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别拍了别拍了”的女声是林殊意, 把拿着手机拍的人推开的是祁一柠。

  唐北檬的父亲在她大三下学期时出车祸去世,公司破产留下一地的外债,还意外和另一个无辜家庭联系上, 带走了一个年纪轻轻女孩的生命。

  祁一柠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听完唐北檬打过来的这通电话,接下她电话里所有的信息量的。

  她当时在外省实习,这通电话打过来, 说好的三个月的实习她只做了不到一个月就赶了回来。

  唐北檬大概也是憋了好久,想着不影响她的实习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和她说, 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唐北檬家里已经在为唐北檬父亲准备葬礼。

  她回到唐北檬身边的时候,唐北檬站在一团黑衣黑裤的人群里, 眼神空洞, 手足无措地应对着各处来参加葬礼的人,努力用自己柔弱纤细的身体撑着几乎要哭倒在地的沈琼香,甚至需要笑对那些心思复杂的宾客。

  红着眼睛, 面色苍白。

  却不哭不闹, 安安静静。

  祁一柠没办法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陪在唐北檬旁边, 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注意着她的情绪,准备好唐北檬一哭她就马上把她抱进怀里。

  按着唐北檬以前的性子, 早就哭得眼睛都肿了。

  但葬礼那天的唐北檬,却忍了很久, 直至葬礼结束, 直至将哭晕过去的沈琼香安排好, 才扑到她怀里, 憋了许久的眼泪才从眼眶里肆无忌惮地流下来,像打给她的那通电话那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些眼泪很烫,烫得祁一柠心尖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几乎也要跟着流下眼泪。

  唐北檬紧紧抱住她,像是怕也会失去她似的,用着极重的力道,甚至紧得祁一柠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真正让她喘不过气来的,是唐北檬的眼泪,是唐北檬断断续续在她怀里说完的话,带着哭腔,

  “祁……祁一柠,我……我耽误你的实习了吗?”

  祁一柠摇头,颤着声音,“没有。”

  唐北檬埋在她怀里,肩膀微微抖动,轻轻啜泣,“我本来……本来是想着只是打电话和你说一下,找你……找你哭一哭,让你别回来的。”

  “但是……但是,我实在是太需要你了。”

  祁一柠哽咽着,“我知道,我知道的。”

  “我会一直在的,只要你需要我。”

  那天,祁一柠少见地用上了“一直”这样的词语,来对唐北檬表示一种承诺。

  毫无疑问,一夜之间,从被父母宠爱有加的小公主,变成了失去父亲、家里破产还欠下债务的唐北檬,需要面临着很多很多以前从未注意过的残忍现实。

  唐北檬做得很好,没有把这件事瞒着她,也没有因为这个重大挫折而推开她,更没有因为这件事郁郁寡欢很久,而是像以往一样,拿起了武器,对待城堡外的恶龙,保护着自己的家人。

  唐北檬决定先好好毕业,然后快点工作,把那些钱慢慢还清。

  “慢慢来,舅舅已经帮我们还了一大半,还剩下的……其实也不是很多,我算了一下,如果按正常工资来算,其实不到十年就能分期还清了。”唐北檬皱着脸,在纸上列下了好多公式,才把这个事情算清,“到时候再慢慢赚钱还给舅舅,虽然他说不用还,但还是要还的,我不能不懂事……”

  当时她的眼睛还是肿的,晚上哭完,白天又得面临着不得不由她去解决的现实。这对一个从小没接触过社会残忍面的人来说,是一个很可贵的决定。

  在葬礼结束一周之后,唐北檬催着祁一柠回到实习岗位上去,说是就算留在这里也只是耽误事,帮不上什么忙。

  祁一柠本不想答应的,可看到唐北檬执拗的眼神,还是答应了下来,是了,唐北檬都这么懂事了,她不能意气用事。

  但是。

  在她即将离开的前一天,就发生了那件事。

  失去女儿的中年女人找上了唐北檬,声嘶力竭地扯着她的衣领,将她摇来晃去,唐北檬就像一只湿了羽毛的小雀,被痛苦地拎住脖颈却又无力反驳。

  那是第二次,祁一柠在唐北檬眼底看见这种眼神。

  空洞,痛苦,无力。

  她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当时的难过和心疼,只能拼命地和林殊意一起,将那个已经发了疯的中年女人从唐北檬旁边扯开。

