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克直接喊出了卡洛斯在哥谭的义警代号。
但这不代表他对卡洛斯的了解仅限于一个代号。
“据我所知，你觉醒异能之后就几乎没离开过哥谭。蝙蝠侠让你加入正义联盟了吗？”斯塔克问完，就径直走到吧台边，开始给自己泡咖啡。
他的语气像是闲聊，像是对青年的回答不怎么在乎，但他的话对于卡洛斯来说，无异于一记重磅炸弹。
卡洛斯没想到斯塔克第一次照面就点出了自己的隐藏身份，更没想到对方如此直白。
这不是哥谭人习惯的交流方式，或者说，不是蝙蝠家习惯的交流方式。
卡洛斯下意识去猜测斯塔克挑明他身份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对方以此作为要挟，他应该如何应对，对方又有什么弱点能让他在这场对峙中不落下风。
此时的他尚未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方式正在朝着某个黑漆漆的哥谭义警靠拢。
沉默了一会儿后，金发青年不动声色地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钢铁侠和蝙蝠侠之间应该没什么交集？”
一个在纽约，一个在哥谭。除了他们的真实身份都是富翁和花花公子之外，卡洛斯想不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联系。
所以至少应该不是为了寻仇？
咖啡杯里被一次性灌入好几份意式浓缩，只是闻味道就知道它有多苦。
苦，但足够提神。
托尼一口气灌下，浓重的咖啡香气让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他知道这种感觉维持不了太久，但只要能撑过这场谈话就行。
“我跟他确实没什么交情。”托尼漫不经心地砸了咂嘴，“不过交集还是有一些的——我指的是在他入侵我的网络防御系统后，我平等地回敬，这样的交集。”
闻言，卡洛斯讶异地挑了下眉。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问。
托尼看向他：“因为这场‘友好往来’的起源就是你，先生。我本来只是无意间对彼得身边的朋友施与了过多的关注——调查你不是我的本意，我需要确认那孩子身边没有我不知道的潜在危险——总之，我对你的调查似乎惹怒了哥谭那只夜行动物，他直接入侵了复联大厦的网络防御系统，从我这儿扫描到不少资料。当然，出于公平，我也入侵了蝙蝠洞……”
韦恩一家的小秘密可真是不少，每个都够劲爆……托尼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他有时候的确表现得目中无人，但他不是没有情商，现在可不是谈论韦恩家隐私的时候。
“所以你找我的目的是？”卡洛斯面露警惕。
“哦不，别紧张，我其实……咳……我本意是想问你，要不要考虑加入复仇者联盟？”太阳穴在隐隐作痛，这使得托尼迫切地想要推快这场谈话的进度。
长时间不睡觉让他精力不济，伴随着令人烦躁的偏头痛，使得他的脾气和耐心都变得极差。
但原本的计划没必要因为他的身体不适而取消，这些都不算什么大问题。
托尼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速在变快：“你应该没有跟蝙蝠侠签订什么合约条款吧？你的能力很特别，也很强，你需要有人引导，而那只蝙蝠显然不是很好的引导者——看看你在哥谭的经历就知道了。既然你离开了哥谭，也许可以考虑一下在纽约发展？我们复仇者联盟的福利还是不错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找专人为你详细介绍。最重要的是，跟你一起共事的是一群成熟稳重的成年人，绝对不会有未成年……”
说到这儿的时候，托尼的脑海中不禁闪过他那几个队友们的面庞……成年的确是都成年了，不过成熟稳重嘛……也许有待商榷。
不管了，先把人哄过来再说。托尼不耐烦地想。
他觉得自己也不算撒谎，自己的队友怎么也比蝙蝠家的一堆毛孩子要靠得住吧？
最后，托尼发了张感情牌：“而且你跟彼得关系很好不是吗？加入复仇者联盟，你以后就能与彼得共事了。”
他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加入复仇者联盟的好处，却没想到，金发青年的关注点只落在他最后一句话上：
“与彼得共事？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青年脸上诧异的表情，托尼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
□□使他的大脑思维活跃，但隐隐作痛的神经却影响了他的理智。
他弥补道：“复联大厦和斯塔克工业大厦离得不远，新地址也是。我可以在纽约帮你安排住处，这样你就能经常找彼得玩了。”
虽然他觉得如果卡洛斯真的加入了复仇者联盟，彼得的身份也不会瞒得了太久，但这种事不该由他来做揭露者。
这是两个小孩自己的事，外人不好插手。
斯塔克的说法没什么问题，可卡洛斯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来不及深入思考，因为斯塔克一直盯着他看，似乎在等他给出答复。
卡洛斯没怎么犹豫，直白拒绝：“非常感谢您的赏识，但是抱歉，我暂时没有留在纽约的打算，等毕业过后，我会回到哥谭。”
“回到哥谭继续做义警吗？”胃部突如其来的疼痛令托尼皱了下眉，这让他看起来像是对卡洛斯的说法嗤之以鼻，“跟着蝙蝠侠干没有半点保障，别说保险了，他连工资都不给你们发吧？”
托尼倚靠在吧台前，眉心紧皱，这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接着说：“虽然这么说不太礼貌，但我大概了解你在哥谭的经历。先不提哥谭的那些反派如何，你知道蝙蝠侠其实有一整套针对你的弱点分析报告和抵制计划书吗？我在他的蝙蝠电脑里亲眼看到的。”
