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农家子的少爷夫郎>第二十九章

  周松抬脚往堂屋走,在门口又遇上了不大高兴的周小富,对方一看见他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冷哼了一声扭头回自己屋了。

  周松压根就不在意,目不斜视的进了堂屋。

  里面只剩下了周奶奶跟胡兰在,他一进去便听见老人说周小富老大不小了,脾性却还跟个孩子一样,往后可怎么当得起家。

  胡兰坐在她旁边为自家儿子说话,余光瞥见他进来,嘴角的笑意都压了压,只一瞬间,又扬起来,“侄子回来了。”

  周奶奶看见他,拉着的脸总算有了笑模样,“阿松,快来奶奶这里坐,怎的待了这般久?”

  周松顺从的走过去,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被她拉着手轻拍,道:“跟爹娘多说了会儿话。”

  “侄子是个孝顺儿郎,心里记挂爹娘呢。”胡兰搭了句腔。

  周松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胡兰也没介意,又道:“侄子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若真想让爹娘放心,该是早日娶亲了。”

  她这话可是说到了周奶奶的心坎儿上,“是啊阿松,这到明年你都要二十了,总是形单影只的可怎得是好,对这亲事,你便没个打算?”

  她这孙子啊,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对这成亲之事不慌不忙的,整日独来独往,实在让人看的忧心。

  有些时候,她这个长辈甚至都想替对方做主算了,可他呢,又是个主意正的,看着不声不响,其实倔得很,她怕逼得紧,人彻底不跟她亲近了。

  “侄子兴许眼光高呢,”胡兰说话不阴不阳的,“员外家的千金都看不上,也不知道想娶个什么天仙?”

  周松抬眼,“这便不劳婶子操心了。”

  “侄子是个有主见的,我自是不操心,”胡兰伸手拉住周奶奶,“只是看你奶奶总也放心不下你,所以才讨人嫌的多问几句罢了。”

  周奶奶这回可是与她站在了一处,“你婶子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阿松,你对自个儿的亲事究竟是做何想的?”

  周松垂眸,脑海中浮现的是坤泽那张清丽的面容,他微抿了抿唇,道:“无甚想法,我不想娶妻。”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周奶奶横他一眼,“哪有人不娶妻的,总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才行,以后再给你生几个孩子,热热闹闹的多好。”

  言罢,见他不开口,又放软了语气道:“我看啊,那员外家的千金便很好,富裕人家长大,定然知书达理,还是个坤泽,这十里八村的能有几个坤泽,与你正是相配,往后生出的孩子,也定是乾元坤泽,我们老周家的血脉,亦能一代胜过一代,你爷爷在九泉之下也是高兴的。”

  她一番苦心劝慰,周松却始终垂着眼睛没有应声,员外家的千金再好,也非他心悦的那一个。

  胡兰在旁边听着,是既想他应又想他不应,他若是应了,那他们便能攀上一门有钱的亲戚,届时定然是能沾不少光。

  可她这心里,又着实不愿这惹人厌的小子有个好亲事,越发的把她儿子比下去。

  自到了适婚年龄,周松每回过来都要被念叨几句娶妻的话,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往日听了也便过了,今日却尤为的不耐,兴许,是因为刚祭拜了父母心情不大好。

  他皱起眉,“我们不聊这些了吧。”

  见他如此,周奶奶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胡兰,轻声细语的劝解道:“侄子,你奶奶这不是也为了你好吗,长辈的话偶尔也是要听一听的,莫要伤了她的心。”

  她说这种挑拨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周松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回话,只对周奶奶道:“先前在山上吃了风,现下如何?”

  “无事,年纪大了便是如此。”周奶奶拍拍他的手。

  话题直接被岔了过去,胡兰有些憋气,她嘴张了又张,也插不进去话头,只得站起身说去看看饭做的怎样了。

  周松看了眼她愤愤的背影,无甚情绪的收回视线。

  还记得幼时尚还住在这里时,她对自己的母亲也常常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但他母亲性情温婉,脾性好,从不与她计较。

  她却未曾因此顾念过母亲的好,事事都要争个高低。

  这么些年了,比起过去来说表面收敛了些,内里却是不曾变过的。

  胡兰出了堂屋,倒没真的去灶房,而是直接去了自家儿子屋里。

  周小富刚才发了一通脾气,又被周奶奶说了几句,心情不太爽快,看见她进来也没说话,手上继续剥着花生往嘴里扔。

  胡兰也没生气,走上前坐在他身边,“娘与你说过多少回了,莫要在你奶面前乱发脾气,你那媳妇儿想骂私下里骂了便是,这般总显得你不懂事。”

  “嘁,在她眼里怕是只有她的乾元孙子懂事,我干什么都不成。”周小富哼了一声,将剥开的花生壳往地上一扔,眼前的地面已是一片狼藉了,他也无所谓,反正王翠香会收拾。

  “话是这般说,但你总也得表现表现不是,”胡兰帮他拍了拍腿上的花生屑,“您奶奶现在到底还管着家,总不能真看着她全都留给那小子吧?”

