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回到蝙蝠洞之前……
所有人都听到了蝙蝠侠的那条留言。
安静的蝙蝠洞内，阿尔弗雷德将这段语音给所有人放了一遍，包括远在阿卡姆疯人院的夜翼。
达米安不肯接受蝙蝠侠已死的事实，他先是跟刚送完卡洛斯回来的杰森吵了一架，两人大打出手，因为当时杰森就在现场，可他却说自己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达米安想去阿卡姆找小丑问个清楚，他笃定蝙蝠侠的死一定与小丑有关，却被提姆拦下。
“卡洛斯马上就回来了。”提姆年轻的脸上展现出不符合年纪的沉稳，“等他回来，我们就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达米安，我相信事情一定还有转机，B不可能轻易就这么死了，我们多点耐心，等卡洛斯回来，好吗？”
杰森只讲了他了解的大概情况。
小丑死了，当时在场的除了昏迷的杰森，就只有蝙蝠侠，杀死小丑的凶手是谁不言而喻。
可提姆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蝙蝠侠会真的杀了小丑，果然，他们后来又收到了小丑出现在阿卡姆的消息。
根据杰森的描述，提姆很快猜到小丑的尸体消失后又重新出现，很可能跟红石能量有关，说不定跟之前卡洛斯的情况一样。
既然小丑能够重生，那蝙蝠侠为什么不能呢？
提姆不相信蝙蝠侠没有备用计划，在他眼里，他的这位导师永远能将所有坏结果都考虑周全，无论面对怎样的绝境，都永远不会无计可施。
他和达米安一样，不相信蝙蝠侠会就这么死去。他信任蝙蝠侠，同样也信任着卡洛斯。
杰森倚着墙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达米安看起来焦躁不安，但在提姆的安抚下，他的情绪还算稳定。阿尔弗雷德坐在蝙蝠电脑前，静静地盯着电脑上蝙蝠侠的心率监测数值，一言不发。
蝙蝠洞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等待卡洛斯回来，等他带回来一个结果。
就算结果是不好的，他们也做好了准备。
……
现在，韦恩庄园。
主卧的房间内，窗帘不知道被谁给拉上了，整个室内一片昏暗，只有窗帘缝隙处透进来的一丝光亮。
卡洛斯上前，将窗帘拉开，日光瞬间涌了进来，铺洒在柔软的地毯上。
这里的陈设与卡洛斯上次来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房间干净整洁，没有太多生活的痕迹。卡洛斯知道，这是因为布鲁斯最近一直在蝙蝠洞忙碌，很少回房间休息。即便有时候回来，也只是睡一觉然后匆匆离去。
宽大的双人床上此时空空荡荡的，被子和床单都很平整，没有一丝褶皱。
卡洛斯想到小丑出现的时间，在心中大致推算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靠窗的位置有一张单人沙发，卡洛斯没有坐过去。战斗结束后，他还没来得及去清理洗漱，此时身上套着的还是那身脏兮兮的钻石铠甲。
他只是走到窗前站定，打开窗户，对着空气轻声喊出一个名字。
几秒过后，一个人影在窗外出现，红色的披风在他身后随风飘扬。
“超人。”卡洛斯主动打招呼，“谢谢你能来。”
俊美的人间之神面色严肃，轻轻地冲卡洛斯摇了摇头：“不用谢，蝙蝠侠是我的朋友，布鲁斯·韦恩也是。”
卡洛斯让出位置，请超人进来。他问：“事情的经过，你都已经听到了吗？”
超人点头。
在卡洛斯刚刚杀死狂笑的时候，几乎就在狂笑心跳停止的下一秒，超人赶到了。
超人那张一向温暖和善的脸，在见到卡洛斯时却冰冷如霜。
当时，超人质问卡洛斯：“我听到蝙蝠侠的心跳声消失了，是你杀了他？”
卡洛斯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向超人解释了大概情况。
当时的他思绪混乱，说起话来语无伦次毫无逻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说清楚。
超人却轻易地相信了他，原因是：“B对我说过，你是他的朋友，是他信任的人。”
听到这句话的卡洛斯沉默了许久。
直到超人问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位面容俊美的人间之神有着一双婴儿蓝的眼睛，当他用这样的眼睛满是信赖地盯着一个人时，很容易就能获得别人的好感和信任。
卡洛斯没怎么犹豫，将自己应对复活后的蝙蝠侠的两个计划告诉了超人。
青年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你能帮忙保管‘世界之书’吗？”
如果醒来的人是狂笑，那么卡洛斯必须尽快将狂笑送进mc世界。他需要提前找到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托付“世界之书”。
他选择将“世界之书”交给超人，不是因为哥谭的其他人在他眼里并不可靠，而是因为蝙蝠侠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如果你碰到了连我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试着找超人帮忙。”
