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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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烈阳午后烟雨朦胧,整个江南都处在一种安逸的小憩之中。
客栈小二在柜台打盹,锦绣收起油纸伞, 上楼走在一间门前轻叩门闩,不时, 玅玄来开门, 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朝锦绣身后戴着帏帽的秦珺一笑。
“玅玄先生。”
“请进。”玅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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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地王宫。
“死了?”纳兰错蹙眉,“尸身呢?”
室内一片昏暗, 刺客跪在地上拍成两排, “带回来了。”
纳兰错道:“计划暴露了?”
“小人……不知……”
一道黑影从纳兰错身后缓缓现身, 刺客飛双手抱臂,嘴带讽笑。
领头刺客说:“两月前,山庄曾派一人北上, 此人多地逗留,小人原以为他去寻人……谁知……”
纳兰错漫不经心说:“谁知中计了, 是么?”
“是!”刺客猛的磕头, “我等赶回江州……只看到苴的尸身。”
纳兰错转身背对,声音听不出喜怒, “其他刺客如何?”
刺客道:“还在江州,没有主子的命令,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飛出声道:“事已败露。”
纳兰错摆摆手, 风轻云淡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全杀了。”
飛勾起嘴唇,抽出匕首, 剑芒闪过,匕首上照出刺客飛脸上的黑色面具, 厅内几声闷响,不时下人进来,将满地尸体拖了出去。
纳兰错抬手:“江州的那些人——”
刺客飛擦拭匕首的动作一顿。
纳兰错转身,抬手在飛的肩上一拍,道:“派雁去做。”
刺客飛暗松了一口气:“是。”
纳兰错想了想,又说:“你肯定那副画落在了秦卞手里?”
飛:“下官想不到还有他人。”
纳兰错蹙眉:“叫那姓王的找的人呢?”
飛恭敬道:“几日后便到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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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今日来,又是聊什么?”玅玄沏茶,温杯,学着汉人煮茶,几番险些打翻杯盏。
“我来吧,”秦珺笑着,接着玅玄手中茶具,替他斟满,“今日来,是有事想求先生。”
秦珺:“茶水冷了。”
玅玄:“昨日的冷茶,囊中羞涩,公主息怒。”
锦绣要给秦珺试毒,被秦珺用眼神制止,秦珺面不改色喝下冷茶:“先生去过西姜吗?”
玅玄:“我在越地五年,胡地两年,西域小住半载,西姜也有几旬。”
秦珺摩挲着杯壁:“西姜的国主,怎么样了?“
“沉湎声色。”玅玄笑道。
“文王曾问太公文伐之法,太公献策十二,其四则道:‘辅其淫乐、以光其志。厚赂珠玉,娱以美人。卑辞委听、顺命而合。彼将不争、奸节乃定。‘”秦珺说,“你看,事实证明,圣贤书谁都会读,想要做到却难上加难。”
玅玄微微扬眉:“公主说这话,是为何意?”
“西姜邻元,两国相互制衡,若西姜一倒,元势大必生猛虎之心,侵犯周室,”秦珺扶着锦绣起身,朝玅玄微微福身,“我想请先生劝诫姬大王,以国为重,莫让元人乘虚而入。”
秦珺:“三国相制,总比两国争斗,成为池鱼之殃妥当。”
玅玄:“公主不怕秦元交战,姜国趁虚而入?”
“鹬蚌相争,渔人获利,”秦珺点头,“但凭姬存,他没这个实力,除非姬无命在世。”
“如此,秦周或是元赢,趁士气大振顺势拿下西姜。”秦珺说道。
玅玄缓缓一笑:“邺地王宫,又怎是常人能进的。”
秦珺:“先生并非常人,您所到之处官民爱戴,贵胄相迎,您若递一封拜帖求见姬王,他定然是允的。”
秦珺摆手示意玅玄喝茶,“慢慢聊?”
