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她的手腕被握住。

  伊莲恩垂下眼。

  “大失所望?”李半月撑着坐起来,单薄身子靠在枕上,很勉强地冲她笑了笑。

  “你醒着呀。”她又坐下。

  “大概。”李半月又闭上眼睛,并没说上几个字便喘了许久。

  “得非所愿。”伊莲恩将声音放得很轻很轻,“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她说,“她永远意识不到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她错在哪里;她只能觉得莫名其妙。她没有我的经历,我的学识,她不是我。我是个人,不,我勉勉强强地做了次人,我意识到问题在哪里,她……习惯了,逆来顺受。无论怎么样,”她笑了下,“她归因于命运。”

  “我其实想逼她认错。”她看着自己的手,“但我和她没办法沟通。”

  “我杀错人了。”最后她定论。

  “没有倘若。”李半月说。

  “我不知道。”

  “没用的。”李半月睁开眼睛,但视线所及之处全是模糊的色块,耳鸣的厉害,什么都听不清,又能听到零星几个字。

  她把这零散的字句串在一起。

  “男人永生永世,不可能理解女人的。”她说,“她么,理解不了,但那个男人么,对于一个女奴隶来说,任何的一切都是活该。”

  “我还是放不下。”伊莲恩的声音传来,“我恨,他们死了,我还是恨,不是补偿,认错,或道歉,所能弭平的。”

  “生嚼其骨。”李半月喘道。

  “碎尸万段。”伊莲恩摇摇头。“所以是没意义的,任何的谈论都是没意义的,首先,问题无法讨论,其次,即便讨论了,恨就是恨,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我做什么,她做什么,恨依然在那里,这是个没有出路的迷宫,走进来就出不去,一个裂谷,无法被填成平原。”

  “她嘛。”李半月侧过脸,“我早就不去想了,没有那种力气。”她茫然的看过来,说,“我……”

  倏然伊莲恩扼住她脖颈,没让她把话说完,矮身,附耳说道,“我现在真的好怕阿呆恨我,玛戈恨我,我也……很糟糕,很糟糕,我以为犯错是可以被抚平的,可抚不平。”

  她挣扎开来,不停的咳着,“我……”

  她望着输液架上的血/袋和药袋,以前她还会想知道这些打进她身体里的药水和血制品究竟都是什么,后来她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兴趣,只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吊最后这口气。

  最后,她盯着天花板,“我只想过我先死。”

  “嗯?”伊莲恩可能是没听清。

  她又重复了一遍,抓着伊莲恩的手臂,“这原本是确定的,可是我忽然……”

  “忽然……”她说不下去。

  她从未做过小孩走在她前面的设想。

  而现在她不得不正视这种可能性。

  “我想让她们能好好的,开心的活着。”她用唇语说,没有勇气出声。

  伊莲恩伸过手臂,把她搂住,蜷在她身边,抵着她的脸,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我总把事情搞砸。”过了很久,她快昏睡过去时伊莲恩突然说,耳语,“我知道小孩子喜欢我,可我不敢喜欢小孩,我知道她喜欢我,我却不敢喜欢她。我很吝啬,我很害怕,我怕我得不到我想要的回应,我怕我付出感情后只是付诸东流,一切都是假的,人……很复杂,我……其实我……没人能精确彻底的,预估另一个人,我不想失望,也不想要那样的因果,我失望过一次,我知道。我知道很多的很多不是梦,不是日有所思的副产物,是真切发生过的。我负担不起第二次失望。”

  “我该怎么办?”伊莲恩将声音放得很轻很轻。

  “我不知道。”李半月摇摇头,半晌后说,“我要小猫。”

  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我想要猫猫在家里。”李半月说,很笃定,“宠物猫就该养在家里,不该散养,散养会死掉的。”

  “你觉得家养猫比流浪猫开心?”伊莲恩问。

  然后她成功踹窝。

  她憋着无名火,李半月心情显然也糟。

  三言两语间她们就吵了起来。

  “至少不会死掉。”李半月柔声说,“皮毛光滑整洁地躺在窝里,吃着罐头和冷鲜肉,生病有人带着去看医生,流浪猫衣食无靠的,要么病死,要么冻死,还可能被精神病抓走虐/待,折/磨/死。”

  “哦是吗?”伊莲恩友情提醒。“没记错的话,其实你不怎么喜欢带毛小动物的,小猫不听话惹你不快时,你可是会给人家立规矩的。”她友善地提醒道,“你还要给小玉拔爪子,还好外婆拦着,不然玉子死都不会忘记你的。”

