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在校为奴>第8章 (八)

  使用月租八块的手机套餐,是打110求救都要考虑是否收费的程度。一句“你这是非法拘禁”缩在白牙后头,迟疑地不敢亮出,对方只是微微地抬起下巴,但眼中流露的高贵与傲慢一览无余,徐擎用指尖刮了刮耳后根,支吾着道:“可是我……我会打呼噜,你介意吗?”

  仅一秒,阎一宁目光里的坚决就坍塌了,他惊奇且嫌恶地打量了一遭徐擎魁梧的身体,好似也猜到了下场,虽然不甘心,但仍伸手摸到墙上,摁下解锁开关,唇齿轻启:“滚!”

  徐擎悄悄松了口气,他终得解脱,正想默默退场,却发现阎一宁目光放空地望着正前方的墙面,墙上挂着一副黑白照片,一位身段柔软但面目不清的舞者身着舞蹈服,双手缠绕在一根从天而降的绸缎上,双脚腾空朝后扬起,呈飞鸟状。这样优美恣意的动作,看似轻松,却极难训练,徐擎想如果是自己跳,应该直接把这缎子从天花板扯下来吧。

  “你跳舞的样子,”徐擎发自内心地说,“很、很好看。”

  阎一宁闻言,幽幽地扭头看他一眼,道:“这是我姐。”

  “……”徐擎又快速瞥一眼照片,“女、女的?”

  阎一宁忍无可忍握拳:“说我不像男的,说我姐不像女的,你眼睛是玻璃珠嵌的么?”徐擎窘迫地后退一步,贴着墙壁,替自己解围:“我可能……是个瞎子吧?”

  “别可能,你就是个瞎子,瞎到能把我这么个大活人撞到地上,我完全有权利报警向你索要民事赔偿,现在只是让你赔了个医疗费,你还推三阻四,真以为我不敢动真格?”阎一宁骂完,眼皮一酸,不禁打了个哈欠,知道困意来访了,也无意再斗法,摆摆手道,“滚吧滚吧,我认床严重,在病房里一直做噩梦,现在该好好睡一觉了。你,明早八点准时来服侍我,早餐清单我明天醒了会发你微信上。”

  徐擎点点头,临走,又想到什么:“你洗漱吗?我帮你。”

  阎一宁低头兀自斟酌了一下,不耐地挥了挥手:“赶紧走,我自己会来。”他突然觉醒的自理意识令徐擎感动不已,虽然担忧,但徐擎还是遵命退下。他一个人走出留学生宿舍楼,两个黑人大个儿与他擦肩而过,似乎认识他,频频回头瞧他,嘴里还在用蹩脚中文交流:“辣个仁是徐吗?”“好像是他?”“他来窝们这里干蛇摸?”“哦,他好强壮……”

  踩着deadline回到204寝室,阿仁一马当先扑了过来,抱着徐擎一顿猛嗅,然后嚎啕大哭:“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坤子捏着嗓子接话:“是泥鼻子犯滴罪~”

  徐擎稳住狂犬病前兆的阿仁,安慰道:“我什么都没干,你别误会。”靠门床位的训哥伸出长颈鹿般的脖子,俯身来闻:“嗯……都腌透了,看来腻了一天。”坤子翘着二郎腿嗑瓜子:“我就说嘛,凭咱擎子的帅气和风度,一桩意外事故也能酿出爱情的甜蜜!擎子,你就是咱体院处男界最后滴光!明年咱就毕业了,能不能赶上末班车尝一尝女人滴嘴巴,就靠你了。”徐擎无语地看着他仨,心想女人啥滋味,他一无所知,男人的膀子,他倒是舔了个透彻,呜呼哀哉!

  凌晨两点半,寝室里雷声四起,不,三起,唯独徐擎的帐子里安静如鸡。他瞪着鸮禽般的大眼,凝望上空的一团黑,他时不时抬手神游般摸一摸空无一物的帐顶,心中有一条冰冷且无望的溪流静静淌过。

  翌日早晨,他在食堂里干坐到八点半,蹭着免费WiFi等了许久,既没有来电也没有好友申请,只能随意先买两个肉包和一杯豆浆登门赎罪。宿管阿姨认得他,操着一口杭普道:“小宁儿的朋友,是伐?”徐擎点点头,阿姨又道,“你们在搞对象,对伐?”

  徐擎悚然:“啊?”

  阿姨笑眯眯道:“不用紧张,阿姨见多识广,楼里不止你们一对,喏,这个拿着看。”

  徐擎接过一张粉红色的宣传单,映入眼帘几个大字:预防艾滋病的……

  “谢谢阿姨。”徐擎看着对方笃信的眼神,知道解释无益,开溜第一。他来到114门口,思考直接敲门呢还是继续蹲在门外等候,毕竟他略知了一些对方的脾气,冒然扰人清梦,下场未曾可知。但再等下去,包子和豆浆都凉了,他无解中推了一下门把,发现门竟然悄然掀开了。难道门口有监控,阎一宁知道他来了,直接开锁了?

