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饭后，江淮序来了趣味，偏头问道：“辛弥声，要在外面逛逛吗？”
辛弥声不用回答，江淮序也知道他想逛逛，因为问完后就看到他的眼眸一亮，脸色带着一股喜悦。
辛弥声看向放在一旁的帷帽，小声道：“我可以不戴这个吗？有些不太便利。”
江淮序的目光从他迤逦的脸上一扫而过，眉头下意识轻蹙了起来，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以后本宫还有别的任务交给你做，如今不能暴露在人前。”
辛弥声沉默着戴上帷帽，不禁在心里暗暗道：就这半透明的帷帽，风一吹就能见到真容，何必多此一举？
但江淮序显然不想他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辛弥声也只能遵守命令了。
辛弥声跟在江淮序的身后，即使是稍做了一番伪装，但他那张脸就是个招牌。
平许多平民倒是不认识他，只知道他长的好，穿的好，是个贵人。
但些许流窜的奴隶，却是知道他的。
还有一些商人和朝中大臣。
但江淮序目视着前方，身上凛然的气势就不敢让人靠近，倒也没人上前来打招呼。
卖糖葫芦的小贩扛着大串糖葫芦从眼前经过，一层浅红色在阳光下发着细微的光泽，辛弥声咽了咽口水，垂涎欲滴。
江淮序朝方白瞥去，方白自觉去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递给江淮序，一串递给辛弥声。
辛弥声满脸都是笑，咬了一颗糖葫芦在嘴里，微酸和甜交织，令他满足地眯了眯眼。
江淮序看到这一幕，心中无端的生出一丝满足感，也有一丝惊讶，“这冰糖葫芦，这么好吃吗？”
辛弥声小鸡啄米般点头，眼睛弯起了月牙，“酸酸甜甜的，好吃。”
“是吗？给我尝一口。”江淮序说完，低头凑过去从他手上咬了一颗糖葫芦。
辛弥声瞪大眼睛，全身都僵了起来，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怨念道：“你自己手上没有吗？为什么要吃我的？”
神色颇为不忿，江淮序似乎是找到了新的乐趣，故意逗弄着他，“连糖葫芦的钱都是我的，怎么？我还不能吃？”
辛弥声脸上没什么情绪，赌气般把糖葫芦重重塞到他的手中，“都给你，我不吃了还不行吗？”
江淮序望着手中咬了一半糖葫芦，舒朗一笑，慢悠悠把玩着，“这么记仇？不就是咬了一颗吗？至于吗？”
辛弥声有个习惯，吃东西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抢他手里的吃食。
辛弥声不理他，江淮序把另外没吃过的糖葫芦递给他，“我的给你，别生闷气了。”
辛弥声抬眸而望，对上一双深邃温润的眼眸里，他眉头轻蹙了一下，“你在搞什么？”
今日的江淮序不对劲，很不对劲。
辛弥声面色平淡如常，心中却警惕了起来。江淮序是从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起来。
说不准对方想着怎么算计他、利用他，可千万不能被他的表面给骗了。
可江淮序笑起来的时候，让人移不开目光，笑容舒朗，人也意气风发。
和之前阴晴不定的脾性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有些不可思议，但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
*
夜色降临，河中游船一艘接着一艘划过，灯光明亮又迷离。
怜人唱着婉转悦听的歌声，贵人喝酒高谈阔论，一副萎靡又绯色的气氛弥漫。
江淮序站在船头，偏头看向远处那艘极致奢华的游船，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笑，“辛弥声，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辛弥声正在欣赏着独属于周国的夜景，冷不丁听到这句问话。
他带着疑惑的神色，转头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看到什么？你怎么不说话？”
江淮序指向右边靠岸边的位置，眼里有些看好戏的意味，“辛弥声你瞧，那不是你心心念念的裴羡风吗？”
辛弥声心中突然重重一跳，心里有些抵触不想去看，但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
他朝江淮序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裴羡风身着一袭暗色衣袍，与几位不相上下的男子围坐在一起。
桌上放着小吃和酒，每一个人怀里都抱着一位身着露骨的女子。
裴羡风也不例外，他左手执酒，右手揽着那女子的香肩，眉目含笑，看起来好不快活。
放在桌面的手无意识握紧在一起，双眼直勾勾盯着裴羡风的方向，脸色煞白。
心中在叫嚣着，让他去质问裴羡风，为何要如此做？
可他一颗心沉沦在深不见底的海底里，思绪一片空白，脑子里空洞洞的。只有一颗心脏孤独而强烈地跳动着，仿佛就此才证明他还活着。
江淮序时刻注意着辛弥声的反应，见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辛弥声，他喜欢裴羡风。
他派去的暗探，到头来爱上了他的宿敌。
江淮序目光阴冷，但他面色依旧风雅冷欲，凑过去盯着那双破碎的桃花眼，低声道：“辛弥声，裴羡风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在意你？”
江淮序站起身，抬手整理着他的头发，不紧不慢道：“不过是知道是我把你安排在他的身边的人，所以他将计就计，借着你的手，来扳倒本宫罢了。”
“辛弥声，别痴心妄想了。你信不信，裴羡风下次见你的时候，肯定会对你说，他不怪你，也不怨你，说不定还会把刀亲手递给你，让你杀了他。”江淮序拍了拍他的纤瘦的肩膀，眼里闪过一抹幽光。
“他，他不会这么做的。”辛弥声下意识反驳，不愿意去相信江淮序说的那些。
江淮序轻笑一声，声音端的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一说，“辛弥声，既然你不愿信，那你敢不敢和本宫打个赌？”
“赌什么？”江淮序不偏不倚站在身前，辛弥声的视线被迫从裴羡风身上移开。
“如果你下次和裴羡风见面，他果真按照我说的这么跟你说，那你就心甘情愿地做本宫的侍君。”江淮序勾起他的一缕发丝在手中缠绕起来。
辛弥声神色恍惚，嘴唇张张合合，干哑道：“那如果他没有按照你刚刚说的那么做呢？殿下又该如何？”
辛弥声沉痛地闭上眼睛，覆又睁开。
他心中不愿去信，信裴羡风是江淮序口中说的那种人。
他想竭力去证明，证明裴羡风是个温润尔雅的人。
“如果没有按照本宫说的那么做，那么本宫就放你自由如何？”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江淮序承诺道。
自由。
这是个巨大的诱惑，即使只是是个陷阱，辛弥声也甘愿跳进去。
“好。”辛弥声轻轻声应答。
游船相互错开，辛弥声朝裴羡风的方向望去，对方始终没往他这边看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