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哥谭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两人在公寓将行李放下,杰森本想提出去吃午餐，但是斯莱德却看了下表，“再晚就来不及了。反正到那里后你也多的是东西吃。”
有什么地方是能边玩边吃的？杰森能想到的只有逛商场,但他强烈怀疑斯莱德将他大老远地带回哥谭是为了带他去逛商场。也许他是想带杰森去茶馆或者其他餐厅,假如订了位子的话需要赶时间也同样合理,但是again，杰森不觉得斯莱德会为了这些活动如此神秘。
他刚想问,斯莱德就像是看穿他,“顶多再过二十分钟你就知道了。”
杰森憋屈地闭嘴。
之前一个上午的努力都只证明一件事——假如斯莱德打定主意保留秘密,那杰森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撬不开他的嘴。
“有什么地方这么特殊。”他嘟囔。
却只得到斯莱德得意的笑容，“噢不，我不觉得那个地方有多特殊，但是气氛最适合你,我敢保证你会非常喜欢。”
这句话得到了印证。
半个小时后,两人站在不断有人涌入的球场门口，杰森的下巴掉下。
“什么？”他不敢置信,“你这么神秘,就是为了带我来看一场冰球比赛？？”
“哥谭冰刀队在季后赛的最后一场比赛。”斯莱德纠正,“而且根据谷歌,显然这也是他们建队以来的第一场季后赛。”
“Jesus Christ你本来可以直接告诉我的！”杰森抓头发，仍然不敢置信,“这样我哪来那么多屁话？Gosh，我本来就是想到这场比赛才坐立不安的,因为我sure as fuck不想错过这场超级历史性的比赛！”
斯莱德挑高眉毛,但杰森仍然喋喋不休,“你怎么知道我想来看，你简直太神了！”
“既然你这么想来看比赛,怎么仍然订了在那边呆到明天？”对方问道。
“噢。”
杰森眨眼，“因为我以为你不喜欢冰球？”而且比起这场比赛，我更想在你来找我的时候跟你呆在一起，但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斯莱德的眉毛挑到更高，“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喜欢冰球？”
“Ehhhh，”杰森坦白，“因为实话实说，你在我看来更像是喜欢斯诺克的那种人。”
冰球这种运动就像是丧钟的职业，激烈、暴力、危险。但也出于同样的原因，就算是冰球这样的运动在斯莱德看来大概都柔软到像是过家家，所以杰森反倒认为他不会非常感兴趣。同时，斯莱德善于计算，喜欢掌控，他年轻时铂金的头发到现在早就变成银白，脸颊到下巴还有连成一片的修剪整齐的胡须，几乎完美符合很多人口中的silver fox的标准。
他给人感觉反而是会更喜欢需要计算计划的运动，比如斯诺克，或者国际象棋。
“Hmmm，”斯莱德歪头，“Not a bad guess，斯诺克我年轻时很喜欢，但是被基因改造后就少了，因为我拿到杆后就轮不到别人了。”
杰森翻白眼，“你知道，你这句话被其他人听到很容易惹起众怒吗？”
“以及，冰球我虽然的确不看，但这项运动至少比足球棒球什么的都更具观赏性。你应该先问我的，我不会拒绝。”斯莱德道。
杰森摇头，“我当时想的是还是不来更加容易，因为，well，也不全是考虑到你。韦恩庄园每年举办的圣诞晚宴都是焦点，这个时候提到我名字的人会更多。来冰球场这样人山人海的场合，被认出来的概率会比平时要大。”
“是你害怕被认出来，还是你害怕被认出来后会给韦恩添麻烦？”
Ouch
丧钟即便不带面罩也仍然敏锐。
杰森皱脸，“为什么要问，你听起来已经有答案了。”
“因为你知道这些都是bullshit，对吧？”斯莱德直视他，“你已经成年了，还一个真实的合法身份，没有道理出一趟门还要考虑这么多。”然后在杰森有机会开口前打断，“我知道，之前韦恩的理由是小丑，但是现在小丑已经死了，再也对你构不成威胁。没有谁能用这种bullshit的理由来阻止你享受生活。”
“我知道。”杰森道，“只是布鲁斯好像仍然没有打算放手。”
“Well，then fuck him.”
“什么？！”杰森爆出惊讶的一声大笑。
“我说，fuck him.”斯莱德重复。
杰森捂着肚子笑得发不出声。
他被人用手肘顶了一下，“Come on，”杰森几乎能听见斯莱德翻白眼的声音，“不要表现得好像你很乖一样，你什么时候听过韦恩的话？”
杰森直起腰，咧开嘴，“你说得对，fuck him.”
