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咒回同人)特级咒物观南镜>第39章 高专篇(27)

  观南镜在还没跑到树下面时,就先听到了又有人从另一个方向的长走廊要出来,于是警惕地先躲了起来。

  因为这是一个环形结构的空间,所以可以进来的黑洞洞的门也不止一个,一整圈无数个环绕在空间的腹部,仿佛无数只黑洞洞的眼睛。观南镜现在在下方,所以是看不见上面的情况的,只能紧急躲进了曲折回廊中的一间房屋里,抓着木头翻到了横梁上,抱紧胳膊,尽可能地蜷缩起来。

  他屏气凝神,不敢动一点,手里印捏着,死死不敢放开。透过头顶的木制屋顶和瓦砾沉闷的传音,他能听到上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在往下进入宫殿群落前便停住了。

  模模糊糊是两个人。

  根本不知道来人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什麽奇怪的结界内,会不会有什麽奇怪的限制,更关键的是他还记着夜蛾正道的叮嘱,生怕打起来自己被人取了血拿去坏什麽事,所以紧紧蜷缩着一动也不敢动。但很快他就怔愣住了:透过一层层空气,木头,砖片逐渐传递进来的,分明是夏油杰的声音。

  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普通世界里,想要录下一个人的声音只有录音机这一种科技手段,但在咒术界就无穷无尽了。有的人的术式就是可以还原声音,有的人的术式是可以制造幻觉……有太多方法可以去伪造。不过虽然距离远,但因为空间很宽阔,两人清亮的说话声毫无遮挡,所以观南镜听清了内容。

  理子……和他一起来的女孩子的名字吗?

  薨星宫,那棵树的后面,竟然就是薨星宫吗?天元所在的地方?

  那这个女孩子肯定就是所谓的星浆体了。

  今天竟然就是同化的日子,而且他还比星浆体早一步被塞到了这里!

  观南镜心中冰凉一片。夜蛾正道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护什麽信息,顾虑重重地与他打着哑谜,几乎什麽关键点都不愿意讲,大概是觉得,但对方交代得很清楚了:就是因为天元大人要同化这件大事,要把他临时关起来。

  如果他是不会坏事的人,有什麽好隔离的呢?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静脉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在微不可觉地颤抖。他越发确信不知道怎麽把他弄到这里来的那个陌生女孩特别不对劲。已知,五条悟和夏油杰的任务应该就是护送星浆体了,这个事他被隐瞒在外。接着,他被带到了一个奇怪的牢固房间中关起来,要等到天元同化完才应该被放出来才对。可现在同化完没还成,他却被人抓到了这里,而且对方还骗他去摸那棵树——今天限定开启的,薨星宫的入口。

  因为和同学们的待遇并不相同,其实从自己平日要接受的名为保护,实为高强度管制的规矩,以及偶尔知道他身份的辅助监督立刻大变的眼神态度中,观南镜早就模模糊糊地猜测到他的特殊体质,不光害得他被诅咒师们悬赏追杀,在主流的咒术师世界里,可能也属于很麻烦或是很…… “低贱”的情况。

  他本能地不喜欢用混沌体来指代自己,内心深处否认这个词在很多人心里才是他的标签,仿佛超市里橙子上贴着的orange。

  橙子就是橙子,所有橙子都是orange,谁会给某个橙子再取个名字叫观南镜呢。

  观南镜紧绷着缩成一团,毫不怀疑如果今天是他害得天元同化失败了,他将必死无疑。但是幸好现在事情还没有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要躲在这里等到“理子”进去,薨星宫关闭,他是不是就可以离开呢?

