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老老实实地趴着,把脸埋在两只爪子里,一边想要装睡一边又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屋里两人说话。

  这种情况下应该没人会特别注意她这只无辜的小猫咪吧?

  她从缝隙里偷摸看了几眼白哉,心想:长大了,脸更臭了。

  不过倒是有了几分家主的样子。

  “我不知道。”鼬不忘回身把门关好,“当时我不在他身边。”

  白哉轻轻哼了一声:“倒是稀奇,你不是很喜欢黏着他么。”

  鼬:“……”

  “罢了,你没跟着也好,否则他还要分心保护你,恐怕现在已经没命了。”

  鼬:“……”

  夜一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脾气可真够臭的……而且怎么能对小孩子说这种过分的话。

  “……朽木队长,您是不是心情不好。”

  白哉也不否认,垂眼望着还昏睡着的凉真,眉心微蹙:“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像话,哪有遇到紧急情况队长先倒下的道理。”

  ……平等地攻击全世界是吧。

  夜一抖了抖耳朵尖。

  鼬倒是不介意白哉说他如何,只是忍不住要为床上的伤患说话:“您心情不佳我理解,但他是为了支援我们才会来到空座町公园,以至于被敌人盯上的,已经尽到了队长的职责。请您不要责怪他。”

  白哉淡淡扫了少年一眼:“你倒向着他,也算他没白养你一场。”

  鼬道:“我当然是向着他的。”

  夜一安静地听着,忽然对这孩子很敬佩。

  不愧是忍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换做是她早就忍不住要抽白哉这臭小子了。

  白哉又问:“那猫是哪来的?”

  “他捡回来的,野猫。”

  “看着有些碍眼。”

  ……这小子!

  夜一立刻装作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轻轻地“喵”了一声。

  但是并没能勾起白哉的一丝同情。

  他走到窗台边,把黑猫拎了起来,从房间里提了出去。

  夜一在白哉手里胡乱挣扎了一通,恨不得转过去挠花他的脸,喵喵乱叫。

  鼬让开路,目送着白哉拎着猫离开。

  大少爷有些坏脾气也是可以理解。

  鼬并不欲与他计较,轻手轻脚地在床沿落座,用手轻柔地抚平凉真微皱的眉间。

  这三天鼬一直没能进来看凉真,因为虎彻副队长说凉真需要静养,最好不要进来打扰。

  眼看着伤势好些了,他问过了虎彻副队长后才进来。

  也不知道凉真是伤口还痛还是做了噩梦,怎么眉头皱成这样。

  “凉真……”鼬低低地唤了他一声,却又有点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是叹气。

  凉真却好像听见了这一声,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微微动了下,蜷起的小拇指一抽。

  鼬看见了,连忙又喊了他一声:“凉真?”

  “鼬……”凉真干涩的嘴唇艰难地开合着,声音哑得快要听不见,“别吵架……”

  眼睛还是紧闭着,应该是在意识朦胧间听到了他与白哉的对话。

  “好,不吵架。”鼬温声安抚着凉真,又起身倒了杯温水,把右手垫在人脑后,小心翼翼地从苍白的双唇间渡进去一点点水。

  似是对水的温度有所感应,凉真费力地撑开了眼皮。

  他的右肺被轰掉了小半,经过回道治疗后虽然已经差不多长好了,但呼吸系统还未完全恢复正常运转,吸气呼气都有点费劲,气息听着有些急促。

  “稍微好些了吗?”鼬听着凉真粗重的呼吸声,还是觉得放心不下,放下水杯说,“我去找虎彻副队长过来。”

  “……鼬。”凉真还是没什么力,虚虚地牵住了少年比他小了一圈的手掌,“我做了个噩梦……很可怕。”

  “我梦见……我被虚吃掉了。”

  “什么?”鼬愣了一下,回过身来看向凉真,但是对方已经耗尽了力气,又重新睡了过去。

  鼬不由地皱起眉。

  刚才的话让他联想起凉真之前所说的失忆的事。

  有没有可能,凉真过去也曾有过濒死的时刻,因为什么原因将那段记忆遗忘,又因这次濒死想了起来?

  人在陷入危急境况的时候,很有可能会想起已经遗忘的事。

  不过眼下记忆的事还不是最紧急的。鼬稍微定了定情绪,离开房间找来了虎彻勇音。

  勇音在凉真的房间里待了很久,等她出来的时候,凉真已经彻底清醒了。

  其他人听说他醒来,都跑过来看望,房间里一时间挤满了人。

  勇音欣慰地说:“纲弥代队长终于醒了,我刚刚看了下伤口,基本上长好了,再稍微养两天应该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了。”

  “太好了!我还以为队长醒不过来了呜呜……”

  “有点出息吧阿散井!”

