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偏向雪山行>第140章 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杞无忧脱掉了厚厚的冲锋衣,盘着腿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盯着炉膛里跳动的火苗发呆。

  徐槐一回到玻璃屋就拿酒精块给壁炉点了火,他此刻正在洗澡。

  耳朵里充斥着浴室里噼里啪啦的水声,如同此刻杂乱的心跳,杞无忧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

  刚来这里时他就发现了,玻璃屋里只有一张大床。

  这是徐槐订的房间,是不是代表他也愿意和自己发生些什么……

  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杞无忧忽然有点紧张。

  真正原因是徐槐订不到别的房型了。

  极光爆发的季节,观测地的玻璃屋总是很难订,往年都要提前好几个月预订才有可能订到,而今年由于疫情,来这里看极光的游客少了很多,所以他才能侥幸订到一间。

  当然,徐槐现在也完全可以接受和杞无忧睡一张床。

  奔波了一天,身心俱疲,他们可以躺在床上看极光,然后相拥着入睡,享受一个平和的夜晚。

  他从浴室出来便喊杞无忧去洗澡,看到杞无忧站在橱柜前一动不动。

  “小杞,你干吗呢?”

  杞无忧侧了侧身,给他看正在加热的玻璃壶,里面是尚未滚沸的褐色液体。

  “煮姜丝可乐。”

  橱柜上就有现成的姜片和可乐,他刚才在外面听到徐槐打喷嚏了,可以喝点姜丝可乐驱寒,预防感冒。

  徐槐走过去,“你喜欢喝这个啊?”

  一股沐浴露的香气扑面而来,沉静的木质香调,杞无忧没有闻过这个味道,轻轻吸了下鼻子,“嗯。”

  “应该快好了吧?”徐槐盯着玻璃壶中的姜丝在可乐里上下浮沉,问道,“我在这里看着,你可以先去洗澡。”

  杞无忧看了徐槐一眼,点点头,“好。”

  没用多长时间,他很快就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徐槐坐在沙发上,正捧着杯子喝姜丝可乐。见杞无忧出来了,便起身拿玻璃壶,给他也倒了一杯。

  杞无忧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慢吞吞地拿浴巾擦着还在往下滴水的头发。

  徐槐见状,说:“用吹风机吹一下啊。”

  “不想吹。”

  “好吧。”

  徐槐也没管他,反正屋子里很暖和,短头发应该一会儿就干了。

  喝完姜丝可乐,杞无忧的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

  夜空中的极光颜色好像变浅了,渐渐从绿色变成了淡蓝色。

  徐槐抬头望着极光,而杞无忧则望着他的侧脸。

  “小杞,你看到了吗?蓝色的极光。”

  “看到了,”杞无忧仰望着夜空中淡蓝色的光痕,“很漂亮,像你的眼睛。”

  徐槐不由得失笑,“哪里像了,明明是不一样的蓝。”

  杞无忧抿了抿唇。

  欣赏了一会儿蓝色极光,徐槐拿出手机拍照,又顺便回复一下未读消息。

  “槐哥。”

  “嗯?”徐槐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应道。

  “极光还会持续多久?”

  “这个不好说,可能过一会儿就消失了,也有可能到凌晨两三点。”

  “你以前,是不是看过很多次极光?”

  “是啊。”

  杞无忧沉默了一小会儿,又问:“上次看极光是什么时候?”

  徐槐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三年前吧,已经很久了。”

  2018年,平昌冬奥会的那一年。

  那个雪季,朋友们都在滑雪、在备战冬奥会,只有他躺在医院里。

  他因伤而与平昌冬奥会失之交臂,左膝前交叉韧带重建、半月板体部缝合,术后又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直到二月底才出院。

  那时冬奥会已经结束了,他独自一人去洛弗敦群岛看极光。这片海岛坐落在挪威的最北方,由鬼斧神工的峡湾、绵延不绝的山脉以及清澈的蓝海组成。

  除了看极光,他还跟着一群陌生的旅客一起乘船去海上追鲸鱼。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雾海,不远不近地围绕着漂浮的轮船。

  轮船仿佛一座静静伫立在海上的孤岛,群鲸托着他浮游,掠过雪山,世界如同甲板上的冷风,从他面前呼啸而过。

  这些事物都能让他直观地感受到生命的存在。

  “和谁一起?”