他们一起穿过入口朝场馆内走去，“以及，你知道哥谭冰刀队能有今天这场比赛都是托你的福吗？”
“什么？”
“都是因为你之前射了那发子弹。比赛取消后又重新比了一次，对方的主力队员被你给伤了，结果重新比赛的时候冰刀队竟然赢了。”杰森有些替九月份的那场比赛对手感到惋惜，但冰刀队因此进入了季后赛，就像斯莱德谷歌到的一样，建队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他真的很难真情实感地惋惜。
“Hmmm，”斯莱德揽住他的肩膀，“那我们注定了要看这场比赛。”
***
今晚整个场馆完全被坐满了，因为这是球队的巅峰时刻。杰森都不知道斯莱德是怎么弄到票的，他们坐在很靠前的位置，第四排的中央，视野极其好，隔着球场的防护玻璃能看到里面的球员在热身。
就好像斯莱德说的，他的确没有看过比赛，开场的时候甚至会问一些问题，但在开场十五分钟后斯莱德显然就已经掌握了这个运动的规则，两个人开始安静地看比赛——
Well，不完全安静，因为杰森会跟哥谭其他所有球迷一样，大声地欢呼或者嘘对手球队。
也许是因为人太多，也许是因为杰森现在的样子跟六年前还有两个月前趴在担架上的样子差得太大，没有一个人将他认出来。更别说当任何人跟斯莱德威尔森站在一起的时候注意力都会被对方庞大的体型给吸引。
上半场顺利地结束，到现在为止一切正常，哪怕冰刀队已经落后两个进球，但是仍然正常。
中场休息期间斯莱德起身去买外面买食物，端回来了三个辣热狗以及两瓶可乐。他将其中两个辣热狗递给杰森，到目前为止一切仍然正常。
他们开始大口地啃这迟来的午餐，杰森开始调侃斯莱德他约会的时候永远喜欢给约会对象买垃圾食品，然后被对方翻白眼，“我买是因为你喜欢，比起我你更该质疑你自己的品味，brat.”
“但是我喜欢你。”杰森反驳。
他是在斯莱德顿住一秒后才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朝对方表达任何明显的喜爱。
然后雇佣兵的眼角柔和下来，“我也喜欢你，kid.”
他们相视微笑，然后重新大口啃起午餐。到目前为止，一切仍然正常。
直到杰森拿起可乐抬头往嘴里灌，眼睛在不经意间扫到了头顶的大屏幕。上面已经不再是比分，或者广告，或者是裁判甚至也不是场地，哦不，镜头对着观众席，放大后集中在两个人身上，杰森在屏幕上看见了仰头喝可乐时呆住结果被撒了一衣领的自己，还有早早就发现了镜头嘴角已经有一丝坏笑的斯莱德。
“Oh shit*，”他喃喃道。
“No，you love it，brat.”斯莱德一如既往的了解他。
“你说得对。”杰森发现屏幕中的自己脸上不知何时露出微笑，不是埃塞俄比亚后受伤复建时疲惫且勉强的微笑，也不是红头罩惩罚罪犯时底下残忍且痛快的微笑，他自己都被那微笑中的生命力与意气风发给惊讶到，里面还带着一丝调皮的坏，就仿佛他没有经历过那一切伤痛，曾经属于犯罪巷的罗宾仍然在飞翔。
“I love it，but Bruce will hate it.”他道。
“他在这个时候重要吗？”
“不。”
他仰头，斯莱德低头，他们在场馆内响起的一阵起哄跟掌声中接吻。杰森不舍得闭眼，斯莱德也是，他看着那双美到震慑人心的冰蓝独眼逐渐接近放大，明明是寒冷的颜色，但就好像斯莱德这个人一样，在冷漠下真诚且坦率，明明该是最功利的雇佣兵但却愿意为了其他人豁出一切。
当这只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世界上的一切都好像变得不再重要。
杰森甚至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直到斯莱德松开按着他脖颈的手，杰森喘着气后退，突然想起这一切都被镜头捕捉投到了整个会场六千多人都能看到的大屏幕上，脸颊顿时感觉一片滚烫。
最糟糕的是，不知道是他跟斯莱德的这个组合太奇特，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镜头竟然还对着他们一直没有挪走。
他朝镜头的方向比着驱赶的手势，周围一片哄笑，然后屏幕上杰森跟斯莱德才终于消失。
但已经晚了，观众席侧面不知道哪里，有一个女性的声音大声喊道，“等等，刚刚那个人是杰森·韦恩吗？！！”
那个人的声音太大，恰逢哄笑刚刚消减场馆仍然还算安静，于是那句话突然显得格外清晰。那一瞬间，杰森感觉无数的视线都开始集中在他身上。
“Shit.”杰森脱口而出。
这一回连斯莱德都同意，“Shit.”