  然而念头刚转到这里,他就听到夏油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像是在木中流淌的水珠,温柔又潮湿地滴落在他额头上:

  “但是,不想去的话,就回家吧,理子。”

  站在台上俯望着那中心高大到不可思议的树木,俯望自己的命运和整个人生终点的天内理子,与正藏在横梁上的观南镜都愣了一下。

  夏油杰不紧不慢地讲起了他和五条悟的打算,仿佛不是在说什麽打算忤逆咒术界顶点的,本质是造反的计划,而是在和人讨论晚上吃什麽一样安定与自信。

  毫无迟疑地打算庇护和负担一条沉甸甸的生命,哪怕他们也就才认识三天而已。

  他有他认定的公理和正义,胜过繁茂大树后那个素未谋面的苍白巨人千千万。

  夏油杰不爱抽象的人,也不要更伟大的利益,他要现在就握住面前无辜女孩的手,带她逃走,逃离不公正又残酷的囚笼。

  自打做咒术师以来,夏油杰吃了很多身体上的苦头。在普通人的社会中,再怎麽为难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出入尸体堆和可怕的咒灵作战,不用苦练格斗,不用在“强或是死”之间不断地被命运筛选,不用强迫自己吃下那麽多咒灵。但他从来没有为这种痛苦后悔过,他从来都是只想要再更强大一点,强大到最起码能够用自己的双手,从这个糟糕透顶的淤泥般的世界中拽出一些窒息的人。

  正是因为弱小过,他才明白,绝境里的人是多麽需要面前出现一只手。他没有遇到,是这个世界不好。但命运垂青,现在是他成为了可以去伸手的人。

  他是一定要这麽做的。

  啊……果然,是真的前辈吧。

  冒牌货,是永远也不能和真的夏油杰一样的。就连现在已经非常擅长以假乱真的观南镜也做不到。他可以捏出夏油杰的外壳,捏出灵动柔软的眼和宽大的手掌,但捏不住他的灵魂。对方的温柔,深刻和丰富,是世界上最逼真的幻境也还原不的。

  观南镜慢慢松开了捏印的手指,垂下睫毛,抱住自己的膝盖,极其疲倦地在心中出了一口气。现在这样也好,那他就再等到前辈带着那个叫“理子”的女孩离开,然后他再找办法出去就好了……

  只要不碰到那棵树,也不要碰到“理子”,应该就没事吧?

  看样子夏油杰的任务是已经要失败了,观南镜不想给他添加额外的麻烦,只安静地把脸埋进膝盖中听声音。那个小女孩果然不想要同化了。虽然确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死亡,可作为天元的一部分活下去,和作为初中生女孩在外面上学,和朋友一起活着,怎麽能是同一种活着呢。

  虽然这几天都过得稀里糊涂的,而且所有人所有事好像都把他隔绝在外,但观南镜还是在大概搞懂发生了什麽后感到放松和安心下来。高专内毕竟还是非常安全的,而且现在夏油杰也在这里,虽然有个古怪的工作人员,但她一个人也不可能在这里做多大的坏事。只要等会儿出去就……

  “砰!!!”

  他的思绪在这瞬间变成一片空白了。

  子弹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啸音,而后清晰可闻它穿透皮肉时那种可怕的动静。第二声砰响起,要沉重得多,却又好像也绵软得多。

  是一个不太重的人倒地的声音。

  丁零当啷,丁零当啷,弹壳在地上弹跳,仿佛在暗合开木仓人愉悦的心情。

  “前辈!!!!!”

  观南镜瞳孔紧缩,在夏油杰痛呼出声时,也不管不顾地用咒力击碎了屋顶,惊叫着翻身而出!!!

  一个极其精壮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走出,一张嘴角带着疤的年轻,英俊的笑脸。宽大而骨节分明的右手悠闲地晃动着手里的黑色的木仓支,紧身的黑色体术服紧紧包裹着上半身,下面穿着宽松的裤子,强壮的肌肉仿佛起伏的山峦。

  因为咒力强化的缘故,咒术师们哪怕不精于习武,也大多强壮结实。但眼前这个人流露出的

  他知道自己要面对夏油杰这样马上就会升为特级的top级咒术师,另一只手却只是闲适地插在裤子口袋里。

  抬抬眼发现下方屋檐上多站了一个人,光感觉来说就不弱,他也只是挑了挑眉头。

  夏油杰的注意力同时被三方牵动,地面上被一枪击杀的天内理子,五条悟没有阻拦住的敌人,还有忽然冒出的观南镜,这实在是太超格了。尽管惊愕,震撼和痛苦海啸般立刻冲垮了他,但无数次极限应对危机的战斗本能还是让他背后已经张开了召唤咒灵的咒力旋涡:

