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带着怒气上楼，径直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生气。
不过这不妨碍他想着该怎么惩罚那几个孩子。或许是最近哥谭太过平静了，以至于他们的精力无处发泄。
就在他筹划着给几个孩子增加一些训练课程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只听敲门的节奏，他就知道，是阿尔弗雷德。
“进。”布鲁斯站在窗边朝外看，头也不回地说道。
门被人推开，身后果然传来阿尔弗雷德的声音：
“老爷，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您不打算去餐厅用餐吗？”
“不了，阿福，我晚点再去。”
“少爷们已经就位，年轻人的胃口您是知道的，如果您来得太晚的话，厨房大概剩不下什么东西了。”
“那就不剩吧，我不吃了。”
“……”
阿尔弗雷德没有离去。他当然看得出自家老爷心情不佳。
他干脆走了进来。
“您看起来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想要找人聊聊吗？”
布鲁斯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
阿尔弗雷德眼中闪过了然，转身，将门关上了。
他走到布鲁斯身后，站定。
“您在为什么事生气？”他问。
布鲁斯实话实说：“他们几个用卡洛斯的声音恶作剧，这种行为十分冒犯，很没有礼貌。”
“您在为自己没有教导好孩子而感到自责吗？”
“……”
见布鲁斯不答，阿尔弗雷德又说：“恕我直言，您现在自责有点太晚了。”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布鲁斯语气冷硬。
“我可没这么说。”阿尔弗雷德视线下垂，双手交叠在身前，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戳人心窝，“尽管您的确错过了很多父亲该做的事，不过这也不代表什么。”
布鲁斯无奈转身：“……你到底是不是来安慰我的？”
“当然是，先生。”老管家轻咳一声，“那么让我们回到之前的话题——您在为怎么教育孩子而烦恼吗？”
布鲁斯叹口气：“不，我是怕卡洛斯知道这件事之后生气。”
“卡洛斯少爷的脾气一向很好，他很少因为什么生气。”阿尔弗雷德说。
“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生气。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遇到这种事也不可能不介意。他们利用他的声音骗人，去替他表达不属于他的想法。”
“您怎么知道那些不是卡洛斯少爷的想法呢”
“你根本没听过那段录音！那不可能是……”说到这儿，布鲁斯顿住了，他闭上眼平复情绪，几秒后，缓声说，“如果他真的那么想，他一定会告诉我的……”
“他会亲自告诉我。”布鲁斯语气笃定。
阿尔弗雷德沉默下来。
室内的寂静让布鲁斯有些不安，他不知道阿尔弗雷德为什么沉默。
他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只是在想。”阿尔弗雷德说，“原来在这次事件中，您真正在意的，是卡洛斯少爷。”
布鲁斯眉头微皱：“这不是应该的吗？他是受害者，他对这场恶作剧毫不知情。”
“您能告诉我‘恶作剧’的具体内容吗？”
“没什么好讲的。”
“我猜猜看，少爷们试图让您以为卡洛斯少爷打算放弃这段感情？”
“你怎么……阿福，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恶作剧的内容不是重点……”
“它是，因为您在意这个。”
“我不在意。”
“不在意卡洛斯少爷究竟如何看待您与他之间的关系？也不在意卡洛斯少爷是否有意愿继续发展这段感情？”
“都说了，我不在意，这并不影响……”
“若真如此，您就不必在这儿生闷气了。”
“……你什么意思？”
“您现在应该让参与恶作剧的少爷们向卡洛斯少爷道歉，毕竟按照您的说法，他才是受害者。”
“可是……”
这次阿尔弗雷德没有打断布鲁斯，是后者自己忽然语塞，眉头紧皱地看向窗外，为如何反驳而苦恼不已。
他给不出原因。
他不想让卡洛斯知道这件事。
是觉得丢人吗？
犯错的又不是他，他是“举报者”和“纠正者”，甚至也可以说，他是另一个“受害者”。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听出了那段录音是假的，他现在就是个上当受骗的人。
说到底，他还是在介意结果。
他不敢去问卡洛斯的想法，不敢深究青年对他的态度。
因为在他的设想中，青年的答案，有很大的概率不符合他的期望。
那么，他又在期待些什么呢？
望着窗外的风景，布鲁斯陷入沉思。
脑海中的念头太过复杂，他根本无法理清，也不耐烦去整理。
他决定遵从本能，将这个问题搁置。
“让件事就这么过去吧，我会好好教训他们几个的，至于卡洛斯那边，不必让他知道，否则会让他分心。”
阿尔弗雷德对他的吩咐不置可否。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老爷，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我想您明白这个道理。”
“可我现在没有亟待解决的问题。”
“当真没有吗？难道您不想与卡洛斯少爷之间有个结果吗？”
“感情的事急不得。”
