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这还是新进门儿媳妇的待遇？
林阳在忍俊不禁中想起了从前周顺珍对他说过的话。
再看待已故周老爷子对待子女的问题上, 周顺珍曾说过，“老人对待儿媳姑爷的态度其实就是对待子女的一面反射镜。你在他心里什么样不在于你，而是取决于你嫁的娶的那个人在他心里的位置。”
周顺珍说:“你爸爸心宽且不提。但你二舅妈年轻时觉得受了老爷子的亏待, 见了天的喊着自己怨, 自己冤, 但在我看来，真正觉得觉得怨觉得冤的只怕还要数你二舅。”
当然, 各家有各家的情况，周顺珍这话仅用在周家合适。
短短半个月的相处林阳不敢说自己对单家有多了解，可是从过年那两天看下来, 不管老太太明里暗里对单唯钦这个小儿子有多方纵容，却在对待包括他在内的这几个“儿媳妇”上态度是一致的。
就像她会帮着单唯钦一起怼老大，但却不会怠慢大嫂片刻。
要是她的出发点是极力的想一碗水端平，那林阳要是一再拒绝倒显得不识趣, 显得抚了她的意。
而且这些东西说是给他, 其实也就是换种方式给到单唯钦和嘟嘟手里而已。
“那我真拿了啊？”临了，他还不忘皮上一句:“这可是您自己让我挑的啊...要是不小心拿到太贵重的您可不能说舍不得啊？”
兰夫人心里满意他的爽快，嘴上却同他逗弄回道:“那可说不准。”
林阳一下就紧张了，“哟，那您可得在旁边看着我点才行。”
“行了, 别贫了。”兰夫人失笑道:“这点肚量我还是有的。”
尽管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但林阳对着这一屋子的“人民币”还是无从下手。
首先, 他不是女士。金银首饰他完全不懂, 既驾驭不了也没有兴趣。其次，他不信佛。那一座座价值连城都佛像神牌对他而言除了占地方以外还得时时担心被人惦记。
剩下的一些钻石翡翠什么的, 他也用不上...
选来选去，林阳在一副字面前停下, 眼神留恋。
“你也喜欢行书？”兰夫人问。
“不。”林阳摇头，惭愧道:“不瞒您说我其实连行楷和行草都分不太清。”
兰夫人笑了一下，而后轻言细语地对他讲解起了这幅字的来历。
“这副《后远贴》乃是王先生的真迹，其书法遒丽峭劲，潇洒流畅和《快雪时晴贴》还有《中秋贴》并称“三希”，是我先生早年从海外流拍回来的...”兰夫人怅然若失，“可惜的是直到我先生离世，另外两幅字帖始终不得流拍。”
林阳不明觉厉，悉心询问:“四哥习的好像就是这种字体？”
“嗯。”兰夫人点头答是，又说:“他父亲教他的。”
林阳缓缓点头。
“你大哥那天在说我们太早把老四扔出国外，没培养好什么的……其实那都是他气头上的话。实际我这四个儿子中唯独老四是被他父亲悉心教导过的。”
单唯钦出生时单家的事业已经趋于稳定，要是拿单家的家业比作皇族大统，那时候正是江山稳固天下太平之时，所以他父亲有心也有余力把精力放在他的身上。
说到这儿，兰夫人顿了一下，抬眼看着那副摇头失笑，淡声道:“他父亲从前最喜欢书法，可惜他从前看不上，认为字帖国画都是些玩物丧志的习性...近几年倒是不知怎地，竟开始修身养性了起来。”
兰夫人许是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怕林阳听得烦了，就顿笑一下，问:“你是想要这幅字吗？”
林阳点头。
兰夫人一下就把他看穿，“是替老四求的吧？”
林阳同样的没有否认，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是他的福气。不过...”话音一转，兰夫人:“他要什么没有，你不如挑挑你自己喜欢的。”
看着那副字画，林阳已经可以想象单唯钦看见的样子，他不自觉弯了眉角，很轻地回了她一句:“这就是我喜欢的。”
兰夫人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没有选择再劝。
选好了一副字后，林阳又挑了一副油画，这倒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就是觉得这副画无论是色调还是尺寸都很适合他们L市房子的客厅里。
最后一样最让他为难。
“算了，就这两样吧。”他说。
兰夫人是个十分有耐心的人:“不急，再好好看看。这儿我也不常来，你多挑一会儿，权当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说这话时她保养得当的手指轻轻从某个玻璃柜上面划过。
林阳注意到里面摆放着的是一条镶满钻石的蓝宝石项链。
要是没记错的话林阳在单家的楼梯墙上镶挂的照片上见过这条项链。
照片上，年轻的兰夫人一身白色缎面素裙优雅的坐着，一字肩的礼服选择应该就是为了突出她脖颈上所佩带的这条蓝宝石项链。而在她的身后则站着一位和单唯钦容貌有七八成相似的男人。
男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自然垂下...
