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咒回同人)特级咒物观南镜>第69章 回归篇(4)

  我得出去,观南镜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不能出去,五条悟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他们俩面面相觑地互相看了一会儿,观南镜本能地要抽出自己的手往后躲,而五条悟则是一把抓住了他,冰蓝双眸中满是郑重和紧绷:

  “你想都别想。”

  “前辈,娜娜米在那儿。”观南镜的声音几乎带上祈求了:“我们不能看着他去死——”

  “你如果出去的话,也许就是你们俩都没命了。”五条悟看着他,嘴唇抿得紧紧的,努力克制自己躁动不安的情绪:“镜,不要这样,不要再信任他……”

  观南镜着急:“他也不是所有时候都会害我……”

  “你已经被他杀死两次了,这还不够吗?”五条悟气急:“你们在这里又没有办法缔结束缚。而且就算缔结了,在束缚完成后他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反悔。”

  “前辈,可是如果我不出去的话,他真的会杀掉娜娜米的。”观南镜太知道羂索特有的那种平静的残忍,整个人都有点发抖:“他不会真的杀死我的,不过是再失忆重来一次……”

  五条悟没办法冷静:“总是这样被打破的话,你的灵魂会变脆弱,乃至碎裂的,那你就会真的死去一部分,再也找不回这麽多回忆了!!!”

  观南镜怔住。刚刚获得的温暖就像是流沙一样,他好不容易知道了自己的来历,知道了自己曾经也是个人,知道自己如何长大,如何爱与被爱,如何获得人生的理想,又如何失去了它们,它们就已经想要从他的身体里流走了。

  他想要拯救七海建人,以彻底遗忘他,遗忘一切作为代价吗?

  “……我本来就是个死人了,前辈。”他低下头轻轻说:“你就当没见过我……”

  “镜!”五条悟气急到都快笑了,还有一种巨大的恐惧在他的心底蔓延,让他把对方捏得更紧了点,仿佛如果松开手的话,他立刻就会消失。

  他悲伤而深刻地凝望进观南镜的眼睛,像是凝望一片绿野:“你尽管觉得我是在自私自利好了,镜,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看着你……看着你……”

  “可我们在这里,也只是在躲。”

  观南镜也难过,他知道五条悟不是怯懦,不是占有欲发作,不是不在乎外头七海建人的死活,对方只是没法再接受亲眼看着又一次惨剧发生——第一次观南镜死去时他只找到了一片骨头,第二次他亲眼看着小学弟在自己面前满面惨白地涣散破碎成无法握住的咒力,难道他还要看第三次,坐在狱门疆中无能为力地等着羂索传递画面进来,向他展示他是如何折磨观南镜的吗?

  观南镜都知道,但他同时想到了自己从前总是那样悲观。他好像总是觉得自己什麽都没得选,被羂索生出来,他没得选。被送到高专去,他没得选。被杀死了,他没得选。失去一切记忆混混沌沌地被羂索控制在手心,他没得选。只有跟着五条悟扑进来,是他像是发疯了一样,为自己选择的一件事,于是命运好像怜悯了他一小下,把他的记忆还给了他。

  他真的没得选吗?他在幸福的时候不敢伸出手去留下它们,只是站在原地随时等待死亡的降临,就像一个怯懦的偷来了快乐的小偷。他在痛苦的时候没有试过离开,就只是麻木地任由羂索控制他,无关痛痒的发发脾气,就像是一只被人握在手里的无力吵闹的咳血的小鸟。

  如果他什麽都不曾想起来,他不过是个浑浑噩噩的幽灵,被牵绕在自己的心脏旁,只会麻木,不会这样痛苦。

  但他想起来了,那他宁愿要痛苦,也不想麻木。

  不想再逃避命运了,仿佛躲在暗无天日的狱门疆里,就可以变回缩在前辈怀里的高专生,什麽都不用想,只被摸着头发问想要吃什麽,去哪里玩,仿佛生命那样简单,仿佛幸福永无尽头。

  那也许是五条悟想要给他的幸福,但观南镜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幸运或不幸都依托到对方的身上,等着他去为自己盖一座乌托邦。

  他也从来都舍不得让对方去背负这些东西。

  “我得出去,前辈,但不是害怕了。”他把眼泪擦干了,和五条悟郑重地说:“我在想,也许我有办法拿回我的心脏,我总得想办法……我不能再这麽逃避下去。”

