,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看着宁不晚在他面前死去。

  凌射“唰”的一声,将长剑从迟胜手中抽出来,双眼猩红的他,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就在他即将刺出第二剑的时候,顾时伸出那只被血染红的手,虚虚的抓住了,凌射捂着自己眼睛的手腕。

  “阿射,算了吧!”

  说到底宁楚荨变成今天这样,他和凌射都有责任,这点小伤,又怎么能过分苛责呢?

  迟胜见凌射沉默不语,又补充道“我知道,不该拦你,越是拦你,你背地里会把人折磨的更惨,但,兄长,我已经罚过了,就当在全了我的颜面,放了他吧!”

  迟胜自从认识凌射,从没求过他什么,这是迟胜第一次跟他开口。

  凌射目光炯炯的盯着迟胜,看了半晌,勾起的唇线,挂上了邪气。

  “好,我答应”凌射眼中戾气,越发深沉:“不过你知道我的规矩!”

  迟胜什么都没说,毫不犹豫拔出腰间匕首,狠狠的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迟胜是个经验老道,出手极准的杀手,虽然刺的是胸口,却能成功避开要害,不损根本。

  “兄长,放了他吧!”

  迟胜语气平静,声音极低,有些有些支撑不住的他,勉强用单膝撑着地面,才不至于倒下去。

  “给这个没用的东西,送去医馆,要是死了,你们通通陪葬”

  “是!”

  凌射松开捂着顾时眼睛的手,还剑入鞘,拉着顾时离开了,这血腥之地。

  暗卫,接到命令后,立马扶着血流不止,几近晕厥的迟胜紧随其后。

  血就这么滴了一路,犹如开满黄泉的荆棘之花,刺的宁不晚,满心满眼,都是苦涩的疼。

  “你……,为什么救我!”宁不晚颤声问。

  迟胜停下脚步,转头与他对视,深沉的眼眸里,冰冰冷冷,一点温度都没有。

  “怕你死我面前,晦气,要死死远点。”

  “后天,是我们宁王府,离京,前往封地的日子,你会来送我……们吗?”宁不晚鼓起勇气,突然低声问。

  “不会,没那个交情!”迟胜眉宇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神情仍旧冰冷。

  宁不晚看着迟胜走远的背影,他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就连宁楚荨扑过来搀扶他,他的视线也依旧,黏着那个走远的背影,似乎是在做无声的告别。

  或许他们此生不会再见,但如果能再见,宁不晚希望他们能成为朋友,不再互掐,能交心的朋友。

  顾时登上马车,抿唇靠着车厢最里边坐了下来。

  凌射紧随其后,似乎余怒未消,周身还带着瘆人的冰寒,坐到了他的身边。

  药箱被人送上来后,车轮才吱呀呀的滚动起来。

  两人坐在车座的两边,谁也没说一句话。

  顾时偏过头,看向车窗,他有些担心,睚眦必报的凌射,会没那么容易放过宁楚荨。

  上一世,权倾朝野的凌射,逼着他,杀了宁楚荨后,把宁王一家丢去了极北封地,虽然后来,凌射偷偷救了宁楚荨,可顾时还是痛苦了。

  而这一世,凌射还不是永定侯,顾时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但却不知道宁楚荨一家今生会是什么下场。

  今天发生太多事,顾时也在斟酌,到底该怎么起这个话头,才不至于让凌射心情更差。

  他捂着肩膀,突然想到,要不然,来个苦肉计试试?

  “嘶!疼疼疼!”

  还没等顾时付出行动,一块沾了烈酒的巾布,拨开了顾时捂着肩头的手,覆在了他的伤口。

  顾时表情痛苦的抬眸,瞬间对上了凌射黑沉的眸子。

  看到凌射看过来,顾时突然鼓起勇气,问凌射:“你会把宁楚荨怎么样?”

  “是宁王郡主!”

  凌射蹙眉纠正,鸦羽般的睫毛垂落,遮住他眼里难以言说的不快。

  好好好,宁王郡主,见凌射对这个称呼反感,顾时立马改口。

  “你会把宁王郡主怎么样?”

  “很关心她?”凌射动作微顿,眼角还挂着未消的余怒。

  “我是觉得,郡主和世子之前帮过我不少,还在你之前受伤卧床时,接送过我回家给你煮药。”

  “所谓,得人恩果千年记,咱们不能恩将仇报,你说是不是!”

  凌射没说话,只低着头,认真帮顾时处理伤口。

  “你觉得呢?”顾时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凌射的发顶。

  “你说话呀!阿射?”顾时又狠狠的揉了揉他的发顶。

  “凌凌?射射?”顾时每叫他一声,就恶作剧似的,揉一把他的发顶。

  把凌射一丝不苟的发型,揉的乱乱糟糟,他也没打算罢手。

  “再不说话,我可要使绝招喽!”话音刚落,顾时就在凌射肋间,狠狠一戳。

  凌射依旧没说话,只是极不自然的扭动了一下。

  咦?小病娇,怕痒呀?

  顾时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事情,抿嘴憋笑,乘胜追击。

  “小凌,小射,”

  闷闷的笑声,冲冲散了车厢里的凉意。

  笑闹间,凌射的唇角,终于一点点勾了起来,对刚刚顾时说的话,赞同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