  中年女人大概也是拼了命,指甲在她脸上和手上划来划去,她顾不上剧烈的刺痛感,只能忍着将中年女人拖到一旁的小巷。

  她拦住中年女人的身影,努力不让那边的唐北檬继续受刺激。

  没了确切目标的中年女人,开始讲怒火转移到她身上,哭得声嘶力竭,朝她喊,

  “你就这么想护着杀人犯的女儿!”

  “你还我女儿的命!!”

  “她还这么年轻啊,你们凭什么,凭什么还在这里活得好好的!!”

  祁一柠也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场面,她尽量维持着平静,好让自己看起来足以面对这样的事情,

  “阿姨,您先冷静一下!”

  “冷静?”中年女人嘶哑着嗓子,“你叫我怎么冷静?”

  “冷静了你就能把我女儿还给我吗?”

  祁一柠无话可说,沉默了许久,嗓音干涩,“那您想怎么样呢?难道要用我们的命来赔吗?”

  中年女人像是被她这句话戳中,不再不断推搡着她,而是缓缓垂下了说,哭着抹了一把眼泪,

  “要是杀了你们能把我女儿换回来,我一定马上一个不留。”

  人在极度愤怒和生气的时候,是能够说出这种话的。

  面对着这样的中年女人,祁一柠动了动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沉默着,看着中年女人捶胸顿足,哭天喊地。

  在这场车祸里,活着的人都很痛苦。

  面前的中年女人是如此,那边的唐北檬也是如此。

  祁一柠回头望了一眼,林殊意挡住唐北檬的视线,护着她的头,没让她往这边看。

  唐北檬应该是真的被吓坏了。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面临这种场面,之前葬礼的时候中年女人被其他人拦住没能闹得凶,但这次没有任何人能提前拦在唐北檬前面了,她和林殊意只是一刻不在唐北檬身边。

  于是,她终于直面了这些破土而来的负面情绪。

  像是一下子从童话故事里被拽到了复杂的现实世界,她那些天真,那些烂漫,和那些乐观和积极,在这一瞬间全都仿佛在她身上消散。

  唐北檬安静地躲在林殊意腰侧,唇抿成紧紧的一条线,白皙的脸上带着通红的掌印,眼神呆滞地望着那些周围逐渐开始散去的人。

  即便是离得有些远,祁一柠还是清楚地看见了唐北檬发着抖的肩膀,手垂落在腰侧,紧紧扣住,攥得紧紧的,一动不动。

  凌乱的发丝垂落在脸侧,阴影遮住了大半侧脸。

  林殊意站在那里,身体也隐隐有些晃动,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心疼。

  祁一柠往那边晃了一眼,中年女人的嚎啕大哭并没有停止,被她拦着也仍是继续朝她大喊大吼着,

  “你凭什么拦着我!”

  “就算不抵命,她也得赔我女儿的命!”

  “法院都判了唐力应该赔款,她们家还欠我钱呢!”

  祁一柠被摇得头昏脑胀,还是尽力扯着嗓子和面前的中年女人解释,“她会还的,阿姨,她们家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只能是一点点慢慢还,之前不是已经付了您部分赔款了吗,这都是她借来的,剩下的部分,她都算好了什么时候还钱了,等她毕业她就会还的,已经打了欠条了不是吗……”

  她还没把这句话说完,中年女人就扯着嗓子打断了她,哭得撕心裂肺,

  “我管她有钱没钱,我女儿命都没了,她还在这里好好上大学,凭什么……凭什么……她凭什么上我女儿一直梦想的大学……”

  祁一柠被中年女人扯着衣领,心底只有一个想法,这些话不能被唐北檬听到,这并不是唐北檬的错,她在遭受失去父亲和优渥生活后,仍然拥有正常的生活态度,这不该是她产生愧疚的理由。

