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卡洛斯一个人从母亲留给他的别墅里搬到韦恩酒店时，是杰森陪他来收拾东西。
现在，卡洛斯离开哥谭前要来别墅收拾东西，也是杰森陪在他身边。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卡洛斯大部分的日常用品都在韦恩庄园的客房，别墅里的东西在他搬进韦恩庄园之前就已经处理妥当。
他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回来看看。
由于主人长期不在家，花园里杂草丛生，让人无法下脚。室内到处都蒙着一层灰，台面上所有零碎的物品都被收了起来，大件家具上面都盖着灰色的防尘布，整个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卡洛斯简单收拾了几件自己不常用的东西之后，一个人去母亲的房间待了一会儿。
杰森坐在客厅里唯一一张干净的椅子上，没有去打扰卡洛斯。
房子里一片安静，杰森有点无聊，拿出手机玩小游戏。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迪克的消息：【你跟卡洛斯去哪儿了？】
杰森顿时来劲儿了，立刻回复：【卡洛斯要回纽约，我陪他回家收拾东西。】
迪克：【？？？！！！】
接着，屏幕上跳出迪克的来电提醒。
杰森接得很快。
电话那边传来迪克压低的声音：“怎么回事？卡洛斯怎么突然要走？”
杰森翘起二郎腿，语气有点怪怪的：“他早就说要回纽约啊，只不过之前一直被各种各样的事耽搁了。怎么，他没跟你们说过吗？”
迪克：“……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杰森：“我怎么没好好说话？”
迪克无语片刻，决定绕过这个话题：“我知道他要回纽约继续学业，但没想到这么突然。他怎么这么着急？他不打算等布鲁斯醒过来吗？”
杰森端起旁边桌子上的杯子，嘬了口卡洛斯为他泡的咖啡，慢悠悠地说：“老头子不是都没事了吗，怎么，卡洛斯离开哥谭还非得跟他汇报一声吗？”
杰森的阴阳怪气太过明显，迪克想忽略都不行。一开始他觉得迷茫，直到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诡异地沉默了一瞬，然后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杰森嗤笑一声：“迪克，我有脑子，也不瞎。”
布鲁斯跟卡洛斯谈恋爱这件事家里所有人都知道，除了他。
这么久了，就没一个人想起来告诉他一声。
的确，一开始是他自己主动与蝙蝠家切断了联系，就连卡洛斯他都很少联络。可是后来他回到蝙蝠洞后直到现在，过去这么久了，一直没有人跟他提过这件事。
卡洛斯自己不说，杰森能够理解，毕竟对方最近遭遇了太多波折，差点连命都没了。可是迪克他们呢？都是哑巴吗？
无论是布鲁斯还是卡洛斯，他们从未刻意遮掩过彼此之间的关系。杰森要是再看不出来，那才真是瞎了眼。
之前一直神经紧绷，杰森没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现在的他只觉得幸灾乐祸，看到老蝙蝠吃瘪，他比谁都要开心！
脾气臭，嘴硬得要死，还总想着当孤胆英雄，活该他没老婆！
杰森气愤地想着。
电话那头的迪克此时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沉吟片刻后，尝试劝说：“杰森，这是布鲁斯和卡洛斯之间的事，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吧？”
杰森抖着脚，幸灾乐祸地说：“用得着我插手吗？就老头子那副德行，卡洛斯到现在都没把他甩了也算是个奇迹。”
迪克苦笑着说：“总之你别添乱……你们要离开的事我就当不知道，不然我真没法向布鲁斯解释。”
杰森耸耸肩，不置可否。
与此同时，楼上的卡洛斯坐在主卧的窗前，正在将写好的邮件一一发送。
虽说最近没怎么去过公司，但这次离开哥谭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临走之前，他还是得把工作方面的事情交接一下，至少得给LN公司的经理一个交代。
还有韦恩集团那边的人事部也得打声招呼，他在实习结束后就正式收到了韦恩集团的转正offer，只不过之前由于种种原因，他一直没能与韦恩集团签订合同。
然后是阿尔弗雷德，卡洛斯给老管家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他这次走得很急，他原本忐忑地以为老管家会追问他原因，没想到阿尔弗雷德听完他的话之后，只是语气平静地说：“我知道了，祝您学业顺利。老爷这边有我照顾，您不用担心。不过我还是希望我们能保持联系，以防出现突发情况。”
卡洛斯当即表示没问题。
接着，卡洛斯认真地编写短信，一一发给迪克、提姆和达米安。
最后，就只剩下那个人了。
卡洛斯握着手机，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标，思绪有些飘散。
细数下来，他在哥谭待的这几个月里，接触最多的就是韦恩家的这些人。除了他们之外，他在哥谭似乎也没什么其他朋友。
但也正是这些人，使他对哥谭这座城市的印象有所改观，让他在哥谭有了牵绊。
等卡洛斯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意外地发现自己其实没怎么纠结过“要不要留在哥谭”这个问题。他的内心早就给出了答案，他想要留在这。
唯一让他感到纠结和迷茫的，是他与布鲁斯之间的关系。
卡洛斯知道自己这样直接逃跑的行为很不负责，他知道最好的处理方式是跟布鲁斯好好谈谈，有矛盾就去面对，有阻碍就想办法解决，这才是对待一段感情认真负责的做法。
可问题在于，很多事情卡洛斯自己都没想清楚，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跟布鲁斯谈。
他不清楚自己想要怎样的结果，不清楚希望事情该朝什么方向发展，不清楚是否该坚持这段感情，不清楚自己与布鲁斯是否能有共同的未来。
太多烦恼缠绕着他，令他的思绪变得一团糟。
卡洛斯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他从不知道恋爱是件这么麻烦的事。有太多的问题要解决，太多的阻碍要去面对，上一个问题还没找到答案，下一个就又冒了出来。