听单唯钦说，那便是他的父亲。
由于是已故长辈，每每林阳路过时总不自觉瞻仰几眼，目光虔诚又细致。
所以兰夫人脖子上的宝石项链不可避免的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时时注视着他的兰夫人:“喜欢这个？”
林阳摇头，“它很美。但君子不夺人所好。”
闻言兰夫人便笑了，说:“你前面几位嫂嫂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看来我们都是君子。”林阳随口打趣了这么一句。
兰夫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心中对于亡夫的惆怅倒是消弭了不少。
她抚摸着摆放着蓝宝石项链的那个玻璃柜，慢声道:“当年我先生把它送我时曾说让我以后把它留给我最心仪的儿媳妇...如今你们一个二个避之不及，我这条项链想必是送不出去了。”
说着，她又带林阳慢慢看来起来，诺大的展厅只有他们两个人，脚步声清晰可闻。
忽地，林阳脚步一顿。
兰夫人回头，见他对着摆放在角落一处的钥匙发呆，笑了。
任谁看见满都是古董字画奇珍异宝的房间里用盒子摆放着一串钥匙都会奇怪。
林阳:“这是什么？”
“这个啊…”兰夫人走过去打开玻璃柜，从里面把钥匙拿在手里看着林阳笑，“不如让老四告诉你。”
说着，把钥匙直接交到了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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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唯钦回来时林阳正把玩着一串看上去坡有些年代的铜制钥匙，他面前的桌上还摆着一盒红木盒子，盒盖开着被人随意的放在一边。
单唯钦走过去，没提钥匙一句，倒对那只盒子有些在意，“这个怎么在这儿？”
“兰夫人给的。”林阳说。
单唯钦眼神明显滞了一下，但很快就收敛起来，他把盒子递给林阳。
“嗯，那就拿着。”
林阳没接，很快接上一句，:“但她没告诉我这是什么，说让我来问你。”
单唯钦把盒子重新双手握在手里，平静道:“一套四合院。”
说着，他修长的手指灵活一动，林阳先是听见“咔哒”一声，然后便见盒子底部露出一个暗层来。
单唯钦从里面抽出几张纸一并递给他。
“这是房契。”
林阳吓都要吓死了，哪儿还敢伸手去接。
他瞪大着眼，呆呆的问:“四合院？那是不是值老鼻子钱了？？”
“不用在意。”单唯钦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于是出口安慰，说:“当一件东西开始有市无价的时候，那它的价值就已经金钱无关了。”
林阳用一种“虽然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自己不配”的眼神看着他。
单唯钦问:“想去看看嘛？”
虽然但是……
看还是想看的。
林阳很诚实的点了点头，又有些顾虑:“那去机场还来得及吗？”
单唯钦:“来得及。”
“哦～那就去看看呗。”
权当去开开眼界呗。林阳想。
“对了！”林阳叫住欲转身的单唯钦，拿出那副从地下室带出来的字帖轴在他眼前慢慢展开。
林阳鸡贼得要命，借花献佛这一招被他玩得贼溜儿！
他一面打开，一面留意着单唯钦的反应，问:“喜欢吗？”
单唯钦没他所想象的那样激动。
林阳小小的失落一下，然后安慰自己:可以理解，毕竟是单董，什么没见过玩过的？
单唯钦:“后远贴？”
“嗯嗯！”林阳把头点的如同小鸡食米一般频率，顺嘴还把先前才从兰夫人那儿学来的半吊子知识在他面前卖弄了起来，说:“这幅《后远贴》可是王先生真迹，和《中秋贴》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来着？
那副三希之首叫什么来着？怎么一下就想不起来了呢！
林阳敲着脑袋，猛地一灵光！
“和《雪停天快晴》并称三希！”他说。
单唯钦被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一大早赶去公司开了一上午沉闷研讨会的疲惫也瞬间一扫而光。
单唯钦脱下西服外套，两只手插在束着白衬衫的西裤皮带上，舔唇，掩笑，有些勾人。
“你再说一遍叫什么来着？”他凑近一步。
林阳几乎又乱了顺序，“雪...雪停天快晴？”
单唯钦笑。
看他这反应林阳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说错，于是正口:“难道是...雪停天放晴？”
单唯钦彻底贴过来，把他宝贝儿似的拢在胸前，发出低低的笑声。
被强制性感受他胸脯的震动的林阳:“……”
从莫名其妙到算了！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这幅画的初衷吗？
目的达到！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