  观南镜很自然地想着该如何改变这个世界,这个对他来说过于残酷,对很多人来说都过于残酷的世界。公理仿佛永远不会到来,苦恼才是真的没有尽头。天元大人把全世界大部分的咒力都吸纳进了这个国家,在这里酿造了前所未有的和平,也酿造了前所未有的缓慢的失序,观南镜非常清楚羂索正是要通过对天元做些什麽来彻底击溃这种平衡。

  也许末法时代早该结束了。他第一反应是至高无上的力量可以打破这一切,但接着意识到这不就是绢索的想法,人是无法通过错误的路径抵达正确的结果的,因为错误会生发出更多新的错误来。所以我该怎麽做呢?羂索不知道在外面干嘛,利用他心脏进行的融合术式还没有开始,也有可能他遇到了什麽事。观南镜偷到一点时间,搂着五条悟又躺了下来,一遍遍抚摸他的头发,向他表达自己从来都不想要抛弃他。

  咒力搭建出的小小世界在随着他的思绪转动,他们的头顶飘起了海洋。他第一次思考起羂索曾经有意或无意同他说过的许多话,思考世界和道路的终极,如何才能直接改写人类这个物种,来避免掉人性一定会导致的悲剧呢?很遗憾,做不到,因为人无法超脱人自身的局限性,他呆呆地望着头顶在水流中模糊晃动的他们俩:

  “人创造不出……比人更好的物种来。”

  羂索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才要……观南镜一直不知道他的终极目的,可是细节处,羂索并未隐瞒过他。多年来的准备进行到今天这一步,他要封印五条悟,他一直很看重真人的术式,他曾经很多次和他说过夏油杰的身体是必需品,他还会在一切都准备好后前往薨星宫……

  “他可能想搞一场……进化?”这个推测让观南镜自己都惊到了。

  无论结果是好还是坏,这个超出羂索认知的操作才有可能创造出超出他认知的人,这是一场非常疯狂的豪赌。在这个贯穿了也许千年的隐秘计划里,无数人抵押上了自己的性命,这不是因为他们弱小,而是因为人性的弱点总是可以被羂索牢牢把握住。

  而真正弱小的,将作为进化燃料的那些人类,羂索当然是从不在意的。

  “可为什麽一定要作为强者才配活着呢?”镜喃喃自语:“是了,因为强者是自私自利的,他们会践踏弱者,哪怕没有缘由。就没有什麽能够束缚所谓的强者吗?不是道德和心迹,而是更真实有力的束缚。”

  五条悟把脸埋他怀里:“没有那种东西。”

  “其实是有的。”镜忽然说道:“没有束缚,但是有均衡,因为人和人的观点总是充满了对立,强大的人并不会和强大的人在一起联手,而是会互相战斗,于是没有谁可以统治谁,因为总是有人在压迫,又有同样强大的力量在反抗。”

  世界是均衡的,但每一次达到均衡都是要耗费许多能量的。

  就好像上一代六眼和十影同归于尽,过了整整五百年,新的六眼才诞生了。自末法时代开启以来,每一代咒术师都诞生在更孱弱,也更诡秘扭曲的环境里。

  观南镜想,如果这一次结束,就是末法时代的末路,咒术师彻底消失在世界上,那该怎麽办呢?他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了漏壶的话:“百年后站在荒野上放声大笑的,不一定要是我。”

  随着人类的心酿造出许许多多咒灵,又开始会有许多,新的咒术师诞生的。

  “我们只要救眼下的人就够了,每一个,每一个都很要紧,不光是因为我很在意娜娜米。”观南镜看向五条悟:“前辈,我要救他,我也会救你的。”

  他把脸贴到五条悟的额头上:“我一定会让前辈快点出生的,不会一直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待在这里。”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眨了眨眼睛:“不要这麽自说自话啊,明明说好了是我来做超人的。”

  他搂紧观南镜的腰,闷闷地说:“我很没用,镜再也不能信任我了,对吗?”