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迷茫、彷徨过。
卡洛斯倚着窗台发了半天的呆，最终还是将一片空白的信箱关闭了。
收起手机，他提着行李下楼去找杰森。
“我收拾好了。”卡洛斯笑着对杰森说，“我们走吧？”
……
布鲁斯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正躺在自己的卧室里，身下是他熟悉的那张床，熟悉的味道包裹着他，令他感到安心。
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梦醒之后，那些恐惧、悲伤、不安也尽数消散。
布鲁斯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他已经很久没能这么放松地躺着好好休息过了。
与此同时，重生前的记忆在脑海中慢慢回溯。
记忆最后停留在他杀死小丑的那一刻。
他躺在床上失神了许久。他以为自己会神经紧绷、惶惶不安，可事实上，当他想起小丑的时候，内心一片平静，生不出过多的情绪。
大概是因为他还活着，所以他相信小丑也没有死？
在布鲁斯不知道的时候，卡洛斯留下的那杯牛奶正在生效。
布鲁斯起身下床，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状态竟然前所未有的好，全身各处的部位和关节都轻快了不少，身体内部几处之前总是隐隐作痛的暗疾也全都消失不见。
他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身上的制服被脱了下来，换成了他常穿的睡衣。在他失去意识期间，阿尔弗雷德大概为他清理过身体。尽管身上很清爽，但失去意识之前身上那种被汗水浸透的黏腻感还停留在他的脑海中。
布鲁斯去浴室快速冲了个澡，顺便趁这个时间整理自己尚有些混乱的思绪。
换好衣服后，他直接去了蝙蝠洞。
如他所想，阿尔弗雷德在蝙蝠洞坐镇，其他人不见踪影。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阿尔弗雷德立即转身。
“小丑在哪儿？”布鲁斯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刚刚清醒的他嗓音还有些哑。
阿尔弗雷德看向他的目光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在阿卡姆疯人院，迪克少爷升级了对他的看管制度，至少在他登上法庭之前，他绝无再次逃跑的可能。”
布鲁斯沉着眉说：“他果然没死。”
阿尔弗雷德挑眉问道：“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布鲁斯于是接着说：“帮我联系夜翼，我要知道阿卡姆的具体情况。”
阿尔弗雷德：“……您就没有别的问题想问吗？”
阿尔弗雷德的表情暗示太过明显，布鲁斯猜到他指的是卡洛斯。他沉默一瞬，说道：“先解决问题，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
阿尔弗雷德面无表情地说：“在您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诸位少爷已经将问题基本都解决了。如果您一定要现在就‘检查作业’的话，容我事先提醒，请记得这是他们不眠不休努力的结果。”
言下之意就是，该夸就夸，别太挑剔。
布鲁斯：“……我知道了。”意思是他听懂了。
夜翼这会儿已经不在阿卡姆了，他跟罗宾一起去料理小丑帮的余孽。提姆正在韦恩集团忙得脱不开身，红头罩和管理员不知所踪。
布鲁斯联系了所有他能联系到的人，问清所有情况后，他的心才算是彻底安定了下来。
他对自己教导出的几个孩子的能力十分信任，并不担心他们处理不好这些事，只不过，他还是习惯做那个掌控全局的人。
等他“检查完作业”，距离他清醒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布鲁斯一边调取阿卡姆小丑病房的监控，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阿尔弗雷德：“红头罩和管理员去哪儿了？”
阿尔弗雷德挑眉说：“我斗胆猜测，或许您想问的是杰森少爷和卡洛斯少爷？”
布鲁斯面不改色地点了下头，勉强算是承认。
阿尔弗雷德说：“提姆少爷让我转告您，如果您得空的话，可以看一下他转发过来的公司邮件。”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布鲁斯一边问，一边打开了自己的商务邮箱。
被提姆转发过来的邮件只有一封。刚看到发件人的名字，布鲁斯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是一封措辞得体的商业邮件，发件人是LN公司的股东之一，卡洛斯·林恩。
他在邮件中以合伙人的语气，用极其书面话的语言告诉布鲁斯，他因故要离开哥谭一段时间，在此期间，LN公司的一些重大事务，全权交由公司的另一个大股东——也就是布鲁斯·韦恩进行决策。
邮件的末尾甚至礼貌地表达了发件人的歉意，措词诚恳，挑不出任何毛病。
就是这么一封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邮件，瞬间破坏了布鲁斯轻松的心情。
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位年轻的合伙人的确是个诚恳而负责的人，甚至负责得有些过了头。
因为就在他看到邮件的几分钟后，他又收到了一条卡洛斯发来的私人短信。
短信的内容是：
【很抱歉这次走得这么匆忙，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想我需要一个安静独立的环境去思考一些问题的答案。我承认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准备好了，我会回来与你认真谈一谈的——谈谈我们之间的关系。再次为我匆忙的离开道歉，祝好。】
还不等布鲁斯读完这条信息，紧接着一条新的短信跳了出来：
【关于小丑的事，如果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让阿福联系我。】
布鲁斯的脸色瞬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