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冷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在梦里梦见了自己的儿提时代。

  小时候的她渴望于亲人的陪伴,她最喜欢斑斑陪在左右,最快乐的事是斑斑带她出去玩,逛街,吃饭,后来,多了李半月,她喜欢的事变成了这两个女人一块儿陪她。

  她对斑斑情感上的变质源于她那敏感的青春期,每个女儿都有一个拯救母亲的梦想,在东亚,母亲喜欢扮演弱势,沉溺被人保护,这导致了一代又一代那扭曲的母女关系。女儿以博得母亲自豪、骄傲、夸奖为几任,而母亲享受自己儿时欠缺的被保护感,往往直到女儿意识到母亲的作茧自缚,从而心灰意冷,才中断这种畸形。

  无疑,斑斑是缺爱又没有安全感的,因此,斑斑喜欢她诉说自己的偏爱,也享受她和李半月之间的竞争与吃醋,坦白而言,她承认自己的占有欲很有问题,小时候为甚,只是这种占有欲让斑斑找到了被需求的感觉,斑斑鼓励也默许了她,否则,换任何一个人,她们之间都会走向分崩离析。

  她承认,在李半月遇刺事件后斑斑辞职回家的时候她欢欣雀跃地享受了斑斑的陪伴和无微不至的照料,只是在长大后,她意识到斑斑职业上的缺失是不对的,开始通过刺激和讥讽的方式,让斑斑出门工作。

  当年在斑斑回家时,她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现在重新追忆过往,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到底是个拖累,从这个角度上说,斑斑和李半月拒绝对她的承认也能理解,因为她,她们二人的人生受到了太多的波折,甚至,她也改变了小雪的人生,不失为某种意义上的罪魁祸首,更不必说她直接导致了阿呆的诞生,玛戈对失去魔力的一生抱憾。

  李半月卧病的两年改变了所有的一切,但她卧病的原因并非遇刺的那一枪,因为调查郑陌陌时她发现那一枪是云俪开的。

  有人安排行刺是真,但动手前就被抓捕也是真,李半月这般安排只是为了杀了当年的副手,那个男人比她年资更高,人脉更广,更何况,他是个男人,这是天然的绝对优势。

  所以只能让他无可置疑的死,只能是这个罪名,这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并保持缄默的,因为其他人也憧憬那个位置,不希望自己被谋杀,更不希望犯下弑君之罪的人得到饶恕,这是给自己下催命符。

  李半月当年排下死局,并在假装失血过多昏迷之时报出郑陌陌的名字是引旁人去攀咬郑陌陌,以引蛇出洞。陈冷翡现在倾向于她是装晕,否则不会那么明确并口齿清晰的说完一整个人名——她生病也昏迷过,每次她都是说胡话。

  这件事导致小雪的母亲张静淑被栽赃诬陷,停职,又导致郑陌陌收养小雪。假如小雪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人生,她也不必心怀愧疚。

  因为现实是小雪在郑陌陌家过的不快乐。

  原本这一切都不必发生。

  李半月医疗记录里的手术记录提示她肩伤不重,是穿透伤,肩胛骨有骨折,只是创口很大,急诊手术做得很快,花了两个小时,从她印象里,李半月从医院出来还跑完了剩下的两个城市才回燕京。导致一切走向不可收拾的是李半月接下来做的一个手术,她截除了双腿的腓骨,又取了两根肋骨,这次手术是局麻做的,她心脏状况本就不佳,局麻做这种手术的下场是直接诱发了急性肺水肿,导致她一病不起。

  这四根骨头被拿走做了什么她心里是有推测的,因为她是医院的常客,而她的很多片子看起来很奇怪,即便她的医疗记录被封存,影像学检查结果她还是能查得到。

  斑斑说过她小时候被寄过来时很多地方骨折了,而小翅膀在她小时候给她取外号叫小瘸子,可后来,她走路如常。

  李半月那次生病的不久后她也“病”了,具体记不清了,只记得在医院呆了很久,再后来回家过上和李半月一起躺在床上看动画片等斑斑送饭照顾的日子。待她长大,又有一次生病,在医院躺了很久,那段时间里一直是李半月照顾她,而斑斑缺席了段时间。

  那时候她以为是斑斑不忍心见她,在门外偷偷哭,实际上却是斑斑截了两块自己的骨头给她,做成钉和固定板,因为她对钢板和陶瓷固定板不耐受,天然的体质让她没办法恢复骨折,就连现在她肋骨和腿骨的骨折线在片子里都隐约可见,这还是打过药物的结果。

