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跳跳问,“今年三个大新闻,女孩与妈妈、老爸吃错药、便便和便便,你觉得哪个能笑到明年?”

  “什么是便便和便便?”

  “听说了吗?”跳跳过来,与她耳语。

  云瑚打了个哈欠,空行换段,“中午吃啥。”

  “好问题,”跳跳点开了外卖软件,“盐焗手撕鸡?”

  “不要,吃腻了。”云瑚划着手机屏,“换一家,我想吃汤包。”

  这时太后慈祥地走到她们面前,站定,有些踌躇,但羞/耻/地开口,“温皇。”

  “到!”跳跳应了声。

  “你爸妈怎么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太后很是质疑人生。

  “我没有爸爸妈妈。”跳跳解释,“给我们办身份证的领导……爱好广泛,给我弄了个代号叫任飘零,别人就管我叫差一字温皇了。”

  宋和贤不敢深问,转头去问闹闹,“你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她不好直接说:“我觉得你俩很烦人。”

  于是换了委婉的说法,“我有点怕吵,心脏不太好。”

  原本她以为这两个姑娘是出任务,来借住几周,但一整月过去仍没有要搬出去的意思。

  “阿姨,我们在这上班。”闹闹一脸问号,似是不解此问,“我和跳跳被派过来给您当秘书。”

  “我也不上班,不用配秘书,太兴师动众了。”

  “实际上我们是您的警/卫。”云瑚小心地说。“只是说辞为秘书。”

  《是,首相》里有句名言说得好,秘书才是真正手握实权的人。

  她也深以为然。

  现代劳动人民生存指南——扛锅有领导,享福有秘书。

  因此她的人生目标就是当秘书,虽然级别不够,只能伺候一下太后。

  与出外勤相比,给领导做安保工作是最棒的,不仅可以跟着大吃大喝,起码住的地方是有保障的,干净清洁还卫生。

  总比猫文莱那种鬼地方三四个月就为蹲一个机会——开一发空枪吓唬一下别人好多了。

  “需要给你们开工资吗?”宋和贤问。

  那两个小姑娘摇摇头,活泼些的那个跳跳说,“阿姨,我们有工资的。”

  宋和贤不再想搭理她俩,随便拿了点零食丢在茶几上,正要回书房,谁料跳跳抢食。

  “薯片对身体不好。”跳跳抢走了薯片,“我替你吃,我对你的友情天地可鉴,你看,我愿意替你得脂肪肝。”

  闹闹去抢,锤她。“温皇你找死。”

  跳跳就说,“在下秋水浮萍任飘渺,吃我剑十二。”

  “一式不败你,红尘不留行。”闹闹抓起沙发抱枕,糊在跳跳脸上。

  两个小丫头瞬间扭成一团,是若李半月在家肯定立刻马上当场开除滚蛋的打闹。

  宋和贤瞥了跳跳一眼。

  还在省文工团时她故旧段雅就干过这种破烂事。

  那天她带了一盘西红柿炒蛋,段雅问能不能尝几口。

  她当然说好。

  谁知段雅上去就把最大的几块蛋全部干掉,说,“鸡蛋胆固醇高,不健康,我替你吃掉。”

  年轻时她被气了一倒仰,险些挠花段雅的脸;自段雅升格为司令夫人后这桩事故变成了惹她发笑的糗事。

  现在笑过后反觉心酸。

  她亦觉人生挫败,有几分了解为何段雅熬到最后只差半口气时弃世而去。

  宋和贤把自己关在卧室,发了好半天的呆,魂不守舍地吃了午饭,傍晚时打视频电话给斑斑领回家的那个小女孩。

  过了会儿冷冷才接,不卑不亢地按东八区时间问好,“夫人晚上好。”

  “不要叫我夫人。”宋和贤板起脸,“你叫斑斑妈妈,叫我夫人?”

  这个小女孩虽然很好看,像芭比娃娃,却不怎么亲人,逗着无趣。

  “请问有什么事吗?”冷冷问。

  “看看你最近怎么样。”

  “最近在上学,准备开题。”冷冷把手机放在一边,捉过来只很小的金渐层,“还养了只小猫。”

  “挺好的,有猫猫陪你。”宋和贤说。“我和你的两个妈妈闹翻了。”

  “我知道。妈妈跟我说了。”

  “你怎么看。”宋和贤丢了一个难题给陈冷翡。

  “各中情由你是知道的。”那个上个年级打扮依然精致的老奶奶问,“你觉得你妈妈做的对?”

