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殿。

  “堂堂北城少君,竟然亲自送阮翎希回京?可真是辛苦你了。”

  宣王身穿龙袍,端坐主位。

  他掀起眼皮,冷眼注视着阮郎星。

  阮郎星挑眉笑了笑,他可真是两边都不讨好啊!

  阮郎星回道,“送殿下回京,是臣的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

  宣王哼笑一声,“先皇早死了,阮翎希算哪门子的殿下,郎星,你掌管北城多年,如今,你莫不是有了别的想法?”

  宣王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语气不善,透着淡淡的威胁。

  “小叔啊,您这话说的,郎星当然知道先皇死了,先皇不死哪轮得到您当皇帝?您说是吧。”

  阮郎星笑了笑,端起茶杯打量,却没喝过一口,“北城忠君护国,郎星也绝无二心,小叔您可以放心。”

  “放心?”

  宣王厉声呵斥,“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你都敢把阮翎希送回来,保不准哪天,你就该护送谁来谋反了,郎星,你让朕如何放心?”

  阮郎星抬眸,坦荡的与宣王对视,他说,“阮翎希是先皇嫡长女,封号长宁。先皇没了,但她仍姓阮,仍是先皇的嫡长女、也就是您哥哥的亲女儿,说句逾越的话,臣还得唤她一声姐姐呢。”

  “况且,阮翎希封号不是还在么?小叔,你并没有下旨褫夺她封号呢。所以啊,北城仍然承认她是这华朝金尊玉贵的长宁殿下。”

  他挑眉一笑,“当然了,那消失快四年了,如今还不见踪影的阮翎羽……也仍然是太子。”

  宣王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杀意溢于言表。

  阮郎星当然看出来了,他笑了笑,贴心出主意,“小叔,这样吧,您拟旨,臣立刻替您杀了她。”

  “前些时日,朕传旨于你,命你在北城杀了阮翎希,你又为何不杀?”宣王咬牙切齿道。

  “小叔,你莫不是老糊涂了?您那是口谕,皇室之人可不是说杀就能杀的,随意杀皇族…臣成什么了?乱臣贼子?啧,总得给臣一道圣旨傍身吧!”

  “小叔啊,臣也是没办法,华朝的律法一向严明,明文规定,若非大罪,不能随便斩杀皇室,若要杀,也要先贬为平民再杀。”

  “这褫夺封号、废除太子,对您而言轻而易举,不是吗?只要您下旨,北城必定竭尽全力,诛杀二人。”

  宣王脸色铁青,不语。

  阮郎星像是没看到一般继续道:“小叔啊,臣实在想不明白,就一道圣旨的事儿!只要圣旨一到,您别说杀阮翎羽姐弟二人了,就算您要杀臣的亲爹,臣也照杀不误,绝不手软。”

  阮郎星搁下茶盏,抬眸,眼底冷意一闪而过,笑道,“这前提是,得有盖着宝印的圣旨。”

  阮郎星起身,站得笔直,不似刚才的慵懒。

  他正色道,“除了玉玺的宝印,能号令三千鬼兵的鬼玺,北城也同样认。”

  宣王眯了眯眼,冷冷地与阮郎星对视。

  当初阮翎羽带着鬼玺逃了,而玉玺被阮翎希不知藏到了何处,至今也不知所踪。

  此刻,阮郎星这是在质疑他,是否真的握有实权。

  宣王敛了杀意,笑道,“少君,这是要背离当初北城定下的承诺?”

  “圣上,您完全不必忧虑,北城对华朝皇帝忠心耿耿。”

  “如今的北城,当真好得很。”

  阮郎星似乎完全听不出其中的嘲讽,回道,“圣上谬赞,圣上只要端坐在皇位之上,不论您当初怎么坐上去的,北城定保圣上无忧。”

  阮郎星弯腰行礼,态度端正。

  宣王明确北城的态度后,便不想与之多言,挥手示意,遣他下去。

  既然宣王盘问完了,阮郎星也不打算多留,转身欲走,却忽的顿足,转而说道,“虽然,只要您好好坐在皇位上,有北城在,阮翎羽便无法威胁到您。”

  阮郎星调皮的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恶意。

  “但是,您一旦'啪唧'一下,没了!那阮翎羽必将以太子身份,名正言顺登基。那么,您多年来的谋划,费劲心血得来的位置,就这么轻而易举让人了,啧!这实在有点可惜。所以啊,小叔,您可得活久一点啊。”

  阮郎星的一字一句,宛如在宣王孱弱的身体上刮骨凌迟。

  他没有康健的身体,长命百岁于他而言就是嘲讽,就如毒刺般扎在宣王心头,日日煎熬。

  阮郎星甫一出内殿,便与带着宫人送药的许巍错肩而过。

  不一会儿,殿内忽地响起打碎汤药的声响。

  许巍感到有些可惜,白白浪费了一颗药引。

  如今的华朝,天灾不断,健康强壮的药引子越来越难找了,昨日还让那些人给逃了。

  若不是他提前给下面的人打了招呼,把此事压下,否则早已闹得人心惶惶。

  “许巍。”

  “臣在。”

  “阮翎羽留不得,我要他死,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宣王脸颊因愤怒而肌肉抽搐,眼神如吃人恶鬼一般阴狠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