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承一住就是一个星期,弄得李识宜家里鸡犬不宁。但他也不算白吃白住,短短一周就强行换了几样家具,只可惜最后李识宜全都要求他退了回去,只留下了一个新狗窝和一台谭承坚持不退的游戏主机。
周六一早,祝炀炀差点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她瞪着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谭承,用力揉了揉眼。
谭承扭头看她:“进来吧,没走错,我在你哥这儿住两天。”
堂堂一个大老板,没事跑到同学家里来借住干嘛?祝炀炀放下书包,溜进卧室看到她哥正在翻汽修有关的书。李识宜经常看书,所以祝炀炀有时也纳闷,为什么他读书时会成绩不好,才念了个中专。
vb:岚呀她还没开口,李识宜就发现了:“站我身后干什么。”
祝炀炀抿嘴一笑:“哥你警觉性很高欸,我看你在看书就没好意思出声。你同学是来借住吗,他在外面打游戏,你也不嫌吵喔。”
“随他去,说也说不听。”
李识宜翻着页,身体八风不动,面部表情也冷若冰霜。
“那他打算在这里住多久啊。”
“一两个礼拜。”
“这么久啊……”
李识宜淡淡蹙眉:“嗯。”
大人还真是奇怪,看上去哥哥很讨厌这个谭承的样子,那又何必收留他呢,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心烦呐。
祝炀炀跑出去跟旺仔玩儿,谭承边打游戏边睨她,感觉她举止冒傻气,难怪会捡到这种傻狗。
“我说。”
“嗯?”她抱着狗回头。
“你跟李识宜是不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我看你们俩哪哪都长得不像。”
祝炀炀嘴一撇,低头揉了揉狗脑袋,“不告诉你。”
就不告诉你,让你猜去,猜到了也不告诉你。
谭承嗤了一声:“小丫头片子。别把那狗勒那么紧,当心它咬你。”
“它才不会咬我呢,它是我把它捡回来的,咬你还差不多。”
“少你啊你的,叫我谭哥。”
不叫,就不叫。
谭承:“怎么这么不招人喜欢呢你这小孩儿,上学老师都是怎么教你的。”
祝炀炀哼了声,坐到沙发另一头玩手机玩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吃一口零食鱿鱼片,旺仔在她旁边眼巴巴看着。
这种感觉倒是让谭承挺自在的。
从记事起他就希望有个妹妹,可惜后来不仅愿望没达成,还多了个处处跟他作对的弟弟,这些年没少给他添堵。不夸张地说,李识宜这个冷清简陋的小窝让他感受到了家的氛围,他也在李识宜和祝炀炀身上看到了家人的正常相处模式。
见谭承老盯着自己,祝炀炀不好意思了,把鱿鱼片往前递了递:“你是不是也想吃啊,喏,给你。”
“你再说一遍谁想吃?”
他往旁边抬了抬下巴,祝炀炀这才发现旺仔的哈喇子都掉到沙发上了,赶紧跳起来去拿抹布,谭承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祝炀炀一来,晚上怎么睡就是个问题。
总共巴掌大的地方,她睡里面他们两个男人就只能睡外面,而且还只能在沙发上挤挤。幸亏沙发还算高级,放平了就是一张床。
洗漱完李识宜就催祝炀炀进去休息,祝炀炀问:“你们会不会睡不下啊哥,要不我睡沙发?”
“不用,你别管了。”
李识宜皱起眉,把被褥铺上。谭承刷完牙出来看见了,邪笑了一下:“这么自觉?”
李识宜理都没理他,关灯睡进沙发,面朝里。很快身后就多了堵墙,谭承掀开被子靠过来搂着他,胳膊结结实实地圈住他的腰,下巴也往他肩膀上蹭了蹭,胡子刮得他刺疼。
“你能不能别挤我。”
“不挤老子就该掉下去了,摔坏了你赔?”
李识宜无言以对。谭承深深地嗅了下他好闻的洗发水味儿,低声道:“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不是你风格啊。”
懒得做无用功。
李识宜闭上眼,谭承又问:“手上药了吗。”
说到这事李识宜就烦,因为谭承老趁上药时骚扰他,这段时间他明里暗里吃了不少亏,偏偏还没什么好办法,毕竟他实实在在残了一只手,有时候的确需要人帮忙。
但那不代表他连脱裤子都需要人帮。
“上回那医生怎么说的来着,还需要养个把月?”