  唐北檬已经足够努力了,她没有一蹶不振选择辍学,也没有继续躲在家长的怀抱下,而是已经打算从现在开始兼职打工,慢慢地开始还那些钱,一边准备好毕业的事情一边努力应对着这些突如其来的生活磨难。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唐北檬都已经做的足够好,甚至一夕之间从城堡公主变成了落魄千金,她也没有去责怪过谁。

  她不怪那个留下一地烂摊子的爸爸,也不怪在失去爸爸后一蹶不振的妈妈,甚至也没怪过老天爷为什么让她遭遇这样的磨难。

  她只是一如既往的,用着自己积极乐观的态度去面对这一切,然后致力于解决面前的一切困难。

  没有怨声载道,也没有停滞不前。

  她可以愧疚,但不应该带着这种无法磨灭的愧疚,折损自己以后的生活态度,失去以后所有的开心和快乐。

  幸好,林殊意和她是一样的想法,捂住了唐北檬的耳朵,正在温温和和地和唐北檬讨论着其他的事情,然后把颤颤巍巍的唐北檬带远了一些。

  路灯昏暗的光束随着祁一柠晃动的视线摇摇晃晃,像是纠缠不清的细线,将远处唐北檬发着抖的身影和她的心脏紧紧捆在一起。

  唐北檬每发着慌地抖一下,她的心脏就颤一下。

  祁一柠承受着中年女人的怒火,但这都没关系,因为中年女人直接的怒骂对象不是她,她不会因为中年女人的话而感到愧疚和痛苦。

  但唐北檬会。

  所以她不能让唐北檬再听到这样的声音,也不能再看到这个中年女人。至少,她不能什么也不做,任由唐北檬受到这样的折磨。

  中年女人挣脱不开她的束缚,眼神空洞,筋疲力尽地说了一句,

  “你这么拦着我做什么?”

  “你能替她把我女儿还给我吗?能替她把钱还给我吗?”

  说完这句话后,中年女人脱了力,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哭声狼狈。

  这是一个极其爱女儿的母亲。祁一柠当时想。

  她松了手,因为中年女人已经不再疯了似地往她身上挠,也终于在闹腾许久后失去了所有的气力。

  手垂落在腰侧,她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中年女人,又恍惚着看了一眼那边的唐北檬。

  像是被凝固在原地的雕塑,只有视线可以转动。

  在仅有的活动范围下,唐北檬朝她望了过来,瘪着嘴,丑丑的,朝她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极为勉强的笑容。

  让祁一柠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垂落的手指攥得紧紧的。

  最后,祁一柠没再去外省实习,而是又在海临市找了一份工作。

  她不能什么都不做,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唐北檬。

  中年女人后续又找来了几次,一一被祁一柠拦下,没再让她见到唐北檬。

  唐北檬备忘录里从购物清单,变成了密密麻麻的还款账号。

  幸运的是,唐北檬舅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存款,替唐北檬家还完了部分款项,还和那些债务方好说歹说,定下了等唐北檬毕业找到工作分期还款的约定。

  事情并不是不可以解决的,只是需要时间来治愈。除了那个中年女人,承受不住失去女儿的痛苦,时不时来学校之外。

  除此之外。

  *

  唐北檬从来没怪过她爸。

  不管是多年前她爸留下的一堆烂摊子,还是现在好不容易重新遇到了祁一柠却又再一次在众人面前将伤疤撕开。

  她都不怪她爸。

  唐力是个好父亲,在世的时候从没让她吃过苦,给了她二十年的优渥生活,教她做人处事的道理,砌起城堡外的护栏,将所有的荆棘和困苦拦在了护栏之外。

  同时也不忘给她灌输城堡外面的艰难险阻。

  在可以拦在她身前的时候,唐力从没让她和沈女士独自去面对过什么。

  但偶尔也会担心她长不大,会不知道外面的环境会有多可怕,所以也会给她提前打预防针。

  所以就算是家里破了产,唐北檬也没觉得像是天塌了似的,而是觉得,啊,原来这就是唐先生给她说的要提前做好准备,这就是唐先生一直致力于让她产生“就算没有这么多钱人也可以活得好好的”想法的原因。