  “不对。”陈冷翡窝在沙发里,她给老奶奶泼了盆冷水,“但能理解。”

  “为什么?”宋和贤像迎头挨了一棒,从镜头里看去,像是后退了整整一大步。

  “大概是走投无路。”陈冷翡想了想,委婉地点了宋和贤六字,“人命皆为草芥。”

  她揣测李半月的心路历程大概是反正己身似浮萍,生死不过一瞬,若夕颜般朝开夕凋零,不如赌一把,也算不枉此生。

  既所有人——连同李半月自己都视自己如草芥,相应的,她也会视所有人的命如草芥。没有人认为她的命宝贵,她大概也很难懂人命有价的道理,区别是有的人攻击自己,有的人玩连坐,若是前者,大概家人洒几滴泪装装样子,就算成全了这一世的家人情谊,若是后者,那只好只认倒霉。

  很点背的是,显然李半月属于第二类。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陈冷翡不太好掺合。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宋和贤如针扎了一般。

  “夫人,请明示我哪里胡说八道了?”陈冷翡反问。

  “你好好吃饭,在外边照顾好自己。”宋和贤迅速地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打消了陈冷翡出门的动力,她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抱枕上,看小猫爬来爬去,刚满月的猫眼睛蓝膜都没退,腿也软软的,站不稳,还平地摔跤。

  直到有人敲门,她才想起昨晚答应阿呆那个小姑娘可以来看小猫。

  她去开门。“你好。”

  “你好呀。”阿德莱德问候,随后越过丽贝卡,直扑到沙发,蹲在那儿。“啊喵喵。”

  小猫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动物。

  耳朵耷拉着,腿短短的,脸很圆,非常可爱。

  她冲小猫喵。

  小猫她冲竖毛:“哈。”

  她也呲牙,“再叫亲哭你。”

  “讨厌。”她垂头丧气地蹲坐着,“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时丽贝卡很温柔地摸摸她发顶,“喜欢小猫?”

  “我喜欢猫,小鸟,三个月内的小比格。”阿德莱德盘点着。“你喜欢小动物吗?”

  丽贝卡摇摇头,“那你陪姜糖玩,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

  “买点零食。”丽贝卡挽起提包。

  “我陪你去?”阿德莱德噌站起来,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不打自招。

  “不用,很快的。”陈冷翡回绝。

  因为她去的是医院。

  这几天她一直喘不上气,站或坐好些,躺下就呼吸困难。

  她以为她也是心脏的问题,约的是心内科的医生,医生给她做了体检后,让她去找肺科医生。

  肺科医生这边敲敲,那边听听,叫来一个消化科医生,两人嘀咕半天后那个肺科医生跟她说,“你胸腔和腹腔里都有积液,我们需要做个小手术,化验一下。”

  这导致陈冷翡夜幕低垂时分才回家——做完胸穿和腹穿后被留观了一个半小时。

  要不是楼下有家水果店,她就空手回来招待客人了。

  但她回来时阿呆也撇嘴。

  “这叫去去就来?”红发小女孩抱怨,她躺在沙发上,小猫倒和她亲昵了起来,乖乖地趴在她胸口,拿毛茸茸的脑袋抵着女孩下颌,闭眼睡的正香。“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就是无聊死的。”

  “有些事情耽搁了。”陈冷翡看看塑料袋,“你吃草莓还是吃树莓?”

  “草莓!”阿德莱德拖着长音。

  丽贝卡端着水果和沙拉回来,坐在旁边和她闲聊。

  “这个专业。”丽贝卡果然和所有人的反应一样,“好厉害呀。”但心里肯定是——什么破专业,还不如当演员呢!

  “不厉害。”这次轮阿德莱德耷拉脑袋,“我要肄业了。”

  这时丽贝卡的电话响了。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丽贝卡没避她。

  不过大概在丽贝卡看来,她这个外国姑娘肯定不懂汉语,因而没有必要回房间去打电话。

  当然阿德莱德也没画蛇添足地说她听得懂汉语。

  因为一个很简单的原因——她说和写都不利索。

  这要是丽贝卡让她简单来两句,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没什么事。”丽贝卡举起电话,看来是视频,“就是有胸水和腹水。”她停顿很久才说,“不是很多,三百多毫升和二百多毫升,都抽出去了。”

  很快,她好似有点不好意思,“不是胸膜炎,也不是肝的问题,我没得结核。”电话对面一再追问,才讪讪说,“营养不良,白蛋白低。”

  这导致阿德莱德开始偷看丽贝卡。

  嗯,看起来确实很像营养不良的样子。

  丽贝卡那张脸是真漂亮,但身架也是真纤细,露在外的手臂昭示她皮下就是骨。

  阿德莱德就抓住丽贝卡的手臂,摇了摇。

  丽贝卡没理她,“啊,我知道的,抱歉,让您担心了。”

  “谁呀?”等丽贝卡挂视频后阿德莱德问。

  “我妈妈。”陈冷翡低头看那个叫阿呆的小姑娘,“怎么了?”

