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钟骤然回头,“你说什么？”
达米安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丧钟的威胁一样始终直直地盯着红头罩，呼吸急促。在杰森没有立刻回答后他第二次厉声责问，“回答我红头罩,你为什么会有拉撒路池的影响？！”
哪怕他受到电/击/枪的影响仍然有些吐字不清,杰森绝不可能听错。但他根本不知道达米安看见了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像是透过他看见什么怪物。
“我不知道你说的拉撒路时什么意思，罗宾。”他烦躁地低吼。
“不要撒谎！”达米安立刻怒喊,“就是拉撒路,你难道以为能用这点手段骗过我吗？”
“我完全不知道——”
“你是在说刺客联盟里面那个老家伙霸占的被诅咒的池子吗,罗宾？”丧钟看起来没有一开始反应那么大了。透过面罩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杰森知道雇佣兵一定在思考。
“你没有任何资格这么侮辱恶魔之首！”达米安愤怒，“拉撒路池是奥古家的秘密，只有恶魔之首才能使用,除了他就连我母、就连恶魔的女儿也没有资格使用。”
开口的仍然是斯莱德,“你怎么知道是拉撒路池，kid？”
“眼睛,还能是什么。”达米安啐道。
“关于眼睛的什么？”
“当然是绿色！那种绿色绝对不可能是天然的,只有泡过拉撒路池的人才会有那种眼睛！”
“你确定没有任何认错的可能？”
年轻的罗宾终于失去耐心,“少扯别的话题,这一切都跟你完全不相关，丧钟！红头罩——”被叫到的人像是被戳了一下似的骤然抬头,“我最后问你一次红头罩，你到底是怎么得到了拉撒路的池水？！”
杰森假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早就说过了,罗宾,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过拉撒路这个词。”
“这不可能,不要撒谎。”达米安像是年轻的狮子一样吼道。
“我真的不知道。”
“STOP.LYING!*”
烦躁终于从这无效的沟通中升起，绿意像是找到一道缝隙似的开始重新渗入他视线的边缘，“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不会想再听我重复一遍，罗宾！”
就这样。一句威胁。
达米安瑟缩了。
那并不是什么很明显的反应，只是他的肩膀几乎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更别说罗宾之后肉眼可见地开始对自己生气然后整个人刻意地直起来，像是小猫炸毛只想让自己看上去更大一点，但这都敌不过他只有十三岁的事实。男孩的发育期总是到来的比较晚，所以直到现在达米安都还只有布鲁斯的腰那么高，不管他如何坚称自己身高有在增长。
更别说他现在正倒在地上，因为电流涌过带来的烧灼跟疼痛蜷缩在一起，这让他比实际的年龄看起来还要小。
达米安的反映比有人暴揍他一顿还要让人难受。然后就是自责，然后是羞愧，再然后这些情绪全部转化为愤怒。杰森不理解达米安为什么要害怕他。拿电/击/枪伤害达米安的那个人是布莱克不是红头罩。明明红头罩才把达米安从布莱克的手上救下来，达米安为什么要害怕救了他的人？难道他觉得红头罩真的会伤害他吗？刚才那句威胁只是随口一说！达米安是他的兄弟，更是罗宾，杰森永远、永远都不可能伤害罗宾。红头罩永远都不会伤害一个小孩子。
凭什么他保护的人要拿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布莱克才是打破无数法律伤害侵害教唆儿童的坏蛋，他才是怪物！真正的怪物就倒在地上，是红头罩打倒他的！
他忘了达米安，转身面对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布莱克，那张脸肿得几乎看不出相貌，肋骨像是全部被折断一样几乎撑不起来胸膛，平坦甚至微微凹陷。看到恶人如此凄惨带来了一种快意，他忍不住想假如布莱克知道有这么一天是否还会有胆子伤害罗宾。但除了罗宾以外还有那么多小孩因为他前途尽毁，跟布莱克对那么多人施加过的伤害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他想到了米娅，想到了乔尼，他们哭泣的样子，还有罗宾。喉咙忍不住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从腰间掏出一把枪，上膛，对准地上的人。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他的心脏在有力跳动，血管随之一鼓一鼓的，他几乎能听见血液涌流的声音。肌肉像是自己有意识一样在不断催促，手指因为期待甚至在微微颤抖。他的瞳孔放大视线锁定在地上的人，像是嗜血的野兽看见了一顿饱餐，是时候将人渣给——
这。这是他头一次感受到野兽的存在。
他的手臂僵住。有一瞬间像是两个灵魂在他体内挣扎，不，不止两个灵魂。在街头求生的杰森陶德、明亮的罗宾、手里握枪的红头罩，这些都是他。每一个杰森都很愤怒。那些愤怒从他心底升起又交织在一起，到现在已经连成一片庞大的网将他牢牢缠住，他分不清哪些到底是他，哪些来自野兽。也许他就是野兽。
他不知道自己眼睛中亮到不自然的绿意正在跟他本身孔雀蓝的眸色做斗争，绿色一会占上风，一会不甘心地后退，就好像他没发现自己的全身正在不断颤抖，枪口因此不稳，唯独抵在扳机上的手指指尖用力到发白。
