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冷感动物>第64章 紧抱

  门被摔上以后,李识宜回头看着客厅剩下的外卖盒。

  这个谭承,一味地自说自话,要求原谅,却连最基本的对人好都不会。

  从头到尾他给过一句真诚的道歉吗,认真反省过吗,都没有。甚至到今天为止,还是这样莫名奇妙出现、问一大堆莫名奇妙的问题,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然后莫名其妙地摔门而去。

  当天晚上祝炀炀就不怎么烧了,但第二天还是赖着不肯回学校。

  “哥,我送你到火车站再回去吧,反正今天晚上也不用上晚自习。”

  李识宜想了想,没说什么,毕竟她才这么大,还没有习惯独来独往,干什么都希望有人陪着,尤其是希望有关心她的人在,也可以理解。

  他下楼买早饭,回去的时候不到八点,楼道里很安静。走到家门口时,他后背突然爬过一丝凉意。

  迟疑片刻,他按下指纹,“炀炀。”

  大门应声而开。

  一把冷冰冰的砍刀横架在前。

  李识宜身躯一震,只见一个戴着帽子的花臂男人正对着自己,笑起来满脸横肉,令人不寒而栗,“找你妹妹呢?喏,她在里面。”

  他手里那把二十厘米长的刀逼近李识宜的脖子,随便一使劲就能要了李识宜的命。李识宜没有轻举妄动,视线往里移,发现一共闯进来三个人,祝炀炀在沙发上,肩膀被另外两人死死摁住,嘴被黑色胶带牢牢封住了。

  她头发蓬乱,双眼通红,“唔……唔、唔!”

  李识宜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你们想干什么,求财还是害命。如果是求财,屋里值钱的东西随便拿,只要你们把她放了。”

  “唔、唔!”

  花臂朝手下努努嘴,对方便狠狠抽了祝炀炀一耳光:“嚷什么嚷!再嚷把你舌头割了!”

  祝炀炀瞪大双眼剧烈颤抖。

  “别动她!”李识宜喝道。

  花臂把刀架近了些,刀锋贴着皮肤,阴森笑道:“不好意思,哥几个也不想打女人。老实点儿,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人花钱雇我们来请你。”

  “你们先放了她。”

  “还想跟我们讨价还价?”

  李识宜看着他们,眼神冰寒,如同看着几具尸体,“放人,我跟你们走。”

  花臂被这眼神给震了一下,心想买家说的没错,这人果然不是个善茬。一般人进屋看见这架势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跪下来求饶的都有,哪还有谁敢提要求。他朝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马上过来把李识宜五花大绑,见他没反抗,另一个这才把祝炀炀推进卧室反锁。

  李识宜被拖下楼,塞进一辆面包车里。这帮人事先狠狠砸了两下他的头,砸得他眩晕呕吐,眼前什么都看不见。

  一路颠簸后,他被带到了一处废弃仓库。

  等到再睁开眼,视野里出现重影,过了好几秒才慢慢聚焦。他第一感觉是疼,胳膊锥心的疼,想动动不了,这才发现自己是被绑着手腕吊在半空的。

  他抬起头艰难地辨认周围环境。

  那几个打手在打牌,其中一个发现他醒了,对花臂说:“大哥他醒了。”花臂叼着烟扭头,要笑不笑地扫了他一眼,回头对手下说:“去通知买家,让他进来验货。”

  旁边是几根四四方方的柱子,破破烂烂的椅子,地上到处堆砌着各种建筑废渣、裸露的钢筋、以及成片的碎玻璃……

  炀炀怎么样了?

  李识宜头疼欲裂,应该是上车前被砸得不轻。他试图转动手腕,谁知腕子上那层皮已经被绳子磨破了,一转就火辣辣的疼。

  想跑是不可能了,除非有刀能割破绳子,但最近的碎玻璃也离他太远,根本就够不到。他本就苍白的脸颊此刻失了血色,瘦削的身体这样吊着,微微眩晕晃动,天花板也仿佛在跟着转。

  没过多久,大门咣当一响,有人走进来,正是邢天羽。由于是背着光,他面目显得很阴沉,硬邦邦的皮鞋声不断逼近。

  “别来无恙啊,李识宜。”他阴鸷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是我了?”

