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福泽谕吉醒的很早,他起床拉开窗帘看了看窗外,不出意外的发现天气有点阴。

  在他身后森鸥外躺在床上睡得倒是很熟,毕竟昨天晚上被折腾到后半夜的人是他。大概是睡得热了,他翻了个身将被子踢掉了一点露出了‘伤痕累累’的后背。

  昨晚福泽谕吉确实没有在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但在不那麽明显的时候就放纵多了。而森鸥外对于这点也并不在乎,毕竟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两个人都舒服嘛。

  见森鸥外踢被,福泽谕吉折回来替他掖了掖被角,又顺手摸了摸对方额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难受。被突然触碰了一下,森鸥外轻哼了一声,慢慢的醒转了过来。

  “福泽阁下……”他躺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喊。

  “再睡一会儿吧。”福泽谕吉伸手捂住了对方的眼睛,“孩子那边待会儿我去帮你照料一下。”之前初夜的时候第二天早上森鸥外就跑了,他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觉得难受。

  但这样一来森鸥外反而清醒了,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而是懒洋洋的靠在了床头。安静的看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气。

  “今天是阴天。”福泽谕吉给他倒了一杯水。

  “我知道。”森鸥外有些不明所以,他的眼睛有没有毛病怎麽会看不出来天气呢?他福泽谕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那你昨晚说的月亮是什麽意思?”因为森鸥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像是在调情,所以在森鸥外睡着后福泽谕吉特意打开窗户看了看,结果只看见了一片乌云。

  而听到他的话后,森鸥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可以问一下夏目老师。”

  这其实是那位在他之前过来执行任务的前辈告诉他的,在夏目老师还没有为政府做事时,曾经在一所学校当过英语老师。当时在一次翻译课中,一名学生将主人公说的‘我爱你’直接翻译了出来,但夏目漱石坚持他们这边的人是不会把这种话挂在嘴边的,于是他提议改成‘今晚的月色真美’。(1)

  当时那位前辈正好过来送饭探班,听到这种极度符合他心境的浪漫翻译忍不住给夏目老师鼓了掌,两人之后还被班上的学生调侃了一番。

  之后前辈回到管理局,又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故事讲给他们并且广泛流传,不过碍于管理局的婚恋环境并不好,这句话的使用范围并不广,自己昨晚也是有感而发。

  不过想到这里,森鸥外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和福泽谕吉之前的差距。

  只要他一天还在为管理局工作,他和福泽谕吉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森鸥外不是爱情至上的恋爱脑或者不谙世事的小屁孩,不会为了爱情放弃事业,而这样的身份差距,注定他们之间感情并不会长久。

  有点后悔了,森鸥外开始默默地穿衣服,自己不应该为了解压就乱来这麽一次。

  他们确实可以放纵一时,那之后呢?还不是会分道扬镳,现在的藕断丝连只会给后面的决裂埋下苦果。

  而看着森鸥外明显变差的心情,福泽谕吉有些不知所措,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麽突然就不开心了。是因为那句话吗?

  还没等他说出什麽安抚对方的话,就听见门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得森鸥外不仅自己赶紧穿好了衣服,还催促着福泽谕吉把睡衣的扣子系好。

  “森先生!森先生!我们今天该去海洋馆了。”这个年纪的梦野久作对于昨天晚上这个房间发生了什麽毫无概念,就连森鸥外将他哄睡后离开的行为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想和老朋友聊聊天,因此今天排在他心里第一位的还是事先规划好的海洋馆之行。

  听到梦野久作的声音,森鸥外礼貌的朝福泽谕吉笑了笑。

  “这里的海洋馆是新修好的,据说里面娱乐项目很多,福泽阁下有空也可以带晶子和乱步过来散散心。”他像是对待普通朋友一样,态度一下子冷淡了不少。

  福泽谕吉显然对于森鸥外这种翻脸如翻书的状态有点适应不良,毕竟昨晚森鸥外还抱着他的脖子软软的喊着他的名字,今天一早他们就又成了有点交集的陌生人,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碍于港口黑手党首领和武装侦探社社长的身份,福泽谕吉自然无法追上森鸥外问个清楚。最后百般不解的他在一次与夏目漱石意外撞见的时候对他询问了这个问题。

  夏目漱石听到这句话后显示愣了片刻,但紧接又大笑了起来。他就觉得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森鸥外就对他那位老搭档抱有极大的兴趣,现在想来他的搭档以前在军队做过一段时间的反战宣传,两人说不定在那时候就已经认识了,而且居然已经关系好到了可以聊这种过往经历的地步,甚至说不定自己收到鸥外这个学生也是借了对方的光。

  想到这里夏目漱石又不免黯然起来,对方留给他的遗产真的是太多了,时至今日他竟然还能用得上,而对于福泽谕吉的提问,夏目漱石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给你!这就是‘月色真美’的意思。”而在看到纸上的那几个字后,夏目漱石不出意外的看见自己常年一个表情的大徒弟耳根开始泛红。