  外源的骨头会引起些炎症与排异,让她折掉的骨头和钉子与固定板长到一起,所以一开始用了李半月的骨头,因为她们之间配型主位点一致,其他位点对不上。

  那件事导致一切出现了时间差,那种地位本就所有人都觊觎,这让李半月走上一条不归路,她选择诱发局势动荡,和罗雅尔结仇,甚至在罗雅尔谋求三期的时刻派人行刺,导致罗雅尔竞选失利,招来疯狂的报复,把这个位置变成所有人走避不及,谁都不想要也不敢要,彻底让一切变成如走钢丝,一步之差就是万劫不复。

  李半月不会承认自己对局势的把握失控,但她曾想过以谢幕的方式给虞司颜及郑陌陌两人一个改变态度的机会,只可惜最后没有成功——这证明她那时认为,这局面就是不死不休,破局的方法是她和罗雅尔死一个。

  她想为自己的人生质问很多人,却又无从开口,她过的其实很糟糕,可却要接受自己如今能像正常人一样过活的原因是受了很多人的恩赐。她也想像阿呆一样,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来到世间没有选择,母亲天然的背负责任,却又做不到,她只会觉得,自己亏欠了许多人,间接或直接的害了很多人,她还是惯性的认为一切都是额外的。

  甚至,她都没有办法去质问为什么不给她用那款能让她从小就健康成长的药物。

  她觉得她成长过程中不该被那般对待,却又理亏,想要哭闹,却感觉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发出哭声。

  醒过来后她发觉自己躺在床上,斑斑或李半月把她抱了上来,她的活动应该没被限制,因为手机在身边,卧房的门也开着。

  只是她没力气爬起来,只想躺着。

  她就一直躺到李半月给她送晚饭。

  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大概过去的这段时间李半月过的很凌乱,她穿着睡裙,肩上搭了件纱衣,想用于遮掩,却什么都没遮住,在裙外的一切都乱七八糟,可能她也太累了,自己没注意到,递碗筷过来时露出一截手腕,红一块青一块,还有半圈的牙印。

  “我想跟你谈谈。”李半月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但我很累,改天吧。”她交叠着手,“你先吃些东西。”她问,“不过,你有什么想说,或想问的吗?”

  “我现在被你软禁了吗?”冷冷爬起来,抱着被子,缩在床边。

  “没有。”

  “那,被你解除职务了吗?”

  她摇摇头。

  “斑斑是不是很生气?”冷冷看过来。

  “你最好现在别去惹她,她暂时不是很想理你。”她如实说道,“斑斑以为那是果汁,你让她喝口水和你接着吵,所以才把那大半杯都喝了,她其实没从小时候的那件事情里走出来,口上说过去了而已,对她而言,这种事非常忌讳,否则,我是这样的人,她不会和我纠缠到现在。”

  其实这事也怪她,她应该插话交代一下这个酒不是普通的酒。只是当时一来她不知道该怎么插话,二来难以启齿。

  她感觉自己坐在椅子上又开始不自知的往下滑,不得不撑了下扶手,重新坐好,只是力气不济,依然像是窝在那里。

  冷冷没再说什么,只是掀开被子爬下来,去洗漱,不大一会儿回来在床沿坐下,慢吞吞的端起那碗面,胡乱吃了两根又放下了,推说,“我不饿。”

  “吃一些吧。”她告诉冷冷,“你睡了整整三天。”

  有时冷冷很奇怪,她像是一台装了两个系统的电脑,或者是双卡双待的手机,一张卡是忧郁自伤,另一张卡又冷静敏锐。

  喜欢悲春伤秋的那张卡让她抱住地毯上玩ipad的毛绒兔子,脑袋靠着兔子脑袋,凄然泪下,装了AI的兔子追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又拒绝答话,只是悄声哭着。另一个善于把握时机的自己拿起电话,编辑了几则消息发出去,又拨出号码,当着她的面发号施令。

  这就导致出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场景,猫猫躲在床和床头柜的边缘,抱着兔子玩具,无声嚎啕大哭的同时,命令苏谧“随便找一个还活着的”,以“匡扶正义”为名,“挑一个地方”闪击——“但不要巴西”,“用那些机器人”,“关了AI程控,用驾驶员”,她说,“控制在七十二小时内”。

  苏谧可能问到伤亡问题,她勃然怒道,“都死了也无妨。”

  “这没有意义。”苏谧仔细思考了,也觉得这是一桩没有收益只赔本的买卖,因为机器人用的燃料堪比两艘航母。

  “意义就是,这才是新时代的战争,无论她们是否能令裂变和聚变退出舞台,这都是无用的。”陈女士说,或许应该用她现用名称呼她为李雍鸾——这才是官方之名,但苏谧一时半会儿还改不了口,“中微子,她们恐怕也没能力武器化,这不是能用在地面上的东西。”

  “那只能,哥伦比亚。”苏谧说,“VP还活着,是苏珊娜……”

  她的话被陈女士打断,“我没兴趣知道她叫什么。”

