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薄被搭在身上,杰森几乎整个人都蜷缩在斯莱德怀里，温暖跟湿润的感觉仍然残留，让他懒得动弹。斯莱德也没有赶他,相反,强壮的手臂环住杰森的腰将他牢牢锁在怀里,重量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全感。
杰森从小到大体验如此彻底的安全感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他记得在凯瑟琳还没有生病，威利斯还没有因为经济压力加入帮派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威利斯吃完晚饭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凯瑟琳在洗完碗后选择加入,他们将杰森夹在中间，那种被父母环绕的感觉让迷你杰森忍不住咯咯笑。还有就是他在罗宾时期，垃圾审美的迪克传下来的绿麟小短裤根本无法保暖，蝙蝠侠就用自己的披风将罗宾裹住。杰森被黑色淹没什么都看不见,却有一种全世界都被黑色分割无法再伤害他的感觉。但这些安全感都是暂时的,都已经过去，威利斯去了监狱,凯瑟琳爱上了药物,杰森自己愚蠢选择相信希拉,亲手葬送了罗宾......
从来没有哪个地方能一直容纳他。现在斯莱德带来的安全感同样也只是暂时的,雇佣兵也许过不了几天会因为新的单子离开，但斯莱德每次都回来了。也许这份保护有一天会彻底离开,但杰森知道现在、在斯莱德怀里的自己是绝对安全的。他会在温度仍然存在的时候尽情享受。
他眯着眼睛打盹，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
他们这样躺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杰森的肚子响了。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朝窗外看了一眼。
酒店房间的采光本该非常好,尤其是他们没有拉上窗帘。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现在才七点，落日的阳光本该洒满整个房间,但外面已经全部黑了，偶尔有白光一闪而过，然后就是雷电的轰隆声。暴雨像豆子一样劈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外面的潮湿跟寒冷更衬得被窝温暖室内安宁。
杰森眯着眼思考了片刻，然后选择重新将脑袋埋回斯莱德的肩膀。
反倒是斯莱德被逗笑了，将他往下推然后坐起来，“You gotta eat，little bird*。”
杰森呜咽着抗议。
但斯莱德没有离开，伸出长臂将他又捞回自己身侧，另一只手则轻松够到床头柜上面的座机电话，“我叫客房服务给送晚餐，你没意见吧？”
外面的暴雨完全没有停息的架势，甚至可以说是越下越大，明明下午的时候还出了太阳，现在，太阳早就被乌黑的云完全遮盖，连着影都见不着。
这个时候外面早就没几家餐厅还开着了，就算有开，杰森也绝对不想顶着狂风暴雨去觅食。
他打了个哈欠，“你叫吧。”
“你想吃什么？”
“披萨，蘑菇、鸡肉跟菠菜叶，配牧场酱。”
斯莱德原话跟听筒对面的客房服务复述，然后给自己又点了一份意面跟辣肠披萨。这期间杰森一直盯着窗外，然后叹气，“我本来还想让红头罩去露个面，但现在这个天气估计就算是街头的小混混都早就找个不下雨的地方躲起来了。”
斯莱德唔了一声，“除了今晚没有其他机会现身吗？”
“有，但是我要冒着他们当中哪个人突发奇想来找我的风险。从庄园到东区最快都需要半个小时，假如他们哪个人想从蝙蝠洞走上来找我，我不可能及时赶回来。”杰森干巴巴道。
斯莱德还有一个特质杰森非常喜欢，那就是他从来不撒谎。丧钟之所以能建立起名声，除了他的能力本身以外就是因为他的职业素养。他接到一个任务必然完成，只要做下承诺就必然遵守。斯莱德说出来的真相有时也许残忍，但在过去六年间被全家人当成一个易碎品来保护后，杰森感激斯莱德的真实。
“你必须找到机会露面，否则人心会慌。”
“I know。”他叹气，“我会再想办法的。”
他们安静下来。
雨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仍然在响。
斯莱德将他推起来，命令，“洗澡。晚餐再过一会就要被送来了。”
杰森回头，微笑，“Will you join me*？”
他不知道自己的孔雀蓝在房间暖黄色灯光的照射下像宝石一样漂亮。
杰森从来没有直白地说过自己丑，但有些想法是能通过细节看出来的。每次床上斯莱德赞美他时都看出杰森完全没有往心里去，小鸟百分百以为那些都是pillow talks所以听过就忘了，但他不知道每一次斯莱德都是真心的。
按照正常标准，小鸟的确大概算不上普通意义上的漂亮。他的鼻梁有轻微的歪斜，是小时候被人揍了太多次又没复位好的结果。他全身仍然残留着大片烫痕，手臂跟脊背上的那些尤其狰狞，是他曾经被埋在燃烧的废墟下时留下的痕迹。还有散落全身因为各种原因留下的疤痕。
但这些在斯莱德看来却是战士的勋章。
就好像没有什么能把杰森打倒，哪怕是无能甚至还拖累他的父母，或者哥谭无情的街头跟比现在外面还要恶劣的天气。换做其他任何人在杰森那个年纪遭到小丑的折磨绝对已经被毁了，不是在折磨中途就承受不住就是在爆炸中死去，但杰森都没有。小丑打碎了他每一根骨头，伤势重到蝙蝠都对他能够再恢复失去希望，但杰森硬是自己将每一根骨头接上，硬是重新爬起来。
对斯莱德来说没有什么比强大跟危险更加性/感，没有什么比小鸟眼中永远无法被扑灭的火焰更加像是月球环绕地球那样吸引他。
“Of course.”斯莱德回答。
他们一起进入浴室。当热水淋下在酸痛的肌肉上时，杰森发出满足的叹息。