卡洛斯：“……”
“再者说，哥谭的超能力者少之又少，而且大多是反派，他们对你能力的开发没有任何帮助。但复仇者联盟不同，你知道神盾局吗？或者你曾听说过变种人？我们可以帮你对异能进行训练和升级，我们有专业且先进的指导，这些都是蝙蝠侠给不了你的……”
卡洛斯安静地听着，没有反驳男人的任何一句话。
托尼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讲得口干舌燥。见金发青年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就知道自己的劝说不算成功。
但他本来就没打算一次性成功。他知道哥谭人的身体里都有根与其他地方的人不一样的骨头，一根倔骨。
如果不是因为从蝙蝠电脑中窥探到了蝙蝠侠对于卡洛斯是否会留在哥谭的不确定，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卡洛斯与蝙蝠侠产生了很严重的矛盾，他也不会试图跟那个老蝙蝠抢人。
好消息是，至少金发青年没有对他的提议表现出抗拒。
求人心是世上最急不得的事，托尼知道，要想把卡洛斯·林恩真正地招揽过来，他还得再花些功夫。
在他的计划中，彼得就是那个突破口，是关键人物。
托尼忍不住闭了下眼。
过量的□□刺激得他脑中的神经在不停跳动，手指颤抖、无力等副作用渐渐开始显现。
他今天没能把握好度，接下来大概做不了什么精细的工作了。
他真的得去休息了。
“好吧，我想今天的谈话差不多该结束了。我真诚地邀请你加入复仇者联盟，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托尼下意识伸进外套口袋里摸了几下，摸了个空。
他轻咳一声：“抱歉，我一会儿让我的秘书把名片给送过来，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
就在他起身要走的时候，没想到站在沙发前的金发青年突然开口：“原谅我的无礼，斯塔克先生，但我有一个问题令我不得不在意——您为什么对彼得如此关注？”
托尼的脚步顿住，沉默地站在原地，一时语塞。
……
托尼·斯塔克离开了。
彼得还没回来，卡洛斯坐回沙发上给彼得发消息，心情很是复杂。
今天的这场会面说不上糟糕，但也称不上愉悦。
卡洛斯没想到钢铁侠会代替复仇者联盟招揽自己，甚至亲自出面请自己过来谈话。以前他一直没觉得自己的异能有多特别，或者说是有多强大。这世界上有太多能人异士，他不过是其中最平平无奇的一个。
直到他得到“世界之书”，窥探到了异世界奇异的一角。
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或许钢铁侠对他的招揽，未尝不是一种对于强大能量的警惕。
方才的谈话中，钢铁侠半句没有提及不久前哥谭的那次劫难，当时的异象足以引起整个世界的重视。就连彼得都察觉到那个时段他联系不上卡洛斯的异常，钢铁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卡洛斯能够理解托尼·斯塔克对待自己的态度，他暂时不考虑加入复仇者联盟的事，斯塔克的劝说没有令他改变主意。
他现在唯一苦恼的问题是，他该怎么对彼得解释自己的身份……
除此以外，还有另一件事让他十分在意。
听斯塔克的意思，不久前他曾对卡洛斯展开过秘密调查，蝙蝠侠察觉到了，并且一怒之下对钢铁侠发出了挑衅式的警告——也就是入侵复联大厦的网络安全系统。
认真说来，这其实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毕竟“管理员”与蝙蝠家族关系亲近，蝙蝠侠这么做不一定就是因为护短，也可能是出于多疑。
卡洛斯不想自作多情，也尽力在避免想到那个人。
他本意是想暂时将那个人清出脑海，好能够尽可能从理智的角度去思考两人之间的关系。可现在他颓然地发现，他很难做到完全不去想。
那人就像是躺在心脏上的一块棉花，每当他的心脏跳动一次，就会软软地戳他一下。
柔软温暖，不会刺激到他，却也让他无法忽略。
没人敢说蝙蝠侠是个温柔的人，他带给任何人的感觉都不是柔软的、温暖的。他多疑、沉默、倔强、孤僻，卡洛斯在他身上收获到的，更多的是失望、让步和无奈的妥协。
卡洛斯曾经以为布鲁斯是喜欢他的，可当他发现蝙蝠侠就是布鲁斯的时候，他不确定了。他甚至开始怀疑布鲁斯答应和他在一起的真实目的。
卡洛斯曾经以为自己是喜欢布鲁斯的，可当他发现布鲁斯也是蝙蝠侠后，他不确定了。他不觉得自己对蝙蝠侠有特殊感情，更不认为蝙蝠侠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布鲁斯和蝙蝠侠在他眼里是完全割裂的两个身份，他对前者投入了不同寻常的感情，却无法将这些感情同等地复制到后者身上。
这是他对这段关系产生迷茫的根本原因。
可是，在分别的这还不满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他不止一次地回想起那个他曾经喜欢过的人，回想起那双湛蓝色迷人的双眼，也不止一次地意识到，那人留在他心上的印记，像一块棉花，轻飘飘的没有重量，让人不确定是否存在，却也让人觉得柔软、温暖。
在时间的消磨下，布鲁斯看向他时温暖的眼神，和蝙蝠侠抱住他时令他安心的怀抱，成了他对那个人最深刻的印象。
这种柔软温暖的情感，足以抵消他对那个人大部分的负面印象。
卡洛斯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他甚至没有等到对方的任何回应，就已经几乎先一步替对方将自己给攻略了。
只不过，理智一直支撑着他，警告他不要陷入太深，不要迷失自我。
而卡洛斯一向认为，理智才是自己最宝贵的财富。他不希望自己陷入情绪的旋涡，一个人在里面苦苦挣扎。
矛盾的情绪一直缠绕着他，致使他对于这段关系的思考，迟迟得不出确切的结果。
但，故事总有结局，万事皆有终点。
他会想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