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在校为奴>第47章 (四十七)

  盛装出席,真心忏悔,结果换来一声“汝乃鬼否”的不敬问候,阎一宁不发怒是不可能的,他先是觉得莫名,随即回味过来,对方在讽刺自己“性情大变”,于是脸上装得辛苦的那点楚楚可怜顿无影踪,平日惯有的盛气凌人卷土重来。

  “你他妈才是吊——”他龇着牙抬起脸来,但话未说全,随即对上徐擎的脸,极巧的身高差,他的目光一瞬便黏在了对方的嘴唇上,昨夜的疯狂逸事如逃离铁笼的白鸽,扑棱棱往外涌,“……死鬼。”心软陷了,骂声也懦弱了。

  徐擎听罢他的这句话,知道他方才是装,便也打消了灵异猜测,但随后两人的目光仿佛安装了南北磁石,吸住了掰不开似的,一个痴,一个愣,硬是维持这可笑的姿势过了数分钟,砰,又一只蠢钝的海鸥撞在了大堂的落地玻璃窗上,意外的响声将两人消磁。

  “呃……”徐擎马上把人拉开一截,脑袋往一旁撇开,“吃饭,吃饭吧,菜要凉透了。”

  阎一宁被他揪回了座位,重新拾起筷子,但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徐擎说了句“我去收拾下厨房”便快步离开,这厮一个躲闪,贴在厨房冰冷的墙后,心有余悸地伸手抓了抓裤裆。

  这顿饭吃得潦草,倒不是菜品难以下咽,而是阎一宁意识到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他居然对昨夜的热吻有瘾了。舌尖如何扫荡纠缠,唇瓣怎样相抵相合,每个细节他竟都能清晰回忆,这不是眼的录入,这是身体躬行后的铭记,刻进骨子里抹不掉的。他记得自己和徐擎心无旁骛地搂在一起深吻,彼此还客套地问候对方的感受,徐擎怎么回答来着?

  “我也……不恶心。”好像是最低阶的回答,但在阎一宁看来,这是最高级的褒扬。男人和男人能吻成那样,还不觉得恶心,这还不够吗?

  用餐结束,徐擎磨磨蹭蹭地从厨房挪出来收拾餐具了,眼睛始终低垂着,决不张望,阎一宁见状,顿时从绮梦中抽身,看来只有自己是双足深陷欲念的泥潭无法自拔,对方已然是惧得要退避三舍了,哼。

  “歇会儿,等下我要去舞蹈房练舞。”阎一宁冷不丁地吩咐。

  徐擎举着一堆碗碟,有些发怔:“练舞?你……你现在怎么练?”

  “你管不着,哼。”阎一宁抄起单腋拐,歪歪扭扭地站起,酒足饭饱后,连拄拐都显得力不从心,徐擎看他撅着胯朝大堂外的阳台走去,伸手拧开了镀金的花型把手,庞然的海风一下子顺着门缝挤入,哗地吹开了三米多高的落地琉璃门,阎一宁差点被风刮倒,他勉力用拐稳住身形,海风肆意地捧起他的长发往后捋,黑发如海藻般飘浮起来,丝质的深领衬衫也被风撑起,阳光审判了他的体格,透过衣料裁出薄薄一片。

  徐擎站在餐桌旁,看了好久,油污滴到脚背上也没察觉。

  阎一宁虽然时常话语猖狂,但他向来不打诳语,在阳台边吹了半小时海风,脸都吹麻了,忽然回头跟徐擎说:“陪我去舞蹈房吧。”

  徐擎慢半拍地觉醒:“你真的要练舞?可是你的脚还在康复,不适合做任何剧烈运动,要是……”

  “我心里当然有数,我不会动右脚的。”阎一宁打断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活动过了,骨缝里都积灰了。”

  徐擎被他的比喻吓得一抖,骨缝里不至于积灰,那样必然是骨质疏松了。医生都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连一半时间都没到,阎一宁便“脚”痒难耐,非得活络一番,徐擎自然是持不赞同的观点。

  见他欲言又止地想劝,阎一宁冷哼一声,昂着头往屋里挪:“你待这儿吧,我自己去。”他这拐都使不利索,上楼梯时绊了一下,险些倒栽葱,还好一手撑着台阶稳住了,随即把手攀到大理石扶梯上,龟速前进,走到一半,面色绯红,活像跑了马拉松。突然腰上一轻,脚和拐都离了地,阎一宁一扭头,脸撞进徐擎的胸膛,对方绷着脸也不低头觑他,扬着高傲的下巴轻松地拾级而上。

  阎一宁一咂摸嘴,忍不住偷笑起来,拐杖垂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敲击声,脆响在幽长的走廊上回荡。舞蹈房在尽头的某一间,推门而入,微尘在金色法兰绒提花窗帘前张扬飞舞,高挑的屋顶上有一根极粗的圆柱横梁, 一根纯白的绸缎穿过横梁两头直直挂下,这场景似曾相识。

  阎一宁扭动着要下来,徐擎屈膝把他搁下,问道:“这个……你什么时候布置的?”