  “镜!我不知道你为什麽在这里,但不要过来,立刻出去求助——”

  “‘镜’?啊呀,我就说怎麽长得这麽眼熟。”

  黑衣男子在夏油杰巨大咒力的压迫下,甚至悠闲自在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后对着远处小小的观南镜看了一眼,立刻笑了起来: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啊,三千万的活干成了,还有一个亿倒粘贴门。”

  出去?

  他满脸“你在说什麽梦话”的表情,一边收起手机一边笑着看向夏油杰:“向谁求助?”

  他满怀着恶意,愉快地盯着面前强大咒术师颤抖的瞳孔:“你又不笨,应该知道的:我能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因为五条悟已经死了。”

  在下一刻,寒凉的刀尖已经穿透了冲他狂奔而去的虹龙和别的咒灵——这条无坚不摧的咒灵被他划开的样子仿佛并不比一块豆腐更结实——以千军难当之势,从夏油杰背上的外套上刺了出来。

  他的动作太快了。夏油杰知道自己这种召唤系咒术师的弱点是体术,所以从来没有疏于训练,一刻也不停地努力着……但面前这个根本没有咒力的男人,却快到仿佛闪电,在他根本无法防御的时刻,就已经,已经近在咫尺——

  他极限反应,竭力伸出手臂去挡,却只是被利刃切菜般轻而易举地连带着手肘一同穿透。

  鲜血像花洒一样喷溅满地,躺在地上已了无声息的天内理子浅蓝的制服裙被血浸透,先是变成了一种脏污的紫色,最后连紫也褪去,于是只剩了黑。

  “什麽嘛,反应还不错,不过还是太慢了。本来还想和你,和你的咒灵玩玩的,现在还是算了。毕竟一个亿就在眼前,实在是不能停滞不前。”男人俯身附在已向后踉跄夏油杰耳边,低低笑到:“下次打架的时候别为身后人分心了——你真是傲慢得可笑啊,咒术师!”

  “说到底,不过是受了父母的恩惠,投了个好胎罢了,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吗?”

  他像是踹野狗一样踩住夏油杰的胸膛用力一踩,借着作用力,利索地一把将刀抽了出来!然后往他的头上充满不屑地踹了一脚!

  现在只剩一个了。他甩了甩咒具上的血,懒洋洋地冲着观南镜喊道:“喂,小子,你很值钱,不想受罪的话——就自己主动过来吧。我可不想浪费你的血在这里啊,随便一点就能卖出天价的。”

  假的。

  观南镜一动也动不了,不是因为他吓呆了,而是因为他的双手从被那个年轻女孩拽着脖子提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现在剧烈到了根本没法结印的地步。有一种平时绝对不会在他心里出现的巨大愤怒,忽然无法克制地从因为剧痛而抽搐的心脏中汹涌而出。

  “假的!!!”

  他愤怒地喊着,全心全意,发自整个灵魂地……绝不要接受眼前的现实。

  五条悟并不知道薨星宫外发生了什麽事。

  说实在话,在死亡的极致恐惧与威胁中,终于爆发了潜能领悟反转术式把自己被砍穿的脖子,胸腹给修好后,他整个人又昏沉又超脱,晃荡着胳膊快到几乎是飘一样走在街上时,活像是个刚从丧尸片场跑出来的群演,把路人吓得不轻。

  可是他的内心却一片安宁,安宁到甚至有种平和的喜悦,仿佛有一百个和尚在他耳边敲木鱼颂咒,唱往生极乐。

  极乐你个头,老子没死,老子活了。

  而且老子现在要去杀了那个差点杀了老子的家夥。

  他心平气和地直奔目的地,明明他不该知道那个家夥在哪儿,却还是自然而然地知道了。他的大脑前所未有地不断刷新着,处理六眼传递来的海量信息。五条悟已经快和这双眼睛相处了十六年了,却还是第一次感到与它如此融洽,真正做到了力随心转,他想到什麽,好像就能知道什麽,做到什麽,再也没有滞涩地处理过程。