锦绣起身退出,合上房门。
秦珺和玅玄彻夜长谈,第二天谁也没说服谁,秦珺便顶着个黑眼圈回山庄。
待过两日,换个时辰又来找玅玄。
江南风景名胜多不胜数,气候宜人,玅玄想多住些时日,身边又有秦珺派来监视的人,客栈换来换去,每次都能被秦珺寻到,如此反反复复,两人宛如猫捉老鼠般,斗智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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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了。”飛传唤下人,没过多久,一个生得有几分异域风情的美女缓缓走进屋内,此女一双蓝眼,如胡人的圣母河般透澈。
刺客飛神情露骨,将此女上下打量,“抬手。”
此女抬手,缓缓转身。
飛:“将衣裳脱了。”
女子浑身不住发抖,被地上污血吓得泪目涟涟,脱掉衣裳,浑身□□的任刺客飛和纳兰错打量。
“不会武,没有刺字,也瞧不出是奴隶。”飛朝纳兰错道。
纳兰错挑起此女下巴,点头道:“不错,今日起,你就是我义女,下去学学规矩,过得半载送去给赫连慕。”
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谢、大司马饶命!”
纳兰错:“往后你叫纳兰絨。”
“多谢义父。”纳兰絨磕头,抱起地上衣裳,战战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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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姒北上第十日,一封书信从晋地由鹰送回山庄。
锦绣拆下密信,对照密文译出交给秦珺,“如妹妹提醒,晋王暗中勾结元人,已从他口中套得消息,元人要反,正在整兵。”
这一次,李无端的家书一反常态,往常总是恨不得将鹰腿绑满,这次却寥寥几字,可见南方局势不稳,李无端心绪难宁。
秦珺抿唇:“王府可有消息?”
锦绣摇头:“王爷许是不希望公主知道这些。”
“应该是父亲授意,江北可有调兵延边阻碍流民?“秦珺问。
锦绣:“援兵八千。”
秦珺苦闷道:“江北贫瘠,能援兵八千已是尽力,出发了不曾?”
锦绣:“昨日出发。”
秦珺抿唇:“知道了,下去罢。”
“等等!”秦珺叫住锦绣,“晋地的事,王府知道吗……”
秦珺失笑,无奈摇头,“我在想什么,定然是官府军报更快的。”
秦珺一脸苦闷,烟云山庄独居山脉一侧,虽上领江北,下接江南,却仿佛一座孤岛伫立,若不能每日派人去打探消息,就只能闭塞在山庄里。
秦珺日日将自己闷在书房,不是研究锦绣山河图,就是捧着百家兵书闷头看,如此几日日渐消瘦烦躁,连饭食也难以下咽。
锦绣摸摸秦珺的头,“两国交战时有发生,公主毋需愁闷,再如何饭也要吃,觉也要睡的。”
小桃:“就是,不然列国王上陛下还怎么活下去?不早就愁死了?”
秦珺扑哧笑出声,疲惫的起身,“行,我去睡会。晚膳要吃叫花鸡。”
“喏!”小桃高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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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码头,风声怒号,一行人趁雨未大,将货物搬上船只。
“林姑娘,你我就在此处分路了!”
姬姒撑着伞,寥寥立于风雨里,随风劲舞的裙摆显出伶仃身子,“多谢管事,一路辛苦了。”
那说话的管事抓抓头,大声喊道:“这条水路一路所去要七天七夜,沿路水势复杂,凶险异常,又没甚官兵看守……不若我派几个家丁护送姑娘一程!”
姬姒笑笑,执着伞盈盈一福身,“有一事托付管事。”
“姑娘请说!”风雨太大,江面浪涛又急,管事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从姬姒手里接过一封信。
姬姒柔声说:“代为交给我家小姐,多谢。”
“定然为姑娘办好!”管事高声道。
姬姒登船离开,管事看着她的背影不住摇头,回了马车还在感慨:”如此天姿国色的姑娘,只怕难以逃脱水匪恶手了。”
管事身边跟着一家丁,有些功夫,早已打量姬姒许久,见此不免忍不住多说几句。
“管事的,林姑娘有功夫在身,不必担心!”