他隐约听见达米安在喊，“丧钟，阻止他！所有泡过拉撒路池的人都会被池水诅咒，他已经是个疯子！在拉撒路的影响下他会完全不受控制。丧钟，你听见没，你必须阻止他！”
他也隐约感受到丧钟抓住他的手腕，不是逼迫他挪开枪口，而是稳住他几乎像是癫痫发作的颤抖。
“红头罩。”斯莱德似乎在说，“假如这是你的想法，我不会阻止你。但这到底真的是你的，还是拉撒路的影响？”
他从牙缝挤出来，因为肺里几乎没有氧气，“不管、是谁的。你分辨不出来。”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他现在是谁，也许拉撒路真的在他体内，但两个早就已经融合在一起，绿色的愤怒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他就像是无法抹掉埃塞俄比亚存在他过去一样无法摆脱掉野兽。
“你不会阻止我。”
“没有人能阻止你。”斯莱德轻易地同意了。“因为你很有能力，kid。不管世界对你如何残忍，你总是能找到办法爬起来，旺盛生长。”
不像蝙蝠侠，他的声音里不曾有过失望。杰森甚至不知道丧钟什么时候取代蝙蝠侠成为了他生命中像是磐石一样的存在。但跟蝙蝠侠对罗宾那样有明确主导地位的关系不一样，也不像蝙蝠侠像是心里有一套标准想要将罗宾打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斯莱德只是像个捡到了一盆被遗弃的植物的人，将他移植出来栽进土壤时不时浇个水，任他旺盛生长。
他急促地呼吸，闭上眼睛。
斯莱德不打算阻止他，没有人能阻止他，他有选择的权力，也意味着他将独自承担选择的后果。
绿色的野兽仍然在咆哮，不甘地发起一次次冲锋想要突破牢笼。它在渴望鲜血，怒火总归需要一个倾泻的地方，杰森陶德从七岁时第一次看见凯瑟琳被威利斯揍的那刻起就在为不公而愤怒。
他不甘地抽噎，垂下手臂。
“这是你想要的吗？”斯莱德问。
“我当然想要他死。”他充满恨意地说道，“但我不会让拉撒路控制我。”
他没有拿着枪的那只手抓住斯莱德的手臂，用上全部力气就好像在掐布莱克的喉咙，但跟布莱克不一样，丧钟不会因为这点力量受到任何伤害。“我不会让任何东西控制我。”他像是在告诉自己，“哪怕那是我自己的的一部分，哪怕布莱克这样的人渣值得去死。”
斯莱德踏前一步让杰森靠在他身上，如此近的距离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胸腔像是猫打呼噜一样在震动，“Sure.Whatever choice you make，kid，I will respect it*.”
杰森干涩地笑了一声，“我们能现在离开吗？我不想再在这里呆一秒。我想，like，去找个一百个小混混揍一顿？”
斯莱德仰头大笑，然后就跟刚才一样轻易地同意了，“Sure，但是等我最后处理完一点事。”
他走了两步蹲下来到罗宾的面前，饶有兴致道，“虽然我不会给任何报酬，但是多谢你今晚给出这么多有用的信息，小鸟。”
“Fuck you。”达米安朝他啐了一口。
“希望等蝙蝠侠找到你的时候你还能这么有骨气。”丧钟假惺惺地同情。
罗宾先是一僵，然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下来。
“听着，小鸟。”斯莱德道，“我知道你早就恢复行动力了，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所以让我告诉你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会离开这里，回到那栋大楼，然后通知蝙蝠侠把那些小孩都救出来。你不会跟任何一只蝙蝠、任何一个人提在这个小巷里发生的事。当布莱克在五条街以外的地方被发现的时候，你不会提任何跟他相关的事，因为这跟你完全没有关系，跟红头罩也没有任何关系。你今晚没有见到红头罩，一直都在那栋大楼里，努力保护那五十个小孩。”
达米安磨牙的声音连杰森都能听见，“我凭什么听你的？”
“因为你不会想面对蝙蝠侠发现你不听指令擅自被抓，擅自抛下那些受害者，擅自追出来不仅什么都没抓到还被企鹅的一个手下给阴了的后果。”
在达米安有机会反驳之前他继续，“也因为红头罩救了你的命。这是你欠他的。”
罗宾被堵得无话可说，怒视丧钟却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点头。
在这件事被解决后斯莱德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一次性手机拨打电话。他只摁了三个键，“GCPD？这里有一个伤者需要处理，第二大道跟科罗拉路的交界处，钝力致伤、骨折、脑震荡，动作快点否则这个人大概很快就要器官衰竭了。”然后不等对面的人回复就挂掉电话，然后将那支手机掰断。
然后又弯腰将布莱克麻袋一样软绵绵的身体扛起来，终于对杰森说道，“二十分钟后在双面人的地盘见我。”
“不去揍企鹅的人？”
“他已经死了。”丧钟哼笑，“不然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人现在也都跑了，黑面具应该正在被蝙蝠缠住。所以，北边，双面人猜到黑面具跟企鹅的争斗会两败俱伤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你会来的，对吧？”杰森确认。
“还会给你把备用的头盔带来，你现在看起来像是淋雨的猫。”斯莱德仰头大笑。
杰森恼火地一拳锤到他腰侧。
*
