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东疆病>第72章 三朝臣痛骂门生

  谷梁初翻身上马,骑了一段路后幽幽说道,“这次捷远也未捞着驰马,十分遗憾,明日要忙起来,却有得等。”

  梁健闻言看看自己主子,“皇上肯让王爷带兵了么?”

  谷梁初轻轻一笑,“孤也不想领兵,这次得的差事却有意思。回去你便告诉师父,郭全不能只在庄里,时常得回马行,方便与孤联络。”

  梁健瞧瞧近处无人,压低声音问道,“什么差事非得郭全?”

  谷梁初夹夹马腹,“师父喜欢的差事。”

  尚川直直跪在匡铸堂厅之前。

  蓄着花白山羊胡须的匡铸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指着他的脸大声责骂,“你长脾气了么?老夫已然说了不见,你只在这儿跪着逼迫?倒是哪里立了大功,要来此处炫耀?”

  尚川神色竟很倔强,“学生正是犯了错误,才得坚请老师责罚。”

  “错误?”匡铸甩了阔袖,“老夫几次三番提示于你,不要与白思太走得太近,那种无能之辈只会钻营逢迎,以为靠上了朔亲王就有了倚仗,可怎么样?皇上春秋正盛,刚坐龙庭,他可就想去走太子路线,不嫌太早?你也浑了心了,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乱跑,头一个就吃亏!”

  “此番不是思太害我!是那范佑!”尚川板着面孔声明。

  “你个蠢材!”匡铸恨得连连顿足,“范佑为了什么?他个吏部侍郎,巴巴追着你们两个进不得大殿的小官,就为了云楼吃酒有伴儿,然后赚你欠下债务摆上一道好翻脸吗?他可闲得无事做了?”

  “白大人说,朔王爷也极不喜范佑,也曾提醒过的……”尚川又辩解说。

  “他的提醒你倒记得清楚!”匡铸似想咬这门生一口,“老夫说些什么你都当成耳旁风!既如此就去他的门上拜谢,还来这里作甚?且让人家用些欲擒故纵玩死你个愚货!”

  尚川仰头看看匡铸,不甚明白地道,“我只是个都察院经历,没甚权利,他们惦记擒我作甚?”

  匡铸恨得咬牙切齿,“都察院是什么地方?可比六部差着什么?老夫实指望你将来能是为社稷谏的天子恩使百姓喉舌,你却自甘堕落,只忙着要结交那起小人,如今更沾上个朔王党臣,还想有作为么?早知如此不如将你放在兵马司或者上林苑去,天天跑个腿直也没闲劲儿乱逛,倒省心了。”

  尚川连连遭骂,心气儿虚了起来,勾了脖子嘟囔,“学生是愚蠢些,也只不想拂人好意,想得少了罢了。并没安心结交于谁,更不曾想攀附王爷。”

  匡铸骂了半天恨也弱了,闻言长叹一下,无可奈何地道,“你要当官,怎可想得少呢?罢了,老大一副身板,别只在这儿跪着现眼,进去说话吧!”

  尚川立刻起来,他跪得久,心里自然有些委屈,进门便道,“老师,学生不甚明白,这个范佑为何要害我呢?”

  匡铸似是气得累了,深深靠近太师椅里,又叹气道,“这也怪你拜了老夫。”

  “他是为了针对老师么?”尚川还想不通,“我虽拜在老师门下,只不争气,又能害得老师什么?如今皇上倚重老师,岂是我这点儿破事就能扳倒了的?”

  “扳不倒也会更加戒备。”匡铸狠狠皱着眉头,“他会觉得老夫也是任人唯亲包庇护短的性子。如今朝内死缺梁柱,除了冯锦位高一些根本没有能指望的皇亲国戚,也没有一品大员……”

  尚川忍不住要插嘴,“冯得靖刚刚及冠,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靠着他姑母冯皇后的威势额外混个宗人府领领,地位再高也不顶用。”

  匡铸摇摇头道,“你莫小瞧这个孩子,南京巷战之时他能在建殊皇帝严加看管冯府数年的情况下调遣私兵护得国公安全,更兼能驰快马抢下意图自戕的太后性命,虽然年小,可一般么?只看皇上钦赐的字——得靖,就知道有多喜欢这个人了。不过外戚尊贵兼领朝差也不稀奇,今儿老夫要说的可不是他,而是周阁珍和范佑。如今国缺重臣,他俩一个觊觎户部尚书一个觊觎吏部尚书,只将老夫当成强劲对手,恨不得除之后快。”

  “周阁珍还罢了!”尚川见匡铸停下来歇气儿,又开口说,“原是承宣布政使,跟户部还挨点边儿,这个范佑可想吞象,从前不过一个佥都御史,不是吏部实在没人,能横着擢过他去做侍郎么?还没做得什么事情,就想掐了尖头,一下从四品跳到二品,真当皇上是给官的!”

