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东疆病>第44章 俏侍卫痴心遇冷

  说话之间谷梁瞻已在甸上兜了一圈回来,孩子跨在马上,颇有一点儿意气风发地问,“父王,弓挽,你们觉得我骑得怎么样?”

  谷梁初只点点头。

  弓捷远则撤去面上凝重粲然回道,“世子天生是骑马的!好多人几年也学不到世子这样。”

  孩子听得高兴极了,提缰又奔出去,便从背影亦可看出心中快乐。

  “你也会说恭维之语。”谷梁初嘲了弓捷远一句。

  “我学马时姜叔叔就是这样骗我的。”弓捷远道,“小孩子只需鼓励,要什么真话?”

  “孤学马时可没谁在旁边奉承,一样骑得很好!”谷梁初不以为然。

  “我和王爷不能比,”弓捷远说,“都学马了身子也不硬实,进展十分缓慢,那时候总觉得自己不配做爹的儿子,也不配待在军营,心里苦恼极了,不教姜叔叔认真哄着,只怕早已半途而废,缩在府里当病包子了。后来学得好了才真知道什么叫做快乐!我们从小失母,世子也是自幼失怙,自然应该同病相怜。况且世子真要比我初学之时利落多了,何妨说句好听的话让他喜悦喜悦?”

  谷梁初听他话间自然说到“我们”,眉梢跳了一跳,没再吭声。

  室外寒冷不宜久立,谷梁初刚欲开口让弓捷远进屋暖暖,谷矫过来禀道,“舅爷来了。”

  谷梁初眉梢动动,“在哪儿?”

  “请在厅内等候王爷。”谷矫答说。

  谷梁初微微颔首,又问他道,“司尉的信送出了吗?”

  谷矫点头,“王爷放心,必然带着回信归来。”

  “替孤算着来回日程。”谷梁初说,然后便将弓捷远推给了他,“你带司尉回房安歇。”

  弓捷远又给谷矫裹着狐裘往屋里去,隐约觉得有人在看自己,转头寻了一寻,望见正厅门口有个锦衣挎刀的人面朝这边,瞧着身形颀长,面容似也英俊。

  再想看时谷矫手底用力,拖着他就一通疾走,“司尉站了半天,吃了冻不利于伤。”

  弓捷远皱眉怨道,“你也省些力气。老大一副身板,我怎禁得你拽?”

  谷矫同他接触久了,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笑道,“若依着我,只将司尉直接抱进屋去才痛快呢!”

  弓捷远颇有一点无奈,“也好改改粗急脾气,只这么糙,哪有姑娘会喜欢你?就这么跟着王爷混到老吗?”

  “那有什么不好?家累家累,家都是累。”谷矫无所谓道,“我这说不清楚祖宗的怪物,不连累人家女子也是善举。”

  弓捷远竟觉反驳不得,瞪眼想了一路,脚下踩着屋内泥砖方才罢了。

  谷梁初肃着面膛进了正厅,劈头就问,“怎不好生等孤?这里有甚可张望的?”

  公孙优满脸是笑,“怎么没有?方才过去那个便是弓挽?如何孩童一般裹着?姐夫怎样他了?”

  “孤的私事也要你管?”谷梁初声音甚为冷漠,“你来这里做甚?什么急务值得自己跑这一趟?”

  “姐夫这话说得也太无情,没有急务就不能来?”公孙优含忧带怨地道,“皇上质在这儿的一个小子反倒成了姐夫私事?他是好看,我又差了哪里?”

  谷梁初深深皱了眉头,沉声斥道,“好好的侍卫大人,莫学那些宦官姿态。”

  公孙优闻言面色一凝,“姐夫……”

  “孤再提醒你一次,”谷梁初不听他说,打断了道,“从前那点儿荒唐念头,不要总在心里存着。你是容儿舅舅,若想亲戚来往最好都是正经心思。世上没有绝对机密之事,孤并不想由人背后指点。”

  公孙优听他讲得这样明白,面色越发变了,“姐夫一味疏远,就是为了这个?”

  “孤为你是男子。”谷梁初的眼神依旧冰冷,“若是当真疏远你还进得门来?姐妹共侍古来佳话,那得常、和都是女儿,你要怨恨,只怪父母将你给生错了。”

  “当日姐夫……”公孙优的声音略微高了起来。

  “住口!”谷梁初勃然作色,“孤肯睬你,也非贪图宫内一点消息。你若以为可要挟孤,此后不必来往!”

  公孙优愕然看他一会儿才垂下头,有些凄然地道,“我又怎会要挟姐夫?除了姐姐蓉儿,我只姐夫一个亲人。”

  谷梁初仍旧黑沉着脸,却没再说。

  “后儿就是冬至节了!”公孙优勾着脑袋静了半天才又幽幽地说,“皇上忙了好几个月,很盼着停政静体歇上一歇,昨日下了朝便问音律班子的事,然后又说王爷懂得这个,待得冬至时候一起欣赏。我听见了想着告诉姐夫准备,毕竟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大节。去了府上才知姐夫来了这里,正好今日休值,就想也来看看庄子。”

  谷梁初的脸色缓和许多,“庄子虽大,寒霜冰雪,没有什么好看。你既来了,便去瞧瞧瞻儿骑马,给他指点指点。”

  公孙优勉强笑了一下,脸上全无刚见面时的欢悦,“我的马术很是凑合,哪敢指点世子?”