二十分钟后，红头罩与丧钟在哥谭北区最高的那栋楼顶汇合。他们各自从滴水兽的头上跃下，像是两头配合完美的狼杀入羊群之中。在这之前红头罩从来没有真的跟丧钟一同作战，但他们仍然像是磨合了许久的机械一样从容流畅地运作。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唯一能做到的蝙蝠终于找回消失的小鸟，此时正忙着上下检查有没有受伤。至于达米安在最开始的担忧后要面对的怒火？那就不关红头罩的事了。
当一切结束后已经到凌晨三点，夜正是最深的时候，别说是红头罩，就连丧钟都开始因为长久的格斗开始喘气。
他们站在楼顶的天台上，红头罩不存在的眼眶跟丧钟的独眼对上，下一秒，两人朝朝彼此冲去。
他们两人之间的格斗比之前两个小时的所有战斗加起来都还要激烈，两个人都没有收手，撕咬缠斗着，甚至是在地上翻滚。直到最后红头罩终于彻底脱力，被丧钟一把抵在墙上。
红头罩的头盔跟斯莱德的面罩不知何时都被摘下来，两个人的眼睛终于对上。
斯莱德像是被磁铁被吸引一般弯腰，用鼻子拱着小鸟耳后的那片肌肤，深深地吸入他身上火药、汗水、跟鲜血的味道。并不是什么很香的气息，但斯莱德却感觉身体骤然热起来，因为那种气味如此特别，仅属于杰森，独一无二，像他本人一样燃烧充满着生命力。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像这只小鸟一样让斯莱德不自觉地围着他转，这个犯罪巷出来的小孩仅用一根小指头就将丧钟牢牢钩住。
“I adore you，kid.*”他不自觉地呢喃，声音沙哑。
但杰森却在骂他，“Fuck you.”
斯莱德正轻咬对方耳垂想要从杰森嘴里哄出那种让他全身燃烧的声音，猝不及防地被逗笑，“怎么了？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小鸟额头上的一缕白发被汗水打湿，“你是不是叫所有人kid，”他喘气，“还有，小鸟。”
“什么？”斯莱德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罗宾！”杰森恼火，“你也叫罗宾小鸟。”
斯莱德大笑，“因为罗宾这个称号就是小鸟。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kid，我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的想法。我也叫第一只罗宾小鸟，只是个称呼罢了。”
但杰森却从喉咙发出低吼，“那我是什么？”
“小鸟。”斯莱德逗他。
下一秒，杰森一把拽住斯莱德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向后扯，逼着斯莱德跟他对视，一字一句，“你现在正抱着谁，斯莱德？”
斯莱德被他宝石一般漂亮的孔雀蓝深深吸引，不自觉回答，“Pretty bird。”Pretty bird，HIS.其他所有的小鸟都属于蝙蝠侠斯莱德拿不走也不想要，只有这一只，这一只是属于他的。他的小鸟。
但抓住他头发的手又一次用力，比第一次还要狠心。这个动作也如此杰森，只有他一个有胆子敢如此随意地对待丧钟。也许在这段关系中杰森属于臣服的一方，但不代表斯莱德就比他地位更高。他们的关系是平等的，是互相吸引互相需要的。就如同斯莱德理所当然地得到杰森顺服一样，杰森理所当然地得到斯莱德的全部关注。
杰森额头抵在他额头上，两个人的鼻子相撞凌乱的呼吸拂过彼此的脸颊。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世界几乎都缩小到只剩下对面人的那双眼睛，他的全世界都好像只剩下杰森。
“不，斯莱德。我是问我是谁。”他的小鸟低吼，“回答我斯莱德，我是谁？！”
斯莱德终于情不自禁道，“杰森，你是杰森。”
“没错斯莱德，我是杰森。杰森陶德，杰森韦恩，罗宾，红头罩，这些都是我。我是杰森。”杰森因为愉悦一直紧紧地抓着他的头发，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生圈一样整个人几乎都附在他身上，又问，“Who are you fucking right now，Slade？”
“Jason。”斯莱德立刻回答。
他的小鸟仰头呻/吟。斯莱德像是着迷一样将脸贴过去亲吻他的下颌。杰森的问题就像是打开了什么魔盒，因为斯莱德现在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安静了。他几乎每一次用力都忍不住出声，“Jason，Jason，Jason.......”
“Jason......”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再撒谎了！
*好啊。不管你最终做下什么决定，kid，我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我喜欢你，k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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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Q前面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呀，最后三段也没有写脖子以下求求让我过吧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