  苏谧对空翻了个白眼,“哦好的呢。”

  “拜拜。”陈冷翡把电话挂掉,她盯着微信收藏里自己的博士论文,上边标满了修改意见,到现在,她都无法忘怀批注里的那些——【胡说八道的狗屁】和【纯他妈的杜撰】。

  她博导名讳不幸名列出现在橘子教授的名单中,担任内政大臣。

  这让她觉得自己一生就是个笑话,被这群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此刻她确定过程中她也被利用了,比如那些丢给她要她做的讨厌课题,用延毕和退站来威胁她卖命,包括萨曼莎·黑森找到她要她帮忙做一款制剂,当时她推测出那款药剂的用途,现今她彻底了然,只是过程中她被当成一个傻子耍,因为萨曼莎特意挑了她,却没对她说过这个药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要上会。”她这会儿还不算恼羞成怒,她认为她还算冷静的,“她们犯下重罪,是对人类的屠杀。应该被逮捕,审判。”

  “假如——确切来说,就是她们犯下的,这证明她们现在有另外的武器。”李半月走过来,夺走她的手机,“非常行之有效的武器,将一个地方夷为平地不费吹灰之力,甚至不需要任何金钱上的负担,你的机器人,烧的燃料很昂贵,她们只需要大气洋流,空气。”

  “即便如此,你还要上会吗?”她问,“你会首先被要求解释,他们的卫星怎么了,为什么通讯中断了。迟早他们会发现不是光纤的问题,通讯的延误能赢得一些时间,但迟早这场逼问会发生。导航不能用了,航班中止,一系列的问题,对他们的影响比你预想的要大。因为显然,你们误伤的很彻底,现在只有这四个地域还能维持通讯正常。”

  “给我。”陈冷翡默然坐了片刻,抬手去抢手机,当然她抢的很容易,因为她刚擤了下鼻涕,洁癖如李半月看她伸手,仓惶地把手机丢给她。“去洗手啊,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不爱干净。”

  “我要萨曼莎·黑森死。”她在围观娜斯佳和洛克希电话拉黑事件时无意中得到了洛克希的手机号,“用你的私人关系。”

  洛克希能通过区号推测出她是谁,因此接了这通电话,自然,她很啼笑皆非地说,“你命令我?”

  “你会欣赏到一幕表演。”陈冷翡抱着兔子,把头埋在毛绒兔子的后脑,她就是很想哭,感觉自己悲哀的一生不仅无用,还是负累,但她认为对她不好的人却又尽了最大的努力,可她还是得不到她想要的生活,也感受不到快乐,只余伤戚,“玛德琳很强大,但是你们有短板,我已经发现了,或许我无法得到彻底的胜利,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一幕是可以发生在华盛顿的,是的,你们会得到眼泪,我们会成为众矢之的,但那时,你是彻底衰落的罪人,哭泣求回来的东西,是没有尊严的,你现在还有机会维持体面。”她告知,“杀了黑森。”

  李半月注视着冷冷做完一系列的安排,她评估为也算行之有效,故没出言阻止,只是猫猫发完一通脾气又抱着兔子一起钻进被子里,再无可抑制的哭出声。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安慰猫猫,又没什么说话力气,不安慰,又觉得她哭的太惨,迟疑许久,只是把手伸进被子里揉揉猫猫的脑袋,将碗筷收拾了端走。

  #

  黛菲娜很羡慕阿黛。

  阿黛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自信,这点是她所欠缺的,即便她年纪也不大,可她没有那种仿佛世界均归自己所有的自傲——她不是在说反话,因为她觉得,以她的履历和聪慧,她也应该是阿黛这个样子,昂首挺胸地小琴鸟,大阔步的在雨林中行走,供人观赏自己美丽的尾羽。

  只是她总是畏首畏尾,站在聚光灯下也不自然。

  阿黛就不一样,她仿佛生来就站在灯下,受人瞩目,无论何时,她总是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比如今天,即便在议会失利,让她通过了出生地限制移除的提案,也能心胸宽广的站在她面前,提出,“假如有朝一日我会竞选,我希望你来做我的VP。”

  黛菲娜知道,换了自己,是做不到这样的。

  “不。”她斟酌再三,回绝了邀约,她认为她应该和阿黛一样,目标定的远一些,“我不与人做配。”

  “真糟糕。”阿黛没有生气,只是笑眯眯的,“如此,我,请招。”

  “还不至于如此。”她回赠以一个微笑。

  只不过阿黛的请招不算虚言,她确实是准备出手。

  她认为罗雅尔出任总统之时很年轻,她虽然比那时的罗雅尔还要小一些,但她认为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没必要再等上很多年。