  思绪瞬间被拉扯回来,徐槐又听到杞无忧问。

  语气带着微不可察的紧张。

  他笑了,“只有我自己。”

  他虽喜欢热闹,但是也享受独处。远离雪场的那段时光是低迷时期,却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和感受训练与比赛之外的事情。

  人生的选择向来不止一个,既然这条路走不到尽头,那就换条路走。

  徐槐望着头顶的极光,心想,这大概是一个适合谈心的夜晚。

  “小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一直不答应和你在一起,一直没有结果的话,你要怎么办呢?”

  如果持之以恒的努力始终没有带来回报,那这种努力是有意义的吗,真的值得吗?

  有时候,徐槐看到身边的运动员退役,会忍不住想,他们也坚持了很久,追逐着同一个目标,可是最后所取得的成绩却配不上这么多年的努力。

  “那我就一直追,”杞无忧回答得毫不迟疑,好像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追到你答应为止。”但却很坚定。

  “你也喜欢我,对不对?”他也想要徐槐坚定的回答。

  “对。”徐槐也没有任何犹豫。

  “可是,小杞,”他停了停,继续说,“你是会登上山顶的人,总有一天,轮到你俯瞰着在山下的我。到那个时候你可能会觉得,徐槐也不过如此啊,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

  “不,你就是最厉害的!”杞无忧立刻反驳,“你是最厉害的单板运动员,也是最厉害的单板教练。”

  在他心里,不论是做运动员还是教练,徐槐都做到了最好。

  大家也都是这样认为的。

  徐槐又笑了笑,“如果没有我,你一样可以走得很远,我一直这样想。”

  “不是这样!”杞无忧从未想象过如果没有徐槐会怎样,他不明白徐槐为什么突然这样讲,一下子慌了。

  他“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徐槐面前,半蹲下来,视线与徐槐持平。

  徐槐不自觉往沙发背上靠,眼睫微微颤动。

  “我很需要你。”杞无忧非常认真地说。

  徐槐掀起眼皮看他,杞无忧便又往前凑近了一点。

  男人英俊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也近在咫尺,灼热地交缠在一起。

  杞无忧直直地盯着徐槐的眼睛,“我想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这样我才能走得更远。”

  两人眼神相接的瞬间,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先变得急促,心跳也不约而同地跟着加快。

  杞无忧俯身过去,一点一点地靠近,“槐哥,可以亲你吗?”

  这次终于知道询问对方的意见了,不过……

  “你都压我身上了,还问这个啊。”徐槐无奈地笑道。

  额头抵着额头,嘴唇触碰在一起,杞无忧在他唇角印上一个可乐味道的吻。

  舌尖探进去,逐渐吻得更深入。生姜的味道融进可乐里,有点发苦,又带着些黏腻的甘甜。

  徐槐余光里看到外面好像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大概也是看完极光回来的游客。

  他猛然一惊,推了杞无忧一下。

  短暂地分开,杞无忧抬手盖住他的眼睛,“看不到里面,你刚才说的。”

  ——这是单向玻璃,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

  徐槐顿时有些懊悔,他刚才的那番解释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槐哥,”杞无忧喃喃道,“能不能不要再推开我了。”他膝盖抵在两腿之间的沙发边缘,手臂圈住徐槐的腰,脸埋在他脖颈,轻轻地蹭。

  被杞无忧按着肩膀,徐槐又想往后靠,总觉得下一秒就会被他压着倒在地毯上。

  他喘了口气,才艰难道:“那去床上……”

  话音还未落,他就被杞无忧拦腰抱起,整个身体腾空。

  再一再二,徐槐都有了肌肉记忆,索性也懒得挣扎,只是很不解,“你怎么这么喜欢抱我?”搞不懂这是什么特别的爱好。

  杞无忧声音淡淡:“就喜欢。”

