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去案发现场。
他们第一件事永远是去案发现场,尼尔无聊得坐在议员书房内的老板椅上抠桌子——尼尔当然不会做出抠桌子这种举动，但是他的表情跟所有肢体语言都在说他宁愿去抠桌子——彼得看得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我们的CI，这个案子你难道没有一点建议吗？”他叉腰站在尼尔面前,“这不应该是你最喜欢用的手段？”
尼尔无辜地抬头看他,完后耸肩,“这没有什么好看的，彼得。”
他示意了一下周围,“这是一场完美犯罪。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住宅内所有出入口的监控都没有捕捉到可疑人物。作案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假如你想,我可以让我的朋友帮我留意留意黑市上有没有这幅画流入？”
彼得毫无起伏，“Yes please.Thanks Neal.”
尼尔露出他标志性的雅痞微笑，“不客气，彼得。”
“那是讽刺。”
“是的我知道,但我只听取字面意思。”
彼得扶额叹气,他就知道。
想要从尼尔乖乖配合调查简直是天方夜谭。不是他公然反抗，该怎么说,跟尼尔合作就像是跟一个势均力敌但立场不同的大狗合作。大狗要是配合你们可以一起干成很多事,但更多时候大狗只是想趴在草坪上打滚,偶尔猛拽你一下看你栽倒在地上的笑话。
彼得不信任尼尔,因为知道尼尔绝对在隐瞒着什么。他出狱不可能是为了那个叫凯蒂的旧爱而是什么更大的阴谋。但与此同时彼得也隐瞒着他知道尼尔心里有鬼这件事，装成一个无奈管教小孩的FBI探员带尼尔出入各种场合,暗地调查对方真正的秘密。
但最神奇的是，他们同时也在这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中建立了深深的信任。
尼尔骨子里有善。他们有一次在皇后区调查线索时有个小孩扒了彼得的钱包,当然被他及时察觉并且追上去。但竟然是尼尔先抓住了那个小孩,还在小孩被彼得的FBI证件给吓哭时抱住他,跟他保证彼得不会抓他。最后他们给小孩买了一顿辣热狗，一起蹲在街边吃完。那是彼得头一次看见尼尔发自内心的微笑。
所以尼尔不坏,彼得知道。
所以他敢摘下尼尔的监控脚铐派他深入各种场合获取信息，敢在战斗中将自己脆弱的后背交给对方。至于尼尔，也许他本身选择让彼得来作为自己的FBI负责人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事。
果然，尼尔在耍一段时间赖表明立场后就开始认真起来，指了指天花板，“你还有条路没有检查。”
彼得抬头。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天花板上有一块大概是为了让阳光照进来的透明天窗，边上的确有一个把手，意味着窗户可以被打开，那就正好够一个人进出。
“不可能。”彼得道，他早就思考过这条路的可能性。“天窗出去就是倾斜的屋顶，跳下去后四面八方都有监控。假如真的走这条路，盗窃者也许可以拿走画，但离开时不可能没被发现。”
“怎么不可以。假如他不跳下去呢？”
“不跳下去？”彼得怀疑地重复，“你是说他直接从屋顶跳到围墙上？尼尔，那足足有四十英尺远！”
“不是不可能。”尼尔同样重复，耸肩。
彼得来回走了两步，逐渐开始思考，“你是说假如小偷用了什么特殊手段？比如像义警那样使用钩爪？或者，直接就是一个Meta*？”
“Well，只有这个可能了。”尼尔摊手，“否则这场盗窃我就只能归结于魔法。幻影移形什么的。”
“世界上没有魔法，只有会露出破绽的魔术师。比如你。”彼得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立刻听见背后跟上来的脚步声跟抗议，他不让尼尔看见自己露出来的笑容。
***
尼尔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真的是这样！
彼得一拳砸掌。
伊丽莎白，伊儿，他的妻子，坐在家里的餐桌上慢慢品酒，头也不抬，“终于找到线索了吗，hon'？”
“找到了。尼尔说的一点都没错。”彼得站起来，“我将所有的逃跑路线排除了一遍，房子内也没有其他任何密道，想要从书房离开真的只有屋顶那条路。我刚刚从琼斯那里收到信息说调查员在案发时间三分钟后在五条街外的地方，有一家餐厅门口的监控捕捉到了一个身影，对方带着一个大提琴包上了一辆黑车。大提琴包的大小正好够装下毕加索的真迹！”