  “他都已经分家分出去了,凭什么还占好处!”周小富不忿的很,声音都不自觉提高。

  胡兰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小声,“你奶你还不知道,她呀,就喜欢乾元,以前偏疼你叔,现今偏疼他儿子,虽说是分了家,可难保她不会偏心说不做数。”

  “我看她就是老糊涂,周松根本就和她不亲近,还上赶着……”

  “好了,这些话就别说了,你以后啊,就多去她眼前晃晃,做做样子也好。”胡兰也是不满周奶奶一心向着周松的,但也要管着儿子脾气,免得下回惹了那老太太不高兴,什么好处也捞不着。

  周小富还是不大情愿,但到底是没说什么。

  看他还算听劝,胡兰也稍微放了心,与他道:“说起来,还是你那媳妇儿的肚皮不争气,成婚这些年了也没得生个一儿半女,没个小的拉住老太太的心。”

  一说起她,周小富可就来气,“生不出儿子也不懂情趣,每日哭丧着脸像谁亏待她似的,看着就烦,娘,要我说,这样的媳妇儿还不如休了她,没半点用处。”

  他这般一提,胡兰倒真的是动了心思,她这肚子几年没动静,这般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可真要再娶媳妇儿也不是说的,想要个好的得不少银子呢。

  况且,王翠香虽然不讨喜,但干活还算麻利,进门这几年家里大大小小的琐事都交给她干,胡兰清闲的很,真休了她还真有点不舍得。

  她心中盘算着,嘴上没忘了安抚的儿子,“你若真不喜欢她,待家里有些银钱,再给你纳个小的便是,届时啊,定找个知情趣的。”

  周小富一下就来了劲,眼睛“噌”的就亮了,“娘,我看村里新来的那个沈小郎就不错,长得好,还是个坤泽,好生养的很!”

  “他……”胡兰微顿,那沈小郎可是从大地方来的,眼界肯定高的很,说话做事也一副公子做派,看着便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怎么了嘛娘,”周小富像是瞧出了她心中想法,拽着她的胳膊道:“他再心高气傲,现在不还是跟个老太婆住在村里,一个坤泽无依无靠的,早晚要嫁人,如今都已家道中落了,还敢瞧不上谁。”

  胡兰一听,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他们一个坤泽一个老太,家里连个劳力也没有,能在这村里生活几年,还不得找个人嫁了寻个依靠,她家儿子肯娶,那可是做了件好事。

  “那是,我们家儿子这般好,配谁都行,”她说完又有些迟疑,“就怕他以前过惯了少爷日子,心气儿高……”

  “嘁,一个坤泽,如今住在村子里,早晚得低头。”周小富抬手搓了搓下巴,坤泽嘛,跟那些姑娘家一样,最是看重名声,他若能跟人生米煮成熟饭,那岂不是……

  想起那情形,他忍不住便笑了笑,如今同在一个村子里,早晚会让他寻着机会,届时,他一分钱都不用花便能将人娶进门来给他做小。

  ——

  周松吃完晌午饭没有在周家多待,直接回了东村,周奶奶也没能让他多留一会儿。

  他跟那些人两看生厌,硬凑在一起谁也不痛快,不如早些回去。

  回到家里,他先到后院喂了鸡,今日出门太早,没来得及,被饿狠的鸡群咯咯哒的围了上来,有两只着急的,甚至呼扇着翅膀跃起来要到他手中抢食。

  周松往后退了一步,将装食的小筐举高,面无表情的垂眼看着闹腾的鸡群。

  动物们面对危险总是比人要敏感许多,乾元无形中的气势压的它们不敢再扑上去,乖乖的等在他脚边。

  他这才抓了框里的食撒在地上,鸡群分散着低头去啄食。

  空了小筐,趁着它们吃食,周松将下在鸡窝里的蛋都捡了捡,拿回灶房准备放进专门存放鸡蛋的陶罐里。

  想了想,又没放,他转身去翻找了个筐,将捡来的几个鸡蛋放进去还不够,反倒从罐子里又拿了一些出来。

  今日不大不小也算是个节日,总不好空手去人家里吃饭,他们虽然不缺鸡蛋,但总也算是个心意。

  除了这些鸡蛋,他又将自己晾晒的腊肉装了些,晚会儿他早点过去,钱婶还能拿来多加盘菜。

  收拾好东西,他打水在院子里净了手,看见主屋墙面上挂着自己的弓,突然想起什么,泼掉水放好木盆,抬脚进了存放工具杂物的小屋子。

  窗下木桌上摆着一张弓,比挂在外面那张要小巧一些,他伸手拿起来,迎着窗外的光线,查看上面精心雕刻出的花纹。

  跟他自己那张只是打磨过,光秃秃的朴素长弓相比,这张弓显然要精巧细致的多,连握手处都仔细的裹了皮料。

  这是给沈清竹做的,曾经在山上的时候他答应过对方给他做一张。

  其实早些时日便已经完工,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他一个乾元,老是上门去寻人家坤泽,总归是不大好。

  或许,可以趁着今日一道吃饭的机会送给他。

  心中如此想着,周松的眉头却微微皱起,届时人那般多,是不是也不大合适……

  他轻摇摇头,便是要人多的时候送出去才坦荡,况且,在场的也都不是会与旁人乱说的人。

  周松的眉头舒展开,指尖落在弓身上,轻轻摩擦那些自己仔细刻上去的花纹。

  他从不曾是那等瞻前顾后的人,可每每遇上沈清竹的事,免不了便多思虑两分。

  这不禁让他想起以前父亲进山时,哪怕只是进浅山,母亲也总皱着眉头不住的叮嘱,那时他很疑惑,因为在他心里,父亲是全村最强大的人,总是能满载而归,为何要如此担忧。

  等到父亲去世时,他懂了那种担忧,如今,他也明白了母亲那时的心情。

  面对心爱的人,总是会变得胆小,忧虑,犹犹豫豫。

  这并不是因为懦弱,只是太过在乎。

  他放下手里的弓,转而看向堆放在旁边的箭矢,这些箭也是他自个儿打磨的,一共有十支,想来也是够用的。

  便是不够,他也可以再为对方做。

  拿下挂在桌边的一个崭新的皮质箭囊,周松将箭矢一支一支的放进去收好,将每一支箭的尾羽都捋的平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