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可也丝毫不觉得顾云朝是在为难他。
当晚，他心满意足地拿着顾云朝送给他的斩马刀，欢欢喜喜地跑了。
“……”
开春了，顾可也在心中定下打败所有人的小目标后，开心地去了南北校场。
顾云朝跟着秦霄贤准备去平丘。
只是，那个一直跟在顾可也屁股后面的小姑娘秦茹玉，竟然也跟着一起去平丘。
所有人都很惊讶，秦将军竟然舍得，把唯一的闺女又一次带去平丘。
秦茹玉出生在平丘，蹒跚学步时才回到南城，如今这几岁的小姑娘又要去平丘了，众人不免猜测，秦霄贤这是……想要这个小姑娘接手守将之位？
而顾云朝之所以要去平丘，一是担心长时间不来平丘，不够熟悉平丘状况。
二是因为，他发现不管平丘如何防守，始终会有南蛮贼寇偷偷潜入南城附近，他势必要去平丘仔细排查一番才行。
在这期间，顾云朝知道了。
阮郎星果然是骗他的。
那种私事，怎么可能互相帮忙！
其实，以前顾云朝并不知道这种事该如何解决，都是等着它自己冷静，自然消软下去。
毕竟，从小到大他的时间都是紧张到不够用的，而且，根本没有人教他该如何面对这事，他是茫然和不解的。
他以前还一度以为，他这样是病了，是身体出问题了才会如此，后来无意间发现，很多兵将都会如此，他这才放心了。
顾云朝之所以知道阮郎星又骗了他，是因为，他隐晦地问了他的几位副将。
几人都是一脸惊讶地看着顾云朝，都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癖好，都结结巴巴问他，
“将军…您竟，竟有如此癖好！？”
“这样……不好吧！？”
“别这样……将军，你这样问，我们害怕！？”
顾云朝：“……”
每每想到这事，顾云朝都是耳朵通红，坐立难安，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阮郎星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对他做那种事？
阮郎星还问他，找过姑娘没？
他又气又恼！
他哪有时间，顾舟对他十分严苛，而且顾家家风严苛，平日里他连姑娘的面都见不上，更别说找姑娘了。
听阮郎星的语气，想必，阮郎星对这些事，是相当娴熟了。
思及此处，顾云朝心情总是郁结。
可是，他也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想他为什么会因此不高兴。
其实，这一年顾云朝更忙了，南蛮贼寇频繁来作乱，可能是在计划些什么了，一向没脑子的南蛮，竟然开始在南蛮各方势力安插奸细，频繁踩点。
顾云朝忙着把人揪出来，以此保证南城始终稳固。
然而，正所谓祸不单行。
不知何时开始，关于顾家两兄弟，顾云朝与顾可也二人相争的流言在南城大肆传播。
起因是，顾可也去了南北校场不过半年多，可谓风头无两。
顾可也本事滔天的消息，都从南北校场传到南城了。
而且，顾可也也是第一个被南北校场请了父母的学生。那日，还是秦可卿前去解决的。
可谓，前所未有！
说是因为，顾可也这小子啊，甚是猖狂不恭！每日手持一米五的斩马刀搁置在肩上，左手拿着一卷手下败将名贴。
每每与人一战，打败对方后，顾可也便让对方签字画押承认输给他，其中…甚至包括了南北校场的主教习。一把老骨头，还被顾可也拉出来比试……
这一番波折，南城流言四起。
南城百姓对顾家之事津津乐道。
听说啊，顾云朝的弟弟顾可也，也是个天赋极佳的奇才，小小年纪，半年时间，打遍校场无敌手！
只是，就不知道这两兄弟到底谁更厉害了！日后，这顾家到底谁说了算，三十万大军谁来掌权！？
要知道，若平民百姓家中有多个儿子，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儿，都要争抢的头破血流，更何况，这偌大的顾府，和这三十万兵马的权柄了。
满城百姓都在传，恐怕一城难容顾家两位奇才！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虎之争，必有一伤……
到底伤哪位，众说纷纭。
“你们说！日后，顾家二子相争，谁会赢？”
“谁知道呢！”
有人说，顾可也肯定斗不过他哥顾云朝的，先不说顾云朝年长顾可也六岁，论功绩，顾云朝如今达到的高度，也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顾可也能达到的。
也有人说，顾可也这小子，打小就霸道蛮横，初入南北校场，他的手段便如此狠戾强势，再过不久，顾可也年岁大了，这手段不够强势的顾云朝，恐怕难保其位……
更是有少部分有远见的人说，若真像传言那般，顾家二子真的为了掌权争起来了，那离南城大乱不远了……
秦可卿从南北校场回来后。在平丘的顾云朝，也被顾舟一封家书，急忙叫回南城了。