这句话足以证明蝙蝠侠对超人的信任。
卡洛斯与超人接触过，他对超人的性格有一些了解。他思来想去，觉得超人也许是最适合的人选。
超人沉吟半晌，最终答应了他的请求。
卡洛斯对超人说：“稍后我会去韦恩庄园等待蝙蝠侠重生，到时候，你能跟我一起吗？”
超人点头：“可以，到时候你喊一声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
时间回到现在……
超人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满身疲惫的金发青年，柔声说道：“你们在蝙蝠洞的讨论我都听到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做了正确的事。”
卡洛斯露出一个苦笑：“是不是正确，还要等他回来之后才能知道。”
超人安慰他：“你的计划万无一失，不用担心，有我在呢。”
这话的确消解了一些卡洛斯心中的忐忑。有超人在，他感到安心不少。
卡洛斯将“世界之书”从背包中拿出来，递给超人：“这就是‘世界之书’，你拿到它，自然就能知道它的用法。”
超人接过“书”，好奇地翻看着。
卡洛斯没再管他，他转过身，盯着干净的床铺发呆。
根据小丑的情况，蝙蝠侠重生后很可能会有一段时间处在昏迷状态。留给他们的反应时间足够，再加上有超人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神经紧绷了太久，此时的卡洛斯没忍住松懈了一点。
这一松，原本被他压下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再次涌了上来。
为了防止狂笑重生后逃跑，卡洛斯一直在拼命思索着应对方法。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来得及去想，如果重生的人是蝙蝠侠，他要怎么去面对那个男人。
他与布鲁斯之间有很多问题尚未解决，他非常介意布鲁斯对他隐瞒身份这件事，他知道自己需要跟布鲁斯好好谈谈，他得给男人一个解释的机会，而不是像个不成熟的小孩子一样自顾自的生气，一生气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无论是误会还是矛盾，出现问题就得去积极解决，这才是对一段亲密关系负责的表现。
卡洛斯本来都已经想好了，等一切结束之后，他会主动找布鲁斯谈谈。他会直白地将自己的委屈和不满告诉布鲁斯，然后试着去理解对方的苦衷。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这些。
可接二连三的变故抽干了他所有的精力。他整个人从肉/体到精神都疲惫不堪，思绪也变得杂乱。
他刚杀了一个人。
不管狂笑有多么可怕，有多么像个怪物，他都是个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人。
尽管他用的是蝙蝠侠的身体。
尽管杀死他，是蝙蝠侠自己的要求……
有太多的问题在卡洛斯的脑海里盘旋，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答案。有太多杂乱的情绪需要他去处理，而他的脑子仿佛停止了运转，只想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用担忧，不用忐忑地等待着未知的结果，不用费尽心思地去谋划面对有可能会出现的突发状况。
如果蝙蝠侠还在，这些事情都可以放心地交给他去做。
他甚至可以在自己感到迷茫的时候，去找蝙蝠侠寻求帮助，在他眼里，那个身形伟岸的男人就像一座山，他永远不会倒下，永远为跟随他的人指引着方向。
可现在蝙蝠侠死了，是卡洛斯亲手结束了他肉/体的“生命”。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硬着头皮顶上去，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地处理好所有事。
他没工夫去给自己做心理疏导。感情也好、迷茫也好，所有理不清的思绪，只能等事情结束后，他一个人慢慢地去想……
“你的通讯器是不是在响？”
超人的声音突然惊醒了正陷在自己思绪中的卡洛斯。
卡洛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去拿放在桌子上的通讯器。他离开蝙蝠洞的时候忘了把这东西留下，刚才他把耳机摘下来，随手放在桌子上了。
卡洛斯回过神后，连忙将通讯器戴上。
耳机里传来夜翼的声音：“卡洛斯，你没去休息吗？”
卡洛斯愣了一下，问：“是杰森告诉你的？”
“是提姆告诉我的，他听杰森说的。”
卡洛斯这才想起来他忘了什么：“抱歉，我忘了帮你把提姆送过去了！”
“没关系，他已经来了，这点路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不过这不是重点，既然你没在休息，那么我想这件事应该立刻告诉你——”
“什么？”
“——小丑醒了……”
挂断通讯后，卡洛斯一抬头，正好撞上超人的视线。
卡洛斯怔愣片刻，对于超人目光中的关怀有些不明所以。他下意识问了出来：“怎么了？”