  三步并两步走到床边,他俯身将徐槐放到床上。

  徐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压着倒下去。杞无忧的手伸了进来,顺着塌下的腰线到短裤边缘,缓慢摩挲着腰侧。

  “干什么……”徐槐被他摸得发痒,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一把抓住杞无忧的手,阻止他继续为所欲为,“别乱摸。”

  杞无忧却不为所动,手指划过徐槐腰腹紧实的肌肉,向后摸到后腰左侧的纹身。

  他记忆里还留存着第一次看到刺青的轮廓时的那种感觉,想象过内容、触感。然而摸到了才发现,原来那里除了纹身,还有一道很长的疤痕,想来是以前做手术留的疤。

  杞无忧动作一顿。

  徐槐趁机抓着他的手腕从自己腰上挪开。

  “槐哥,”杞无忧撑起手臂,从徐槐身上起来,一脸无辜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纹身。”

  徐槐:“……”

  他坐起身,喉结上下滚动,最后什么都没说,而是沉沉地叹了口气,仿佛在做什么心理建设一般。

  接着,掀起衣摆,抬手将身上的睡衣短袖脱了下来。

  暖色灯光均匀地洒下来,勾勒出成块胸肌、腹肌,起伏的肌肉线条紧紧包裹着身体的骨架,紧致而有力。

  杞无忧霎时间呆住了。

  徐槐侧过身,“不是想看吗?看吧。”

  没有其他衣物的阻碍,后腰偏左侧的纹身彻底暴露在杞无忧眼前。

  的确是一串字母,但他看不懂。

  这个纹身似乎有些年头了,边缘的墨水有一点点晕开,不过好在位置足够隐蔽,上面的字母依然很清晰。

  “Per Aspera Ad Astra.”徐槐轻轻说道。

  音调悦耳,尾音略有些沉。

  是很陌生的发音,杞无忧没有听懂。

  挪威语吗?

  “什么意思?”他问。

  “拉丁语,翻译成中文的意思是,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杞无忧听得有些懵懵懂懂,但好像也能明白这句话想要表达什么。

  “其实我更喜欢这句话的直译。”

  徐槐又说,“从泥土到星辰。通过苦难,你可以摘到星星。”

  “哦……”

  目光不经意间往下移,杞无忧看到徐槐的后背脊柱两侧,目之所及最下面的位置有两个微妙的凹陷。

  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走,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好奇道:“槐哥,这是腰窝吗?”

  他竟然有腰窝。

  “……你够了啊。”徐槐脸有点红,忍无可忍地再次把杞无忧的爪子从自己腰上移开。

  尽管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一定是愿意的吧,毕竟连衣服都脱了。杞无忧这么想着,抬起腿,跪坐在徐槐身上。

  带着热度的皮肤亲密无间地贴合。

  杞无忧弯下腰,深深地注视着徐槐那双深蓝色的眼睛。

  “比极光好看。”他说。

  低头又吻上徐槐的唇。

  贴得极近,屋内空调温度开得高,壁炉也冒着温暖的火光,身体越来越热。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感觉也愈发鲜明。

  徐槐逐渐有些难以忍受。

  这人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还非要撩拨他。

  “槐哥,我们做吧……”杞无忧手指勾住布料边缘,想要往下拽,“好不好?”

  “不行……”徐槐捏住他的手,“什么都没有准备。”

  “那我去买。”杞无忧果断道,说着就要起身。

  不必准备什么,有些东西是酒店的必需品,只需要打一个客房服务电话就会有人送上门,杞无忧显然不清楚这一点,徐槐也没打算告诉他,而是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将人重新按在自己怀里,含混道:“下次吧……”

  他带杞无忧出来玩,又不是为了做这个。只是想和他出来散散心,看看风景,在旅行中增进感情。

  徐槐从来没想要这么快就进行到这一步。他喜欢自然而然、循序渐进的相处,可杞无忧却总是和他对着来。

  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虽然不会否认自己的感情,但是毫无顾忌地和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人在一起,做各种亲密的事,短时间内他还过不去心里这一关。

