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装侦探社,是个基本由异能者社员组成的具有强大战斗力的第三方组织。

  事务所位于横滨一栋老旧的办公楼第四层,接受无法经由警察或者是军队之手危险相关性持平的委托。

  在外极负盛名,同时也被称为别于白昼世界和黑夜世界之间的“黄昏的武装集团”。

  平日里的武装侦探社。

  “太宰,你这家伙是不是太过自由了!不要在办公的地方胡乱走动……你是不是忘记了昨天的报告还没交上去!”国木田独步在太宰治的第三十二次在他面前来回晃悠,忍无可忍出声道。

  “还问我是什么报告?——喂!不要假装不知道……这次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帮你写了。”

  “国木田君记错了,我可是昨天就交上去了哦!”

  “什么?这怎么可能……难道是这次我误会太宰了?”国木田君陷入自我怀疑。

  “再想想,再仔细想想哦?下班前看到桌上的报告……果然是国木田君已经为我写好了!”

  “混蛋——那是写给我自己的报告!自己的工作给我自己完成啊混蛋太宰!”

  暴怒的国木田独步双手捏着太宰治的脖子,疯狂地晃动他。

  太宰治仰着脑袋,一脸享受地发出奇怪的笑声。

  正常应该是让人竖起耳朵的上升到职场霸凌的对话,却在这个武装侦探社溅不起半朵水花,仿佛已经是这对吵闹的搭档之间司空见怪的局面。

  ‘咚咚咚’

  外门被敲响了。

  国木田独步握着瘫软到没有骨头似的的太宰治的双肩,保持着这个杀人姿势。

  门被打开了,出现了一个黑头半短碎发,年纪看上去不超过十几岁的少年。

  少年身形纤瘦细弱,有着一张苍白脆弱而又极致漂亮的容貌,像一个被放置橱窗里供人赏玩的冰凉精致陶瓷娃娃,轻易就能激起人性潜藏的暴虐与残忍。

  这一次武装侦探社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因为这个漂亮的少年身上带着让他们无比熟悉的血腥味。

  浓郁的程度,仿佛像是被泡在新鲜的血海里,刚从案发现场里走出来一样。

  “请问……这里是武装侦探社吗?”

  少年轻轻的声音传来,国木田独步松开了钳制住太宰治的双手。

  ……

  “要不要来杯咖啡?”

  少年局促不安的卷着手指,“不…不用,谢谢。”

  “不用那么紧张……夏油千咫,今年十四岁,目前在东京一所普通中学就读。于傍晚九点零五分回到家,确认养父母已经死亡……没错吧?夏油君。”太宰治道。

  “是……”夏油千咫低头道。

  “夏油君一般会在晚七点左右回到家。但因为当天夏油君参加的社团有临时活动耽搁到了九点。这才让夏油君幸运地逃过一劫~”太宰治拉长波浪音,有些不着调的说道。

  听到全家只有他逃过一劫之后,夏油千咫垂耷着脑袋,情绪显得更加低落了。

  国木田独步用铁拳狠狠地给太宰治的脑袋来了一下,“给我稍微顾及一下别人的心情啊!”然后斟酌着语句,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家中突遭横祸、猝不及防的直面残忍现实、还只是个国中生的少年。

  “没、没关系的。”夏油千咫苍白漂亮的脸上勉强露出笑容。

  “我想要委托侦探社,抓住那个杀害我的养父母的凶手。”

  “关于委托的费用……我会一次性付清的……”

  一旁的中岛敦,作为加入武装侦探社不久的新社员。刚开始都是跟由经验丰富的前辈身边近距离进行职场实习,而这是他跟在太宰前辈和国木田前辈身边看他们交接委托的第二回。

  经事未深的他此时内心对这个比他还要小几岁的少年感到十分心疼。

  “……太宰先生?”

  太宰治耸动肩膀,正直身,“那些贪婪的亲戚拿你不是亲生为由,抢走了大份额的保险金。而你为了让养父母死的体面,已经在他们下葬上面花费了大半的积蓄。”

  “可现在,你又准备把所剩不多的钱用在支付委托金上面。”

  “——你那未完成的学业,以及今后,你打算要怎么生活?”

  “现在就连基本的吃饭都成为了问题。”他双手撑着下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夏油千咫,“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三天没有正常进食了。”

  夏油千咫那苍白到没有血丝的嘴唇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一旁最清楚挨饿的感受,且无论如何都不想在体验的中岛敦震惊的看着少年。

  “但是我也不能让杀害我的养父母的凶手逍遥法外……”

  太宰治打断了少年的话,“他们对你并不好,不是吗?”