  现在是个绝佳的时机。

  她希望罗雅尔能够缺席。

  因此她做了大胆的决定,亲自坐下来,和沈小姐一谈。

  本质上说,沈是阿黛的合作伙伴,但从两人现在分道扬镳的现状来看,沈大约还是有原则的,受制于自己的出生地,她摇摆不定,大概阿黛游说她的时候使了些手段,只是后来事态明朗,她行为的性质不言而喻。

  她认为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如今她已不是在电视荧屏前奚落CAA的心态,假如那时换成现在的她,她会选择和CAA在庭下和解,换一个支持伙伴——现在她和加州的关系很微妙。

  “我知道你所生气的,没人能彻底的抛开自己与生俱来的一切烙印,”她开门见山,“倘若有办法能顾全你的立场,弭平你所做的一切呢?”

  “我洗耳恭听。”

  “阿黛也可以是为人蛊惑。”她说,“她是个很依赖母亲的小孩,她母亲呢,弗莱德翠卡是一个冷漠的灵魂,待她不算很好,也是物尽其用。”

  即便以前她无从肯定阿黛的身份,但自阿黛那次那种扮相在柯达剧院登台,她就确定了阿黛和弗莱娅的关系,其实不需要弗莱娅那句画蛇添足的暗示,她已经知道了,只是于她而言,阿黛的母亲是谁都没关系,那时她只想以进为退,保住自己的性命,当然,就算她想要弗莱娅,多阿黛这个继女无所谓,阿黛本来性格就很讨她喜欢。

  “是如此。”沈很谨慎。

  “你可以瞄准伊莲恩·黑尔。”她告诉沈,“挑一个她们二人都在的时候。你不必让她死,如果让她死,你做不到的,而且杀掉的话,你无力背负后果。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弗莱德翠卡是个很戏剧化的女人,碰巧,一些事情在发生,事件在于她的衡量。”

  于她而言,只想要弗莱娅受伤休养,不能在关键时刻出来掌控大局,或者伊莲恩受伤也可以,暂时来看,黛菲娜感受到了弗莱娅的疲软和往家庭躲避的企图,这口气一旦泄了,很可能就顺势选择功成身退,毕竟对弗莱娅来说,她已经够本了,是无冕之帝王,声望和实际的权力都达到了最高峰,没必要锦上添花,想必她的家人也这般劝说过她。

  剩下一个阿黛就很好对付了。

  沈目光中抹过疑问。

  “试试就知道了。”她说,“你瞄准她的话,不一定能成。”

  她猜这席话可能会被伊莲恩和弗莱娅知道,但她知道这会成为这两个人之间一些看不见的博弈与试探——她发现伊莲恩很喜欢试探别人的忠诚,却又没有自信,她会设下一些死局,把自己和生捆绑成一个选择,将背弃与死设为第二选项,逼别人选择。

  不过这对她来说是无所谓的,因为她与伊莲恩之间从不存在忠诚问题,她们是敌人,但弗莱娅就很不幸,遇到这样的一个人,然而某种意义上她又理解,因为伊莲恩太过耀眼,艳丽又聪慧,她也梦寐以求希望可以得到这样的情人,哪怕只是一夜之欢,也是不枉此生,当她进入这场角斗之时,她就幻想过那样的夜晚,只是成就感不如弗莱娅,后者有身份加成,更能满足她那膨胀的胃口。

  如她所预测的那般,这对名义上的姐妹,实际上的伴侣确实在默认事情的推进,只是原因和她料想的不同。

  弗莱娅现在体会到了焦头烂额。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质问玛戈。

  一切伎俩揭开后,她认为玛戈理应一早就发现紫藤计划,人类无从辨识投影,但玛戈的视觉很特殊,她要么见到的是灵魂,要么见到的是骨骼,她眼中的投影想必是另一种东西,类似于一个形状上边标注投影这个单词。

  只是伊莲恩质问玛戈后玛戈的回答是:“只要没有胜利者,就都是胜利者,只要没有失败者,就都是失败者。”

  她认为假如她继续质问,玛戈也不会认为这个计划有问题。

  玛戈设计的局是四角关系,恰巧紫藤实力扑朔迷离,足以让剩下的人捏着鼻子,不得不谈起合作。

  只是她心中的那口气彻彻底底的只能吞下。

  这让她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晕倒。

  还没容她做出反应,李那方做出了闪击哥伦比亚的事,这个决定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占领后又很快撤出,卫星事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们无法驻军在哥伦比亚,甚至,她们没有管紫藤收复失地,苏珊娜任期史上最短,从就任到卸任仅执行了六个小时的职务。