  他不需要思考,他只需要想要。

  好像和观南镜挂在他胳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就从空气里扯出了一块毯子给自己裹住的效果差不多。他当时还不懂这孩子是怎麽在不清醒时这麽准确地使用咒力的,现在却无需理解,就理解了。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此时此刻,出现在脑子里的学弟就和世间万物一样,无比自然而鲜活,细节清楚到像是1080p的视频升级成了4k慢镜头环绕拍摄,让他感觉很安宁。然而当他终于找到了伏黑甚尔时,对方却只是狼狈地捂着胸口的伤,看到他“死而复生”,淡淡震惊了一会儿后,便又露出了那副满不在乎的笑容:

  “杀了现在的我当然是很容易的,但如果没人管的话,那个混沌体好像也快死了,你也无所谓吗?”

  “他听到你死了,一下子就崩溃了,真好笑——”伏黑甚尔笑着,咳出了一口血,但手上却是速度毫无衰减地缠绕起了特级咒具游云:“关系很好?可你要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五条悟看着他身上的血渍:他自己的固然很多,但大片大片,是来自观南镜的。

  干涸后像是变成了某种蜡制的香料,浸透了这个无咒力,所以也无知觉的男人的衣服。

  他一秒钟也没法耽误,掉头就走!

  崩溃,观南镜确实是很崩溃的。刚刚发生的一切,超过了伏黑甚尔能理解的一切——领域展开这种事,他当然是知道的,但即使身经百战如他,宰杀过无数咒术师,也不曾进入过任何一个人的领域中。当世最强的几个咒术师不过是唯一的特级九十九由基和即将升认特级的五条悟与夏油杰,但九十九常年流浪海外,并不在国内活动;五条悟和夏油杰,强则强矣,却刚成为他的手下败将,如果能用得出领域展开的话,这两人怎麽也不会任由他捅穿了他们的喉咙和内脏,不是吗?

  当世真的有人能够参破关于领域展开这种玄而又玄的,咒术顶峰操作的奥秘吗?也许藏在结界里的天元是会的,但对方显然是不会这麽冲出来,双掌掌心相对,手指展开如莲,弄出这麽大的动静……

  原来没咒力也能看到啊,还挺奇葩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观南镜第一次试着展开,他的领域看起来很小,但优点是确实合拢了,是个货真价实的封闭成品。这是一个盆景一样的领域,他们踩在水面上,却没有落下去,巨大的菩提树盘根错节,水上长着一棵,水下也长着一颗。在伏黑甚尔仰起头看着无光的枝蔓盘绕的顶端和四壁,握紧了手里的刀刃,想着有没有可能直接靠着蛮力和手中的特级咒具打破这里出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不太想一换一的,大不了观南镜的生意不做了,回去还是有三千万可拿,就因为朴素的挣钱欲他就要害得自己把命交代在这里吗?不至于吧,命运想要惩罚他小小的贪婪也应该给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但观南镜第一时间并没有攻击他,而是俯下身去,捏住天内理子和夏油杰的嘴,划开手指滴了血进去。然后把他们……推进了水里。

  伏黑甚尔眼睁睁看着天内理子在他的眼皮底下死而复生了——伤口愈合,人也逐渐有了呼吸。不,应该说也不是死而复生。很难描述,但他感觉到了,准确来说是仿佛这个小范围内发生的铁一样的“真实”,被观南镜修改了。

  他脑子里仿佛多出了一个声音:你没有杀害他们。

  不,我杀了。一个死了,一个重伤。

  那个声音更加透彻地支配了他的认知,就好像“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粗暴地变成了一种基于新·客观事实的强有力的发言:你没有。

  这他爹什麽耍赖皮的咒术。

  领域内他是如来佛祖啊?说什麽是真的什麽就是真的?

  出去后效果还能维持住吗?