  就是这句话惹炸了小狐狸阿莉莎,上来就是一大口。

  “哎呀,”李半月声线放到很甜,听起来有些娇嗔,“你已经病重到需要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做这种事了吗?是怕说出来会成真吗?大狐狸好可怜。疯掉了。是因为两只小崽崽没断奶就跑掉了嘛。是地球上最了不起的狐狸妈妈哦,崽崽都找不到了。”

  伊莲恩弯弯眼眸,也还以甜笑,“可你把崽崽弄生病了,无精打采的,都不肯吃东西了。”

  瞬间她俩挠成一团,但很遗憾的没分出胜负就草草鸣金收兵。

  李半月一口气没上来,趴在床旁边咳边吐,大概这几天也没吃什么,吐了几口药水后就开始往外呕血,奄奄一息的。

  斑斑一直是个薄情寡义的女人,旧爱哪里能及新欢,不管多久或怎样的纠葛,抵不过一晌之欢,边帮李半月顺气,边用一种“我剁了你”的眼刀来款待。

  点背事常有,往往接二连三,这就是常言道的祸不单行。

  从上飞机后弗莱娅用一种关爱傻子的目光关怀她起,注定了她这一天一晚的倒霉。

  “你为什么要打人。”弗莱娅长吁短叹,大概内心深处当真曾一度暗自希望她把李半月揍一顿,“人家身体那个样子,弱不禁风的。这节骨眼上,还指望她分担些瞩目。”

  “弗,”她原本一笑了之,忍到最后还是辩解,“君子动口不动手。”

  “哦?”弗莱娅狐疑地看看她,单方面宣告她有罪。

  不过没有斑斑那个混帐玩意拱火弗莱娅安静很多,可惜没安静多久。

  一进入没有监控、随员回避的私人空间——比如科考站的走廊,弗莱娅的话匣子漏底了,关上盖子都没用,底还是和空气自由互动。

  “我想每天都有女朋友。”弗莱娅跟她耳语,很隐晦地意有所指。

  伊莲恩斜了弗莱娅一眼。

  “云斑,”弗莱娅对此早有预料,只是简单诘问,“什么都不懂,却能拥有更多的东西,我表现的更好,更优秀,更出色,却因我的出类拔萃而受到惩罚,这是什么道理?如果优秀是要被惩罚和苛刻薄待的,那就没有人想成为优秀者,这样的行径是在鼓励人们变得糟糕,人是需要鼓励奖赏这一类正向反馈才能前进。”

  “感情就是磨合与迁就。”她说,心里很想夸夸可爱的小妹妹云斑。

  “我没有义务,”伊莲恩把她的手从手臂上扒下来,“去取悦你,任何一种喜爱,都不意味着我要否定我的人格,变成一款满足你的人偶,你没资格向我提这种要求。”

  “为什么我提出请求就是物化你?”弗莱娅说,那脾气腾地起来了,“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因为是你物化的你自己。”

  “这就是狡辩了。”伊莲恩柔声说,她看不出喜怒,仿佛永远没有喜怒哀乐。

  “不是呢。”她说。

  说完气冲冲地往前走,想找小孩,结果小孩那俩糟糕小鬼头送她下地狱。

  她和伊莲恩原本是要去分给阿黛的房间找阿黛,可没走到电梯前就听见阿黛的说话声。

  悄悄把楼梯间的门推开一条缝,先冒出来的是烟。

  “这不叫公平。”阿黛坐在被子上,裹着羽绒服,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很乖很乖,像个可爱的玩偶,却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半截烤玉米——玉米被一根一次性木筷扎穿,“也不叫恩怨分明,或许于姐妹来说,我对你所有亏欠,有所伤害,这不是我主动犯的错误,但你若指控我没有表示,既得利益贪生怕死,我认,我是有错,但于爱人这一层身份,我倾我之所有,你不应该以爱人的身份惩罚我,你这是不对的。”

  “你倾你之所有,”玛戈可能是唯一不怕冷的女孩,她的西服外套搭在楼梯扶手上,只穿着西裤和香槟色的丝绸衬衫,她倚着墙,手里也拿着半截玉米,也学阿黛样子咬了一大口,“那莉塔和她算什么?”