顾舟端坐主位，问秦可卿，“顾可也在校场到底怎么回事！？”
秦可卿叹了口气，“无非就是打架，这兔崽子，一个人与人家群殴，连教习也不放过！”
顾舟一惊，“他一个人打一群教习？”
“那倒不是！”秦可卿道：“教习是一个一个单挑，他哪有那本事啊！一个人群战老将……”
“南城中的流言，查出来是何人所为了吗？”秦可卿开口问顾舟。
“没有。流言来的太突然，抓不住对方的尾巴。”顾舟蹙眉，他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顾云朝，眼神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默片刻，顾舟转头问秦可卿，“他为什么要打人？”
秦可卿摇了摇头，“我问了，他咬牙就是不说。”
“去之前，我叮嘱过他，不要打老师……”
顾舟重重一拍案桌，气的下巴上一撇胡子直抖，“这混小子！真是，不好教……”
闻言，秦可卿眼睛一红，怼道：“你教过他吗，就说不好教了！？你还有脸说啊，你就没教过他！”
先前顾舟不在南城没办法教。
如今顾舟的人虽在南城，可是，有时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都不一定能与顾可也见上一面。
偶尔一家人一起吃个便饭，顾可也不是跟顾云朝亲近，就是自顾自用饭。
如此，顾舟更没有机会好好跟顾可也谈话或是管教了。
至今，顾可也都没叫过顾舟一声爹，都是直呼其名。
顾舟蹙眉，“行了，我不是忙吗？”
“忙……”秦可卿不满，即将开骂。
这时，一直沉默的顾云朝开口说话了，他已经从顾舟与秦可卿的字里行间了解了事情始末。然后，顾云朝把他与顾可也之间的约定说出。
“这事，都是我的错。我会想办法解决。”顾云朝说道。
他怎么能料到，半年时间，顾可也竟然进步这么大。还闹出这么大的事。
顾舟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
秦可卿却不给顾舟教训顾云朝的机会，抢先开口：“错什么错！？你没错！这事，若不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了！也不会传成这样！”
“别听外面传的神乎其神，其实，主教习叫我去，是因着你弟弟要跟他打，主教习不跟他打，他就一直跟着人家，让我去，是让我告诫他，别太过分了！”
“其实，也就是一些打打闹闹，而且，在南北校场，哪年不打的头破血流，哪一年没有人断手断腿……只是今年……你弟弟过分了，一个人独占鳌头就罢了，还要追着教习打……”
顾舟一直盯着顾云朝，沉吟不语。顾舟也是担心的，怕大儿子多心，怕小儿子不省心。
顾云朝垂眸，不语。
过了片刻，顾舟才开口对顾云朝道：“这事，你娘说的对。事出突然，你怎么看？说说看。”
顾云朝想了想，冷声道：“是有人盯上顾家了，想要顾府内部先乱，然后对南城动手。”
“恐怕此事，事关南蛮贼寇。”
顾云朝蹙眉，继续道：“这段时间，南蛮动作频繁，恐怕…是想起兵了。我想，此事极有可能是南蛮贼寇所为……”
顾舟点了点头，看向顾云朝的目光带着赞赏，“你说的都对。还有吗？”
顾云朝想了想，道：“南蛮恐怕早就开始逐步渗透南城了，城中有奸细。”
顾舟看着顾云朝，等着他继续。顾云朝却没在补充。
顾舟点了点头，蹙眉，开口：“此事不简单，只是…要我顾家乱的，可不止南蛮贼寇……”
顾云朝与秦可卿皆是一惊。
顾舟问：“云朝，你对你管理的南城安防有几分把握？”
顾云朝后背绷紧，猛地意识到什么。
是了，他对他的排查和安防是有信心的！他与南蛮贼寇打交道多年，不可能揪不出潜藏在南城中的南蛮，他不可能有这种疏漏！
那……奸细是华朝人？
有人通敌……
顾云朝问道：“父亲，可是知道是谁？”
顾舟冷哼一声，眼底情绪复杂，是对南蛮和通敌卖国之人的痛恨。
通敌卖国之人，是在用脚，恶意踩踏着万千将士的命啊，将士们用生命去守护着家园，最后，心血却被人这般恶意践踏。
顾舟对此忧心忡忡道：“我要知道，早就把人揪出来，碎尸万段了。”
顾舟叹了口气，“只是……恐怕，跟京都有关。”
顾云朝立即明白顾舟此话何意，低声问道：“有人…有了不臣之心？”
顾舟看了眼顾云朝，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
秦可卿问道：“这又如何牵扯到我南城了？”
顾舟眉头紧锁，“有人不想南城得闲。”
秦可卿疑惑，问道：“牵制住南城，难不成还能困住北城？北城离京都近一些，最先牵制的该是北城。难道说，北城也被人算计了？”
顾云朝一愣。那是不是意味着，阮郎星如今也是焦头烂额？
“只是…谁有这个本事，同时能对南城和北城出手呢？”秦可卿继续道：“何况，如今的吾皇身体尚且健朗，吾皇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发现？”