  天,他要说说自己没用,这世界上还有有用的人吗。观南镜察觉到了这会儿他不光是撒娇,也是真的感到不安,想了一会儿后,手里出现了一个小墨镜,就和高专时五条悟喜欢戴的那一副一样。

  他微笑着替五条悟戴上了:“偶尔也要让我当一次超人的嘛。啊,这样前辈看起来和以前一模一样……对了,我是不是还没说过?——”

  “好久不见,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啦,前辈。”

  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厉害了,飞速地变化着。隔着残缺的时光和鲜血淋淋的生活,云朵横卧在身下,海洋在头顶流动,鲸鱼伸展硕大的翅膀,而他们在巨大的梨花树下温馨明亮地重逢。五条悟闭上眼睛,六眼告诉他一切虚假混沌,灵魂却说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世界。一切安定如同那年新春夜,大雪垂落,笼光摇曳,青松无言,天地簌簌,他穿了一身松鹤振衣,立在五条家千年供奉的佛龛面前,随着身旁两人声线一高一低,语气却同样温柔的絮语,一边不耐烦,一边却情不自禁地在心中随着夏油杰一起,生涩又欢喜地念了一句:

  “岁岁年年”。

  五条悟的心脏像是被泡进了水里。他握着观南镜的手,紧紧握住,直到有咒力又开始往狱门疆中渗透,他看着慢慢上飘的观南镜的脸,流不出泪水,却感觉它们已经裹在了眼睛中。

  “前辈,不要难过。”逐渐被抽走形体,变成模糊雾气的小学弟冲着他说:“我会带着真的心,和你再会。”

  狱门疆内时间流逝的速度是完全主观的,之前五条悟数了两百多天,实际上外头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从观南镜醒了到现在,他们觉得刚在一起不到一天,实际上外头已经黎明将至。战线拉得太长了,羂索抵达了薨星宫,但在朝着天元下手前,他还需要把儿子弄出来。

  原本他的计划是先在凑齐一切条件后,开展一个叫“死灭回游”或者“生存游戏”的大型演练场的,到那时候无论是普通社会还是咒术师社会,都应该会陷入崩溃,再来抓捕天元更稳妥,也更容易。但因为有观南镜,他就不必如此缓慢和迂回了。

  京都高专和东京高专的咒术师们倾巢而出涌向了涩谷,五条悟被封印,九十九和乙骨忧太两个特级应该都还在国外,哪怕九十九能快点赶到,她的第一选择肯定还是前往涩谷,毕竟那里才是战场的内核。

  四大特级去了三个,而他现在拥有的夏油杰的身体是最好一个。

  没有人会知道,他已经利用观南镜造了个假身在原地,自己却把自己“藏”,悄无声息地脱了身,直接毫无痕迹地从地底穿梭过,进入了高专。

  观南镜的死亡长久以来只是被当成了一件令人悲伤的事,在众人心中缅怀罢了。就算偶尔能找到他的身体碎片做的咒具,但没有人会往他的心脏被挖了,被做成了咒具,而且还是一个几乎是他活着时咒术全升级的咒具。它的发动手段如此隐蔽,它的作用如此强大,根本不是缺乏情报的敌方咒术师可以想象的,就连一直在与他合作的咒灵们也一直以为活动的“观南镜”才是羂索的帮手,完全不知道他的能量也许还达不到心脏的三分之一。

  最美妙的是,就和羂索已经实验过的一样,高专没有抹去观南镜的咒术登记。当他被咒力裹着迈入这里时,没有任何警告和排斥发生。

  黑暗和寂静在这里弥漫,东京高专今日全员出动,就连后勤和医疗都奔赴前线了。

  在无声处,羂索知道,天元在等待。他勾起唇角,踏上了命运最重要的道路。

  同为特级咒物,观南镜到底更胜了一筹,逐渐完成了对狱门疆的包裹和渗透。感觉到里面的他没有抵抗,一切顺利的羂索心情稍微愉悦了一点,看着身边被咒灵包裹在半透明的肚子中,宛如标本一样沉沉漂浮的高大金发男人,微笑着同他搭话:

  “我其实不讨厌你呢。”

  七海建人的指尖动了动,但没有回答他。

  羂索也无所谓能不能得到回复,反正自言自语也是他的习惯:“等到镜出来后,我确实会放你走的,不然他该和我生气了。不过能不能活到天亮,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

  他转过身来,仔细看着对方,举起了手里正在散发淡淡红光的狱门疆,问他:“他可是为了你,宁愿又跑回来受罪了。可你呢,已经做好为了保护天元,要和他作战的准备了吧?”