管事:“什么?”
家丁:“林姑娘!武艺高强!您看,方才你我站在这风雨里尚觉得吃力,但林姑娘眉头都不皱一下,还有说话,咱们都要吼来吼去的,你想想林姑娘刚才,她是怎么说话的?”
马车外风雨不断,马夫驾驭马儿飞快往城中赶,只怕风雨大了不好赶路。
管家连连点头,“方才……林姑娘就站在那,声音一字不漏的传进我耳里了!”
家丁:“怪也,这得要多深厚的武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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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姒走后秦珺便三五不时下江南寻玅玄。
秦珺发现,玅玄读书涉猎广泛,他时常能从史书中那些更迭不变的过去推演一二分未来,如同玅玄预料自己的王朝会被推翻一般,而在那些他无法更改的历史中,更令他觉得世间百态早有注定,不必再枉费心机试着改变。
秦珺则不认同他的话,反反复复将人定胜天四个字车轱辘般说给玅玄听。
一日,秦珺和玅玄吵起来:“如果天命不可违,那我呢,我就是变数。”
那一瞬,秦珺捕捉到玅玄震动的情绪。
秦珺怔住,许久后笑起来。
玅玄收敛表情:“公主笑什么?”
秦珺揩拭眼角泪珠:“我在想,先生为什么来江北?为什么一向暗中游历各国突然自曝身份出现在王府,又为什么?那日突然说那些话?”
玅玄笑着看着秦珺,“为什么?”
“先生,传闻您幼时窥探天命,得知家国不存被当作疯病,直到旧国国破那日,你仰天长啸叹天命难违,才从此闻名天下,如今过去数十年,各国百姓人民当你是圣人,可你既然能看破,又为什么——”
秦珺撑起上身:“为什么来江州,对我说那番话是警告、劝诫?还是曾想过,或许我真能成功呢,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秦珺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令月色和晚风灌进来,“先生这么多年来,是不是在寻找一个破局人?”
玅玄笑容尽失,一向高深莫测的表情第一次清醒明白的写着几个字。
秦珺知道,她说对了。
玅玄:“曾经我尽人事,败了。”
秦珺:“我知道。”
玅玄说:“就算如此,你也不肯放下?”
秦珺:“不。”
秦珺激动道:“我做不到先生所说,将一国颠覆看做是沙砾芥子,人生短短几十年,若世人都像先生能顿出红尘,那还何苦还来这世上?不如畅快一些。”
雨夜绵绵,顺着风打湿窗棱,一只巨鹰用力振翅,带着呼啸风声停在窗棂上,偏头打量秦珺。
玅玄:“西姜贵仕的训鹰。”
秦珺笑笑,从怀中取出一纸信,绑在鹰腿上,将其放飞:“是。”
风雨渐大,秦珺关上窗户,说:“除了姬存一事,还有一事要请先生答应。”
玅玄:“公主不妨先说。”
秦珺垂眸,道:“如果……有那么一天,即时希望先生能带她回西姜。”
“谁?”玅玄敏锐的问。
秦珺拾起一旁帏帽,戴着头上,“锦绣。”
锦绣入内,从袖中拿出一只荷包放在桌上。
秦珺朝玅玄行礼:“非辱没先生才情,只是奉上些碎银,供先生南下一路花用。”
玅玄拱手,拿起桌上那杯冷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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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水了!涨水了!”
江北忽逢大雨,山庄内的佃户连夜上山拍门。
门房守夜的护卫站如青松,一掌将佃户阻拦在外,冷声呵斥:“这就通传,在此等着!”
杏儿来门前:“什么事?”
佃户:“杏管事,东家呢!眼见就要刮大风大雨了!若不疏通田渠,这粟米都要被水淹了!”
杏儿觑了眼天色,“太早了,天还未亮,东家要休息,我先派几个人随你去通渠。”
佃户大喊:“几个人如何够,几百亩田——”
杏儿唤来宫女,“去叫锦绣。”
宫女匆忙去叫人了,半盏茶后,佃户焦急如焚,宫女来道:“姑姑说小姐睡下不久,人不够派人就是,莫来扰小姐清梦。”
佃户:“……”
杏儿:“派二十人去,够了么?”