  “就是这样说呢!”匡铸上了一些年纪,平时便觉气脉不继,刚刚大骂一场,此刻说话更提不上劲儿,歇了一会儿喝两口茶,方又慢慢讲道,“周阁珍觊觎的户部尚书毕竟空缺,吏部却有许正在呢!许大人虽是前朝旧臣,却是聪明能干之人,皇上也不呆傻,这个时节还摘一个迎顺旧臣的官儿?可想要人不要?”

  “如此他们为何还只不容恩师?”尚川问道,“事情都在皇上那里,他们没办法,只朝咱们身上使力,可有用么?”

  匡铸摇摇头道,“老夫总想护得你的纯净之心用在报国之上,不来思索这些绕绕,你也想得太少。老夫本是直隶都指挥使,如今更任兵部尚书,天下军马调度之事都在职内。皇上常年在马背上,信赖武将多于文臣,他们只见皇上因缺官用,急得常常在金殿上丢折子骂人却也掐着品级职衔不轻易给,总是疑心老夫从中作梗,不让他们一步登天。”

  尚川恨哼一下,“这是惹不起皇上专找咱们泄愤。”

  “他们也没恨错!”匡铸咳一下道,“皇上圣明,老夫自不僭越,若糊涂时,必会抵死进谏。且先不论人品能力,古来一步登天之臣,非篡即佞,实是社稷之祸。”

  尚川又哼,“恩师乃是开武旧臣,皇上若是糊涂之辈,恩师又怎么肯辅佐他呢?”

  “唉!”匡铸闻言长叹一声,“说来建殊皇帝也非昏聩无能,只惜疑心过重寒了亲族重臣之心,否则何至闹个凄凉下场?咱们做臣子的,顾国多于顾一家也不算失了大节。今上虽也占些刚愎,却是能征善战懂进退的,如若能得一批励精图治之臣,国富民安也不遥远。他亦谷梁血脉,只要有利社稷,老夫何必硬要计较他这皇位如何得的,非将臣民推进兵燹之中没完没了?虽然有了年纪,老夫也不甘心袖手旁观,只想谋个好国运来,更得指望你们……林行啊,为臣之道,便如你这表字,没有开阔路走。中兴在君,也在诸臣辅佐,生而有涯,能为大祁之民尽瘁不畅快吗?只是立志容易,过程中的谨慎忍耐实在艰难,既得提醒自己静得住心,还得防备旁人骚扰干预,你啊,得明白啊!”

  尚川听了这番话心里服气了许多,微微低下头去,“学生实在惭愧,今后必然严于自律!”

  弓捷远跳着腿和谷梁瞻玩了半天,谷梁瞻手脚并用也没锁得住他。

  孩子起了斗兴,千方百计要困弓捷远一招,心忙生乱,眼看下盘虚浮起来。

  武师傅连忙上前阻住,“世子,急躁乃是用招之忌,心里便着了火,手脚也要沉稳。”说完又对弓捷远笑,“司尉甚是灵巧,之前却是没看出来。”

  弓捷远心里冷笑一下——便易病弱,我就废物了么?

  谷梁瞻站定身形,敛敛气息,又来问道,“还斗不斗?”

  弓捷远尚未答话,谷矫过来说道,“王爷回府了,寻司尉呢!”

  弓捷远立刻轻哼一下,“回来的却快!弓石过来接着陪世子玩拳脚——师父总是重着身份,喂的都是正经招数,世子平日也见不着狡猾的。中规中矩只宜健体,真若遇上外敌,岂不吃亏?”

  武师父见他说完就走,连忙拦住笑嘻嘻的弓石,“不可造次。世子年小,且先健体便好。千金之躯,哪遇许多奸猾之徒?”

  弓石不管不顾地推开他说,“师父这话差了,世子又非闺阁女儿,以后要遇的人可多了,什么样的没有?越是千金之躯越得早做准备。”

  谷梁初喝了两盏茶,望见弓捷远走进来,又是一番上下打量。

  弓捷远皱起眉头,“也就半天没见,只瞧什么?我会孵出翅膀来吗?”

  谷梁初不甚在意地笑,“却得多久不见方能得你个好语气呢?不该说话时你总扯七扯八分人精神,能说话了却又不肯好好说了。”

  弓捷远不想同他争辩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只是侧了侧身,“同你那精明厉害的爹待了这半晌儿,不轻松吧?回来不去寝殿歇着,还来书房作甚?”

  谷梁初将他拽到身边,“你想陪孤回寝殿么?”

  “谁想陪你?”弓捷远见他总是一语双关,偏要离他远些,“我同世子玩得正爽快,生给谷矫喊了回来。”

  “在玩什么?”谷梁初饶有兴致地问。

  “在斗腿呢!”弓捷远答,“臂背还不能用,腿是好的,闲着难受。”

  谷梁初的目光缓缓从弓捷远身上扫下去,在他长腿上面流连一会儿,淡淡地道,“闲得难受么?孤也可以陪你斗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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