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真不去?”伊莲恩站在沙发前。

  “真的不去。”阿德莱德躺在沙发上,用ipad盖着脸。“我不要吃哈吉斯。”

  “勒庞从巴黎带过来的厨子,不是苏格兰的伍德森女士亲自下厨。”

  “我也不想听你们阴阳怪气的嘲讽伍德森。”阿德莱德闷声闷气地说,“蹭饭的原则是善待亲爱的女主人。”

  这肯定是一顿令人胃痛的晚宴。

  伍德森和弗莱娅有梁子。

  安多美达·伍德森生于爱丁堡,毕业自剑桥,自称拥有博士学位,实则肄业,曾任苏格兰首席大臣,在职期间疯狂运作苏格兰脱英,就在苏格兰公投日取得压倒性胜利后喜提工/党/党/魁。

  全体苏格兰人为脱英入欧奔走相告,欢庆独立日,安多美达这个“叛徒”反手就一个公投违宪——“遵照宪/章,人民的决策权已委托议员,只有下议院有资格决定苏格兰的命运,没办法,这就是法律,宪/章赋予人们自由,故自由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那个金发女人在BBC访谈中如是说。

  阿德莱德清晰的记得那一天,因为正是那一晚洛克希等女中豪杰熬了三个晚上终于琢磨出来一个恶心李半月方面的新办法——让琉球公投独立!

  不列颠可以脱欧,克里米亚可以脱乌,琉球就可以脱华——万一呢?就算不成功也能膈应人。

  事发当时玛戈的可爱母亲身患重感冒,一上午干掉了两盒纸抽,在上东区的豪宅里像条咸鱼一样躺在沙发上,宣布:“我要睡到明天下午”。

  手机铃一响,弗莱娅病中垂死惊坐起,半夜搭直升机赶回白宫签字。

  据秘书说弗莱娅——“开心到不顾形象,公然在办公室擤鼻涕,不料刚写到名字的第三个字母时我们看到了BBC专访直播。”

  安多美达这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发言载入史册,将洛克希七十二小时的心血化为碎纸机里的屑。

  从此弗莱娅把伍德森的所有联系方式拖入了黑名单。

  这么多年过去弗莱娅会放伍德森一马吗?以阿德莱德对弗莱娅的了解,弗莱娅是个记仇的女人,能让伍德森成功举办一场皆大欢喜地晚餐会就见鬼了。

  弄不好伍德森会哭鼻子。

  她把ipad放在茶几上,又拿起VOGUE。

  这一期的封面是斑斑小姐年轻时的艺术照,照片上的女人大概十五六岁,稚气未褪,脸还有些婴儿肥,乌发漫卷,仅着白色雪纺纱裙,坐在窗框,远处潮起潮落,夕阳西下,余辉照亮破败的灯塔。

  这张照片一看就是拍废了的底稿,因为构图不佳,亮着一盏灯的塔喧宾夺主;斑斑的裙摆虚化过度,但为了用这张照片,VOGUE改了新封面排版,将索引统统丢去第二页。

  前几天《VOGUE》的主编发推说和《名利场》主编竞拍,花了老板三千万,老板一脸绝望地夸她干得漂亮,比弗利山的居民在拉斯维加斯开盘赌谁是下一期的封面人物,大家基本上都把筹码压在了路易莎身上,就连她都押了五百刀;还有一小撮自作聪明的人赌是伊莲恩,即便伊莲恩从未拍过任何杂志封面。

  这期杂志一出,凯撒酒店完成了今年的盈利任务;所有人输的心服口服;骂时尚杂志斥千万巨资购买影星照片却不肯做慈善公益扶贫项目的人闭嘴了——毕竟人家摄影师是担着掉脑袋或牢底坐穿的风险给出的这张照片。

  时尚杂志是世界上最无聊的报刊,一群毕业自不知名院校、税后月收入不够付房租的傻缺对年入千万的女人评头论足,企图教大家怎么做一个男/同/性/恋眼中的美女——自虐至死的。

  “我漂亮还是她漂亮?”阿德莱德当然是用这本杂志做正事,她把杂志举在脸侧,问伊莲恩。

  “你好看。”伊莲恩又把话题带回来,“一起去吧,妈妈想炫耀一下自己有个漂亮女儿。”

  “好的,安排我上一期封面。这样大家都知道你有个漂亮女儿了。”阿德莱德说,“你看,你这么挑剔的女人都觉得我比斑斑漂亮。”

  出手前她要哄抬自己的知名度。

  年轻女孩对自己相貌自信是正无穷,她扑闪着卷翘长睫,收敛地抛了一记不算妩媚的飞眼。

  前一晚抛硬币决定还是追求弗莱娅比较好的玛琳娜摇摇脑袋,深感自己生不逢时。

  阿德莱德长得很像弗莱娅,比大名鼎鼎的红女皇——一些马克思簇拥者这般称呼弗莱娅——漂亮些许,融清于艳,不过大家公认弗莱娅年轻时差不多就是这幅模样。

  玛琳娜觉得,若是她早生几年,就不用反复做心理建设,鼓足勇气才去搭讪弗莱娅这个年纪可以当她母亲的女人,一切将水到渠成。

  阿德莱德同母亲对了两句,在伊莲恩走后问她,“要不要叫点喝的?”