  夏油千咫沉默了一瞬,然后摇了摇头否认道,“并不是的……爸爸妈妈他们对我很好……”

  “他们并不重视你,会让你做繁重的家务……甚至会限制你的社交,一旦你有反抗的举动就会把你关起来。”

  夏油千咫的睫毛一颤,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太宰治双手托着下巴道:“这样子,你还想说他们对你很好吗?”

  夏油千咫卷着手指头低头不说话。

  半响,他才低落的开口,像一只受伤的幼兽,“我之前只是个孤儿,是他们从孤儿院把我带回来,给了我一个家。”

  “我很感激他们。”

  “所以,拜托你们了。”

  ……

  “太宰先生……”中岛敦看着趴在桌案上的太宰治道。

  太宰治偏过头,把一边脸贴在冰凉舒服的桌案上,“有什么事吗~敦?”

  中岛敦挠头不解道:“我有些不明白……”

  “太宰先生是怎么看出来千咫的养父母对千咫并不好的?”

  “这种事情不是很简单嘛……”咸鱼瘫着的太宰治鼓了鼓脸道:“细节啦——是细节啦。如果夏油君的养父母真的对夏油君好的话,也不至于半点不为夏油君考虑——以至于让那些亲戚有机会可以瓜分保险,保险收益人根本没有夏油君的名字。其次,他的手指上有着经常做家务的薄茧……”

  “而当夏油君提到他的养父母的时候,莫名自然流露的畏怯那可都不是骗人的——”

  中岛敦疑惑道:“那夏油夫妇不喜欢千咫的话,那又为什么要收养他?”

  “问得好!”,太宰治孩子气的将双手啪得一声拍的响亮,然后又重新咸鱼趴回桌案上,“夏油君提供的信息里,夏油夫妇原先就有一个儿子的,也就是夏油君的兄长。”

  “两年前与夏油夫妇闹翻,违背他们的意愿去寄读了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宗教学校。夏油夫妇便对此深恶痛绝,领养夏油君是为了日后养老,禁锢他的社交则是为了避免他重蹈兄长的叛逆。”

  中岛敦听完就皱起了眉头,“这样子对千咫也太不公平了……”

  “太宰君,我们午饭准备去对面的拉面馆解决哦?”正准备离班的文职女性顺带喊了一声太宰。

  太宰治还是把脸埋在桌面上,举起一只手,对着文职人员小姐摆了摆手,“祝用餐愉快哦,美丽的小姐们~”

  这才意识到午饭时间的中岛敦,正准备转身去找千咫。

  ——挨饿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吧?即便是如此恶劣对待他的养父母,千咫他依旧保持着善良的本性。

  同为孤儿院出身知道孤独的滋味的中岛敦对于千咫的遭遇狠狠地共情了。

  他能够提供的帮助微不足道,但如果单纯请千咫吃一顿饱饭,就像太宰先生当初请他吃茶饱饭一样,还是没有问题的————!

  “敦是在找那个黑发少年吧?”路过的谷崎润一郎说了一句,“我刚刚看到他拒绝了国木田君的请客,便推着说不想给大家带来麻烦就主动离开了。”

  中岛敦,“!!!”

  “他还没走多久。”谷崎润一郎道:“现在去追的话,应该还能赶上吧?”

  中岛敦赶忙说了句“多谢了”,就急匆匆跑出去了。

  。

  离开了武装侦探社。原本在他们眼中羸弱的美少年,却一脚踩在一间陶器店屋顶上,从这个位置往下俯视底下的人,车流交叉中间,一个正在红绿灯路口四处张望找不到人的银白发少年。

  “——千咫,是刚才那个武装侦探社里的人。”这时候,千咫少年的肩膀旁边正悬浮着一个长着兽耳的小不点,懒洋洋地舔了舔爪牙说道。

  夏油千咫格外平静地收回了目光。

  “千咫,你该不会真的想要帮那对夫妇报仇吧?”兽耳小不点道:“那对讨厌的夫妇根本就不值得你费那么多心思。”

  “是做给外人看得障眼法?规避危险,担心凶手锁定目标?还是……”

  “不是。”夏油千咫轻轻摇了摇头,屋顶上的猎风铮铮,他苍白/精致的脸蛋显得更加如玻璃般易碎了,“唯有这点不是谎言。”

  “毕竟——”

  他遥望着远方,那双颜色极浅的暗红瞳,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我可是很缺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