  七海建人的瞳孔缩紧了一瞬,看着这个顶着夏油杰身体的家夥还在继续说:“这麽多年来的第一面就是这样,真是让人遗憾啊。残酷,命运啊,你的名字是残酷。”

  是了,他不知道我们已经见过。

  也不知道镜在那时候就放了我一命,没有杀我。

  红光越来越强烈了,狱门疆像是在发生什麽排异反应一样剧烈颤抖着,伴随着一瞬刺眼的光,观南镜像是溺水的人被举出水面般重新回到了狱门疆外的世界里,飞快地凝结出了身体和衣服,趴在地上大口呼吸,仿佛在里面什麽都没发生一样,和失忆时状态差不多,对羂索骂了起来:

  “你有病啊!我好痛!!!”

  “哦哦,妈妈抱。”羂索也连忙熟稔地哄了起来,俯身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放在怀里拍拍灰,晃了晃:“不生气不生气,你看,妈咪们没有骗你,给你带了朋友来呢——”

  七海建人嘴唇紧紧抿着,无法控制自己把视线投向了观南镜:上一次他重伤时虽然恍恍惚惚看见了对方,可是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并不是幻觉,根本不真实。

  现在再看着对方,看着他黑色的头发,柔软的绿眼睛,莹白的脸,唇下小小的红痣,才终于有了种鲜活的实感。

  真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战栗……真的是镜……

  和十五六岁时一模一样的他,鲜妍得仿佛直接跨过这麽多年的时间,一下子又降落在了他的面前。

  但是上一次还拥抱了他的观南镜这次却只是打量了他一会儿,就毫不在意地扭过了头:“这是谁?我不认识他——”

  “哎呀,这可不应该啊。”羂索用夏油杰的脸笑眯眯地问:“在里面的话,五条悟没告诉你吗?”

  “我才不信他,我什麽都想不起来,谁知道他说话说没说全。”观南镜扯住他的脸,和平时一样娇蛮,一看就是真和他闹上脾气了:“你叫我出来就出来,我又跑不了,你抓什麽人质,我又不认得,你终于老年痴呆了吗?”

  “好好好,妈咪错了,妈咪错了。”羂索透过手里他的心脏,感受到他没说谎,立刻意识到了这是最好的情况,不由得更加欢喜,贴住他的脸幸福地说:“不可以再这麽闹脾气了,宝宝,进到那种东西里,妈咪怎麽可能不紧张呢?”

  观南镜充满嫌弃地推开他脸的手顿了一瞬,因为他从没这麽清楚地意识到近一年的时间里,羂索控制的都是夏油杰的尸体。剧烈的痛苦和悲伤在这一刻狠狠地冲垮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想不管不顾地伸手柄他从夏油杰的脑壳里挖出来,然后抱住前辈大哭三天三夜,但反应到面上,他却控制得好极了:

  “谁让你叫我做事还骗我,恶心。”

  他用了很大的毅力,才能冷冰冰地对着夏油杰的脸说这麽过分的话:“我讨厌你,松手,坏人。”

  按照素来的脾气,他又嫌累了要走,羂索逐渐从他好无异常的反应中确信了他在狱门疆内没被五条悟“污染”,安定了下来,哄他真的马上就要结束了,再做最后一件事就好。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把他处理好。”羂索指向七海建人,和观南镜说:“虽然镜没认出他是谁,但妈妈会守信用的,就在这里放他走哦。”

  “能不能不要节外生枝了。”观南镜满脸不耐烦:“先带着或者打晕在这里,到底什麽时候结束,你没完没了吗?”

  他愣了一下,而后用怀疑的眼神看上了羂索,目光在常年阴暗,只有烛火照明的薨星宫前,渗透出一种可怕的幽绿来:“你不是他,你是谁?”

  在他问出这句话后,周围的世界在一块块崩塌。观南镜惊愕地发现崩塌后自己依然在原地,而羂索依然把手拢在袈裟宽大的袖子中,七海建人昏睡着沉甸甸地被裹在他身后的那个咒灵中。

  “他还没醒来,和镜不能比呢。”羂索把还闪着红光的项链挂回脖子下,笑着冲观南镜伸出手:“幻觉是几乎不花时间的,我没耽误时候哦——来,宝宝,把他放在这儿,我们进去吧。”

  他刚刚竟然是在用我的心脏制造幻觉来测验我!!!

