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伙头军中一个负责管事的小头头,看似忠厚老实,眼中却是满满的算计。

  他虽向凌射频频叩头,喊冤的时候,头却转向了台下军士。

  分明就是打了动摇军心的主意。

  凌射有备而来,根本不怕他演戏。

  当即命人,将此人的枕头被褥,丢到了他面前。

  凌射手挽剑花,顺势一劈,那些用来私写秘信的用具,哗啦啦一下,全都滚了出来。

  那细作咬紧牙关,眼中中闪过一丝决然。

  即便铁证摆在眼前,他也打定主意,抵死不认。

  “将军,小人冤枉啊!这被子都是军需处发的,您要怀疑,也该怀疑军需处,而不是我这个小小的伙头军啊!”

  凌射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眨眼间,手起刀落,砍下了此人的头颅。

  滚落的人头,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魂断,嘴巴还在一张一合的说着狡辩的话语,只是再也不可能发出任何声音了。

  看到那人身首异处,抽搐倒地,全场一片寂静。

  很快,还在滴血的剑尖,又指向了这排的第二个人。

  那人慌的瑟瑟发抖,几个金甲士兵把人拖出来时,他一度险些晕厥过去。

  “小,小人招供,小人曾是陛下御林军中一名百夫长,后被沙……沙将军选中,潜入凌家军,刺探军情。”

  那人跪在凌射脚边,叩头如捣蒜。

  “但小人刚入营不久,没机会向京都传递秘信,所以小人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细作,还请将军放在下一条生路吧!”

  凌射向身后的迟胜招手:“招供的,跟此人一样,交给迟将军处理,负隅顽抗的,杀无赦。”

  其余细作,看到了一线生机,纷纷争取坦白从宽。

  顾时是入夜后,才从小雀那里得知,细作之事,凌射已经处理妥善。

  这下他终于可以,不再那么担心,顾辰会被人陷害失踪了。

  三日后,冬至,又是一年凌射的生辰。

  过去四年,他错过了凌射四个生辰,这次顾时说什么也不想再错过。

  哪怕只给他送一个寿桃也好。

  接下来的两天,凌射忙于军务,都不曾踏入过温泉山庄半步。

  那日,打了一场胜仗的凌射,终于得出一个时辰的休整时间,他有些疲惫,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渴望,渴望立刻能见顾时一面。

  凌射策马扬鞭,以最快的速度,去了温泉山庄。

  他在山庄外翻身下马,将战马交给守门军士,才被告知,顾时在书房看书。

  凌射走到书房门前,刚想推门,却顿住了脚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满身结了冰霜的血污,若是这样进门,怕是要吓坏小时,惹他担心。

  凌射只有一个时辰的空闲,没时间沐浴更衣。

  就只能学着迟胜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在窗纸上偷偷戳个洞,悄悄看顾时一眼就走。

  看着屋内书桌前,慵懒看书的顾时,一只手拿着书卷,一只手懒洋洋的挡在嘴边,打着哈欠。

  凌射真想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告诉他,这些天,自己到底有多么想念他,多想来陪伴他。

  可他时间不够,只这样远远的看一眼,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顾时打完哈欠,一抬眼,就看到了窗边,那个头戴将军帽的鬼祟身影。

  来了,干嘛不进来?

  顾时以为凌射是在恶作剧,所以,端了个茶杯,假意去厅中倒水,特意走到了凌射的视线盲区。

  凌射跟随顾时的脚步,又鬼鬼祟祟的踱步到门前,刚想用手指戳破窗纸,门突然从里边打开了。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

  看到满身满脸血污的凌射,顾时愣了一瞬。

  凌射就知道会是这样,委屈巴巴的道:“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进来了吧!”

  顾时把人拉进门,吩咐了小雀打来热水,才托起凌射的脸,将药箱里最柔软的纱布,打湿后,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清理清理凌射脸上的血污。

  “怎么满脸都是血?有没有受伤?”顾时皱眉问。

  虽然语气里略带不悦,动作却温柔的像是在爱抚。

  凌射仰着头,看着他心心念念多日,此刻又近在咫尺的人,锋利的眼尾,瞬间柔和了起来。

  凌射眉眼弯了一下,笑着回答:“没有!”

  室内的温暖,融化了凌射铠甲上,被冻成冰的血滴。

  那些血滴沿着凌射的袍尾,滚落满地。

  顾时闻着浓重的血腥味,薄唇忧心的抿成一条线:“把衣服脱了!”

  他要检查一下,这人说的是真是假。

  凌射脸红了一瞬,但他没有犹豫,乖乖的解开身上的盔甲,褪去上衣,露出了宽肩窄腰,精瘦结实的身躯。

  凌射身上,除了纵横交错的旧伤,还有几处新添的刀伤。

  那些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却依然外翻着皮肉,肿的像个肥硕的鱼嘴。

  顾时从药箱里取出一瓶金疮药,轻轻倒在伤口上,垫着纱布,虚虚的按压了一下。

  “疼吗?”顾时突然问!

  “不疼!”看着顾时质疑的眼神,凌射补充道:“真的!从前我比这伤的严重,习惯了!”

  顾时啧了一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不要和我提从前,从前你是孤身一人,现在你有了我,更该好好保护自己。”

  凌射眉开眼笑,语气妥协的答道:“是,遵命,时公子!”

  顾时听到这个称呼,郁闷的在凌射的腰间捏了一把:“你叫我什么?”

  凌射第一次跟顾时撒娇“哎呦,哎呦,好疼!好疼!我可是伤患,你不能这么对我!”

  虽然顾时知道这人是装的,还是心疼的停下了动作:“现在知道疼了,你不是习惯了吗?”

  凌射冰冷的指间撩起顾时额前的碎发,在他紧皱的眉宇间,吻了一下,含笑道:“我错了,下次一定实话实说!”

  顾时没搭理他,确认了伤药全部渗进伤口的每一个缝隙,才帮凌射细细的包扎起来。

  等他帮凌射重新穿上盔甲,士兵已经过来摧第二次了。

  顾时环着凌射的腰,在他怀里轻声说:“明日你生辰,我想去军营与你共进晚餐,可以吗?”

  顾时想,他没时间回来,能去军营陪他吃一顿饭也好。

  “好!”

  顾时和凌射的影子,被烛光拉的很长,即使马上要分别,他们的心,却像这身影一样,早已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