  “你啊!总是不能及时回应鸥外,这样估计到四十岁都追求不到他。”

  “那我应该怎麽回复?”福泽谕吉摆出认真的表情向夏目漱石讨教。

  “你就这麽回复……”

  于是在森鸥外结束旅行,带着梦野久作再次返回港/黑大楼继续工作的时候,他受到了一条特殊的短信,是福泽谕吉发来的。很短。

  “风也温柔。”森鸥外觉得有些好笑,看来福泽阁下是真的打听到夏目老师那里去了。不过这样一来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倒是被戳破了,看来以后这话是不能随便再说了。

  森鸥外又笑了笑,将手机屏幕朝下倒扣在桌面上,紧接着整个人也趴在桌子上,将脸埋进臂弯。

  “为什麽是这个时候。”

  而在森鸥外因为私人感情问题心情不佳的时候,人在军营的末广铁肠也在为他的新队友烦恼。

  因为猎犬的正式建成,他们于上个月接受了第一次身体改造,而在那之前,铁肠首先被塞了一个新的搭档过来。

  新搭档的名字叫条野采菊,有着一头白发以及红色发尾染挑,除此之外他比较明显的特征是眼睛看不见,起先末广铁肠还奇怪为什麽一个残疾人也可以成为军人,还来到了‘猎犬’这麽一个高强度的队伍。(2)

  但在之后几天的相处中,铁肠渐渐明白对于一个真正厉害的人来说有时候失明也未必是缺陷甚至正好相反。

  条野就是这个样子,他除了视觉以外的五感都非常灵敏,甚至可以通过地图上微乎其微的凹槽来读取上面的内容,搜查东西或人也不在话下。可以说除了他的脾气和一些恶趣味以外其他地方都很完美。

  但是原本精神很好天天让自己‘去死’的条野,在经历了那次手术后突然出了问题。

  起先出了手术室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尽管条野当时的脸色很苍白,但精神倒也很好,至少还有心情嘲讽自己,真正出问题是在晚上两人睡下之后。

  因为新的宿舍还没收拾出来的缘故,条野和铁肠暂时住在了一间普通宿舍里,里面只有一张上下铺。

  原本铁肠想发扬风格让条野睡下在下面,但却被条野以不想被铁肠先生半夜掉下来砸死拒绝了,因此在出事之前,他们一直保持着条野上铺铁肠下铺的安排。

  出事的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天闷闷让人觉得有些难受,不知道睡到几点的时候,迷迷糊糊中的铁肠突然被粗重的呼吸声惊醒了。

  这个声音不可能是从外面传进来的,也不太可能是宿舍里进来了其他人,更不可能是自己,所以发出声音就只有和自己合住在一起的条野采菊。

  正常情况下这种事铁肠是不会管的,毕竟谁还没有个做噩梦的时候,但偏偏今天异能异能技师交代过他们要注意一下彼此的情况,以防术后有什麽危险发生,就这样,铁肠顶着可能被条野因为起床气臭骂一顿的风险爬上了上铺。

  “条野你还好吗?”铁肠扒在楼梯上小声问。但他很快就意识到条野并不好。

  他的额头上,脸上,脖子上满是汗水,脸上表情扭曲,显然是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条野,条野!”这样的条野采菊显然吓到了末广铁肠,“我带你去医务室。”他爬到床上试图用被子把条野裹起来带走。

  但条野接下来的动作阻止了他。

  “铁肠先生?”条野的声音轻轻的,甚至还有些恍惚,铁肠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声音喊自己的名字。

  “你生病了,我带你去医务室。”末广铁肠再次强调,但如果条野醒了的话,应该就不用被自己扛过去了吧。

  但条野没有动,他的第一反应是一把搂住了末广铁肠的脖子。要知道因为嫌弃他身上的味道,除了受伤以外他从没主动抱住过铁肠。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末广铁肠手足无措,但更让他惊讶的是他感觉到自己脖子湿湿的。

  “条野,你哭了。”

  要是平时被铁肠这麽直截了当的点出来,哪怕是真的哭了条野也会跳出来反驳,但这次的条野不仅没有反驳,还哭的更伤心了。

  “铁肠先生……”他哽咽的说出这麽一句话,就再也没有说出别的东西。

  “条野你哪里不舒服吗?”这样的条野让铁肠觉得有些害怕,但条野只是摇了摇头。

  “今晚陪陪我。”他一直搂着对方没有松手。

  而见条野这麽说,铁肠也不好拒绝,他搂着条野侧着身子躺了下来,任由对方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条野很可怜,要对他好一些。”而在睡着之前铁肠这样心想。

  (1)三次元‘月色真美’的由来,我真的很喜欢这句话,觉得特别文艺。

  (2)虽说正常人对于条野眼盲这件事大概率印象会比他的样貌更深,但已铁肠的性格,我觉他还真有可能先看脸后看眼睛。

  以及终于轮到猎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