  伏黑甚尔还没思考清楚,下一秒就忽然瞳孔紧缩,被观南镜踩住了脑壳——不是他没反应过来,而是他的速度和力量……被对方也否定了。

  连这种东西也能说是假的吗?

  这个领域的无赖程度好像还在上升。

  但是要维持这麽个东西,踩着他的混沌体显然也异常吃力。伏黑甚尔知道领域展开需要耗费大量咒力,但他也知道耗费咒力不是耗费生命,应该让领域的主人秒天秒地秒神仙,而不是这麽吃力地嘴巴,鼻孔和耳朵都在往外冒血。

  是靠着寿命去交换咒术效果的束缚吗?

  观南镜都夺过他手中的天逆鉾颤抖着高高举起了,他却笑出了声,仿佛发自内心地觉得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很可乐:

  “你都把我变成这样了,还要颤颤巍巍举刀杀人?侮辱吗?像刚刚直接在我脑子里说;你自杀了!——这样,你不行吗?你做不到吗?你是弱还是蠢,这个领域快破了吧,在那之前没杀掉我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小子。”

  他偏了偏头,狼一样的眼睛盯住观南镜:“让你试试什麽叫真的被踩着宰。”

  观南镜没理会他的言语,又呛了一口血出来,滴落在伏黑甚尔的身上:“你,砍了前辈哪里?”

  “哈?”伏黑甚尔刚想嘲讽这是什麽弱智报仇剧情,就发现自己的嘴在不受控制地说实话:“五条悟的话,脖子,穿了一刀;胸口,七刀。夏油杰,胸口一刀……唔!!!”

  他话音刚落,观南镜就毫不留情地用刀锋穿透了他的咽喉。

  但他最后没死。

  领域确实破碎了,但破碎前他却被对方按进水中呛醒,脖子上的致命伤缓慢愈合了。在濒死边缘逛了一圈,以为自己正在回光返照的伏黑甚尔连眼神都清澈许多,呆呆地听揪着他头发的观南镜说:

  “前辈没死,所以我放过你。现在,咳,咳……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逃吧。”观南镜缩在了地上,和他身边两个面颊已经恢复了红润,感觉很快就会苏醒过来的人不一样,感觉马上就要断气了,呢喃道:“敢杀理子,咳,和我的话,你也会死……”

  他的脸完全砸到地上去了,被血污弄得脏乱一片。

  他爹的,哪来的疯子。

  伏黑甚尔跪在地上大口喘气,指尖按在自己的喉咙上,感觉气管被割断的那种可怕感觉仿佛还在,让他忍不住摸了又摸。

  尽管一个亿就这麽奢侈地昏死在了他面前,随便切个手指头带走可能都能挣个百来万。

  但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观南镜,到底什麽都没做,就离开了这里。

  看到真的没死的五条悟飞速远去的背影,好像也没那麽惊讶了。

  “一报还一报……”他忽然嗤笑起来:“弱者才会信这种鬼话。”

  哪怕他死了,也只是一条命,怎麽会还得完手里的累累血痕呢?反过来,伤害过他的那些人,一生衣冠楚楚,锦衣玉食,尸位素餐,死后会办一场七天七夜的盛大葬礼,他们什麽时候得到报应了呢?

  “这是末法时代,法轮破败。”伏黑甚尔在夕阳中滑落在路边的椅子上,无视路人惊恐的眼神就这麽血迹斑斑地躺了下去,呢喃着告诉自己:“才没有因果,也没有报应。”

  “嘭——”

  挂着“明镜高悬”四字匾额的旧式朴素堂屋里,对观南镜的审判正式开始。

  时间紧急,御三家里只有禅院家来了家主弟弟,此时坐上首,正静静垂着眼。和他并肩而坐的是上一任高专校长,她还没来得及卸职交接完毕,接班人夜蛾正道就出了事,此时自然还得坐话事人。

  加茂家还是在京都活动得更多,五条家得到了召令是的五条悟的三叔公,老头子在堂屋里不动如山地喝茶,硬是等到了五条悟的电话来,知道了这祖宗的意思,才气定神闲地两腿一伸,哎哎叫着装病,硬是没来。

