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救他!”顾时的声音有些哑,可少年还是听清了顾时语气中的固执。
救人刻不容缓,善良的少年没有跟顾时争辩。
只是不得不改变策略,扔掉了手中木棍,拽下他腰间用来捆柴的麻绳,绑在腰上。
让小丫头,将绳子的另一端,绕过一棵大树绑紧,少年才小心翼翼的下了河。
可绳子太短了,少年拼尽全力,才抓到凌射,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只手。
他拖着凌射,艰难的往岸边走。
却发现凌射的另一只手,还牢牢的抓着顾时。
“你先放手,我真的拖不动你们两个人。”
顾时也想放手,可凌射抓的太死了,他挣脱不开。
最后没有办法,顾时只能放开了,自己抓着树枝的那只手,咬着牙,用力去掰凌射的手指。
顾时松手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把少年和凌射一起卷入波涛。
还好顾时动作够快,在少年支撑不住前,掰开了凌射的手。
“你疯了?”看着被疾流冲走的顾时,少年惊的瞪大了双眼。
他向着那个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的身影,疯狂嘶吼,却也再不能救回,那个舍己为人的疯子。
顾时醒过来时,头还昏昏沉沉。
浑身酸疼的他,仿佛随时都能散架。
他躺在床上,胸腔里,那种溺水后的灼痛感,还在不断的折磨着他的神经,让顾时痛苦至极。
“醒了?”一个妖异的男声,从顾时耳边响起。
顾时木然转头,看见说话那男人穿着一件酒红色的长袍,袖口和前襟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纹饰。
看起来不像中原人士,倒是跟之前他在北境见到的犬戎服饰,有些相似。
那人看顾时并不回话,英气的长眉狠狠皱起,涂着艳丽口脂的丰唇也不耐的抿了起来。
“真是个赔钱货,买回来的时候,人牙子还说只是被迷晕了,结果老子给他治了三个月,好不容易醒了,居然是个哑巴!”
“哑巴你也赚了,那人寻的赏金可不低,就算你拿个轮椅把他推过去,都能卖个好价钱。”
跟红衣男子搭话的,是一个坐在窗边独自饮酒的俏郎君。
那人一身青色袍子,外边还罩了一层轻纱外披,穿搭似乎是我朝南方的富家公子。
他们俩交替打量床上的顾时,仿佛在看货物一样,打算给顾时研究出一个好价钱,尽快脱手。
他们扶起顾时,端着一个巨大的海碗,捏着顾时的脖子,就将一碗黢黑酸臭的汤药,灌进了顾时的嘴里。
顾时被呛的一阵接一阵的干呕,红衣男子赶忙捂住了顾时的嘴:“这么贵的药,你敢吐出来,老子掐死你!”
青衣男子嗤笑:“嘁!掐死他?本金都还没收回来,你舍得吗?”
顾时被红衣男子咣当一声,丢回床上,摔的本就头昏脑胀的顾时一阵眩晕。
红衣男子急忙追上,要出门的青衣男子。
“我立刻就通知那人来看货,这个比之前送过去那小倌,还像寻人画像,肯定能比之前那个卖的价高。”
“也省了咱们每天五两银子的药钱,你说是不是。”
“就你如意算盘打得精。”
俩人的声音渐行渐远,不多时就有俩人提着胭脂水粉,和艳红的长袍闯了进来。
顾时一个大男人,从未上过妆,不知道那些胭脂水粉拍在脸上,能把人熏死。
他隐隐猜测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给男人打扮的花枝招展,要送去交易的地方,不是小倌馆,还能是哪里?
顾时嘴角抖了抖,想想自己接下来即将面对的事情,不由得胃里一阵翻腾。
在那些人帮顾时换衣服的时候,顾时攥紧拳头,卯足劲儿,抬脚顶肘,重创了两人最脆弱的地方。
两人疼得直不起腰,嗷嗷直叫,
顾时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踉踉跄跄的逃出了房间。
两个男人想追,可是那种疼痛,让两个人挪不动一步,他们大喊:“来人,快来人,小倌逃跑了。”
很快,刚刚顾时逃出来那个房间,就聚集了一群打手。
躺了几个月的顾时,刚刚醒来,就下床走动,两腿软的,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他扶着栏杆,在小倌馆里走了一段,连下楼的楼梯都没找到,就看到打手追了出来。
顾时慌不择路,随便推了一个房间的门,就钻了进去。
顾时勉强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双腿一颤,栽倒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屋里那男人听到声响,刚从浴桶里出来,就被人扑了个满怀,不由得眉头一紧。
顾时紧紧抓着他手臂,声音哑的几乎发不出声。
“帮,帮我报官,我是被歹人卖到这里来的,他们还要将我再次转卖,求你,救我。”
顾时抬头的瞬间,脑中一阵眩晕,透过满屋,红的让人眼晕的烛光,他勉强看清了男人的五官轮廓。
隐约感觉有点眼熟……。
这男人是……
璟生?
宁见儿那个弹曲儿的姘头。
璟生居高临下,或许是因为顾时上了妆的关系,他似乎并没认出顾时。
“你是被人牙子拐来的?”
璟生嗓音很低,跟之前在宁见儿身边时,判若两人。
顾时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不过他记得之前那个红衣男子,是这样说的,所以顾时点了一下头。
“你穿成这样很难逃出这里,不如将脸上妆容清理一番,再换身衣裳,兴许能躲过他们的追捕。”
璟生边说,边把顾时往里间扶,一走进净室,就放开了顾时。
顾时猝不及防的失去依靠,一下子摔在了坚硬的理石地面上。
疼痛,让顾时清醒了不少。
兴许是路走多了,顾时小腿发颤,站不起来,就只能跪在水桶边,捧水洗脸。
璟生修长的身形,随意靠在门口的屏风上,眼睛忍不住打量起,这个和已故的顾主君,长的很像的身影来。
当年在行宫,顾主君折返救永定侯时,有勇有谋,而他背着宁见儿逃跑,却将人摔了下去,险些害了宁见儿性命。
嫉妒之下,宁见儿当即便将他发卖到了北疆的小倌馆,任人欺辱。
后来,北疆大部分地区被犬戎攻占。
璟生凭借自己一身出类拔萃的琴技,才能脱颖而出,成为这家小倌馆的摇钱树,从此不再受人欺凌。
要不是因为那个早死的顾主君,他又怎会沦落至此。
璟生垂眸看着顾时狼狈不堪的样子,目光阴沉沉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