李识宜微微咬牙:“你是不是准备这一个月都赖在我家。”
谭承大腿强行挤开他的腿,膝盖顶在他两膝之间,霸道地找起了存在感,“什么叫赖,我是没出钱还是没出力?狗是我溜的,衣服是我洗的,就连今晚的外卖都是我定的。”
“你也好意思。”李识宜说,“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就叫洗?外卖又是谁吃的,你不定谁定。”
谭承勾过他的下巴,堵上了那张不饶人的嘴,一点缝隙都没漏。李识宜已经练就了龟息神功,可还是抵不过他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不久就有些喘不上气。
“你够了吧。”李识宜艰难地跟他拉开距离,低声威胁道,“非要我动手是不是!”
谭承毫不在意:“打啊,别打脸就行,周一我还得开晨会。”
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能管好一间公司,难道全靠厚脸皮?李识宜屏息合眼,谭承笑了笑,也没再骚扰他,只是把他又往怀里搂了搂,压着他的耳朵问:“哎,我的生日礼物准备好了没。”
“准备你xx。”
谭承舔吻他的喉结,舔湿了,“有种就什么都别准备,到时候我新账旧账一起算,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你这个流氓。”
“我还流氓?你见过哪个流氓抱着相好的什么也不干,一硬就是一整夜?”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以为你属铁的?还硬一整夜。”
“我行不行生日那天你就知道了,那天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求饶也没用。”
谭承虽然不打呼但有轻微磨牙的毛病,李识宜又是到一两点才睡着,第二天顶着大大的黑眼圈醒来。
祝炀炀还在睡,谭承已经西装笔挺。
他正对阳台站着,大概是想利用玻璃照全身,系着领带回过头来:“你醒了?”
阳光有些晃眼,李识宜双眼眯了一下,心底居然浮现些许温馨感,虽然只是稍纵即逝。
“我有事要回公司加个班,你跟炀炀自己安排吧。”
不自己安排,难道还需要考虑你?
李识宜心里是这么想,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不争的事实——如果谭承今天不回公司,那他们三人应该会一起吃饭,说不定还会在家待一整天。
生活被闯入的痕迹越来越多了,交集也越来越深,甚至还默许他留下,在客厅打游戏、吃外卖。
是不是我也开始贪图享乐了,开始习惯有人跟自己说话的嘈杂。
李识宜皱眉盯着谭承,视线一动不动。谭承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以后别再来我家了,我家不欢迎你。”
“一大清早的,你他妈专找不痛快是不是。”
“谭承我是说真的,你别来了,我有我的生活,咱俩不是一路人。”
听着他冷漠的口吻,看着他沉静却伤人的神色,谭承的心脏像被谁扯了一下,自尊心也受到了极大挑衅。
他狠狠指了下李识宜:“你有种。”
等谭承摔门而去后,李识宜站在原地静了一两分钟,然后才转身去洗漱。他的脸看似一切如常,心里却并不是毫无波澜,这也能理解,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他也不例外。
他敢肯定自己不喜欢谭承,但谭承总有让他心烦意乱的本事。
当天谭承脸色阴沉,助理小徐等人叫苦不迭,连送杯咖啡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哪里惹到这位爷,把这个定时炸弹给点了。
午饭时间快到了,小徐小心翼翼地问:“谭总,帮您订什么餐?”
“没胃口。下午还有什么事,现在说给我听。”
“下午三点您约了诚通资本的胡总,之后就是跟胡总以及润晖李总的晚餐,定在了——”
谭承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把晚餐取消。”
“啊?这……合适吗。”
“蠢材,就说我病了。”
“……”我看你是狂犬病。
小徐趁其不备翻了个白眼,然后毕恭毕敬地退出去,偷偷跟同事议论老板是不是失恋了,前两天还春风得意呢,今天直接来了个天翻地覆,脸色比下水道还臭。
同事挖苦道:“你一开始不是还暗恋他吗?”