佃户只得不再说什么,带着二十护卫,下山通水渠了。
翌日,秦珺起来,鲜见的神清气爽,觉得做野凉风习□□算能睡个安稳觉了,吃了粥并觉下饭小菜也爽口许多,刚吃完就听锦绣说了昨夜之事,差点将吃下去的早膳全吐出来。
“淹了么!”秦珺忙问。
锦绣用帕子替她拭唇,道:“后又派了十人去。”
秦珺扶额,连忙收拾停当下山去看,只见江面依旧壮阔,与江边相隔的数十米的低处,稻苗有些歪扭,高处的全都没事,粗略一看,殃及了七八十亩,全是挨着江的那一片。
秦珺安抚佃户,“辛苦了。”
佃户摇头:“昨夜忙了两个时辰,江边风大浪急,幸亏各位壮士,只是东家……今年风雨无常,往后几日少不得要派人巡视着江边了。”
“行,”秦珺道,“你们只管休息,这水渠我会派人轮值看着的。”
佃户千恩万谢的走了,秦珺看着江面,一夜过去,江北连绵的雨还是没停,且天边砌着乌云不住涌动,仿佛随时便要酝酿一阵暴雨。
“山雨欲来。”玅玄看着天边,末了合上门窗。
两日后,江州等地连日暴雨,江北烟云山庄身处上游,江南拥有阔江,这场雨对江州影响不大,但江南以下的并州等地又发了灾涝。
江南江北已然入秋,江南等地,第二季稻米已然丰收,烟云山庄下的米粒还挂着青涩。
“只能两季稻。”佃户道。
秦珺点头,弯腰用手搓簸箕里的青涩谷粒,“两季就两季,允诺你们的几成租就是几成,安心种着罢。”
秦珺回了庄内,江南柳家的管事行商回来,亲自上门送来一封信。
“本早该送来的,返程时遇见当地涨水,车马通行不便逗留了几日,这是林姑娘给小姐的信。”
秦珺微愣,整日忙碌,竟然没注意,姬姒已经走了一半个月。
“放在这罢,”秦珺目光从信上挪开,不时又挪回去,“赏。”
杏儿打发了赏钱,将人送走。
锦绣:“公主不拆?”
秦珺:“……近两日,我睡得还成。”
锦绣:“?”
秦珺喃喃道:“若是顺利现在应该快到延边了罢。”
锦绣点头,“是。”
秦珺摆手,让锦绣将信收好,自己拿着帐目继续看。
杏儿送完人回来,见秦珺还没拆信,不由笑问:“公主怎的不拆,不是整日茶饭不思么?”
秦珺:“……没有,她不在,本宫依旧吃好睡好。”
杏儿笑而不语,抱起一边盒匣,“公主,这帐目可有问题?”
秦珺一愣,继而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讪讪的将账本递还,“没问题,挺好的 。就按照这个数目,给并州捐五十石米,二百两银子,去吧。”
杏儿将账本放下盒里,转身走了。
秦珺对上锦绣意味深长的神情,磕绊道:“……我,本宫,只是觉得颦娘若再不回来,就只能伐山庄的去换钱了,那该如何是好!”
锦绣深深看了一眼秦珺,点头道:“喏。”
秦珺:“……”
秦珺一把抓走桌上书信,揣进袖里,“我去后山看江老!”
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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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锦绣听到帐内不住翻身的声音,拿着烛台进得房内,“公主?”
秦珺披头散发,把一张信纸塞进被褥,不自然道:“……睡不安稳。”
锦绣去关窗户,“风太大了?”