  但她们展示了作战机器人,可怕的地面战力,大型机器当真如洪流一般,难以阻挡。

  她也很想干一件这样的事,只是对比之下,手里的机器人有些蹩脚,一旦做了,只会露怯,不如沉默。

  另外,阿呆和伊莲恩的身体都令她疲于奔命。

  阿呆还好,她评估了一下,觉得从阿呆的视角来看,那个决定很正确,不算冒进,绕开伊莲恩也无可厚非,因为伊莲恩不支持打开盒子,给双方一个终结,只是被玛戈糟蹋了原本的好计划。

  伊莲恩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现在她对伊莲恩特别生气。

  伊莲恩昏迷和虚弱的原因来自她手臂的伤,她没有好好处理过,也没去过医院,她口中的没什么事是自以为不流血就会自己长好,可那是贯穿的刀伤,外边看起来尚可,里面是巨大的脓肿。

  复查的时候因为要麻醉才查了个血,发现白细胞很高,找了半天原因终于发现了这个大脓肿。

  将伤口切开引流时伊莲恩还一副不解的样子,“理论上肉肉对齐了伤口就是能长好的。”她还很惊奇,“为什么会这样。”

  “你里面清过创了?”弗莱娅从那刻起就板着脸对她。

  “我拿棉签从这边捅到了那边。”伊莲恩不觉得自己的处理有任何问题。

  此后她每早帮伊莲恩换药时都要工钱,哪怕有几次伊莲恩明确表述了不愿意,但她还是得逞了,她发现只要自己看上去失魂落魄些,多半伊莲恩会让步,这让她肯定了,这种事对伊莲恩来说确实是讨厌细菌和自己会变得黏糊糊,而不是有一些难以回首的过往。

  她每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得寸进尺。

  尤其是比较特殊的那天,她很生气,她没有阻止黛菲娜那个垃圾设局的进行,而伊莲恩也没有,还真让黛菲娜说中了,伊莲恩就是那种糟糕的垃圾人类,哪怕被点名了本质,她也会让事态那么发展。

  所以她拿来换药的碘伏,放下来就跟伊莲恩说,“我要。”

  “过分。”伊莲恩靠在枕头上,她从家里带来了一个珊瑚绒厚被子,铺在酒店的床单下,躺着很舒服,她喜欢这样被厚被子包绕。“刚刚给过治疗费了。”

  “不管。”弗莱娅只凑过来亲她。

  她多少有些共情弗莱娅此时的心态,或许弗莱娅预设过失败,但肯定没设想过这种局面。她觉得现状很好,暂时的和平达到了,她不介意和敌人同仇敌忾,可弗莱娅不同,她没有她这样复杂的立场,也没有她那种的过往,因此,弗莱娅对现状无法接受,像幽灵似的在酒店套房里飘荡。

  她其实忍弗莱娅忍到现在已濒临另一个发作的极限,连着好几天她是在生理回应中的痉挛与欣/快中惊醒,今晨也是,换一个时刻,她只会甩弗莱娅一巴掌,当场和这个人彻底一刀两断,但现在可怜和怜悯又让她维持了一定程度的忍耐与沉默。

  “不要了。”她把弗莱娅推开。

  而弗莱娅只是捧着她的脸,说,“说不准明天你就看不到我了,世界上的变数那么多,谁知道呢。”

  “不会的,你很惜命。”她拨开弗莱娅的手。

  “这就是你的理由吗?”弗莱娅别过脸。

  “我好奇。”她说,“其实生死关头我没被选择过。”

  她谢绝了弗莱娅帮助她换药的要求,“说不准等下又要重新弄,多半今天要去一趟医院。”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叫停现在进行的一切,情感又让她继续,要她无论持续现状还是分崩离析都要给自己一个彻底的决断与了悟,否则这两世的人生太过荒谬。

  即便她猜弗莱娅和斑斑的选择是差不多的,她持有的价码还不够高。

  “反正我会收两次诊金,至少一次的费用还是收了。”弗莱娅有些不要脸的告知,“你早上付过了一次。”她更不要脸的地方体现在她的措辞,“而且我已经很体谅你手臂受伤了,没要你来,我精神上或许有点快乐,但身体上又不开心。”

  “那你替我去死呀。”伊莲恩忽然前倾些身,她勾住弗莱娅的颈,“你要是敢,以后每次我都付你小费,还你同样的。”

  然后她就领教了激光可真他妈的是个好东西。

  自从宋和贤事件后,人们对于警告式的伤害都端起了激光,在洛克希的壮举后,效仿的后继者太多了。

  假如是大口径的狙/击/枪,她不认为弗莱娅会有冒死赌命的决定,将心比心,她也不一定有,虽然她会将贪生怕死这种话用于奚落别人,包括另一个自己,但这样的选择并不是她们对生死本身有所畏惧,她们对死亡很习惯,很多的死亡被浓缩成数字摆在她们面前,做这种工作,她们要有这样的心理素养,只是她们身后有着支持者,她们的生死已经不从属于自己,而属于一个群体,她们已经成了一个代表符号,进与退都要为身后的势力负责,死是一种不负责任和推卸,因为死亡很多时候是最方便的逃避,死了一了百了,洪水滔天不管她们的事。