  观南镜先是一怒,而后油然而生一种惊悚感。羂索对他的不信任反而救了他一命,否则对方刚刚直接捏着心脏问他有没有想起来以前的事情的话,他是一定瞒不过对方的。

  为什麽是这种烂人生了我。

  一种由衷的痛苦又在心底升腾起来,但这一次伴随而来的不是绝望和对母亲那种深入骨髓的天生的亏欠和依恋感,而是又回归了一种强烈的愤怒。

  观南镜感觉自己平静躯壳下的灵魂在用力颤抖,他告诉自己,不要遗忘,保持愤怒。

  不要遗忘,保持愤怒。

  他全身心都用在了努力克制自己上,没有发现牵住他的那只属于夏油杰的右手小拇指微微抖了一下。他们走到那颗大树下,羂索让观南镜毫无保留地灌入咒力。像是受到了什麽巨大的污染或攻击一样,整个结界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每个门都开始裂变和移动,围绕着它们降临!

  天元当然不可能迎接危险的不速之客就这麽强行进来,无数结界穿梭绕行,试图把他们晃晕或吞没封印,但这都没有用。

  真假虚实放在观南镜面前就是可笑而拙劣的变戏法,羂索毫无困难地锁定了正确的,正在飞速藏匿的那一个,在那扇门消失前,放出一条咒灵猛地撞了上去!!!

  观南镜没想过天元长这个样子,难怪她……不,他已经不再被当成人类。在活了千年后,他确实已经变成了一种极其抽象的模样,但与此相对的却不是咒灵那样的强大和邪异,而是一种衰老的安静。

  这里叫薨星宫,很多星浆体在这里死去了,但她们理应还用不上“薨了”这种级别的词语才对。

  天元搭建这里时,像是已经参透了他实在有一天在这儿坠落的命运。

  他看起来并没有那麽意外“夏油杰”到来的,也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真身,口吻中甚至有种像是在和老朋友打招呼似的平和:“好久不见,羂索。”

  “好久不见,天元。”羂索也平和地说:“同化失败的影响真是巨大啊,你已经在往不可逆转的方向变化了,不是吗?不过我今天来,倒不是和你说这个的——”

  他把手放到了胸口的项链上,举起那颗小小的心脏给他看:“你瞧,你飞升时割掉的一块肉,转了千年还在呢,我把它生成了一个孩子。”

  “但就算是我亲自生,混沌体就是混沌体,就算没被人分食了,还是越长大身体越受不住心脏的压力。但是镜实在是太棒了,他比之前的每一个都更完美,更坚强,所以我终于成功了——我把你的一部分,做成我最棒的工具了。”

  “上一次星浆体同化失败的时候,你怎麽没杀掉他呢,虽然我很感激就是了。”羂索哈哈哈地笑着:“但能害死你的东西都都敢留着,你的仁慈真的很害命啊。”

  观南镜的瞳孔瞬间紧紧缩住了,一时间宛如被当头棒喝,根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麽。

  天元却是依然平静,甚至有闲心继续看他面前摆着的棋盘:“这不是我的一块肉,是我舍下的混沌迷惘,贪嗔痴念,所有我那时候不懂的东西。”

  “没有区别啦。”羂索说着,已经走近了他,在棋盘前坐下,做他的对手:“你是自己吃下去还是我来帮你?我推荐前者哦,更体面一点,不是吗?”

  观南镜苍白地站在这儿。

  世界确实是个巨大的棋盘,他也确实连棋子都不算。

  但他从来都不是羂索的宝贝,他只是一个天元扔掉的边角料。

  他原以为羂索生了他,是在替宿傩生受肉体前进行的尝试,不巧成了混沌体,才不巧被他放弃了,但又“幸运地”可以被他留下,留在他的身边。因为羂索一直是这样告诉他的。

  而今想来,才发现这一切是多麽漏洞百出。

  怎麽可能会“不巧”就生出混沌体呢。混沌体稀少到像是不存在,而且一个时间段里从来不会有两个。羂索生他时用的身体不知道是谁,主持也只是个普通的和尚。

  如果真的只是如他所说“挖掉你的心脏是为了让你找到办法继续活下去”,他为什麽不趁着观南镜小时候就动手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镜。”羂索背对着他说:“但是等你和天元后,你会真正的——真正地以更高层面的概念存在,活在也许是这个国家,也许是这个世界,也许是每个人的一部分中,变成无所不在的星灵。”

  他的语气里带着陶醉:“你是我最棒的作品,我一直是这麽告诉你的,不是吗?”

  “宿傩呢?”他麻木地开口:“你废那麽大力气替他生受肉体,又是为了什麽?”

  羂索像是听什麽笑话似的笑出了声,边落子边摇头:“受肉体?两面宿傩是人,你没想过他生前是怎麽长出两面的?”