  她喜欢称她爸她妈为唐先生和沈女士,也是唐先生教的。

  得亏于唐先生这样的教育,在从家里的大别墅搬到和沈女士租的两室一厅的时候,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和祁一柠也是住的两室一厅,比这个还小。

  更何况,她有个好舅舅,还给她们付了直至她毕业能自食其力前的所有房租。

  状况已经足够好了。

  她当时天真的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她还能维持自己正常的生活,能好好把大学上完,不必真的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沦为丧家之犬,吃不起饭,只能住在街边上。

  只是沈女士最开始有些受不了这个落差,每天郁郁寡欢的,以泪洗面。

  沈女士是责怪唐先生的,甚至可以用怨恨来形容。

  唐北檬却一直觉得唐先生算得上是一个好父亲,她甚至想过,在出车祸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唐先生在想些什么。

  肯定是害怕她和沈女士没办法去面对这些烂摊子了,也会后悔没有更加严厉地锻炼她,现在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事情。

  毕竟唐先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和沈女士了。

  所以,在视频爆出来之后,她处理好公司的事情,又去墓园和唐先生唠了唠嗑。

  要重新面对这一段往事,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已经过了许久,当时的情绪已经被冲淡许多,她也不再是那个受到怒骂就只能躲在林殊意和祁一柠背后,哆哆嗦嗦的唐北檬了。

  她很快地和公司联系好,说明了处理的方法,还把那些还款记录都整理好了发给了公司,然后才去的墓园。

  从墓园出来之后,一阵寒风刮过,唐北檬被冻得呲牙咧嘴,不过幸好她还戴上了祁一柠送她的手套,暖烘烘的,裹着手心。

  但戴着手套就没办法玩手机了。

  她取了手套,把手机拿出来。

  连着戳了几下,她才发现黑乎乎的屏幕点不亮。

  手机没电了。她愣愣地发现了这个事实。

  估计是昨天晚上和祁一柠打电话打得太晚,她昏昏沉沉的,又忘记了充电,早上出来的急,也没来得及充电。

  对了,祁一柠。

  唐北檬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件事,早上得知消息后她发了几条消息给祁一柠,说自己没事。

  还特意维持的正常语气,生怕祁一柠担心她。

  现在好了,手机关机了。

  祁一柠不担心她才怪,对了,不只是祁一柠,要是其他人打不通电话肯定也会担心她的。

  唐北檬想到这里,急匆匆地跑到便利店里想去借充电宝,却又意外发现关了机的手机已经没办法扫码。

  不过幸亏便利店小哥看她很着急,借了根充电线给她。

  手机充电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开机。

  她等得有些焦灼,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充电标志,视线一动不动,生怕没有在开机的第一瞬间接到祁一柠的电话。

  “喏,你需要手机吗,借你?”

  耳朵边上传来一句话,唐北檬愣愣地看过去,发现是刚刚借她充电线的便利店小哥。

  她望过去,便利店小哥露出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笑容,“我看你很着急,是怕接不到电话吧?”

  “叮铃——”

  门口有人走进来,带起在空中飘荡着的风铃。

  冷风灌了进来,扑在唐北檬脸上。

  她回过神来,看着直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机,抿着唇说了声“谢谢”,然后接了下来。

  其实也没有这么着急。她想。

  因为祁一柠知道的,她不会玩突然消失的那一套,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也会提前说一声。

  祁一柠一定知道。

  唐北檬这么想着,却还是在陌生的手机屏幕上按下了祁一柠的电话号码,按下最后一个键的时候,指尖有些止不住地发颤。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接通的时间格外漫长,漫长到在她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温润好听的女声的时候,还恍惚地说不出话来。

  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一个音节。

  可那边的祁一柠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气息有些不平稳,缓了好一会才问她,

  “是唐北檬吗?”