“别关,“秦珺扯了扯衣领,一脸郁闷,“关了热。”
锦绣想了想,问:“我陪你睡。”
不知为何,秦珺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姬姒怒而不发的隐忍模样。
“……不,不必了。”秦珺讪讪道。
锦绣将铜灯点燃,光照映在秦珺的脸庞,秦珺长高了一些,虽然还是没有姬姒高,却也是亭亭玉立的,只是侧脸还戴着些稚气,平日心思重,爱皱眉,身上有股不符年龄的老成。
秦珺翻身躺下,看着顶帐发呆,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锦绣瞧了瞧,替她掖被,心猜,莫不是想女人了?
“奴婢去叫人来伺候。”锦绣道。
秦珺翻身朝着她,莫名道:“啊?要做什么么?”
锦绣便道:“西厢房,养了几个身条儿模样都不错的,平日里做些轻减的活,一直等着公主召幸。”
秦珺:“…………………………”
“什、什么时候的事!”秦珺猛地坐起来,磕磕巴巴问。
锦绣道:“在上京时便准备好了,只是林颦娘专宠太甚,宫女们的皮相才情又不比那厮,这才一直没寻到机会。”
秦珺:“……”
“林颦不在,”锦绣说,“可叫那些人来给公主解闷?”
秦珺:“……不必了,去睡吧,绣姨明天见,晚安。”
锦绣学着秦珺道晚安,临走时道:“若不然……”
秦珺猜也能猜到锦绣想说什么,知道只要松口,锦绣肯定会献身,顿时打断她,“不必了,就这么,我一个人睡,不必伺候。”
当然还是要守夜的,姬姒不在,秦珺的床榻外屏风后就会竖着一张窄榻,给守夜的人睡。
锦绣睡了,秦珺依旧难以入眠,悄悄拿出姬姒的信,对着铜灯打量,将上面的字反复颠弄在唇齿。
秦珺:“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此诗出自戴叔伦的相思曲,大意则是分开太久,才相信别人说的离别苦是什么。
“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秦珺将信拢在胸口,反复吟诵这两句诗怔神,心想读书还是有用的,至少姬姒不再只会吟那些淫/诗/艳/曲。
并且这两句引用的诗又恰好应了秦珺心意,令她读起来,一下就明白才子佳人红袖添香的解语花,那般心意相连的温情。
秦珺脸庞微热,摸了摸脸,悸动到晨光熹微时才进入梦乡。
虽然翌日睡到午后,被江潮生扯着鼻子骂了一通。但心情却因姬姒的一封信好了不少,整日笼罩在眉目间的阴云也消失无踪。
江潮生开始着手准备挖第二只盐井,秦珺给他看了胡赫羸的单子,不仅要准备盐,还要准备许多粮米送去延边。
胡人地动,短吃短穿数不胜数,胡赫羸要的货很多,上次送去的只有一半,其余的要等秋收过后在江南各地找农户收。
菜油桑蚕都是秋后的作物,这些货品的钱,山庄内已经无力垫付,秦珺只得写了张条子又去柳家借钱。
姬姒此去延边,秦珺还特意说过,务必以金银折算,若是两国开战,这个生意也不好做了。
不过在商言商,就算打仗,百姓们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只要延边的互市不关,商贸来往就没有问题。
关外要秦周的粮米和丝绸茶叶,关内要关外人的毛皮矿厂,涉及民生,难以恩怨分明。
秦珺放下笔,热得昏昏欲睡,便爬去榻上小憩翻身时碰到枕下的本子,心跳又快了起来。
秦珺脸色微红,抱着彤册张望屋外。
窗外蝉鸣鸟叫,风声飒飒,树枝晃动,锦绣就守在门口,一唤就能进来。
秦珺屏住呼吸,随后悄悄翻开一页。
秋风燥热,和绵热春天不同,秦珺捂住双眼,张开指缝,瞧着册子里栩栩如生的人,脸庞热得犹如夕阳。
“混、混账!”
锦绣快步进屋,“公主?”
秦珺怒道:“出去!”
锦绣:“……”
夜间,秦珺穿着单衣,犹犹豫豫的想要把彤册烧了,反反复复在火焰上试探。
小桃见状,轻声说:“烧了,只怕颦娘会疯罢。”
秦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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