  他步步紧逼,天元棋局残破:“他和他兄弟长在一个躯壳上,对方压着他,替他成了佛,他又夺回了身体,堕了天。”

  黑子落下,天元的白子已入死境。

  “我可没有替他生受肉体。”他的笑容充满了愉快:“我生是他的的兄弟。”

  “我只是需要用到他的力量,可不想要他真的复活啊!——好了,棋下完了,该用餐了。”

  他垂手看向天元:“你该真正的进化了,与这个国度里的所有人一起。”

  天元垂着头,轻声说:“混沌体是我分出去的不受控的部分,再拿回来,我会完全失控的。”

  羂索叹息:“那不是更完美吗?一千年前,我就在等你这麽做了,等你结束这个糟糕的时代,可你呢?你只是毫无出息地躲了起来,苟延残喘。”

  “这无趣的,堕落的平衡有什麽可守护的?”

  他把项链垂下,还没有碰到天元,就已经爆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咒力极度膨胀着,鲜红的颜色溢出,而天元的身上也不受控地冒出了大量金黄的咒力。

  观南镜极其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咒力了,眼睛里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无人关心观南镜的命运,仿佛他们讨论的是和他无关的事情。

  他在剧痛中看着羂索,透过夏油杰的躯壳,看到了一个衰老的,冷酷的灵魂,忽然觉得他从没这麽陌生,也从没这麽清晰过。

  你贬低我,你践踏我,你蔑视我,你憎恨我。在你的眼里我就像是猪狗牛羊,是你高贵理想的燃料罢了。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猪狗牛羊,不是一草一叶,不是空气和土壤,不是你所踩踏的一切,你根本不会活到今天?不要因为肆意宰杀就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永远能达成手段的神灵,事实是如果我不愿意被你豢养的话,如果我宁愿粉碎在这里也不想被你利用的话,你要拿什麽做你的邪恶,你的宏图大业的饵料?

  你仗着强大肆意欺淩弱小的时候,你欺骗,伤害,毒杀,淩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个人也会说:我不同意!

  观南镜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灵魂一边在咒力的冲击中湮灭,一边又不断重组。在羂索瞳孔紧缩,难以置信的表情下,他终于触碰到了飘在半空中,那条在把他千刀万剐后,用他血淋淋的心脏做成的项链!!!

  还给我!!!我低贱的生命,我屠宰场的猪一样的心脏,你践踏,鄙夷,无情利用的一切——既然这麽瞧不起,那就都还给我!!!

  “还给我!!!!”他流着泪大喊:“把我的心还给我!!!”

  这是我最宝贵,最宝贵……也有人在珍爱和等待的人生啊!

  羂索已在后退,可银色的细链忽然在这一刻展开,宛如有了生命般往他的指尖又飘了飘,观南镜极力伸展指尖,终于把它又重新攥回了手心——

  砰。

  砰。

  砰。

  他的眼睛已经盲了,什麽都看不见,只在脑海里留着金光。但在他的掌心,他的心脏宛如一块会融化的琥珀一样,无比强烈地隔着月亮镂空的花纹,紧贴他的血肉。

  砰,砰,砰。

  羂索忽然无法忍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极度震撼地看着观南镜在咒力中不断破碎又不断重组的身体里像是上浮出了一个灵,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灵。

  真正的夏油杰温柔地环绕住了观南镜,就像是第一次送他项链时一样,从他鲜血淋漓的手掌中接过了皎洁的细细的链子,温柔地在手中抖着展开,替他系到了脖颈后。

  而后吻了吻他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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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了,杰哥怎麽就只能被纯爱战胜轰呢,怎麽就不可以自己当纯爱战神呢(笑得想死)羂,轮到你当纯爱战神受害者了,不错,叫你天天当恶婆婆撵儿媳妇走,还占儿媳妇的身体和儿子处(怎麽忽然怪怪的),妈咪们就说他活该不活该吧!

  和妈咪们讲一下,这篇不打算写死灭回游了,因为漫画里我就不喜欢死灭回游,所以不打算写了,涩谷咱就大决战,但没这麽简单hhh,明天继续打……

  今天更新又迟了对不起呜呜, nina昨天熬夜去看跨年烟花了,看完又去朋友家打牌熬夜玩到淩晨才睡,今天就有点赶不上呜呜呜。辛苦妈咪们等到现在了!评论都有红包包!爱妈咪们,爱妈咪们!新年第一天快乐呀!祝妈咪们新的一年顺顺利利!我们明天见(啾咪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