  阎一宁倚着拐走过去一把扯住那片缎带,得意地笑道:“这里本来就是我的练舞基地,每年都会来小住几日,为的就是不受某些人打扰。不过我姐似乎忘了这点,还把这里当成是她的地盘,誓要把我关到听话为止,哼。”

  姐弟俩竟都玩起了狡兔三窟,只是不曾想玩重合了。阎一宁一把扔开拐杖,双手在绸缎上缠绕,左脚踮起脚尖,右脚悬空离地,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根白绸,面色一沉,似要背水一战。

  徐擎知道他是非要一试了,劝不住,自己只能默默退开几步,但又不至于太远。阎一宁单脚绕着圈蹦啊蹦的,地板上净是实打实的咚咚声。他几欲附着着绸缎起飞,但都不成,因为他跑不快,无法产生离地的力量,中途差一点崴了脚,徐擎见状一个箭步上前,却被他喝止:“别过来!我自己能行!”

  一只折翼的天鹅无论如何向往蓝天,它终究抵不过伤病的残酷,即便低空盘旋,仍是力不从心,看见阎一宁把汗扑簌簌地滴到地板上,徐擎忍不住多嘴喊道:“还是别逞强了吧!等你拆了石膏再试也不迟——”

  勉强吊在白绸上的人气喘吁吁地回击道:“太迟、那样就太迟了,我都快忘了在上面飞……是什么滋味,再这样下去,我就废了、废了……”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靠真本事吃饭的人都明白荒废近一月是什么概念,阎一宁平时把焦躁的情绪藏得挺好,但他一握上他的白绸,就彻底破功了。脸上汗水和不甘交织,睫毛上挂着似泪非泪的晶珠,衬衣黏住了他单薄的脊背,徐擎笨拙地安慰他:“你不要那样想,你练了这么多年,基本功很扎实的,现在只是养着伤,不代表你不会跳舞了……你要不还是先休息一下?”

  阎一宁摇摇头,嘴唇紧抿,他显然听不进劝,并且再次尝试,这回好像是天神怜悯于他,给了他一丝感觉,左脚蹦得快破皮了,终于是绕着绳子转起来了,阎一宁翘着一条石膏腿飞起来了,他凭着记忆做了几个常规动作,左脚倒钩,缠上白绸,双臂展翅,手中翻花,是那招洛神降世,徐擎便是因这一式的惊鸿,心里烙下了阎一宁的身影,这是他魂牵梦萦痴恋许久的神仙姐姐。

  成功做出这一招式的仙子也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但他高兴太早,左脚很快就吃不住力往下滑落,右脚又带着伤,无法落地立足,接下去便是一个脑骨着地,脑浆迸裂的效果!

  “啊——!”阎一宁肯定是忘记自己带着伤,此刻却无法挽救,他绝望地闭起眼,等待高位截瘫的惩罚——

  砰——

  “呃!”

  睁开眼,没有脑浆和鲜血的四溅,也没有颈骨的扭断,阎一宁还活得好好的,他趴在一处热烘烘的胸口,看见一张痛到扭曲的脸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可自己并不害怕,相反,一种滚烫的情绪开始从心口泛滥,已经要决堤冲出心房了。

  徐擎怎么舍得自己受伤呢。阎一宁伸手捧住对方的脑袋,把手心轻轻地垫到其脑后,脸凑了过去,啾地亲了亲对方的嘴角,呢喃道:“痛痛飞,痛痛飞,亲亲就不痛……”

  徐擎以为自己痛到神志不清,怎么能听见对方温柔地念着幼稚的童谣来哄自己,可又一个吻落在嘴角,他确信不是梦,睁大眼看清了对方欲说还休的醉态,嫣红的唇在软舌的几番舔湿下显得水光饱满,神仙姐姐下凡来恩泽他……了?

  “徐擎……”黏糊糊的叫声,“你还痛不痛?我再摸摸……”

  徐擎很诚实地敬礼了,他意识到这点时都没法及时起身逃脱,身上的这座仙山压得他动弹不得,海底的金箍棒要捅破天了,这件事谁也瞒不住。

  “唔。”阎一宁突然埋下头闷哼一声,他的腿根内侧磨到了铁杵,硌得难受。

  徐擎掐住他的腰,想缓解一下第N次的尴尬:“我……你要不先起来?”

  “嫑……”阎一宁一口回绝,他挺起胸膛在徐擎身上拱了拱,胯部更是贴着对方的肉棍扭了扭,“徐擎,我问你……”

  “嗯。”对方不自然地应声。

  “想不想和我真枪实弹地做一次?”

  “?”徐擎不太懂,“做什么?”

  阎一宁的嘴贴着对方的耳朵,神神秘秘地公布这一喜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