  “报告总算能交上去了啊……”

  佐助仗着自己个头小,趴在凉真床边问他:“凉真,你还痛吗?”

  “不动的话就还好。”凉真笑着揉了两把小孩儿,忽然想起了什么,扫视了一圈房间,“我的猫呢?”

  那么大一只夜一姐,怎么没了!

  “你那么惦记那只黑猫做什么。”抱着胳膊靠在门口的白哉道,“被我扔到一楼去了。”

  “为什么?”

  “猫会踩人。”

  凉真一听就明白了,白哉这是担心猫踩他身上害他伤口开裂。于是噗嗤笑了一声。

  “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不过还好,白哉没发现黑猫其实就是夜一姐,不然才真要出大事。以他这脾气,打起来都是轻的。

  “话说,增援就只来了你一个吗?”凉真问。

  “还有一个,在房顶。”白哉道,“更木剑八。”

  遇到这种突发情况,总队长一般会派年轻的队长来打头阵,资历深的队长们则大多留在瀞灵廷坐镇。

  现任诸位队长中,除了去年才上任的凉真以外,就属朽木白哉和更木剑八等人最为年轻了。

  “怪不得我莫名地感觉到了很强烈的安全感!”凉真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的方向,然后又问起一个人,“……银呢?”

  白哉道:“市丸队长另有任务在身。”

  “这样啊……”凉真点点头,不再问了。

  问候结束了,便到了说正事的时候,房间里只留下了白哉和冬狮郎。

  按理说更木剑八也该下来开会,但是他并不在意敌人是什么样的,反正只要来了他就砍,作为同伴非常让人有安全感。

  凉真和两人讲起在灌木丛中发生的事。

  “我是被虚闪所伤,所以那个叫做葛力姆乔的家伙毫无疑问是虚,只不过拥有人形。”凉真道,“我想,他应该是中上级大虚的进化种。”

  冬狮郎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为了自保,用行逆的刀背碰了他一下。”凉真解释道,“行逆卍解的能力是实现时空间的减速或逆行,当逆行的效果作用在生物身上的时候就会使对方恢复到前一个生长阶段。”

  “……也就是生物的逆生长。但这样做的消耗太大,我几乎不怎么用。本来只是想着要把葛力姆乔变回小孩儿,没想到却让他退化了。”凉真道,“他退化成了一只亚丘卡斯。”

  白哉和冬狮郎对视了一眼。

  凉真的话基本上坐实了进化的存在。如果这种进化并非偶然现象,而已经成为普遍的情况,那么今后尸魂界和虚圈之间的力量平衡就会被打破。

  他们所要面对的可就是前所未有的大灾难了。

  冬狮郎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问:“那个葛力姆乔长什么样子?”

  “穿白衣,蓝色头发,面具在右脸上。”

  “……看来进化的确不是个例。”冬狮郎不由地重重叹了口气,“据鼬所说,他抵达现场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只黑发的人形虚。可能是在你昏过去之后才来的。”

  两人将目前所知的情报互换了一下,得出的就是这样一个骇人的结论,大虚的进化极有可能已经普遍存在。

  “你说葛力姆乔是亚丘卡斯……亚丘卡斯这样的中级大虚进化后实力就能匹敌队长级了,那如果是瓦史托德的话……”冬狮郎不甘心地握紧了拳。

  “瓦史托德又如何。”白哉倒是很镇定,“别忘了,瀞灵廷还有总队长在。”

  “您说的对。”冬狮郎点了点头。

  总队长是他们的大将,是坐镇尸魂界千年至今无人能超越的死神。有他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去把报告写完交上去,先告辞了。”冬狮郎朝两位队长略一躬身,转身离去。

  房间里便只剩两人了。凉真抱怨白哉道:“你不开心就冲我来啊,怎么还跟小孩子发脾气。”

  白哉便很不客气地冲他来了。

  “下来一趟现世,才几天就把自己搞成这样。”白哉冷声道,“下次是不是要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死在哪里?”

  凉真立刻就蔫儿了,可怜巴巴地抱住被子:“我应该也没有那么容易死吧……”

  经过回道的治疗后,身体的自愈机能提升了,头发也跟着长长了些。凉真的额发长得搭在眼皮上,散开的黑发垂在腰际,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着,面色依然苍白。

  凉真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抓住白哉的衣袖,看上去可怜极了。

  白哉眼神微动,别过脸去,不看他。

  凉真在心里暗笑。

  他的发小向来口是心非,嘴上百般嫌弃,心里却是很惦记他的。

  “我今后肯定好好保护自己,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