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完饭后,一起手牵着手去了山间的凉亭内乘凉。
裴羡风靠着柱子而坐,左腿搭在右腿上,有些懒洋洋地看着公文。
辛弥声怕热,桌上放了一盆冰,冷气不断散发。他趴在桌面上,一手放于下巴处,另外一只手拿着削好的竹签吃着梨子和樱桃。
裴羡风时不时抬头看向他,见他没个正形,眉心微跳,“阿蓝,吃东西不可趴着。”
辛弥声哦了一声,又挺直了腰背,端端正正坐着。
没个半炷香的时间,他又趴在了桌子上,用手扇着散发的冷气往自己这边来。
裴羡风有些惊奇,换了本公文问道:“怎地如此怕热?”
辛弥声有些懒散,脸蛋微红,“我从小就这样,很怕热的。以前在青……南域还好,后来到了周国,就很怕热。”
辛弥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差点又说漏嘴了。
裴羡风手上动作一顿,并没有说破,淡然道:“是吗?”
他话语中带着关切,有些担忧,“那阿蓝夏日的时候,岂不是很难受?”
难受是必然的,身上摸起来凉丝丝的,但内里却怕热怕得要死。
裴羡风朝他招了招手,“阿蓝来我这里,我帮你扇风。”
辛弥声趴在桌面上不动,只是一双桃花眼带着笑盯着他,“你忙着呢,我不去打扰你。桌上有冰,倒也没那么难受。”
“也好,那我看完这些再陪你。”裴羡风说完,收敛心神加快了速度。
辛弥声百无聊赖,时而起身走动走动,时而趴在桌上吃着水果。
一日的光景,就在安静当中度过了。
夕阳西下接近到地平线,钻进薄薄的云层里,刹那间染红了西边的天际。金灿灿的晚霞,此时就像一块丝绸,镶着金边。
辛弥声伸出五指,霞光从指缝中透出来照耀在脸上,雾蓝色的发散着光晕,顿时像是九天之神下凡。
裴羡风抬眸看向他的侧脸,眼底全然都是那道被霞光披上的人。
心突然跳起来,一声大过一声,仿佛要跳出了胸腔。
裴羡风微微半眯着眼,就那样看着他,脸上都是满足的笑。
“裴羡风,今天的夕阳真美。”辛弥声偏头看他,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
“嗯,真美,我许久未曾见过如此美的夕阳了。”裴羡风双腿落在地上,站起身一步步朝辛弥声靠近。
来到身侧,裴羡风弯腰注视着他,“我的阿蓝也很美。”
他的面颊微微泛红,裴羡风每次注视着他的时候,他的心就像是被一道温暖的光芒照耀着,融化在他的目光中。
辛弥声歪了歪头,眨着眼轻轻回应他的话,“裴羡风,你也很好看。”
雾蓝色的眸子里都是柔光,嘴唇一张一合诱人不已。
裴羡风抬手摸着他的脸颊,脑袋缓缓朝他靠近,呼吸若有若无地洒在脸上,一幅壁人如画的画面出现。
辛弥声忘记了呼吸,望着那双清润的眸子,似是忘记了呼吸一般。
唇瓣离得越来越近,心跳声在这寂静的时刻里,跳动如雷。
“大人,属下有要事禀告。”眼看四片唇瓣就要贴上,裴山南急促的嗓音打断了暧昧又绯色的氛围。
辛弥声“腾”地站起身,涨红着脸背对着他,看着远方越来越浅的晚霞。
“阿蓝在这儿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裴羡风揉了一下他的头,转身之际神色冷了下来。
不长眼的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
过去没多久,身后响起一道脚步声。
辛弥声羞耻地没敢转身,声音极其微小,“这么快就处理好了吗?”
嗯?
身后的人并没有回答。
辛弥声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裴羡风从来不会忽略他的问题,今日是怎么回事?
辛弥声转身,与一脸冷沉的江淮序对上,对方眼神冰冷,盯在身上时好似要把他千刀万剐一样。
辛弥声脸色一白,眼里早已被惊惧给代替,忍不住后退一步,靠在凉亭的柱子上。
“主,主子。”辛弥声嗓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好似江淮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江淮序见到他这副模样,轻掀眼皮,冷漠地觑了他一眼,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臣服之心来。
“怎么?你似乎并不想见到本宫。”江淮序一步一步朝他靠拢,冰冷的话语响起,如寒冰般渗人。
辛弥声紧紧靠着柱子,雾蓝色的眼眸里全然是惧怕,听到这话,连忙回答:“没,没有。”
“没有?”江淮序咬着这个字眼,忽然发力,向前一个踏步,右手已然掐住了纤细脆弱的脖颈。
辛弥声瞪大眼睛,眼尾沁出泪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江淮序凑近他,几乎就要吻到那张饱满的唇上,“辛弥声,倘若不是裴山南突然出现,你们是不是就要亲上了?”
辛弥声无话可答,如果不是裴山南,或许他和裴羡风已经亲上了。
江淮序手中用力,眼里森然一片,“辛弥声,你别忘记了,你到底是谁的人。”
辛弥声脸色开始泛青,呼吸窒息,他艰难道:“属下,不……不敢忘。”
江淮序听到这个回答,非但没有放松力道,反而更紧了,就像要把他活生生掐死一样。
江淮序眼眸如寒潭般深邃,无人能洞察到其间的丝毫情绪,另外一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辛弥声,本宫警告过你。倘若你被裴羡风策反,本宫定将你剁碎了喂野狗!”
辛弥声耳里嗡鸣一片,控制不住地开始翻着白眼,差点窒息而死。
江淮序松开手,双手背在身后转身背对着他。
“咳咳咳咳咳咳……”,辛弥声弓着腰不断咳嗽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落,而脖子上细腻的肌肤,出现了一圈红痕。
听着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背后的手猛然握紧。
当他看到他们要亲上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戾气快要燃烧了他的理智。
让他差点不顾一切冲到两人面前,当即就想把裴羡风五马分尸。
裴羡风一个卿士而已,有什么资格觊觎他的人?有什么资格喜欢他的人?
江淮序转身,低眸沉沉盯着他,唇角勾起一个漠然的笑,“辛弥声,你以为裴羡风是真的喜欢你吗?你不过是与他早死的爱人有五分像而已。”
“裴羡风身份尊贵,他是周国位极人臣的卿士。连本宫他都敢说废黜,你以为像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一个人,会对你一见钟情吗?”
江淮序蹲下,屈尊尊贵地挑起他的下颌,轻而低缓道:“你是什么身份?你是暗探啊,你是赤鱬鱼人。说到底,你就是一个怪物,人和怪物怎么能够在一起?你别做白日梦了。”
“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姿色,在裴羡风面前恃宠而骄罢了。”如同恶魔低语,江淮序低笑两声。
“你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你真以为他爱你?真是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