  但对方用激光。

  弗莱娅又不在乎暴/露她们二人的关系,她很想极其高调的把一切拉到台面上,公开所有的事情。

  这就导致她被弗莱娅撞倒在地时说,“蠢货垃圾,我穿防弹衣了。”

  弗莱娅撞在她怀里,躺了会儿才起来,捂着左肋,“我没穿,你不是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有病。”她匆忙坐起身,帮弗莱娅按住伤口,这个伤还是有点危险,离心脏很近,穿透胸腔,气胸的滋味她知道,即便出血不多,但会很痛苦,而且一旦感染,整个肺都可能完蛋。

  这会儿她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阿呆的哀嚎。

  弗莱娅的行径已经很难解释了,雪上加霜的是扑过来的阿呆崩溃似的大喊:“妈。”

  “闭嘴。”她说。

  “别叫。”弗莱娅捂着阿呆的嘴巴,“烦死了。”

  阿德莱德浑浑噩噩地跟着去了医院,又昏沉的回了家。

  “是我的错。”她叫人盘问出了事件本貌,这件事不难复盘,沈又很高调,没有隐瞒的意思,大有慷慨就义的架势,因此进了门她就失力般的跌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弗莱娅走过来叫她起来,她反而抱着弗莱娅的腿,哭泣道,“妈妈,你会不会死啊。”

  她满心地歉疚。

  弗莱娅没有怪罪她,“没关系的,我也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好了。”明明挂着引流袋,衬衫上还有大片的血,还蹲下来抱着她,“去洗把脸,我点个外卖,我们煮点东西吃。”

  她紧紧抱住弗莱娅,靠在那里,只是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不要死啊,说好了,不要死,真的不要死。”

  只是没到半个小时弗莱娅和伊莲恩打起来了,吵架的时候伊莲恩把两人的老底都掀了。

  好像是弗莱娅跟伊莲恩说了什么,大概是刺激到了伊莲恩,这导致伊莲恩直接掀桌了,把一切揭开,“可是你本来就知道不会死。”

  “可是我为了满足你那虚荣和脆弱的安全感连防弹衣都没穿。”弗莱娅和她对骂,“有了上次的事我有记性了,我平时会穿三件,三件!我才敢上台。”

  这下子阿德莱德直接出离了愤怒。“你们两个王八蛋。”她不哭了,满腔的怒火,尖叫,“混账!”

  只是那两个人渣垃圾一个比一个嗓门大。

  “你强迫我。”伊莲恩提高了声调,“你那叫强迫,不叫情与爱,只是我可怜你,没说什么,换成别人,脑袋已经被我挂在墙上当饰品。”

  “因为你每次吵架都骂我强迫你。”弗莱娅也不知道从那里找来的音量,“我就成全你,我就是强迫了,你奈我何?”她把削苹果皮的玛戈推倒,一把抄起水果刀,“来,你杀我啊。”

  一见弗莱娅拿了水果刀,伊莲恩下意识拔了匕首,“你威胁谁?你以为我不敢吗?”

  玛戈一个哀号,扑到沙发另一边,徒劳的伸出手,但还是无用功,削的差不多的苹果咕噜噜地滚走了。“我的苹果。”她惨叫。

  只是混乱的人间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饭后甜点。

  那两个人类持刀架在一起对骂,阿呆边擦眼抹泪边大口大口地灌自己白兰地。

  她不得不介入这场纷乱,把白兰地夺走,因为阿呆酒量太差,喝多会吐。“不许喝了。”

  阿呆泪眼婆娑的看着她,问,“为什么?”

  自从那天丽贝卡离开后,阿德莱德一直很想质问玛戈这个问题,“为什么面对你的拥抱她会回以亲吻”,只是她没有勇气问。

  今日借着酒意,她问了出来。

  那天丽贝卡来看她,她就将丽贝卡留下,而情浓之时玛戈拿钥匙开门进来,往床上一趴,脑袋埋在枕头里,就不肯走了,理由是妈妈叫我来监视你。

  但就在最后的时刻,玛戈忽然把她拉开,自己张开手臂抱住了丽贝卡,在感官压过理智的时刻,丽贝卡下意识地亲了玛戈,等回过神来才叱责,但没说什么重话,只是说,“讨厌。”

  她不知道玛戈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丽贝卡作何想,只是察觉到丽贝卡的回应很流畅,甚至没有对玛戈的突然出现和她的暂离有任何的迟疑。

  以她对丽贝卡的了解,那种时候丽贝卡喜欢拥抱,却不会亲她,但对待玛戈有区别,她垂下手臂,没有回以相拥,只是仰起颈,亲吻了玛戈。

  这不禁让她留意以前她忽略的细节,她问玛戈是母亲叫你接近她去刺探消息时,玛戈闪烁其词,回了她一个很耐人寻味的:“啊嘞?”