  红发小姑娘慵懒地趴在沙发扶手上,纤细的腰不足一握,睡裙下白皙的腿交叠撇向一侧,肌肤嫩的似遇热即融的雪。

  “你为什么,”玛琳娜忽然说,“很完蛋,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阿德莱德把视线从手机屏上移开,她听力没问题,但念在罗曼诺娃这个姓的份上她给玛琳娜一个将话收回的机会,“你说什么?”

  “为什么你是个废物!”玛琳娜道,还凑到她面前,“如果你和你妈妈一样厉害,我追求你就好了,你凭什么是个只会唱歌的二货?”

  阿德莱德倒吸了一口气。

  “你除了一张脸、一个好嗓子外,什么都没有,就是个……”玛琳娜一时语塞,五分钟后想起留学生同学在背后讥讽她时说的那几句中文,“绣花枕头一包草;草包美人;无脑傻逼;一头蠢驴。”她很悲愤的说,“如果你厉害些,我就不用向快六十的老奶奶自荐枕席了。”

  “出去!”阿德莱德一指门,“玛琳娜·尼古拉耶夫娜·罗曼诺娃,我正式通知你,你是住不起这家宾馆的!我没问你要房费。”

  这时玛琳娜伶牙俐齿了起来。

  “你妈妈付的钱。”玛琳娜回击,“你也住不起。”

  金发女孩气冲冲地走了,咣一声摔上门,没多久嚎啕大哭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

  “神经病。”阿德莱德骂道。

  不过这对她来说正是一个好机会。

  她点客房服务也只是想支开玛琳娜,既然玛琳娜生闷气去了,那正好。

  阿德莱德从行李箱里掏出芯片、光导丝、电钻和螺丝刀,蹑手蹑脚地溜进楼上的套间,叼着一字螺丝刀站在落地窗前,一边紧张地观望窗外的一切动静,提防伊莲恩和弗莱娅那两个糟糕女人杀个回马枪;一边改装宾馆的蓝牙充电器。

  拧好最后一个螺丝时阿德莱德后背的汗浸湿衣裙,她的心怦怦跳着,抖着手把充电器放回原位,还特意找了根牙刷,从窗台上刷起些细小灰尘,涂在充电器上。

  约二十三点左右,伊莲恩先回了酒店,进门后例行公事问她,“你今天还要继续你的脱敏疗法?”

  阿德莱德学大和抚子的坐姿,优雅地侧跪在茶几前,托腮瞅电脑,“你呢,没救了,救不了了,我决定给你找个心理医生啦。”

  “精神科医生都是骗子,我本科就是学心理的。”伊莲恩干脆利落地回了她两个字,挪揄,“您这是在偷偷骂我精神病?”

  “不敢,”阿德莱德嘟囔,“这不是还得从您手里拿生活费嘛。”

  她和伊莲恩嬉笑怒骂数句就溜回房间,订了闹钟,凌晨三点半爬起来,躲在被子里,哆嗦着手打开远程SIM卡复制程序。

  看着进度条从百分之三变成百分之五十一,然后卡死在百分之七十二时阿德莱德在想,如果被人赃俱获她可怎么办,是不是自此会流落街头?

  绿色的条带跳到百分之九十九,阿德莱德恍惚觉得下一秒卧室的灯会亮,一群全副武装地FBI特工掀开她的被子,把她拖出去,绑起来装进麻袋,沉到不知名的臭水沟。

  但直至页面跳转出下一步提示——“请插入卡片”前,无一事发生。

  拿到八张手机卡的那一瞬阿德莱德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质疑,这一切想必发生在梦境,所以她才能得偿所愿;过了会儿又傻笑起来。

  是了,正常人不会在凌晨四点时还处于清醒状态。

  她哼着《六尺之下》的调子,从包里拿出未拆封的手机,把卡塞进去,同步通讯录、邮箱和短信等所有通信业务。

  同步结束后她发现她离惨死只有一个极为危险的距离。

  阿德莱德的手抖地宛如筛糠。

  两个夜猫子都醒着。

  伊莲恩在和人聊天。

  伊莲恩:【阿莉莎为什么是个大姑娘?】

  约半小时后备注名为露西尔的女人回复:【怎么可能。】

  伊莲恩:【斑斑说某些人自称阅尽千帆,实则云英未嫁。】

  露西尔:【说不准是斑斑梦里的阿莉莎,为什么赫赫有名的雪原猛虎会是个大姑娘?】

  伊莲恩:【你在想什么,不可能的,我至少每半年都得拨冗赴约。】

  露西尔:【妇/检还是做过的。】

  伊莲恩:【体检时有宫颈/涂片的。】

  另一边弗莱娅在跟人打电话。

  “不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有空,但我不希望看见你。”弗莱娅的声音在卧室中回荡,“我们间有什么额外的关系吗?”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不会来而已。”路易莎情绪暂时稳定,声音听不出喜怒,“我和格瑞塔宴请了很多年轻的男孩子,准备大干一场。”