“哦？”伊丽莎白应道。
但其实没有回应彼得也能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是的我们找到了车牌，监控显示那辆车一直开到了曼哈顿区的一栋住宅楼。现在问题就是FBI不能凭借一个可疑的大提琴包拿到搜查令，我还需要找一个办法，只有我们进入那栋房子才能找到证据。我们动作还要快，我强烈怀疑对方最晚后天就会将画转走。”
他站起来，“不行，我需要找尼尔，尼尔也许能想到办法——”
他终于跟伊丽莎白的视线对上，僵住。还是对方露出一个微笑，“没事的Hon'，去吧。我知道你需要工作。”
“我真的很抱歉，伊儿。”彼得愧疚道歉。
“我指望你给我补偿。等这个案子结束后你必须休假两天让我们去约会。”伊丽莎白摆了摆手，“现在，去吧。我一个人在家没事的。”
“我保证。”彼得承诺。上前亲了口妻子后拿起外套匆匆出门。
申请搜查令也要时间，若是要赶在后天前那FBI必须在明天内想出一个能获得证据的方案，彼得今晚要做的事就多了。这也是他需要尼尔的原因，对方了解这种艺术盗窃，了解那些人是如何雇佣帮手拿到艺术品之后又是如何倒卖的。尼尔能给彼得提供很多有用的信息。
他驱车赶往尼尔的住宿，半夜的纽约终于不堵车了，他不到五分钟就开到了地方。
June给他开了门，彼得跟她一连串地道歉这么晚还来拜访，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June显然习惯地摆了摆手祝他们好运后就离开，彼得三步并作一步地上楼，砰砰敲门，“尼尔？”
房间内有骚动的声音，有人在赶来开门的途中被绊了一跤，发出一声咒骂。彼得高高挑眉，什么时候尼尔竟然会骂脏话了？
但不等他思考门就已经被打开了，只有一个手掌宽的缝，头发乱糟糟身上只套了一条短裤跟白色T恤的尼尔站在门后，T恤还不知为何过大，边缘甚至几乎跟他的短裤齐平。尼尔牢牢挡在门口，声音烦躁还有点沙哑，“发生什么了彼得？”
可惜彼得已经推开他进门了，“很抱歉打扰你的睡眠但是我们今晚有活干了，尼尔。案子有了新的线索，我怀疑盗窃人是——”
他跟尼尔一居室的床上全身赤/裸只是下面被被子盖住（谢天谢地）的人对上视线。
“噢。”彼得呆住。“抱歉，我没考虑过你还有夜生活的可能。”
尼尔抓狂的声音已经从背后追上来了，大概是真的被气到了，尼尔今晚第二次爆了粗口，彼得认识他到现在一共也就听见过两次，“Fuck you，彼得。”
“我想狡辩一下。”彼得转身，怀疑人生，“你才出狱不到三个月。”
“对于工作早九晚五还总是要无薪加班的人来说也非常充沛的时间来结识新伴侣。”尼尔毫无起伏。
床上的陌生男人被逗出一声鼻音。
彼得的视线落在那人身上。那人年龄明显比尼尔大多了，头发跟胡须都是银白色，而且竟然只有一只眼睛。同时他的骨架也比尼尔大太多，露出来的上半身全是线条分明且流畅的肌肉。尼尔身上那件过大的白色T恤终于有了解释，连彼得都感觉自己脸热了起来。
“下次我会注意不直接闯进来的。”
“我还有个提议。”尼尔仍然毫无起伏，“你可以直接不要出现。”
床上的陌生男人被逗出第二声鼻音。
“真的抱歉，这次是我不对。”彼得举起双手谈和，“但我是真的有新的线索，非常重要，因为根据过往经验我们要是不尽快行动那副画绝对会被转移走，到时候再要查难度就是天差地别了。”
尼尔揉脸，叹息，“那你说吧。”
彼得瞄了一眼身后的那个人。
尼尔又一次叹气，“斯、约瑟夫，麻烦你先回去吧，今晚真是抱歉。”
“You're fine，pretty bird。”对方的声音跟彼得想象中一样低沉充满男性气概，但语调却比一个普通被放鸽子的一夜情对象柔和很多。被子滑落，彼得礼貌地移开视线。
摩挲声响了一会，然后终于穿上衣服的陌生男性——Gosh，他真的好高，走路竟然还没有一丝声音，彼得莫名有一种遇上了危险捕食者的感觉——走到尼尔面前，两人拥抱了一下，亲吻，然后那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彼得思考尼尔的一夜情对象为什么在尼尔家里有除了尼尔身上那件以外的其他衣服。尼尔可没将那件白色还给对方，但那人还是穿着合身的T恤离开了。
是尼尔打断了他，双手抱臂，“Alright，现在可以说了吗？”
“噢！”彼得回过神，被浇灭的兴奋重新回来。“我已经有作案的嫌疑人了。”
“谁？”
“是丧钟。”彼得笃定道。
尼尔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metahuman，超人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