  灯光下玛戈的眼瞳格外亮,只不过鲜少有人类的情绪。

  “真是厉害,厉害。”阿德莱德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能在哭的时候笑出来,“天使就是天使,任何一个人类都偏爱天使。”她狼狈的抓着酒瓶子站起来。

  在这时玛戈抓住她的手臂。

  “不是这样的。”玛戈轻声说,“我和她之间的过往,比你更早,你是后来者,只不过那会儿在你们三维生物的视角来看,于你而言,我死了,于她而言,她一直当我是个幻觉。”她想安慰阿呆,“你要想,你从天使怀里夺走了她。”

  但这只换来了阿呆的怒火,“你喜欢她却不喜欢我,你接受她也不接受我,我们都是人类,我哪里不如她?”

  这弄得她也看不清阿呆和丽贝卡的关系了,“你们到底算不算情侣?”

  “情侣就不能攀比吗?”阿呆喝多了就能承认现实了,清醒时她一口咬死冷冷是李半月的妃嫔,此刻醉酒,倒是能把冷冷和传闻中的大郡主画上等号,“我不要输给她,我才是最厉害的,去他妈的太空,去他妈的机器人,早晚我要让她见识到我的厉害。”

  阿德莱德拎着酒瓶子往外走,内心里充满了这个世界去他妈的什么时候毁灭。

  玛戈追出来,问,“你干什么去?”

  “要你管?”她给伊蒂丝打电话,发号施令的叫伊蒂丝给她准备飞机和直升机。

  她出现在伊莎贝拉的小酒馆的那一刻,乱糟糟世界安静了。

  “阿黛?”伊莎贝拉很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喝多了。”阿德莱德走过去,她劈手把白兰地瓶子丢在大厅,满意的听着玻璃碎裂声,随便从吧台上抢了杯酒,拖过她之前常用的麦克风,就跳到空桌子上,“尊敬的各位来宾,离我远一些,我酒量,会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送大家一个劈头盖脸。”她抓着麦克风,“你们都知道的,最近世界发生了很多事,最重要的,以前每个人都有两个选择,男人,或者女人,现在只剩下一个,女人。”她做出思考的样子,“真犯愁,因为正如你们所知道的,我喜欢男人,我享受躺在床上,假如我的女伴侣和我一样,我们就惨了,相见的时候亲吻是没问题的,但恐怕我们会美滋滋的一起往下一倒,闭上眼睛准备好,等了半天发现对方就躺在旁边,带着猥琐的笑容和期盼眼神。”

  她把麦克风的线踢到一边,“诸位听众,请细想我以前说的段子,假如我的爸爸妈妈变成两个妈妈——其实两个妈妈也不错,偷偷用妈妈昂贵精华面霜的时候没那么容易被抓到,一瓶精华,一百毫升,我喜欢拿它当身体乳,每次都很快被抓到了,因为洗几次澡就见底了,那个糟糕的小瓶子不够用,但如果有两个妈妈,那就不一样了,被抓到的频率降低了,只是这样一来,对于那些我爸不行的段子就完了,因为妈妈和妈妈肯定是用手指或者舌头的。”她举起手,“难道要让我妈当天行者,贯彻落实天行者家族的断手传统吗?不行,我要妈妈做好吃的饭,所以我妈只能是冷淡的家伙了。”

  她从桌子上下来,挤到吧台边,边说边解开衬衫的扣子,“不过,这个世界比以前好了。”她双肩往后一扳,让衬衫滑落在臂间,展示自己的年轻和女人独有的柔软,“以前那么多男人,我才不敢这样,不过现在倒是无所……”

  只可惜女流氓还在。

  在她身边的伊莎突然火速伸出手,抓住,像捏皮球似的捏捏,脑袋直接就靠上去了,“我靠,好舒服,阿黛,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接受女朋友的。”她说,“那对双胞胎,滚边去吧。”

  “不,现在还是有所谓。”阿德莱德把伊莎万恶的手爪打开,她拉上衣服,又把扣子扣上,“流氓不分男女。”

  终结她发疯的是喀茜的电话。

  喀茜说,“我们做一项交易。”

  这句话让她理智上线了,用几句冠冕堂皇的话结束这场荒唐的脱口秀,仓促离去。

  喀茜约她在柏林见面。

  “我知道你的身世。”喀茜开门见山,但这次她记得用柔和的口吻了,“阿黛,我们是一样的。”