  其实唐北檬只需要简单地答复一个“是”字就可以了,就像沈语、贺何还有林殊意打来电话安慰她的时候,她都能够对答如流,甚至还能够笑着给她们解释。

  其实这件事真的没有多严重,公司已经在解决了,网上的人也没有说她些什么,只是觉得她也有些可怜,有些完全不要在意的谣言早就不攻自破。

  而且她也没有因为这个视频再次受到什么严重的内心创伤,真的,她真的没有这么觉得过。

  唐北檬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冷静,好让别人不为她担心。

  至少在此之前。

  在听到祁一柠的声音之前。

  她都没想过要哭的。

  但只听到祁一柠说了一句话,她就已经有些想哭了,呆在原地,攥着手机,胸腔起伏的弧度让她胸口有些发疼,说不出一个字,因为害怕从喉咙里传出来的只有呜咽声。

  直到那边的祁一柠又连着喘了几口气,过了一会才平复下来自己的呼吸,生怕吓着她似的,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

  “没事,你什么都不需要说。”

  “因为我已经找到你了,唐北檬。”

  这句话说得极轻,像是就在她耳边,却格外有力量,或者是说,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将唐北檬憋在眼底的泪水,和憋在心底的委屈,全都唤了出来。

  盈满在眼眶。

  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就有一片阴影笼罩在她眼前。

  她抬起头,在模糊的视野里,她看到了就在她面前站着的人,仿佛是从天而降,只隔着一层玻璃,在外面静静地看着她,高挑纤细的身影,被便利店门口的明亮光束照得亮亮的。

  像是浸润在黑暗里的皎白弯月,又像是可以容纳所有宽广无垠的深海。

  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凌乱的几根垂落在脸侧和白皙的颈下,气息有些不稳,胸口还在起伏着,估计是在周围找了好久才找过来的。

  红着眼眶,抿紧唇角。

  看到她的那一秒,祁一柠缓缓垂下手,收起手机。

  然后径直的,紧紧盯着她,走到左侧推开门,一步一步。

  朝她走了过来。

  这种情况下,唐北檬却还是仍然觉得祁一柠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动人心魄的美——就像只会是童话故事里存在的女骑士,安全可靠,却又柔软贴心。

  等祁一柠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终于憋不住,就算喉咙里带着止不住的呜咽,她还是喊了一声,

  “祁一柠……”

  我可以抱你吗。

  她没能说完这句话。

  因为在她提出这个请求之前,祁一柠已经抱住了她,双手环住她的肩,像是把她当作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一样抱在怀里。

  她甚至能感觉到祁一柠身上被浸透的凉,还有尚未平稳下来的气息,这似乎是一种焦灼而害怕的情绪。

  还有祁一柠飘乱的发丝,垂落在她肩上和颈下,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细网,缠绕纠葛,牢靠而安稳地将她裹住。

  这是一种只有祁一柠能够给予她的安全感。

  人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精神性动物,在遇到一切困难的时候,仿佛都可以用精神力量来鼓励自己。

  譬如说过去五年的唐北檬,偶尔会觉得这个世界带给她的只有烦闷,但只要想到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个祁一柠,生活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又会推翻自己之前的结论,觉着这个世界也不是全只有烦闷。

  又譬如说此时此刻的唐北檬,一遇到祁一柠就没有那么坚强了,她开始迟来地为再次看到那个视频而感到委屈。

  她很需要祁一柠。

  在这个世界上,她最需要祁一柠。

  唐北檬恍恍惚惚地想着,也就放任自己,就这么靠在祁一柠怀里,肆无忌惮,把那些烫人的眼泪流了出来。

  祁一柠没问她为什么到这里来,也没问她为什么不联系她为什么手机关机,所有的一切她都没有问,也没说自己有多担心她其他人有多担心她。

  她只是用着轻轻的力道抚着唐北檬的头,声音放轻了许多,甚至是用着她听起来觉得柔和的声色,回应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嗯,我在的,你可以需要我。”

  作者有话说:

  糖糖在那段时间里,其实已经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去处理很多事情了,不管是哪一件事,她都想用最积极的方法去处理,她真的特别特别好呜呜呜,而且她们两个的情感和默契,真的会让我哭撅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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