  李识宜抬起眼皮看着他:“……除了你还有谁。”

  “也对。于霆被你割破了喉咙,耿维被你弄进了监狱,现在也就只有我——”他手指收紧,狠狠掐住了李识宜的脖子,“能要你的命。”

  李识宜呛咳起来,眼前阵阵发黑,根本就站不稳。

  “这才哪到哪,这就受不了了?”邢天羽冷笑,“知道当初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三根手指一起断了,那种滋味儿,那种痛苦,比你现在疼一千倍一万倍。”

  “要杀就杀,少废话。”

  “杀你?太便宜你了。”邢天羽揪起他的头往水泥柱上猛撞了两下,他眼前就霎时被鲜血糊住。

  剧痛令李识宜全身战栗。他咬紧牙关,在一片血色模糊中看着那张狰狞的脸,“你到底想怎么样。”

  邢天羽脱下手套:“看到我这只手了吗,都是拜你所赐。我早就发过誓,不从你身上讨回来我不姓邢!不过你也不用怕,我不会要你的命,你的命留着对我还有用,谭承不是想检举我吗,那我就让他看看,出卖兄弟是什么下场。我要让他眼睁睁看着我折磨你,让他看看我是怎么把你的手指头一根根剁下来的。”

  李识宜心脏猛地颤动,厉声喝道:“你这个疯子,有种杀了我!”

  话音刚落,邢天羽揪起他的头发又是狠狠一撞,登时就撞得他几近昏迷。撞完之后邢天羽一把拧过他的下巴,看着这张大半都是血的脸,低声冷笑道:“劝你省省力气,我是不会这么快让你死的,你死了我就没戏唱了。”

  他的手一松开,李识宜脱力般垂下了头,脸色因为剧痛而煞白。

  “等着吧。”邢天羽坐到旁边,寒凉地盯着他,“等着我最好的兄弟自己送上门来。”

  李识宜半闭着眼艰难喘息,他意识模糊,时间的边界也变得很模糊。视线的余光里,仓库外的光线似乎在变暗。地板上积了一小滩血,一滴一滴从他头上滴下去的,然后又一点点干透,彻底洇进地上的灰尘里。

  不知过了多久,邢天羽接起电话,“喂,到哪儿了?再给你最后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每迟一分钟我就剁他一根手指头!”

  挂了电话,他扭头对那几个打手说:“还他妈打什么牌?家伙拿好,今天不把他们俩给了结了我一个子儿都不会给。”

  花臂收起牌,笑着扭了扭脖子:“放心吧老板,我们是专业的。你们两个,去守着大门,一会儿人来了直接往脑袋上砍,砍死了算我的。”

  听起来这帮人像是亡命之徒,手上很可能背着人命,所以现在不管谁来都是送死。

  李识宜缓慢闭上眼,轻微动了动唇。

  邢天羽转头:“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他嘴唇又动了两下,但音量还是太低了,邢天羽起身走到他眼前。他下颌轻抖,哑然笑道:“……我说你的手……是你活该。”

  “你他妈找死!”

  邢天羽狠狠抽了他两耳光,旁边几人反应过来,拦了一下:“再打就废了,你不是还想留着他威胁你兄弟吗?”

  李识宜抬起苍冰一样惨白的脸,嘴唇紧闭。在反复的耳鸣中,他身体已经接近麻木,精神却紧张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如果谭承现在杀过来,胜算能有几成,如果他被解绑,还能不能解决掉一两个人,或者先把对手的刀抢一把过来……混乱的思绪占据了李识宜的大脑,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半昏厥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头顶的大灯豁然亮起。他弯曲的影子投射到水泥地上,仿佛已经没了呼吸,又仿佛像一把沉寂的、锋利的刀,随时可能会醒过来,杀出一条血路。

  突然,外面暴发出一声狂吼,如同平地惊雷:“李识宜!”

  大门被嘭一脚踹开。

  他艰难睁眼,心脏先是猛地蹦起,紧接着狠狠摔下了地——谭承这个傻逼,居然是一个人来的!

  仓库里几人几乎同时跳起来,邢天羽一把拽过李识宜,刀架到他脖子上。

  谭承豹子一样的身影直扑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打。他赤手空拳,但出手极为凶悍,很快就撂倒了一个。

  “小心你背后!”李识宜喊的时候全身都在抖。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只感觉自己胸腔像是破了。

  谭承背上挨了一下,刺啦的声音听得人汗毛倒竖。他被三个人团团围住,双眼血红脸色发青,全身上下满是杀气,视线紧锁李识宜的脸:“你怎么样?!”

