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有些话不能说太早,连想都不能想。
没想到在云锦城,在南昼王的地盘上,他的院落竟有人来行刺。
辛弥声脸色皱巴巴一片,露出的肩头一道剑伤格外刺目,身上都是殷红之色。
如今躺在床上,疼到面上冷汗直流,浑身都痉挛了起来。
裴羡风张了张嘴,握住他的手满脸心疼,恨不得此刻疼的是他,而不是床上的人。
大夫擦去血迹,洒药粉落时肩膀一抽,带着哭腔,泪眼婆娑道:“疼。”
裴羡风不自觉带了一丝严厉和急切,“大夫,轻一些。”
大夫感受到那直勾勾的目光,手腕微抖,心里有些无奈。
像这样的人家,他也遇到过,无非就是担心另外一半罢了。
大夫拿出布匹小心翼翼把伤口包扎起来,“公子放心便是,这位公子无大碍,就是看起来有些严重罢了。”
一个男子,怎可生的这般细皮嫩肉?他看诊了那么多人,眼前这位真是人间仙品。
肌肤比雪还要白,皮肤比鸡蛋还要光滑,处处都透着精致和典雅。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舍得对这样一个贵公子下手?
“最近注意避开伤口,别吃辛辣的东西,一日喝两次药,过几日就好了。”大夫开了一方单子递给裴羡风,便背起自己的药箱退了出去。
“听说你这儿遇到刺杀了?”公孙镜站在屏风后面,身后跟着一队护卫。
裴羡风轻柔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声音带着一股冷意,“也不知道是谁说安全无虞,可还没到两个时辰,我们就遇到了刺杀。”
公孙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水来,如今也只能暗自吃下这个亏,“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所为,这件事情存在着蹊跷。你们才到云锦,北培那边的人不会那么快。”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公孙镜透过半透明的屏风,关切道:“他没事吧?”
上了药后,辛弥声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现在裴羡风帮他扇着风,散着热汗。
裴羡风俯身在苍白的唇上亲了一口,才站起身往屏风外走去,“不是很严重,只是阿蓝身体娇贵,肩膀上被刺了一剑。”
公孙镜带着歉意,“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们受惊了。”
公孙镜看向身后,“这些都是我的亲卫,如今有他们在,你们住的也安心。”
裴羡风抬眼看去,六个护卫看起来武功皆在上乘。光是站在那里,个个精神抖擞,浑身气势如虹。
裴羡风抬手捏了捏眉心,“南昼王客气了,你的那些护卫确实不错,但我的人明日就会到,不必了。”
虽说和他合作,但如果用他的人,总是有些不方便和不安心。
公孙镜笑骂道:“怎么?还怕本王监视你不成?”
担忧这儿担忧那儿,不就是害怕他监视他吗?这裴羡风,心眼也忒多了。
裴羡风摇头,“天日不早了,南昼王回去吧,我们也该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折腾到大半夜,略显疲惫。
公孙镜默了默,“也好,这些人你不要的话,就让他们保护你家那位也好。”
裴羡风无奈应下,“罢了,那就留下吧。”
留下并不意味着重用,先放在后面抵挡暗中的敌人。
公孙镜转身背对着他,“那你们就好好休息吧,老夫先回去了。”
公孙镜对身后的护卫叮嘱道:“务必要保护好他们,要是出了丝毫差错,本王唯你们是问。”
“是,王爷。”几人中气十足应下,往两边站去让他出去。
等人一走,七人便大眼瞪小眼,气氛尴尬。
裴羡风咳嗽一声,“你们也先下去吧,去守着这院子,但凡是有杀手进来,抓活的。”
“是,公子。”六个护卫松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去。
裴羡风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安静地注视着苍白的睡颜。
阿蓝是个瓷娃娃,稍微磕到就会碎掉。他随时随地都提着一口气,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没想到,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人,却有人不长眼的来伤害他。
裴羡风双眼幽冷,温柔的吻落在他的脸上,“阿蓝,我必定会把这背后的人找出来,千刀万剐。”
说这话时,嗓音里带着无尽的冷意,仿若寒冰砸下。
*
“怎么样?还疼吗?”裴羡风一边心疼一边给他换药。
白皙圆润的肩头看起来触目惊心,那道剑伤怎么看怎么刺眼。
辛弥声摇了摇头,一觉醒来嘴唇干裂,瞧向裴羡风的眼神可怜巴巴的,“阿风,我想喝水。”
“换好药后,我去给你倒。”裴羡风放轻动作,生怕弄疼他。
可即使是再小心,在倒上药粉的时候,辛弥声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伤口猛烈的刺痛起来。
“唔,疼。”一开口就带上了哭腔,听在耳朵里好不可怜。
裴羡风耐心十足,低头对着伤口呼气,手上动作不断,“很快就不疼了,忍忍,换了药后才能好的更快。”
“那阿风查到是谁来刺杀我们吗?”辛弥声垂眸打量他,询问道。
裴羡风摇了摇头,“还没查到,但我会让人去查。”
重新换好药后,裴羡风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温水递在他的唇边,“小心一点,别碰到伤口了。”
辛弥声把头扭开,浅浅弯唇一笑,“好了,解渴了。”
“那你坐会,我去端药,喝了药后就吃饭。”裴羡风摸了摸他苍白的脸,转身走了出去。
辛弥声眉头一蹙,药还没到,就开始反胃了起来,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唇齿之间。
“药来了。”裴羡风不疾不徐走来,辛弥声闻到药味,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向他,“阿风,我不想喝药,太苦了。”
裴羡风难得带上一丝严厉,目光直直盯着氤氲着水气的眸子,嗓音不容置喙,“不行,阿蓝喝了药后,三天之内这伤必好。”
“所以,阿蓝不可以拒绝,知道吗?”裴羡风坐下,吹了吹热气,把碗递给他。
辛弥声苦哈哈盯着那碗药,眼里怎么看怎么排斥。
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辛弥声双手接过药碗,眼睛一闭,嘴唇一张就咕噜噜喝了下去。
“哈~”眼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带着一股子的委屈。
裴羡风轻笑一声,把早已准备好的蜜饯塞进他嘴里,减去了苦涩的味道。
“既然这么怕喝药,这么怕疼,那阿蓝当时为什么不还手?”裴羡风神情认真,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问道。
在出青泽时,阿蓝能对付那狐妖,又怎么会没有能力反杀那些刺客?
辛弥声含着蜜饯,抬眼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神色,发现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懊恼道:“我们同族之间能相互厮杀,这是准许的。可我们不能出手伤害普通人,要不然会受到惩罚。”
要不是这样,他何必连手都不能还,只能躲?
裴羡风万万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在,拿着帕子擦去嘴边的水渍,“什么样的惩罚?”
辛弥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也没出手伤过人,所以不知道惩罚是什么?不过……”
辛弥声眉头轻蹙了一下,思绪仿佛回到了青泽,“什么样的惩罚都有,最严重的是天罚,会让我们悄无声息的死去,没有轮回。”
“是吗?”裴羡风拉上被子盖住身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让楼台保护你,遇到什么事也能应对。”
“你给我的话,那你呢?”辛弥声撇嘴,带着一丝难过,“那阿风身边就没人了。”
“傻瓜,怎么会没人?”裴羡风俯身蹭着他的额头,“我手里有很多人能用,阿蓝不必担心。”
“阿蓝好好养伤,我出去和南昼王商讨计策。”裴羡风勾着他的唇舌纠缠,恋恋不舍。
“嗯。”苍白的脸布满了一丝红晕,眼睫不断颤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