  推门而入,房间里寂静无声,徐擎还是礼貌地喊了句:“有人在吗?”无人回应,他试探着走进,发现床上只有凌乱的被褥,阎一宁出门了?可他这脚,能去哪儿?难道是昨天的何叔爱护心切,还是折回来把他抬走了?

  忽然,一阵细微的水流声抓住了徐擎的耳,他辨别出声音来自浴室,于是走到浴室门口往里张望,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一双惨白的腿挂在浴缸沿外,像是被人谋杀肢解在了浴缸里。其中一只脚还裹着支架,明显是阎一宁!徐擎脸色大变,冲进去一看,浴缸里朝天翻着一个只穿了一条白色内裤的人,一个淡蓝色的塑料脸盆扣在脸上,整个人双手大摊,长发如海藻般铺开,浑身湿透,浴缸的水龙头还在汩汩放水。

  徐擎心跳得快要撞出胸膛,血液直冲脑顶,向来遇事稳重的他,此刻竟也有些惧怕起来,颤着声问道:“一宁,你、你还活着吗?”

  无人应答,且身体毫无反应,徐擎不可置信时也开始懊悔起来,早知道会这样,他昨晚就不该执意离开,现在酿出这样的惨祸……他变得不再恐惧,而是深感悲伤,弯腰小心地把脸盆从阎一宁脸上摘下来,一张被水泡湿,目光幽黑涣散的美丽脸庞借着窗外的晨光清晰起来。粉白的肌肤和浓长的睫毛上都缀着晶莹的水珠,或许是水的保湿作用,他死去时仍保持着鲜活的容颜。

  徐擎没傻愣多久,他知道现在这个情况,110是非打不可了,出钱也得打。当他把早餐搁在盥洗台上,掏出手机,思索该如何表达他目睹的这一惨状时,浴缸里一个冷淡的声音骤然响起:“你不马上拉我起来,他妈的在干嘛?”

  “呃!”徐擎差点把手机抛进马桶里,他一抬头,看见尸体眨了一下眼睛,积蓄着怒气冷漠地瞪着他,“你——你没死?”

  “我死了岂不是便宜你了?”阎一宁森然切齿道,“还他妈愣着!抱我起来!”终于有一回是他主动要求徐擎抱了,憨厚的大个儿拧紧水龙头,一脚踩进浴缸,俯身像捞一条美人鱼般把阎一宁从池里捧出来,但他一用力,阎一宁就呼痛不已,“我的背!我的屁股!嘶……你他妈轻点儿!”

  徐擎抱着滑溜溜的他,眼神四处乱飞,也很为难:“我尽量,你忍着点可以吗?”阎一宁还是咿咿啊啊地叫着,他的声线偏细,尖锐起来确像娇滴滴的女声,徐擎的裤裆里又开始火烧火燎,也顾不上轻重,只想赶紧转移阵地抛掉烫手山芋。可他想得太简单了,一阵爆锤在他刚踏出浴室门后降临,阎一宁的拳头不硬,但也有力,咚咚咚捶得徐擎的胸膛像面喊冤升堂的大鼓,嘴里骂出的一连串话倒也相似:“都怪你!都怪你!你为什么要来害我?毁了我最重要的右脚!毁了我的人生!都是你的错!你怎么赔我?你他妈赔不起、赔不起——”

  吼到最后,哭腔里是浓重的怨恨和绝望。

  他的情绪来得如山洪般汹涌,徐擎一直没有说话,他不了解他,他当初也是想认识他,才做出了那种荒唐的行为,没想到弄巧成拙。

  你把一个即将要参加舞蹈比赛的舞者弄成了瘸子,徐擎,你怎么赔啊,你说。阎一宁应该是在哭,但他没有吸鼻子,于是大家都当那满脸的湿漉是清水。把人抱回床上,见人情绪逐渐平静,徐擎拿毛巾来替他擦干周身,看得出,这是一具清瘦但有劲的身体,瘦的是筋骨,劲儿全藏在薄薄的肌肉群下,紧致而结实。

  “我帮你把内裤换了吧?”徐擎瞟了一眼那处,马上移开眼。

  阎一宁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在最下面的抽屉里。”徐擎去拿,看见抽屉里放着整齐的一排白色内裤,居然还散发着柠檬的清香,这哪能是一个男人的收纳柜?从中抽起一条,这尺码,徐擎低呼:“好小啊。”

  “你找死吗?”阎一宁耳尖,哑着嗓子也要骂,“给我滚过来。”见徐擎老实走来,他勉强抬起健全的左脚,一脚踹在人肩头上,“帮我换,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大。”徐擎稍瞥了眼那只血管清透的白足,大着胆将其拂下肩头,道:“好。”

  无论外貌如何神似女性,阎一宁的个性是十足的糙野,他的认知里,徐擎也带把儿,因此看见他的把儿问题也不大,只要尺寸不输就行。但他并不知道,徐擎在脱他内裤的短短几秒内,心中曾翻腾起多大的骇浪惊涛。

  脱下,还未换上,阎一宁居然挑起徐擎的下巴逼问他:“大不大?”

  看着这张清纯恬静的脸,徐擎底下夹着腿根,心里流着苦泪,违心点头:“大,很大。”

  作者有话说:

  热知识:打110不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