  “你拒绝了我。”阿黛说。

  “你犯规了。”玛戈说,她伸出手。

  她们三个人开始新的一轮石头剪子布,看起来像是三局两胜。

  阿黛把手里的半截玉米递给斑斑家的小姑娘。

  斑斑家的那个小女孩很乖地挨着阿黛坐,不过她是日式跪坐,吊带裙外边穿着貂皮外衣,款式有点眼熟,像是她妈妈的。

  和阿黛不一样,她斯斯文文地斜着咬了几粒玉米,纤细的手握成拳,摇了好几次,丢了骰子。

  “六。”玛戈扫了一眼。

  “又是妈妈。”阿黛说。

  她们三个换了个新玩法——手心手背,好像是在排序。

  “她,”冷冷又咬了口玉米,“很难取悦。”她语气渐渐地变得迷惑,“我不知道究竟她想要我做什么。”她说,“她觉得我看起来养尊处优会招人侧目,默许别人来提点我,我理解,我知道我不能看起来像是过的很好,她……只要是我能理解的,我能懂得要求,我都做了,无论我个人的意愿。我真的尽量懂事了,但这没有意义。”

  她垂眸看着手里的半截玉米,像是泄气的小气球,蔫蔫的,有一种莫名的悲伤,“我好累。”

  “我其实,”玛戈也啃了口玉米,好像这是个奇怪的游戏规则,她说,“我不该对人类抱有什么期待,我知道人类的样子,也知道我的诞生,我的出生,我的存在,是有原因的,像我这种东西,每一只都负有某种责任,要做某种工作的,这是存在与诞生的意义,我应该心情平和的接受。实际上她们两个……比过去奇奇怪怪的国王、法老或总督好很多,至少不需要我冲锋陷阵,也不求我开疆扩土,没有囚/禁/我,没有折/磨/我,不曾加以刑/罚,但我还是很生气,就是生气。好像,仿佛是因为不是被期待的诞生和不被偏爱而生气,我不懂为什么。”

  “我不完整。”她给自己下定论,“我有缺陷,我不是神创。”

  她闭上眼睛笑了笑。

  弗莱娅咬了下唇,猛地要推开楼梯间的门。

  就在这时伊莲恩抱住她,制止了她这一行为。

  “嘘。”伊莲恩竖起一根手指。

  阿呆从冷冷手里接过那根被啃的乱七八糟的玉米,不知道为什么她跟冷冷吃半截,小翅膀自己吃独食。

  “我想买小岛。”阿呆完完全全和另外两个女孩不一样。

  阿呆从来就不是一个乖孩子,与众不同的开场白奠定她迥异的画风。

  “喂。”玛戈抗议。“不乖!”

  “我为什么要乖?”阿呆仰起脸,绿眼睛在酒精灯的火光下亮晶晶的,“不高兴我就离开。”她看着玛戈,“我没你们那么聪明,我试着去分析,试着去剖析,试着去反思,我不懂,我不理解,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被总被大家那般对待。”

  “没有人全心全意的喜欢我。妈妈觉得我肮脏,”阿德莱德把玉米凑到酒精灯前,烤到热乎后偷吃了一口,她很夸张地形容,“我知道,她觉得我应该是规矩的清教徒,修女,我和别人/欢/好/过,她就觉得我脏,恶心到呕吐,不过我也没办法呢。”

  这次换伊莲恩气冲冲的要推门。

  弗莱娅拦腰抱住她,回敬道,“嘘。”

  伊莲恩直接一手肘招呼了她。

  “算了,我现在想明白了。我不想分析某一种行为的对错,值得与不值得,应该还是不应该,我不想知道某种付出值不值,要不要再等一等看看是否有奇迹,这样或那样让我不开心,我就会走。”阿德莱德嚼着玉米,“就像当初我执意要从家里搬出去。我不喜欢她们的朋友,既然她们要请朋友来家里做客,那我走。你不爱我,那就不爱吧,我走,等我赚到足够多的钱,我要去买个小岛,搬到岛上去住,但不管我走到哪里,藏身何处,我要做什么,别误会,我该得的东西没有放弃。我这不是放弃和你的竞争。家产,你一半,我一半,存款,房子,别墅,股权,乌有乡,客观社,网飞,必须平分,你多拿一厘、千分之一都不可以,每一枚硬币都得劈成两半,你有多少话语权,我就要有多少话语权,你若在董事会上有一席之地,我就也要有一席之地,如若有朝一日真有可能世袭,我们南北分而治之。”

  她冲玛戈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她知道她这么笑起来娇俏可人。

  “不过如果真的出现那种可能,乌有乡归你,因为只有我能坐那个位置,你长得像她,很像妈妈年轻时犯了个在床上的小错误,没办法……啊!”

  她嗷一声,吓得手一哆嗦把玉米扔了。

  伊莲恩捧住她的下巴,手凉凉软软的,冰到她了。“阿黛,你为什么要把吃剩的玉米给小朋友吃?这样礼貌吗?”