  两侧坐陪审的固定咒术师,九成九还是来自三家内的子弟和豢养的门客,干这份工作纯为了投票时钳制另两家,不叫自己吃亏,只这两年才塞了一个非咒术师家庭出身的进来凑数——他的咒术是能在三小时内不停歇地自动速记,也就只有在这种场合里才能排得上用场。

  下首才坐着“被告”与证人,还有不伦不类的公诉咒术师。

  公诉咒术师,是咒术界高层的一张会走路的嘴。

  “混沌体恶意勾结叛徒,逃窜紧闭,潜入结界,污染星浆体,阻碍天元大人的同化——罪大恶极,理应死刑。

  夜蛾正道,半年前就包庇这种孽胎,非要保举他入学高专受监管,后又申请过一次放宽管控范围;天元大人同化,按多位长老意思,理应将混沌体迁移出东京压禁,又是夜蛾正道一力保举,硬要留在东京高专内,才酿下今日大祸。理应暂缓升任校长一事,革职查办,严查他有没有也和叛徒勾结!”

  他慷慨激昂地先开了口,吐沫星子都快飞到天内理子脸上去了,弄得她又惊恐又着急,一边躲吐沫一边急得都快站起来了,顾不上这里是什麽流程,磕磕绊绊地大声解释起来:“不对,他是救了我,是那个黑衣男——”

  “死刑?”跪坐在下首第一个的五条悟还在用手帕擦指缝里的血迹,此时满脸冷漠地开口:“天天一张嘴就是建议死刑,这麽爱杀人,你怎麽自己不去死试试。”

  “悟!”夏油杰低声斥他,但自己的眉心也早拧成了一团,指尖用力掐在掌心,早掐出血来了,他却没有知觉似的。

  玩笑一样的审讯。

  正主连带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刚在外面终于抓到了见面的机会,硝子紧急告诉他们,说她刚给观南镜保住命,他们就把他拖走了。

  “但是他情况还很不好。不管结果怎麽样,先让人出来治疗,不要锁在那间屋里。”

  急得眼里都快挂上泪。

  为什麽要在这里忍受这些,我想要见他,我要见我的学弟啊。要替他疗伤,要告诉他没事了,要哄他不要怕,要陪着他……我不要在这里,听这些颠倒黑白的鬼话。

  不是这样的,不管是镜,还是夜蛾先生,他们什麽都没有做错。

  禅院家是在回避他们家中出逃的“叛徒” “废物”禅院甚尔破坏了天元同化这样的大事,觉得万分丢脸,所以才把责任都往夜蛾正道头上推吗?加茂家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杀掉观南镜,所以一直在强调应该死刑吗?五条家反对,当然不是,只是因为他们在眼巴巴地看五条悟的态度行事,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希望能靠着出彩发言讨好他……

  夏油杰逐渐分不清人声了,分不清这些仁义礼智信和公正道德大义的讨论,到底和外头嘶哑震天响的蝉鸣有什麽区别。他感觉世界嘈杂一片,这些人全在自说自话,能把表演持续上几个小时,几天几夜乃至几个星期。可这些养尊处优的权力拥有者,没有一个在意有个才15岁的孩子重伤着,被他们关在死刑犯才会待的房间里,也许正在流血和哭泣。

  他忽然克制不住胃部的痉挛,在屋里,在昂贵的,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木地板上,无法自控地吐了出来。

  —

  好了好了,虐完了虐完了,下张就被楼怀里哄哄养病哈!(心虚)(超级心虚地擦额头)(写大纲时候没感觉这麽虐待静静啊)(怎麽写出来成这样了)(好可怜啊我的小宝)(良心大大地痛)

  nina也哄哄妈咪们!这一段虐完又要幸福好久了,再遭殃早着呢,妈咪们不用担心(怎麽感觉这麽苍白)(对不起)但总之妈咪们不要太难过啊啊啊,爱你们啾咪啾咪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