  “那让梁健带你转转。这里养着鸡鸭和鱼,看中什么只管开口。”谷梁初不想多说,起身要走。

  “姐夫!”公孙优唤住了他。

  谷梁初顿足听着。

  公孙优终于说了正题,“前日姐夫吩咐我探听的事,小有一点儿收获。”

  谷梁初站在厅中瞧他。

  “弓挽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公孙优说,“除了自幼丧母身体不甚健壮之外,大多数人也仅知道他的性子骄矜了些。”

  “大多数人?”谷梁初反问地道,“还有少数?”

  “他小时候极爱闹病,”公孙优点了点头,“姜重曾经专门给他请过一个擅长烹饪幼童饮食的厨子随军,如今已遣返了好几年,并不在燕京居住,而是回了老家河间。”

  “你派了人去河间?”谷梁初蹙了眉毛——这样动静就大了些。

  “没有。”公孙优道,“只怕折腾太过引人怀疑,我只着人盘问了一下这厨子的旧友,他们曾听这个厨子提过自己伺候的小主子耳力极佳,到底什么程度却不清楚。姐夫若感兴趣,或者觉得这厨子还能知道些旁的,我再想法寻他。”

  “不必去寻。”谷梁初道,“你也说了折腾太过……他的过往也不十分要紧,何必费大力气打听?孤当日的吩咐也是想要试试你的手段。”

  公孙优苦涩笑道,“我有什么手段?没有姐夫撑着也做不成什么事。”

  谷梁初再看看他,仍旧逐客,“冬至节的事情孤知道了,天气寒冷,你莫等到天黑返程。”

  “姐夫……”公孙优又唤一句,唤完了迟疑半天方道,“既是……男子不成,我是不是无需在意那个弓挽?”

  “小优!”谷梁初背对着他,声音又沉下去,“御前侍卫品级不低,你也算是少年得意,好好伺候皇上,娶妻生子光耀门楣。”

  弓捷远双手不便,半个身子趴在桌上,翘脚看本闲书,权当打发时光。

  谷梁初由外进来,瞧见他的样子不由发笑,“这样不累?怎不吩咐弓石给你举着?”

  “客人走了?”弓捷远不答只问。

  “他有官职,不能久留。”谷梁初说。

  弓捷远这才想起白思太也早回城去了,并没在此久住,就又问了一句,“他是郡主舅舅?”

  “你怎知道?”谷梁初反问地道。

  “谷矫说的。”弓捷远眼都不眨地卖了泄密之人,“我去世子院里那日碰见有人抬着老大一箱鲜果,说是郡主舅舅送给外甥女的,可是这位大人?”

  谷梁初点了点头,“凝蕊只这一个弟弟,倒是疼惜容儿。”“他挎着刀,是侍卫吗?”弓捷远继续问道。

  “眼睛好毒。”谷梁初将他拽离桌子,扯到床边坐着,“是锦衣卫。”

  弓捷远不愿好好坐着,顺势趴到床上,“那是武状元啦?侧妃家学渊源,男女皆是高手。”

  “功夫还行。”谷梁初给了公孙姐弟肯定评论,伸手揭开弓捷远的衣服去看背上夹板,“不过并没考取功名。皇上登基匆忙,身边需要可靠的人,是孤保举的他。”

  “他也跟你一起南下过的?如今就是你安插在宫里的眼线?”弓捷远毫不掩饰地问。

  “他认自己是孤的人,”夹板好好绑在原位,谷梁初却不放下弓捷远的衣服,又用手掌按抚背上没有木板之处,“时时过来说说所听所见。不过孤不指望着他,这么明白的眼线哪有大用?”

  弓捷远听了有些惊讶,“你连亲戚也不信的?”

  谷梁初认真替他揉背,闻言微微一笑,“孤不信他是他之福,太倚仗了他的前途反而不保。”

  弓捷远又不爱听这些算计,只觉后背给他揉得舒服,便闭眼道,“真是天家无亲。”

  谷梁初被他两扇睫毛挠到了心,弯腰过去吻他。

  弓捷远蹙眉一闪,“你干什么?”

  谷梁初回手捏住他脸,低低地说,“让孤好好尝尝!”

  背上有伤不敢硬躲,弓捷远拧着脖子被人尝了半天,精神先惰散了,眼瞳不住发涣。

  谷梁初心满意足地凑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今日你起早了,再睡一睡。”

  弓捷远早被伺候惯了,闻言就阖上眼。

  谷梁初将他脑袋摆舒服些,又扯一床被子盖好。

  “中午和世子一起用饭,叫我起来……”弓捷远朦朦胧胧地说。

  “想吃什么?”谷梁初凑回他的脸前去问。

  “能吃鱼吗?能喝酒吗?都不能还问什么?”弓捷远竟真困了,哼哼唧唧地道。

  谷梁初听得十分有趣,伸指弹弹他脸,又啄一口才放他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