顾舟始终愁眉不展，摇了摇头，“不知道，吾皇的心思谁猜的准啊！何况，南城这事，放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两兄弟之间的争斗……”
秦可卿开口：“那这事，该如何解决……总不能放任下去吧！”
顾舟道：“我来想办法……”
………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顾家二子相争的流言，却不减反增。
顾家二子相争的传言，愈演愈烈，说的跟真的一样，仿佛就等着他们争个头破血流似的……
在年底，甚至有兵将私底下开始悄悄站队了。
顾云朝再怎么厉害，也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总有人看不惯顾云朝。
如今冒出来一个手段狠辣、做事强势的顾可也，不少之前不看好顾云朝性格的兵将，站了顾可也那边。这些人看不惯顾云朝平和的性格，他们更偏向激进行事，信奉武力为尊。
如此，造成军心不在一处，顾云朝在军中处境竟然有不如前之势。
顾舟第二次将顾云朝急召回顾府。
顾舟直言，道：“今年你还得去一趟南北校场，去把顾可也打一顿，这小子本事大，你别留手，全力以赴，往死里揍。”
顾舟一开始，是没想派顾云朝去南北校场的。
然而，顾舟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让顾云朝作为今年的外教习，赶去南北校场。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想要顾云朝赢过顾可也，对于南城中传言作用不大，但最起码能压一压顾可也日益疯长的势头。否则顾可也势头太大，不利于顾云朝在军中行事。
顾舟深深地看了眼顾云朝，继续道：“你对你弟弟……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顾舟这话，显然是想问顾云朝可有不满顾可也了。顾舟心中是怕的，怕传言成真。
若兄弟二人真如传言那般争斗起来，那顾舟也只能狠心牺牲一个了。
顾云朝一愣，随后，摇了摇头。
顾舟心中烦扰，嘱咐了顾云朝几句，便让顾云朝下去了。
没过一会儿，秦可卿端着暖胃的青菜粥进来，“我刚才看儿子忧心忡忡的，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他去南北校场。”顾舟看着手中的书信，眉头越蹙越紧。
“怎么了，皱着个眉头？吃点儿，一整天没好好用饭了。”说着，秦可卿把粥端给他。
顾舟放下信，接过粥，“京都恐怕快要乱了。”
“若要乱，你也挡不住，吾皇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顾舟喝了一口，继续道：“我也担心云朝和可也……”
“担心什么？兄弟不和？”
顾舟点了点头，“若云朝掌权，以云朝的性子，再怎么样都会留可也一命，但是，若可也掌权，我只怕，日后……”
秦可卿伸手抢了顾舟的粥，厉声打断顾舟，道：“你什么意思啊？咱们可也，虽然性格嚣张强势些了，但是他也是好孩子！”
“我也没说他不是好孩子啊！只是……”
“只是什么？你不了解可也，就闭上嘴！要我说啊，若真让可也掌权了，他也断然不可能动他哥，他也是有将才之能的！他只是没人引导，根本没这个机会……”
顾舟叹了口气，看着护犊子的秦可卿，眼里全是担忧。
他的顾虑太多了。他真怕以顾可也的性子，若真让他翻了天，日后要给顾家惹出什么祸事来。
“这事，你说…可也，心中有数吗？”
闻言，秦可卿大怒，“好你个顾舟！不怪咱儿子不叫你声儿爹……你竟然怀疑到儿子头上了，他才十二岁，再说了，凭可也的脑子，他怎么可能搅动这南城的风云？”
“恐怕母猪都上树了，他脑子还想不明白呢！”
顾舟：“……”
………
今日，顾云朝该去南北校场了。
他不禁想着，今年阮郎星会来吗？北城恐怕也正乱着。
说实话，顾云朝既期待见到阮郎星，又害怕。
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如何面对阮郎星！上次阮郎星对他做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而且，最令他难以启齿的是，他发现他自己亲手解决，真的没有阮郎星弄得舒服……
顾云朝红着耳朵，忧心忡忡，往城外去了。
当看着，正在城外等着他的人时。
顾云朝不禁开始怀疑，阮郎星是不是一直在这里等他。
否则怎么能这么巧，两次都恰巧遇上。
阮郎星抬手，铃铛轻响，他笑嘻嘻道：“云朝啊，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