  “艾拉。”阿德莱德又平静了。

  “我还没死,你就开始分家产。”伊莲恩莞尔,弯下腰,金红长发曳下,火光下灿烂的如一轮骄阳,用的香水是她闻习惯的味道,有些甜,不够冷咧,只要闻到就让她能想到妈妈柔软的怀抱和幸福的温度。“是不是不喜欢妈妈呢。”

  “是你不给我应得的一切,不给我安全感。”阿德莱德忽又镇静下来。

  不得不说语言是人类文明的基石。

  很多想法泡在她自己脑海时只能看见模糊轮廓,但在对话中说出来,倏然间她思路无比清晰。

  “你什么都不给我,你要我自己不得不学着一点点蚕食着去争取,你不尽你母亲的义务与责任,”阿德莱德握紧手,“你不帮我,不扶持我,不教我,却要居高临下地站在远处,嘲笑我争取我所应得品时的姿态不够优雅,在我捍卫我利益的时候指责我吃相不够好看,这是什么道理?”

  她露出个笑容。“对不对呀,妈妈。”

  母亲眯起眼睛,摸摸她的发心,“阿黛,你自己都不去捍卫你自己,为什么别人要捍卫你?你自己都放弃了你的利益,为什么别人要替你争取?你自己不爱自己,为什么别人要爱你?”妈妈捏捏她的脸,柔声说,“自己的人生,只有你自己能买单。”

  “很坏。”阿德莱德看着妈妈,她其实已经很高了,和妈妈差不多的个子儿,不再是小孩,踩上高跟鞋就能和妈妈平视,“你混淆概念,偷换因果。”

  “我在讨论你这种俯视式责备。”阿呆像个小大人似的和她妈妈讲道理。

  但看起来还是像冲守林员撒娇讨零食的半大小狐狸,把爪子搭过去,大尾巴一晃一晃的。

  还是可爱的小孩子,陈冷翡心想,她看了会儿阿呆撒娇,穿上外衣,不打算继续当电灯泡。

  她刚站起来,就被叫住。

  “冷冷。”伊莲恩一只手搂住阿呆,伸出另一只手,“来,抱抱。”

  她本想客气礼貌地拒绝,但看见罗雅尔视线焦点有所变化,忽然恶趣味地想给阿呆家里风平浪静地生活添点料。

  于是她把阿呆挤到一边。

  “喂!”果不其然,阿呆怪叫一声,爆发出抗议。

  “谢谢。”她抱住伊莲恩,亲了下那个女人的侧脸。

  “呀。”伊莲恩不愧本质是另一个李半月,还没亲到就提前把她推开,“不乖,不可以在刚吃完东西的情况下亲我!女孩子要讲卫生,要干净。”

  “亲你一下好啦。”伊莲恩觉得斑斑家的小猫怪可怜的,于心不忍,还是在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最好今晚洗脸了,她在心里嘀咕。

  转念一想,就算洗脸了估计也没什么大用,酒精灯和玉米这么一通亲密接触,肯定也是灰头土脸的。

  她嫌弃完斑斑的崽子灰头土脸,第二天一大早被路易莎那个可恶的老奶奶搞得灰头土脸。

  她不能只打包走三个小孩,于是把所有人先撤到奥斯特岛。

  几乎才到,那个讨厌的老阿姨就扑过来——毫不夸张,从私人飞机上下来就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还被糟糕的跑道绊了一趔趄,“阿黛!”

  “外婆!”阿呆一蹦三尺高的扑了过去。

  两人紧紧相拥,阿呆像受了什么人神共愤的苛待一样可怜巴巴的;路易莎很像冠心病发作,焦虑彷徨又无助。

  这就导致“这哈密瓜她都吃厌了”和“请把黑尔女士P下去”事件还没过去,又增了一笔新的焦头烂额——新的焦头烂额还有一半是她自己的功劳,毕竟是她首先想出阿呆妈妈是路易莎的“好主意”——如今看来,真是自掘坟墓。

  行李刚放在宾馆,准备晚上启程,安顿好一些琐碎的事务,伊莲恩只来得及完成打开水龙头、打湿手和化开洗面奶这三道简单工序,刚把洗面奶涂在脸上,弗莱娅首先放弃和她冷战,单方面生气又单方面和好——气肯定没消,因为弗莱娅差点把手机拍她脸上,一看就不像是失手,是有意为之。

  躲开全靠她身手敏捷。

  她擦擦手,划开手机屏,见待机黑屏前最后的页面是熟悉的蓝色小鸟,心道不妙。

  她戳了戳搜索。

  好家伙,第一个tag就是:#Louisa Watson X Elaine HaleAdelaide Savo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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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小福泥只是快乐一下嘴

  吃瓜网友第一次说阿呆是伊宝跟岳母的崽被小弗按下去了,第二次小弗实在忍不了了(但很灵性总默认伊宝右位,伊宝确实应该反思

  N章之前阿呆其实就表示过如果这艘船不沉她要上,她没有采取任何主动行动是她不想过苦行僧生活来以身作则,她想弄个小岛是她觉得船要沉她先溜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