  自选代号为阿呆呆的小姑娘坐起来,看看她,突然闪电般地啄了下她侧颈。

  如她的感知没出错,好像还若有若无的舔了下。

  “呀。”她转过来。

  阿呆呆举起小猫,事不关己般的点着小猫额头,“不乖,你要挨揍了。”又抬眼,绿眼睛讨好似的看着她,“我替你教训姜糖了。”

  “为什么小猫要亲我?”陈冷翡便问。

  “因为觉得你瘦瘦小小的,很可怜。”阿德莱德捧起沙拉碗,“吃金枪鱼!”

  如果坐在她面前的是玛戈,她不敢这般造次,可偏偏坐在这里的是与玛戈有五分相似的丽贝卡。

  也不知是不是玛戈是天使的缘故,玛戈看起来总是凛然不可犯,但丽贝卡就不一样了,她像一个可爱的瓷娃娃,总让人觉得抱一抱或者亲一亲并不很过分。

  “我不吃鱼。”丽贝卡摇头,温柔地笑,“小猫吃吧。”

  “你妈妈对你真好。”阿德莱德叉起一块卷心菜啃着。“羡慕你。”

  卷心菜甜甜的,很脆。

  “怎么说?”丽贝卡有些迷惑。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对我说,对不起,我不爱你,很抱歉,非常抱歉。”阿德莱德瞪大了眼睛,以防倏然鼻酸落泪,每回忆起这件事她都心里委屈,“我不懂,她为什么试都不试,就告诉我,她不爱我。”

  倒是试一试啊。

  伊莲恩指望她悲伤但平静地接受现实。

  她嚎啕大哭,哭到伊莲恩改口,说,“逗你玩的”,才罢休。

  但她知道,这不是个玩笑。

  伊莲恩曾在吃饭时说过,“我以前看过一个故事,妈妈对孩子承认不爱她的事实,孩子有些难过,但很快接受现实,放过自己,也放过了母亲,不再执着于无限为家奉献以索求那从不存在的母爱。”

  她摔了筷子,吵闹道,“那是编的!那肯定是编的!”

  “我妈妈……”丽贝卡沉默片刻后挨了挨她的脑袋,最后只说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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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斑斑想,生个小孩,小孩会爱她的,狐狸也曾这么想过,不然就没有陈妹了……小狐狸不兑现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怕自己一撒手小孩没长大啊那这可就太惨了,大狐狸和小弗是打算退休后兑现(所以这俩欢天喜地的留下了阿呆和玛戈),她们四个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家,孑然一身,还会当凌绝顶,高处不胜寒,所以想凑个家嘛,但如果狐狸承认了自己有普通人的那一面,就失去了欺负斑斑的道德制高点!所以她们选择一顿通讯录本身不应该有要小孩想法的太极拳打懵斑斑

  阿呆很可爱的,她是真的很可爱,她不可爱的话莉塔这个大小姐绝对不会是狗狗,陈妹也不会最终把底线压低到——嗯,我也喜欢玛戈,小翅膀很迷人,这不是个很大的问题

  半月:为什么对我要求那么高?别解释了你就是看我不顺眼!

  阿呆是个希望妈妈爱她的小孩子嘛,陈妹欲言又止的话是:我妈虽然爱我,我知道,但她精神病。

  其实,老宋对陈妹的观感非常复杂,内心那叫一个波澜壮阔。老宋混血导致半月像妈妈,斑斑又碰巧长得像老段,这就造成了:陈妹半月+斑斑老宋+老段……虽然没有和阿呆似的混一混直接约等于路易莎(伊宝是和路易莎有一丢丢撞脸的,因为吃瓜群众真的认为她和小弗是姐妹花)但足以让老宋特殊待遇……(斑斑肯定认为这是妈妈爱斑斑的表现,小狐狸那肯定就按头喷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