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历史军事>龙飞凤翔>第15章 天网恢恢1

司马夏史仁也被困在大牢内,而且与吴四桂是同一个大牢,吴四桂被关在大牢的最东边,他则被关在大牢的最西边。

夏史仁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只是撕了一张假的户籍,怎么就被刺史以“资敌叛国”罪收押了?

这个书呆子郝萌郝刺史,才浅志大,眼高手低,一向毫无主见,故而扬州城的大事小事,大都是他夏史仁一手操办,怎么这次这个书呆子会这么果断,这可不像他的风格。

郝萌郝刺史,虽已到天命之年,但精气神丝毫不输于年轻人,上个月他又纳了青楼的头牌小翠为妾,让扬州府的官民叹为观止。

郝刺史可是天生的福相,他天庭饱满,耳高过眉,耳垂厚实圆润,双手过膝,身材宽胖便便,唯一让他不满意的是他的一双小眼睛,因为郝刺史天生和气,幽默诙谐,当他开怀大笑时,他那双小眼睛在脸上就没有存在感了。

虽然郝刺史天生乐观,笑口常开,但司马夏史仁的谋财害命,以及“资敌”行为,着实让他郝萌吓了三跳——尤其是“资敌”,在如今的局面下,可不是普通等闲的罪名。

于是,郝萌带着吴大财、龙清川、智行禅师、司法参军、仵作,以及戴着镣铐的吴四桂,亲自审讯司马夏史仁。

见到夏史仁后,郝萌照例先是嘘寒问暖,笑了几声之后,立即转变脸色,厉声质问:“夏司马,本官接到举报,说你杀死了大善人吴老财,可有此事?”

司马夏史仁心中早有准备,一阵哈哈大笑过后,笑着辩驳:“郝刺史,此事乃无中生有。本官跟吴大善人又没有深仇大恨,为何要杀死他了?再说了,吴大善人行将就木,夏某人再蠢,也不可能杀害一个将死之人,此中定然是有天大的误会。”

夏史仁说的合情合理,谁会跟一个将死之人过不去了?

郝刺史自信地拿出吴四桂的认罪状,丢给夏史仁,厉声呵斥:“协犯吴四桂已经招供,对你夏司马而言,坦白交待,有那么难吗?”

夏史仁接过认罪状,快速扫描了几眼,双手负在身后,然后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他的风头盖过了郝刺史,让这个颇爱面子的刺史微微不悦。

一阵狂笑之后,夏史仁两手指夹着认罪状,在空中横七竖八地比划,然后振振有词地反驳:“这分明是栽赃陷害之词,说我夏史仁杀了吴大善人,证据何在,动机又是什么?难道是吴大善人快往生了,本官去吴府杀了他,祝他早日往生?哼,天下哪有这等笑话!”

吴四桂愤怒之极,他恨死了夏史仁,要不是他的花言巧语,如今他吴四桂又怎能身陷囹圄?

吴四桂见夏司马如此诡辩,便大声怒喝:“你夏史仁就是杀害我伯父的凶手,你诓骗我做你的助手,假意说事成之后,把你的女儿嫁给我,还协助我接管吴家的产业。”

“住口!”夏史仁同样大声怒喝吴四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满嘴胡言乱语,本官一个局外人,凭什么让你接管吴家产业?这种鬼话,你竟然也编的出来?”

吴四桂双眼怒目圆睁,不顾一切地大骂:“你这个无耻的龟瘪三,为了让我吴四桂死心塌地的效命,设好了阴谋诡计诓骗我。你让我偷偷找人刻了假公章,捏造一份假的户籍送给吴大财,先让他们放松警惕,空欢喜一场,等族长族人们都在时,你再以官员的身份当场揭穿,并以此罪名捉拿吴大财。只要吴大财一入大牢,吴家群龙无首,根据大唐律法,吴家的产业就是我吴四桂的了。”

吴四桂这是彻底豁出去了,既揭发了夏史仁的手段,也暴露了自己的罪行,这是典型的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吴大财面色凄然,眼含泪水,指着吴四桂问:“所以你就与他狼狈为奸,杀害我阿爹了吗?他可是你吴四桂的亲伯父!”

吴四桂惭愧地低下头,不断忏悔:“哎,可恨啊,我吴四桂有眼无珠,为了一己之利,背叛祖宗,背叛吴家,真是悔不当初。”

吴四桂懊恼至极,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要不然他准会大吃一斤。

司马夏史仁冷冷一笑:“完全是一派胡言!本官什么时候叫你私刻公章了?”

吴四桂呆头呆脑地愣在原地,找人刻章的是他吴四桂,夏史仁只是动了一下嘴,这下吴四桂有嘴也说不清了。

夏史仁见吴四桂不吭声,气焰顿起,尖声反问:“本官什么时候又捏造假户籍给吴府了?谁能证明?”

吴大财急步上前,将手上的一卷户籍递给郝刺史:“这可是夏司马亲自送到我吴府的,难道这也有假吗?”