  “真粗俗。”弗莱娅喃喃说道。

  “挑灯夜战。”路易莎换了法语。贵族通用语并不能改变这句话的含义。“很遗憾你不懂人生乐趣。果然,没有妈妈教养的女孩永远都不会有出息。”

  阿德莱德不得不承认造化弄人,她只想假借弗莱娅或伊莲恩的名义奴役几个可怜的搬砖工给她查一下丽贝卡于何时会出现在何地,不料却窥见她两位母亲生活中的神秘一角。

  她发表一番当真不幸的家庭处处相似的感慨,躺倒补觉。

  以前她从未发现这两个看起来正经的女人竟是戏剧天后,直到如今才发现这两个女人的人生就是一场闹剧,以鸡零狗碎为目标。

  阿德莱德曾认为像她母亲这样的人在吃饭时拿起手机是处理事关国家兴亡的大事,谁知只是和人闲聊。

  晚饭时伊莲恩坐在她对面,一脸凝重地拿着手机,仿佛梅森先生下一秒即将对伊/朗宣战了。

  实际上伊莲恩在冲人发牢骚。

  伊莲恩:【很简单啊,就,我知道你委屈与不满,但我偏要你笑着接纳,若你当真冷漠无情,我又抛弃颜面盼你回头。】

  露西尔:【随便她吧,反正对她来说,用不了多久会有好消息的。】

  伊莲恩:【提问,如果宋阿姨挖了你的坟,她会被判几年?】

  露西尔:【就地正法?不知道哎,我打算火化,骨灰倒垃圾桶。】

  伊莲恩:【你是可回收垃圾还是不可回收垃圾?】

  那边弗莱娅在跟格瑞塔骂路易莎。

  弗莱娅:【她还要脸吗?】

  格瑞塔:【想一想,她还是爱你的,想和你修复关系。】

  弗莱娅:【我就那么廉价?她给点好处,道个歉我就得要?她以为她是谁?笑话,我是总统!我凭什么要原谅她?我有权不原谅,不谅解,不接受。】

  格瑞塔:【总统女士,请问您肯赏光来日内瓦度假吗?】

  弗莱娅:【路易莎在我就不去。】

  “你的手机为什么一直在响?”伊莲恩突然问。

  她发现阿德莱德的手机不停地震。

  “我在和莉塔讨论……”阿德莱德想说因为你俩打字太快了,没给我调静音的机会。

  “好了,你们又复合了,我不想知道细节。”伊莲恩终结话题。

  “不!”阿德莱德道,“我们没复合。”

  这时她手机真响了。

  是路易莎打来的。

  “喂?”阿德莱德赶紧把另外两部手机藏起来。

  “要来日内瓦玩吗?”路易莎邀请道,“格瑞塔也在,她烤了些千层面。”

  “您确定我可以去吗?”阿德莱德试探着问。

  昨晚那句大干一场实在是太让她印象深刻了。

  “为什么这么问?”路易莎疑惑不解。

  暗地里阿德莱德松了口气。

  果然路易莎说的是气话,就知道这个女人还是正常的。

  不料下一秒路易莎对她说,“你成年了对吧,没记错的话你满十八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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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阿呆智商很高的,就是技能点不太对,她自己装个网线修个车库不成问题,她大概就——小时候很认真的当个演员,想赚些钱好躺尸咸鱼,后来很认真地想当个大佬,但最终以AI她娘被历史铭记

  很迷的一点……斑斑出来的章点击迷之高(这本+上一本),其次是路易莎(上一本),好像斑斑人气是最高的,岳母呢,和伊宝……其实很好磕(小弗:?no!)

  老宋和小狐狸谁也别说谁,她俩是真的没有完美受害者,老宋就忽视忽视忽视一路忽视,结果把小狐狸坑到数日子等死的重病状态,小狐狸办了她兄弟和她爹【办了爹无所谓但她哥也是老宋的崽】老宋就,你死了一次,说实话我也挺对不起你的,你活着也就是半条命半死不活很难受挣扎,我们扯平了【斑斑时时刻刻准备和稀泥那肯定涉及到她姐的破事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小狐狸就:我看开了,你谁啊你。大狐狸就:关老子屁事。你是who?

  小弗和她妈嘞,路易莎其实没打算彻底不要小弗但她不适合当妈她想自己玩自己嗨,正好格瑞塔这个狐朋狗友愿意替她养,路易莎就去嗨了,小弗长大后路易莎想修复一下关系,结果小弗脾气就是:不要

  害小弗和大小狐狸其实都有个类似老妈的替代品,所以才很决然,小弗有格瑞塔,狐狸子当年有文茵,像斑斑阿呆及陈妹这种找不到替代品的就只能捏鼻子认(玛戈是天使嘞,天使又不需要有爸妈)

  路易莎:你成年了吧

  阿呆:CAO!

  改个时间……忘记时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