“是真的不急，还是想要逃避？”
“……”布鲁斯皱着眉，试图结束这个话题，“我之前就说过，选择权在他手里，我不会引导或干涉他的想法……我们可以不聊这个了吗？”
闻言，管家先生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爷，我认为，没有人会一直等待一段无望的爱情，卡洛斯少爷更不会。如果您衷情于卡洛斯少爷，最好尽早让他知道，否则等缘分错过，就很难再挽回了。”
“……”
“我为您单独留了一份早餐放在厨房，您随时可以前来取用。我先退下了。”
说完，阿尔弗雷德转身离去。
房间内安静下来。
布鲁斯听着身后门被关上的声音，一言不发，湛蓝的双眼中涌出复杂的情绪。
*
卡洛斯没想到韦恩兄弟们会知道自己的生日，更没想到，他们会主动提出要给自己庆祝生日。
接到杰森电话的时候，他正在跟彼得一起挑选送给MJ的礼物。
卡洛斯有在他生日当天给朋友们回礼的习惯。之前他本打算一个人去商场挑选礼物，却没想到正巧碰到了恐怖袭击，紧接着他发现了彼得蜘蛛侠的身份，又带着彼得回哥谭。
礼物的事情就被一直拖到了现在。
严格来讲，奈德和MJ其实都算是彼得的朋友。
自从卡洛斯搬来纽约之后，每年他的生日，彼得都会带着奈德和MJ过来为他庆祝。托彼得的褔，奈德和MJ与卡洛斯的关系也都不错。
卡洛斯知道MJ是彼得的女朋友。
他对女孩子不是很了解，不清楚MJ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于是干脆拉彼得来做参谋。他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不管你送什么东西她都会喜欢的。”商场扶梯上，彼得对刚挂断电话的卡洛斯说，“其实我觉得，说不定你挑的礼物反而能给MJ带来惊喜，毕竟我们两个认识太久，送礼已经玩不出什么花样了。”
这话倒的确有点道理。
卡洛斯说：“那就当陪我逛街，我想我今年要回礼的人多了至少六个……我现在一个礼物都没挑好呢。”
而他们只有一天的空闲时间。
“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会跟你出来？”彼得转头，冲他耸耸肩。
卡洛斯笑笑，忽然说：“对了，生日那天晚上，我得回哥谭一趟。我们的聚餐能改在中午吗？”
“当然。”彼得刚才听到他讲电话的内容了，知道他是要回韦恩庄园过生日，笑着说，“看来你在哥谭认识了不少新朋友，这是好事。”
彼得不是个擅长社交的人，他现实中的朋友其实也不多。可偶尔，他还是会忍不住感慨卡洛斯为人有点太过孤僻了。
明明是个各方面都很优秀、长相也十分英俊的男孩子，又有着在学校一定会受欢迎的好性格，却不知道为什么，连愿意陪他过生日的朋友都没几个。
彼得大概听说了卡洛斯在哥谭的遭遇，他为卡洛斯母亲的去世感到遗憾，为卡洛斯经历的危险感到担忧，与此同时，他也为卡洛斯的收获而开心和庆幸。
他见过卡洛斯与韦恩家兄弟相处时的样子。
他当时就在想，他认识的那个优秀善良的金发青年，像是终于从自己的玻璃罩中走出来了，走进了这个世界。
“我也觉得，回哥谭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金发青年笑眯眯地说，翠绿的眼眸中洋溢着喜悦。
……
周六傍晚，卡洛斯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韦恩庄园。
为了赶时间，他习以为常地直接tp过来。这次，他直接将tp坐标选在了城堡前的喷泉边上，这样既方便他带东西，又不容易吓到别人。
他没有提前告知阿尔弗雷德他回来的具体时间，本以为不会有人迎接他，没想到他还没走到城堡大门处，就看到阿尔弗雷德匆匆朝他走来。
“卡洛斯少爷，欢迎回来。”
阿尔弗雷德见卡洛斯两只手中挂满了东西，先是惊讶一瞬，然后连忙接手。
卡洛斯只给了他一部分。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走向城堡大门。
“达米安少爷在楼上做作业，提姆少爷和杰森少爷在蝙蝠洞，迪克少爷今天值班，大概要晚些才能到……”阿尔弗雷德带着歉意解释道，“至于布鲁斯老爷，他今天似乎有点忙……”
卡洛斯不怎么在意：“没关系，一个生日而已，我以前都不怎么过的，最多也不过是跟朋友一起聚个餐。倒是辛苦您了，对了，晚餐准备得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吗？”
阿尔弗雷德笑得欣慰：“还剩下几道小甜点，如果您愿意帮忙的话，我将感激不尽。”
“不用这么客气。”
卡洛斯用手肘顶开大厅的门，回过头正打算让阿尔弗雷德先进去，却触到老管家含着笑意的双眼。
“您先请。”阿尔弗雷德说。
见此，卡洛斯不再推让，跨步走进门内，右脚还不忘替阿尔弗雷德抵着大门。
由于一直关注着身后的人，他没来得及朝大厅内看上一眼。
突然，一连串不大的爆破声在他身后炸然响起。
“啪——啪啪——”
卡洛斯被吓了一跳。接着，他感到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金发青年一脸茫然地回头，眼神懵懵的，两只手被占得满满的，右脚还抵着门。
“？”
“生——日——快——乐！！！”
大厅内灯光明亮，所有人都站在这里，满脸喜气洋洋地看过来。
他们手里拿着用完的礼炮，身后的天花板上挂着一条长长的横幅，上面用彩色字母拼成了“祝卡洛斯生日快乐”的字样。
到处都装点着浅色的气球，空中飘洒着彩色的缎带和明亮的碎片。
一切都超出卡洛斯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