超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心虚：“抱歉，我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通话。”
其实，自从学会了掌控自己的超能力后，超人很少会“不小心”听到什么。他必须得承认自己偷听卡洛斯的通讯是出于好奇心。
在这种紧要的关头下，除了牺牲自己的决定之外，金发青年还做了什么其他的安排呢？
在看完了那本“世界之书”上的内容后，他对青年产生了控制不住的好奇心。
他不知道卡洛斯是否看出了他在“撒谎”，但青年显然不怎么在意。
卡洛斯说：“没关系……所以你应该也听到了吧，小丑醒了。”
超人点了下头。
卡洛斯眉头紧皱：“夜翼说小丑身体上的伤全部消失了，但是在他体内检测到大量毒气，导致他的状态比之前更加疯狂。所以我在想，也许红石改造和重生并不能清除蝙蝠侠体内的毒气……”
超人问：“你认为毒气是使蝙蝠侠转变成‘狂笑’的关键？”
“是的。”卡洛斯神情严肃，“否则小丑没必要费尽心机地往蝙蝠侠体内输送毒气。”
虽然他不知道小丑是怎么做到的，但“狂笑”身上毒气的味道非常浓郁，显然他吸入了不少。
于是卡洛斯猜测这也许就是蝙蝠侠被转化的关键。他本以为重生可以帮蝙蝠侠去处身体上的负面效果，但现在看来，结果似乎不如卡洛斯预计的那么乐观。
原本就忐忑的心情变得更加惶惶不安。卡洛斯忍不住在超人面前来回踱步。
按照时间推算，蝙蝠侠重生的时间应该快到了。
受到青年的影响，超人也变得紧张起来，原本安慰的话被他吞了回去。
超人跟卡洛斯一样，无比希望回来的人是蝙蝠侠。
忽然，卡洛斯想到了什么。他终于停下让人看着就感到焦躁不安的踱步，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将它交给超人。
超人接过东西，眉头讶异地扬起：“这是……牛奶？”
“对，牛奶，不过不是普通的牛奶。”是他从mc世界带过来的，“一会儿等他回来，你就直接喂给他。”
“这东西有什么用？”超人盯着手里装着牛奶的杯子，好奇地问。
那似乎是个铁制的杯子，造型更像是一个桶，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卡洛斯粗略地解释：“能清除负面状态，不过不一定有效，我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了，总归要试试。”
牛奶能解除玩家负面状态，是mc游戏里的设定，这个世界的牛奶可没有这样的功效。
这杯牛奶是卡洛斯之前在mc世界的时候，从村民家里搜刮来的，他不确定能不能起作用，眼下这种情况，只能聊胜于无地试一试了。
见超人拿起牛奶仔细打量，卡洛斯忍不住说：“别洒了，我背包里就这么一杯。”
背包？
超人朝卡洛斯投去好奇的视线，不过在看到青年脸上毫不掩饰的焦躁后，他明智地没有选择追问。
就在这时，卡洛斯忽然感应到什么，他猛地朝床的方向看去。
与此同时，超人耳边再次响起了熟悉的心跳声。
卡洛斯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躺在床上的身影，仔细打量。
男人身上穿着蝙蝠侠的制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被面具遮挡住的半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卡洛斯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近。他先是垂眸，盯着男人的下巴看了一会儿。
肤色正常，没有血红色的油彩，男人的唇紧抿着，微微发白。
提在胸中的那口气不敢完全吐出来，但卡洛斯的潜意识已经下意识放松了一点。
他小心地摘下男人的头盔，紧接着，那张他无比熟悉的脸，缓慢地展露出来。
“布鲁斯……”卡洛斯下意识呢喃出男人的名字，左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男人紧皱的眉。
这张英俊的脸上，是熟悉到令人心安的神情。
卡洛斯长长地松了口气，在空中晃晃荡荡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实地。
“……是布鲁斯。”卡洛斯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男人沉睡的脸，语气中满是庆幸和喜悦，“超人，是布鲁斯回来了。”
眼眶迅速变得湿润起来，温热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滴下来，一个不小心，就尽数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卡洛斯连忙擦了擦眼睛。
就在他起身，想转头对超人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身下的男人猛地睁开双眼。
卡洛斯不舍得收回的视线正巧撞上了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卡……洛斯……”男人艰难而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在这一瞬间，卡洛斯的心跳几乎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