他闭上眼，额头抵在斯莱德身上心安理得地对方给他头发打上泡沫。
过去两年间斯莱德任务结束后时不时来哥谭训练他，训练结束后如此的场景也经常发生，但那些时候杰森基本都累得眼皮都在打架，没有任何感觉。但今天这种感觉跟从前明显不一样，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变得如此亲密。
洗完后客房服务果然正好按响门铃，他们将食物拿进来放在咖啡桌上，刚消失不久的饥饿被香气一刺激立刻反扑回来，杰森几口就干掉了第一块披萨。
但好像除了吃以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事干，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你想看什么吗？”
斯莱德的回答果不其然是完全无所谓。
于是杰森随便选了一个墨西哥频道的肥皂剧看，里面人说的西语语速都非常快，但在犯罪巷各个人种混杂的地方长大又被蝙蝠侠特地训练学习多国语言的成效在这个时候显现。他头枕在雇佣兵身上看得津津有味，在几集过去后，斯莱德毫无起伏道，“你觉得好看？”
“Hmmm.”杰森的眼睛没有离开屏幕，“不。”
对方从鼻腔发出一道笑，“那你还看？”
“我在思考红头罩到底要什么时候露面，然后我要做些什么。”
“有结果吗？”
“Yea，下周，大概。红头罩消失的时间越长蝙蝠们就会越谨慎，等到哪一天他们全员出动巡逻我就能出去了。我会想办法黑进他们的通讯频道，有任何一个人要结束巡逻我就立刻动身回来。”
“还在想别的吗？”
“You know what?I do*.”杰森翻身仰头看斯莱德，“你到底休假到什么时候？”
“大后天。”
“哦。”
但还不等杰森失望，“冬青已经发邮件给我了一个邀请丧钟合作的清单，有一个在哥谭的任务还不错，报酬也过得去。”
杰森坏笑，“不是在抱怨哥谭的天气差？”
“工作是工作。”
“Sure.”杰森轻易地附和，“所以，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夜巡吗？”
斯莱德唔了一声，像是在思考，“假如你能在我开始工作之前从蝙蝠爹地的翅膀下溜出来的话，little bird。”
“Asshole。”杰森恼火地一个手肘打在对方腹上，但斯莱德就像是没感觉似的直接将他整个抱起，提起嘴角，“现在，你还要看电视吗？”
“Oh，I don't know——”杰森回首看电视屏幕，上面的人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跟自己的老公吵起架，明明杰森上一次看的时候两个人还甜甜蜜蜜，现在吵着吵着甚至开始上演泼水扇巴掌的戏码。他不舍地拉长声音，“看起来剧情正到了精彩之处。我可是看了整整三集才终于等到这个情节。”
斯莱德的指节蹭过他的下巴连着脖子的那一片肌肤，正好是杰森最敏感的地方，他一阵战栗。斯莱德声音沙哑，“我有比这远更精彩的事情等着你，kid.”
*
提姆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他真的只是从韦恩集团下班后开车穿过钻石区，正巧路过了一家店，并且正好眼角一瞥而过地看见了坐在玻璃窗边的杰森。
这一回真的不是迪克多嘴。哪怕迪克绝大多数时候都很鸡毛并且喜欢分享，但这一次迪克当真没有泄露。
是那天晚上夜翼撞上红头罩跟丧钟，红罗宾在反复回顾他眼罩录像搜索细节时突然注意到录像比想象中的长。假如那天晚上迪克一直在跟杰森相处只是在遭遇红头罩后出动的话夜翼不应该有那么久的活动，提姆往前一翻，发现果然，杰森在见迪克前还有其他事，因为夜翼从半路一直跟随杰森开车回到公寓，然后才有两个人一起吃夜宵的活动。
再往前推，查监控，杰森是从哥谭剧院回来的。
他果然是有了约会对象，提姆瘪嘴，不止是今天，他最喜欢的罗宾竟然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人拐着去看了戏剧。而且杰森显然无意让蝙蝠家族发现他的约会对象然后深入调查，所以不出意外的，剧院里面的监控没有给出任何有用的结果。
尽管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他，提姆的确懂得隐私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尤其是早在冰球场事件发生后他就跟杰森保证过不会再插手他的决定。所以假如杰森还没做好让提姆知道的准备，那他就不会再继续查下去。
就是......提姆的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桌子，忍不住回忆之前一闪而过的影子。杰森对面的人被店内的绿植挡住绝大部分，提姆只捕捉到了对方放在桌上的一部分手臂，非常充满力量感，毋庸置疑是杰森的type。
凭借这点印象想要认出杰森约会的人是谁显然是不可能，全哥谭符合条件的人估计都有上百个，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提姆总感觉有点熟悉。难道是义警界里面的人？甚至还跟蝙蝠认识？假如是这样，那杰森坚决隐瞒的态度就能理解了，因为二代罗宾的遭遇，全家人都会下意识地想将杰森与任何危险的事情隔开。
Yea，大概率是哪个义警。
“红罗宾？”夜翼已经发动摩托引擎了，蝙蝠车更是早就载着蝙蝠侠跟罗宾还有黑蝙蝠离开，“还不开始夜巡？”
提姆合上电脑蹦起来，“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需要吃饭，小鸟
*要一起吗
*你别说，我还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