“什么啊,我就是看脸而已,他确实很帅嘛,现在?算了吧。”小徐抱臂撇嘴,“狗都不会暗恋他。”
“我看你也不是看脸,你就是好色。”
两人嘻嘻笑了一阵,各忙各的去了。
下午四点半,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谭承大步朝电梯走去,脚下杀气腾腾的。
“谭、谭总,您要出去啊?”
谭承敷衍地嗯了声,头也不回:“今天工资照算,你们下班吧,有什么事周一再说。”
这可太不是工作狂谭总的风格了,她们俩迅速收包下班!
五六点钟天就黑了,祝炀炀在客厅打电动,李识宜在炒菜。
有人敲门,祝炀炀放下手柄小鹿似的跑过去,打开门发现是谭承,特别惊讶:“咦,怎么是你啊,我哥不是说——”
谭承黑着脸甩给她两大包零食,里面花花绿绿全是小姑娘爱吃的东西。
“你哥人呢。”
“在做饭。”
谭承皱起了眉:“他会做饭?”
相处这段时间李识宜从没下过厨,还以为他不具备这项技能。
祝炀炀说:“嗯,算是会吧。”
不知道为什么,一踏足这个出租屋谭承紧绷的神经就会松弛下来,火气也没那么大了。
他想去观摩观摩独臂大侠的下厨手法,没走几步却忽然一顿,跟抓到小飞贼似的眯了眯眼:“你在玩我的游戏机?”
祝炀炀心虚地回嘴:“怎么啦,我哥说可以玩。”
“他是这么说的?”
祝炀炀先是用力点头,然后又软乎乎地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是应该跟你说一声的,但是我没有你的微信,我让我哥跟你说一声,他又说……”
“说什么?”
“说你不会介意的。”
他倒是会慷他人之慨。谭承心里舒服到了极点,仿佛被谁用熨斗给熨平了,半分不悦都没有。
炒菜噪音大,李识宜没听见外面的动静,仍然在单手颠勺。
谭承脱了西服外套,卷起衬衫袖管走到厨房门口。
看到他以后李识宜微微一怔。谭承把厨房的门踢上,抱臂懒懒地一靠,先发制人:“成心的是吧,明明会做饭还让我吃了一周外卖。”
“会不会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说吧,昨晚还好好的,今天早上闹哪门子脾气?”
他把李识宜往怀里一搂,李识宜都想把热油泼他脸上,目光也不由自主看向客厅。
“心虚什么,有游戏机和零食在,你看她搭不搭理我们。”
“松手。”李识宜皱着眉拽开他,“要说就好好说,别拉拉扯扯的。”
谭承松开胳膊,目光虽然不紧不慢,却带着能烫伤人的温度。
也许是时间对了,或者是距离对了。
对着一锅热气腾腾的菜,李识宜头一次不想跟他争执,只想把话说清楚,“谭承,这段时间你在改变我的生活,你承认吗。”
“那又怎么了,不能改变?”
李识宜摇了摇头:“改变不是什么好事。”
每一次的改变都意味着更差,更糟糕,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他从一个有父母的孩子,变成一个孤儿,到祝老师去世,再到辍学。比起不确定的改变,他宁愿一成不变。
“所以你最好别改变我,我也不想改变你,我们谁也不干预谁的生活。”
谭承却斩钉截铁:“那不可能。”
“你这个人怎么就说不通呢。”
李识宜眼尾微微下压,细腻的皮肤蒙上了一层暖色调灯光的滤镜,鼻梁两侧还落下了一小片阴影,显得既沉静又温和。
而且他没有看谭承。
他目光微敛,仿佛消化了不少要说的话,然后用冷冽和缄默把自己全副伪装,轻易不愿意吐露真实想法。
但是谭承敢确定,刚才的那番话一定是他真实的想法。谭承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眼神也越来越露骨,简直想把李识宜给吃下去。
“你慌了。”他危险地扬眉,“而且是因为我。”
“别这么自大行不行。赶紧出去,菜要糊了。”
刚说完,李识宜就被他扳过下巴猛亲了一口。然后他大步流星地离开厨房,就连背影都透着志得意满,那模样可真是欠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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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小谭总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竟敢糊弄我吃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