  “还撑得住。”

  邢天羽左臂死死勒着李识宜的脖子,勒得他整张脸呈青紫色,右手握着刀,刀尖正对他颈间大动脉,“闭嘴!”

  谭承双腿扎在原地,牙关都快咬出血了:“别动他,我人来了,有什么条件尽管开。”

  邢天羽把李识宜的下巴扳起来,谭承看清他的伤势,恨不得当场一刀剁了邢天羽!这辈子谭承还没试过这么害怕,怕到牙根咯嘞直响,胸膛里像是被枪打了个窟窿,呼呼地灌冷风。

  邢天羽拍了拍李识宜的脸,恶声道:“放心吧,还活着,不过我这一刀下去可就难说了。”

  谭承脸色暗得发青,面部肌肉不住地抖。他死死盯着刀刃,邢天羽察觉他的视线,故意用刀尖往前扎了下,李识宜脖子上的皮肤立马破了,鲜血哧地飞溅。

  “你他妈敢!”

  “现在我还有什么不敢的?”邢天羽大笑道,“老子现在手指头没了,开不了车了,公司、甚至我整个邢家都快被你给整垮了,谭承,你说我还有什么不敢的?你说啊!”

  谭承目眦欲裂:“别动他,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但你要是敢再伤他,我不光会弄死你,我还会弄死你全家,我会要了你们全家的命。”

  邢天羽刀口一撇,顿时又是一道血,看得谭承肝胆俱碎。邢天羽说:“两件事,只要你能办到,人我立刻放了。第一,所有证据通通销毁,一张纸、一个字都不能留。”

  “证据就在我办公室的保险箱里,你现在就可以派人去取。”

  “第二,把你三根手指头剁下来!”

  李识宜心头大震。

  谭承扫了仓库大门一眼,皱了皱眉,一字一顿冷声道:“你我兄弟这么多年,你就这么恨我?”

  邢天羽冷笑一声:“想拖延时间,门儿都没有。”

  说罢往旁边递了个眼神,两人上前扳住谭承的肩膀,将他死死摁到桌上。

  “看在咱俩兄弟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我让你自己选。刀递给他。”邢天羽一声命下,谭承右手被塞进一把尖刀。

  李识宜大喊:“别!”

  “你剁不剁?”邢天羽厉声道,“不剁你的就剁他的,自己选!”说完就势拽起李识宜的左手,刀子狠狠削上去。谭承骇然吼道:“你他妈别碰他!我剁!”

  李识宜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只见谭承闭上眼,刀尖猛地插了下去。刹那间血从他手背飙出来,直溅到他脸上。

  静了一瞬,李识宜浑身战栗。

  五根手指头还在,但刀扎穿谭承整只左手,血已经流到了桌边。他整张脸呈青紫色,肌肉牵扯到了极限,短短时间青筋暴起。

  李识宜大脑空白了一秒,“谭承!”

  他不顾一切地挣扎,锋利的刀刃在颈间划来划去但他浑然不觉,力气大得惊人。身边那几个打手也懵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去制服他。

  电光石火之时,谭承拔出刀,猛扑向邢天羽。

  他左肘摁住邢天羽,右手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一刀下去!

  邢天羽发出惊恐的惨叫,身体左翻右滚。其他人正要过去帮忙,突然仓库大门外一阵鸣响,进来一队武警,个个荷枪实弹,“里面的都停下!”

  眨眼功夫形势就完全逆转。

  在场所有人都被控制住,包括已经奄奄一息的邢天羽。他从地上被拖起来,身体软得像面条一样,脖子下面全是红的。

  一名武警把绳子割断,李识宜手臂已经僵硬,人差点栽下去,但他还是立刻扑到谭承面前。

  谭承靠坐在柱子旁边,喉咙里喘着粗气。李识宜把他外套扒开,看到他藏在下面的左手,只见整只手发青,手背上黑乎乎的一个血洞,不敢想象会有多疼。

  “你……”李识宜快疯了,“你是傻逼吗?让你剁你就剁,长没长脑子!”他真恨不得抽谭承一耳光,但是手抬起来,却把人紧紧抱住了。

  谭承胸膛跟个破风箱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急促的呼吸。李识宜心脏绞痛,想要站起来,下一秒却被他单手勒回怀里,结结实实地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