“这——”夏司马诧异地反问,“吴府的户籍不是被撕碎了吗?”夏史仁清楚地记得,他已将吴府的户籍撕成碎片了呀。

“嗯,的确如此”吴大财轻蔑地笑了一声,“可你为什么要把它撕碎了?”

“因为是假的。”夏司马语气坚定地回答,此刻他的内心十分自信。

“可你夏司马看都没看一眼,怎么就知道给你的户籍是假的了?”龙清川反问,为了防止夏司马抵赖,他又加了一句,“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夏司马总不会抵赖吧。”

夏司马吱吱语语,无言以答,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辩解。半晌后,他终于想出一个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理由:“嗯……可能是本官一时糊涂,不小心撕碎了吧。”

夏司马的狡辩很显然没有说服力,刺史郝萌不屑地“哼”了一声。

龙清川当即出言讥笑夏司马:“哎,夏司马,你心里一定在想,这吴府的新户籍是你用假印章所办,你夏司马当然知道是假的了,可惜你不能将心中所想说出口。”

夏司马恼羞成怒:“一派胡言,这是你心底的龌龊之想,本官乃大唐扬州城的司马,一向克己奉公,遵纪守法,岂能知法犯法,做此下贱之事。”夏史仁说得冠冕堂皇,大气凛然。

看着道貌岸然的夏司马,龙清川突然间想到了长孙瑾,同样都是大唐的官员,同样的大气凛然,长孙瑾让人敬佩得五体投地,而眼前的夏史仁,则让人鄙夷不屑。

见夏史仁还死不悔改,龙清川笑道:“哎,你算计地如此周全,难怪你有恃无恐。本朝的户籍均是一式两份,朝廷备存一份,户主一份。吴府的户籍是你私自假办,必然不会在扬州府衙存档,所以你一旦撕了吴大财手上的户籍,就可以做实吴大财捏造假户籍的事实。”

“好狠毒啊!”吴大财狠狠地骂道。

夏史仁矫首昂视,目中无人,气焰非常嚣张。

龙清川与他冷眼相对:“你急于销赃灭迹,目的是将最后一丝破绽补上,以彻底摆脱自己的嫌疑。”

“什么破绽?”郝刺史不解地问道。

“假户籍是司马夏史仁捏造,他可以抵赖私刻公章,但他抵赖不了户籍上的字迹,我这么说,相信大家都明白了吧。”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夏史仁忍不住哼了一声。

龙清川冷冷地盯着夏史仁:“凡事都有两面性,夏司马原本引以为豪的销赃灭迹,反而变成画蛇添足——因为当初吴大财给你的是真户籍,是郝刺史亲自安排人盖的公章,结果这张真户籍被你给撕了;而你给吴大财的假户籍,此刻正在郝刺史的手上。”

吴大财不失时机地在他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现在——我们要不要请人校验字迹,看看是不是你夏司马所写!”

司马夏史仁额头上的汗蹭蹭地往下流,不用过多言语,那假户籍上一定是他的字迹。

刺史郝萌此刻也已看出了端倪,假装咳嗽了几声:“夏司马,怎么回事,他们所说是否准确?”

“他们是在故意陷害——”夏史仁感觉自己说漏了嘴,出言重新诡辩,“再说了,本官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我又没有好处?”

“当然是用来收买吴四桂,让他接管吴老财的家产喽!”龙清川笑了笑,“吴老财有智行禅师和两名武僧保护,你根本没机会得手。后来你将智行禅师诓骗至刺史府,然后你便和吴四桂潜入清净小院下手。”

“证据了,总不能你红嘴白牙,郝刺史就会冤杀我这个朝廷命官?”夏司马非常不服气地反驳。

龙清川摇摇头:“嗯,你们得手逃跑时,脑壳被武僧用器物打伤,你自己看,脑壳上的伤口刚刚结痂。”

夏司马鬼笑一声:“这算什么证据?这是本官自己不小心碰伤的。”

吴四桂急得脱口而出:“还有夜行衣,你把沾满血迹的夜行衣,绑上石头沉到了河里……”

郝刺史命人拿出早已打捞上来的夜行衣,夏司马眼睛瞥了一眼,哈哈大笑:“这又算什么证据,本官还说是你吴四桂的了?再说了,本官有什么动机杀吴老财,为财——笑话!我夏史仁又不会接管吴家的财产,反倒是你吴四桂的嫌疑最大。”

夏司马之言让吴四桂百口难辩,的确从动机上看,吴四桂比夏史仁更值得怀疑。

鉴于吴四桂所提供的证据,不能有效指控夏司马。这位司马洋洋得意,瞥了一眼想哭而又哭不出来的吴四桂,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众人无语!

龙清川静静地凝视着夏史仁,不言不语,他发自内心地敬佩夏史仁的算计,明明杀了人,却总能完美地推卸责任。

对夏史仁的审讯陷入了僵滞,刺史郝萌的脸色极度难看,看来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