  更何况两人还有一层师徒关系。

  杞无忧脸贴在徐槐胸膛,有些不甘,还在脑中搜刮着应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他看过田斯吴发给他的那些片子,其中不乏一些令人大跌眼镜的内容。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人是被欲望驱使的动物。

  生理与心理层面的快感理应是不同的,但对于沉沦在欲望里的人而言,又似乎没什么不同。

  如果徐槐喜欢的话,杞无忧觉得他也可以试试。

  他偏了偏头,脸埋下去,吻过喉结、锁骨、胸口。

  感觉到徐槐的肌肉紧绷起来,他仿佛受到鼓励似的继续往下……

  然而却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下颚,被迫抬起下巴。

  “你干什么?!”徐槐瞪着他,活像一只炸毛的猫。

  语气很诧异、震惊、不可置信,或许还包含着别的情绪,总之里面没有半分愉悦。

  杞无忧吃痛地抬眼,望着徐槐微微皱起的眉头,一时间有些语塞,“我……”

  徐槐好像不喜欢这样,而且还很排斥。

  笨拙的讨好在他这里根本不起作用,杞无忧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点难堪。

  忽然,钳着他下巴的手松开了,逐渐往上移。

  杞无忧莫名眨了眨眼,“槐哥……”

  徐槐指腹触碰到他柔软的嘴唇,轻轻抚摸,“小杞,不需要这样的。”

  “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帮我做点别的。”

  两人调换了位置。

  徐槐并非强势的人,和杞无忧说话时也总是一副商量的口吻,但现在却不由分说地按住杞无忧的膝盖,分开。

  滑雪运动员的腿都是充满力量感的,杞无忧当然不例外。一双长腿跟瘦弱白皙完全不沾边,肌肉绷紧时,呈现出健康而匀称的线条,很有美感。

  最后一件衣服被剥离,连带着杞无忧的,随手扔到地毯上。

  “夹紧。”

  杞无忧晕晕乎乎地点头,乖乖照着徐槐的话做。

  像上次那样,徐槐用手帮杞无忧,另一只手则按着他紧紧并拢的大腿。

  起初有点不适,伴随着隐忍的喘息与碰撞,奇特的感觉如潮水般上涌,杞无忧视线有些涣散,眼前好像有了重影。

  越来越快。

  剧烈的动作中,汗水从徐槐的额角滑落,他低着头,碎发遮挡住视线,看着面前的杞无忧也是一片朦朦胧胧的虚影。

  可他还是看得分明,那双有些湿润、带着水汽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

  向来冷淡的脸,此刻眉目都含情。

  徐槐最受不了杞无忧用这种眼神看他。

  一副想要被吻的模样。

  徐槐弯下腰,声音低哑,“小杞,闭眼。”

  在杞无忧眼皮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连同其他液体往下淌,黏黏腻腻的,很不舒服,杞无忧逃跑似的下床去冲了个澡。

  洗到一半,浴室的门打开了。

  徐槐走进来。

  “小杞,你还好吗?”他垂眸看了眼杞无忧的腿。

  都被磨红了。

  在热水与蒸气的熏染中,杞无忧全身都泛着红。

  沐浴露的香气混着情欲的气味弥漫在窄小的浴室里,逐渐升温,类似于某种催化剂。

  刚消退下去的,又冒出头。

  杞无忧不敢看他,低垂着眼,“很好。”

  “槐哥,我们现在……算在一起了吗?”

  声音很小,混入水声里,几不可闻。

  算吗?

  坦白说,徐槐还没有认真地计划过和杞无忧在一起之后的打算,有许多事都需要慎重考虑。

  可他不想看到杞无忧难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本能或许早就战胜了理智。

  “算啊。”

  身体贴近,徐槐揽着杞无忧的腰,亲了亲他发红的耳垂,低声说,“我喜欢你,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