仅仅是是几秒钟的时间，人群已经开始隐约骚动起来，杰森后面的人已经在戳他的肩膀，想让他回头好仔细看看那张脸。还有人从前面回头，满脸惊奇地盯着他的脸，“God，你长得真的有点像布鲁斯韦恩的那个儿子。你的那些伤竟然都已经好了吗？”
“我——”杰森张嘴，然后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回答，“Emm，你认错人了？”
前排的人下巴掉下，“Holy shit，真的是你！我原来在冰球场见过你跟你爸爸，你脸上的雀斑一点都没消失！”他脸上满是惊叹，不是杰森想象中同情的样子，“你看起来长大了好多！我真的很高兴你的生活能够恢复正常。”
在那人说这几句话的期间，投向这里的视线越来越多，甚至，连本来已经转走的镜头都重新回来了，杰森在大屏幕上看见自己仍然微红的脸。
想要将事情压下去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那一瞬间杰森想到了很多的对策，想到了布鲁西这么多年进化出的一系列应对媒体的策略，还有杰森自己青少年时期被媒体追着跑的那一段时间，还有现在提姆替韦恩集团公关时的样子。他想了很多，但最后，在这个人山人海的会场仍然只剩下一个选择。
“跑吗？”斯莱德问。
杰森扭头，“我不敢相信连你都会有说要逃跑的一天。”
“我很强，但不代表我傻。”斯莱德干巴巴道。
他们俩同时蹦起来，趁着人群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往外面冲。但走不了几步观众就反应过来了，一瞬间会场轰动起来，很多人伸手想要触碰杰森，更多的人将手机镜头对准他。那些视线中有好奇、探究、兴奋，但也有只是纯粹看戏的眼神。
有那么一刻杰森就好像是重新回到了小时候，假如布鲁斯将迪克带回家时就已经足够轰动，那跟杰森被收养的消息比根本不算什么。因为迪克有着光彩的马戏团明星演员的出身，还有他跟布鲁斯年幼时极为相似的经历，但杰森没有，他来自哥谭最脏乱差的一块地方，来自最底层的家庭，他曾经有偷盗被抓的记录，当时上流社会看着他的眼神里全是恶心与恐惧。
但下一秒，斯莱德揽住他，让杰森靠住他的胸膛挡住那些人的视线。然后斯莱德凭借庞大的体型强行往外面挤，当然没有人能挡得住他。
“Are you okay？”杰森能感受到斯莱德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他深吸一口气，点头，“我没事。”
他真的没事，这个场面的确比他想象中的大，杰森以为假如自己有一天重新变回公众人物，会是被布鲁斯带在身边参加什么活动。又或者布鲁斯直接在出席韦恩集团的股东会议时带上他。但现在的结果并不糟糕，因为他不是在一个无聊的宴会上穿着让他窒息的西装被迫跟讨厌他的人客套，而是在哥谭冰刀队的主场，夹克下穿着代表球队的红色T恤。而且他也不是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God，布鲁斯最讨厌事情超出掌控，他绝对会恨死刚才发生的事。
这种趁着布鲁斯不在闯祸的感觉让肾上腺素快速分泌，杰森感觉自己的心跳快速起来，低头穿过人群的感觉就像是在进行一场刺激的冒险，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将夹克拉链拉到最高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斯莱德很快就将他带出最拥挤的地方，紧急出口的大门隔绝掉那些摄像头，但门不能上锁所以仍然有其他人能进来，他们开始跑起来，像是互相打闹的野兽一样奔过长长的走廊，飞一般跃下台阶一路进入到停车场。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朝他们车的方向跑去，车门打开又合上，斯莱德在杰森系安全带的时候就已经发动车子，朝出口驶去。
大概是因为他们动作太过迅速，其他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在离开球场后一路绿灯，他们一直行驶了三四条街才终于在一个路口前停下来。
杰森跟斯莱德的视线在后视镜对上。杰森松开衣领，露出底下大大的笑容。
不知是谁先没憋住扑哧了一声，然后车里面就只剩下大笑，杰森笑得嘴角都要僵了，但却一点都不想停止，他的心脏仍然在狂跳，刺激感仍然残留在肌肉内，身体轻盈到几乎要飞起来。
杰森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如此痛快是什么时候了，他知道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会因为今晚多出很多事，却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在乎。就好像一切烦恼都被无形的一层屏障给挡住，他躲在里面，感觉像是飞翔在空中的鸟儿一样无法被触碰。
隔壁，斯莱德终于停止大笑，甚至擦了下眼角。“蝙蝠不会喜欢的。”
杰森耸肩，“Well，fuck him.”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的职业冰球赛季是十月开始四月结束，但这里就假装常规赛已经结束
*中场休息期间现场的镜头会去照一些观众，假如观众席上情侣被照到就需要接吻，这个传统叫kiss cam，基本上很多体育竞技里面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