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胸膛起伏，试探般地问道：“你说真的。”
“当然，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呢。”吸血鬼血红色的眼眸倒映着旅人的身影，此时他才发现这个误闯进来的人类模样竟然生得这般好看，比起血族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那双眼睛，因为惊恐而泛着微微的红，眼睫颤抖时，露出的脆弱神态引得人心碎。
不错，食物的外表也是影响进食心情的重要因素。
在恐惧之中，人类的血液流速加快，体温升高，会更加美味。
吸血鬼舔上犬齿，感觉喉咙一阵干渴。
“要开始计时吗？”
吸血鬼手里拿出一个精巧的沙漏，上层沙漏完全落下大约有五分钟时间。
他连五分钟都不想等待，只想现在就把这个人类吃掉。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游戏，别说这里的天不会亮，就算会，一个初来乍到的意外闯入者，怎么比得过在这里有无数双眼睛的吸血鬼。
城堡里到处都是蝙蝠，那些都是他的眼睛。
旅人垂下眼眸，“你让我想想。”
“也是一沙漏时间，如果到时间你不给我答复...”
吸血鬼剩下的话藏在嘴里，冰冷的手指挑起旅人的下巴，顺着脖颈点到胸膛处。
心脏的跳动顺着指尖传来，他心头突然一跳，猛地感觉好像有些熟悉，对眼前这个人类生出些怜爱来。
想把他吃掉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看着他脖颈处流出鲜血，染湿他的胸膛，一点一点，仔细地将血液吞进肚子里，看着他濒死而绝望的眼睛，看着他逐渐和自己一样冰冷的身体。
吞掉他的心脏。
吃掉他的肺腑。
把骨头珍藏起来。
他的骨头也一定很漂亮，会成为最美丽的藏品，带着进入棺材里长眠。
他能得到这个人类的一切——
光是想想，就灵魂颤栗。
阿诺德感觉犬齿发痒，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啃噬这个人类的脖颈了。
从未有过这种急迫的渴/求。
“快决定吧，宝贝。”他忍不住催促，手指盖在人类纤长的脖颈上，感受着血液流过时的跃动和温暖的体温。
夏约看着暴食那双逐渐变态的眼睛，差点忘了接着演。
[不是，这也太...]
夏约咽了口唾沫，喉结的滚动被阿诺德捕捉，他的眼睛更亮了。
[是有点。]
[确定只是有点？]
[......]
[我不会真被他搞死吧。]
按照这碎片给自己预留的路，根本没想让他活啊。
[没关系，不行就走。]
系统声音一沉，听着有点生气。
[这个碎片你不要了？]
[不要了。]
夏约轻笑一声，反过来安抚道：
[看我的吧。]
“我决定好了。”旅人的眼睛倒映着吸血鬼那张压抑疯狂的脸，然而他脸上并没有恐惧，反而道：“可你的条件对我不公平。”
“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我却刚来，你熟悉城堡里的一切，蝙蝠也是你的眼睛，我没有任何依仗。”
阿诺德点点头，手指托着下巴，似乎在认真考虑人类的话，半晌，他说道：“那又怎么样呢？”
“是对你很不公平，可是你在我手里，能有一个机会逃走，就该庆幸。”
“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本吗，人类？”
吸血鬼红色的眼睛看着旅人的脸，期待他露出惊愕和恐惧，可出乎意料的，旅人反而平静下来，“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做。”
阿诺德将精巧的沙漏翻转过来，细细的沙柱缓缓落下，“那开始了。”
阿诺德的眼睛带上期待，旅人却不顾飞速流失的时间，语调平静。
“你应该闭上眼睛的。”
“行。”
阿诺德听话地闭上双眼。
夏约握着银色十字架，站在台阶上，回头看了阿诺德一眼。
真奇妙，明明才认识，但是好像已经知道这个吸血鬼是什么性格的了。
木制长梯散发着淡淡的腐朽味道，夏约顺着扶梯攀爬，脚下有些摇摇晃晃，楼梯嘎吱嘎吱地响，蝙蝠如影随形，每一时每一刻都有无数的眼睛盯着夏约。
夏约抬头看向蝙蝠群。
这个碎片真是...
作弊这么明目张胆。
[你想干什么。]
系统看着夏约一路往城堡最高点爬去，心里莫名有点恐慌。
[赢下这场游戏。]
虽然暴食根本不想让他赢。
但只要暴食不赢，他就没输。
夏约爬上城堡尖顶端，残缺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空，从这里看去，才发现那尖顶从未触碰到月亮。
站在高处，远方果然是一望无际的幽深树林，不时有野兽的瞳孔如幽灵般在树叶中飘过。
夏约握紧了手里的银色十字架，站在城堡边缘，风吹得他身体摇摇晃晃，好像随时要掉下去。
熟悉的感觉，他在跳伞的时候，也感受过这种高空带来的刺激感。
蝙蝠振翅声自身后传来，凝聚成团的黑雾里阿诺德的身影显现，他嘴角挂上笑，语调愉悦，像是掩藏自己作弊的事实般，解释道：“哎呀，一下就找到了呢。”
“你怎么不好好藏起来。”
“我还以为会在柜子里，或者狭小的楼梯间找到你呢。”
“少装了。”
“快履行你的承诺吧。”阿诺德一步步走近，血红色的眼睛死死注视着站在屋顶边缘的旅人，在他以为一切都如自己所愿，幻想着如何吃掉人类时，只见人类右手握着十字架，狠狠扎进自己的脖颈，血液喷涌，而后纵身一跃。
“你干什么！”
阿诺德来不及细想，身体化作一团黑雾向不断下坠的人类冲去。
远处野兽油绿的瞳孔注视着月色中下坠的人类和托举他的黑雾。
血腥味随着夜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