  她搞砸了一次,这次知道先拉近距离,在徐徐图之。

  她和陈的会面不欢而散。

  她得知陈对萨曼莎的绝杀令——显然是有意让她知道的,就匆忙花高价购买了当时稳定她状况的同种药剂,虽然这种药副作用很大,但一劳永逸,从此是个正常人了,能和健康的人一样,只是付出的代价是听力。

  她带着药去找陈,和陈谈判,让陈对萨曼莎高抬贵手。

  其实她认为她用的措辞还可以,但不知为何,就是激怒了丽贝卡。

  丽贝卡无情地拒绝了,说,“我不介意死,但她得死。”

  她知道萨曼莎暂时还安全,事情发生时她选择留下,让萨曼莎带着玛丝塔妮上了潜艇,她是中微子的研发者,不会有人为难她,但玛丝塔尼不同,她只是一个蹩脚诗人,写着很多卖不出去的小说,可母亲和玛丝塔尼不能在潜艇上过一辈子,她们带走的食物和水只够半年。

  她要尽快解决必杀令的事件。

  丽贝卡走不通,她就来找阿黛。

  “怎么样?”她提出用药物换阿黛出面介入,叫停对萨曼莎的追杀。

  阿黛比丽贝卡好说话多了,可能跟她变更了策略有关,阿黛欢天喜地的一口应下,“没问题,我会给她特赦。”

  “给我。”阿德莱德伸出手。

  她从喀茜手里接过那个小箱子,抱在怀里站在夜风中良久,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亲自造访,去找丽贝卡,是发疯,也是只想抱着丽贝卡哭诉那对女人伤她心的行为艺术。

  她也不知怎么就很顺利地找到了丽贝卡的家,可能丽贝卡和她说过,因为开门的是丽贝卡的妈妈,而不是李。

  她没料到丽贝卡的妈妈居然还活着,也很厉害的把丽贝卡从李身边带走,只是付出的代价可能不小,因为她妈妈看起来很糟糕,她不知道是被人打了,还是发生了更糟的事情,有些留在身上的痕迹不太妙——有点微妙,考虑到她把丽贝卡带出来了,肯定不是快乐的事情留下的美好。

  “你好。”她给了丽贝卡的妈妈一个拥抱,“阿姨,你好厉害。”

  “咦?”她妈妈李妃很疑惑。

  “你把女儿救出来了。”她亲亲李妃阿姨,“我是她的女朋友,我叫阿黛,你可以叫我阿黛,但不能叫我阿呆。”

  她把外套丢给丽贝卡的妈妈,噔噔噔地跑上楼,一间间找过去,终于在三楼找到了丽贝卡的卧室。

  “阿呆?”丽贝卡很惊讶。

  “是我。”她蹦跶着跳上床,给了丽贝卡一个用力的拥抱,抱住丽贝卡后她失声痛哭,“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怎么看着这么糟?”

  “感冒了。”丽贝卡窝在被子里,现在掀开一个角放她进来。

  丽贝卡在自己家里得到的照顾很好,床榻非常柔软,被子也温暖,甚至床头柜上摆满了小零食,她挑了一枚马卡龙,是樱花味的,她咀嚼着甜点,把抱在怀里的箱子给丽贝卡,邀功似的说,“我弄到了药,和上次的不一样,这次是喀茜给我的。”

  “阿呆。”丽贝卡搂着她,亲亲她脸颊,“你喝了多少?”

  “一点点。”阿德莱德自豪的宣布,“我的酒量变好了。”刚说完,她就想吐。

  尊严叫她克制了,狼狈的掀开被子,拉开门冲出去,反正丽贝卡家里客房那么多,她准备随便找一间去吐一下。

  待她往楼下冲的时刻,她忽然迎面碰到她最不想碰到的人。

  李站在灯下,衬衫长裤,西装革履的,文质彬彬的可怕,还让她恶心。

  她这么多年对丽贝卡和李之间暧昧关系的忍耐终于走到尽头,神智又浸泡在酒精中,这使得她大骂,字正腔圆的,“李半月!你介入别人感情,是第三者。”

  李沉默片刻,扭头大喊,“李云斑!”

  在这时丽贝卡追出来。

  阿德莱德看看李,又望着丽贝卡,忽觉彻骨严寒,她感觉她现在无法在继续否认莉莉和玛戈对她的提醒,一个可怕的事实飘在她面前。

  也即,她并不是知道丽贝卡的家,而是她知道李的家。

  然后她扶着楼梯扶手,把胃里的酒都吐了出来。此刻她头脑清晰了,只是她选择踉跄地跑到丽贝卡身边,躲开自己的呕吐物,眼睛一合往丽贝卡怀里一倒。

  因为她看着李拿起手机,措辞微妙,“阿莉莎,你的崽子刚吐了我家一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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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狐狸:我靠!骂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吐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