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东疆病>第123章 弄玄虚养伯嘴碎

  弓捷远听得更加呆怔,柳犹杨也不管他,自去喝茶休憩。

  弓捷远独个儿坐着想了好久才终回神,又寻到柳犹杨,“我方才岔了师父的话,您说会看相,我自然信,却是看出了什么来?”

  “我看出你误在聪明也成在聪明,”柳犹杨淡淡地说,“至于先误先成还没看出,也没想到寿命之事。说到这里还真有事要告诉你,我已吩咐了人去请那个妙手,算着这会儿不到午饭过后也该到了,你且莫走,只在这里等着。”

  话音未落,一人已在院门口处说话,“我干什么等着午饭后到?你好不容易请我一次,我不多叨扰你一顿好吃的可不亏了?”

  柳犹杨闻言微微笑了起来,“养兄到得好快。”

  弓捷远只见一个同样蓄着长须的壮年男子走进院来,瞧上去同柳犹杨年纪相仿,面色却较红润,此人哈哈笑着,也似更为开朗。

  “你莫故弄玄虚,”被唤“养兄”的人一点儿都不客气,“分明知道我要往这边来,特意派人截着!又是郭全告诉你的?他恁年轻个孩子,生生让你教成了小神仙,真是作孽。”

  弓捷远听他声音不高,语间却有钟鸣之音,说话又很有趣,自然目不转睛地看。

  那人就又往他脸上瞧来,“终于记起我这一号,为了这个孩子?”说着使劲儿打量打量弓捷远,啧了句叹,“实在好看,怪不得入了你的眼睛。新收的徒弟?”

  柳犹杨摇头,“彼此切磋,什么徒弟师父?”

  那人越发哈哈起来,“几年没见你还这个脾气。小娃儿莫要失落,这人就是如此,自己吃过师父的亏,就老……”

  “养兄!”柳犹杨阻止他道,“长辈庄重,莫在孩子面前胡闹。”

  “啊哦哟,”那人立刻怅然,“我这人最不爱当长辈,老是记不住岁数呢!怎么昨天还在师父膝下学艺,这么快就成别人的长辈了呢!唉,呜呼!悲矣!”

  “伯父年盛,”弓捷远哄着他说,“正是青茏之时。给我们这等细苗尊重一声也没什么。”

  “哈哈哈,好娃儿。”那人越发高兴起来,“你师父唤我来得好,这样的细苗讨人喜欢。来来来,反正他也不急着弄饭给我吃,且先给你把个脉看看,哪儿不舒坦至于你的师父想着我了?”

  弓捷远闻言立刻看看柳犹杨。

  柳犹杨无甚表情。

  弓捷远便请那人去藤椅里面坐着,自己将腕子放在桌上。

  那人见了又啧一声,“这好腕子,寻常姑娘也比不上。”

  弓捷远不由脸热。

  没正经的长辈已将两根粗健手指按在后辈的脉搏之上,捋着长须安静下来。

  弓捷远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屏息,过会儿方才松弛。

  这脉切得极久,柳犹杨也走过来,凝目看着那人。

  那人终于放开了弓捷远,“你几岁了?”

  “再有数日二十。”弓捷远答。

  那人又往他的脸上看看,“细苗细苗,我以为你只十四五呢!二十岁了还什么细苗?你就是单薄。”

  弓捷远无法否认。

  “有了郎君多久?”那人又问。

  弓捷远腾地紫涨了脸,登时不看人了,也不说话。

  那人等不着答,就瞅瞅柳犹杨。

  柳犹杨也不吭声。

  正难堪间,谷梁初由外进来,“捷远到府未过半年。”

  那人先哦一声,随之仔细瞧瞧谷梁初,问柳犹杨,“这不是你那个大徒儿?眨眼之间长成这样?”

  “什么眨眼?”柳犹杨道,“五六年了。”说完就对谷梁初道,“唤养伯,我同你提起过的。”

  谷梁初行了晚辈之礼,而后问道,“总听师父提起养伯,还是初次见面。”

  养伯哼了一声,“你是没见着我,我可没少同你操心。那两年血瘀气燥要发疯时,还是我让你师傅硬给你戒了酒肉,不然你能长这么标志?早同你爹一样,太阳穴鼓起来腮帮子塌下去,没个顺溜线条。”

  弓捷远这才醒悟谷梁初分明极似谷梁立却比那个皇上看着顺眼俊俏,原来就是差了一点流畅。虽然不好意思抬头,也恨这个人总让自己丢脸,还是偷偷瞄了一瞄。

  “养伯见过父皇,也是缘分。”谷梁初面不改色地说。

  “北王威风,时常穿城打仗招摇过市,我见过他也不稀奇。只是你们师徒怎么回事?”养伯说道,“你收徒弟他就收人?可不浪费。”

  柳犹杨嗔道,“让你瞧亏损,只讲这些作甚?有妨碍吗?”

  “倒也没有。”养伯笑了起来,“二十了么!我只好奇罢了。”

  “为老不尊。”柳犹杨批驳地道,“医家还总行止不端。”

  “哎,”养伯抗议起来,“你这人用也要用,鄙也要鄙,一打就是一干人等,却是什么毛病?这个小的徒儿确有亏损,我可不管了啊!”

  柳犹杨不搭理他。

  弓捷远仍在害臊。

  谷梁初只好哄人,“养伯莫同师父置气,他是同您亲近才肯说话随意。捷远如何亏损?需得怎么调治?”

  “他是胎亏,”养伯自然不会当真计较,“这你师父必然知道。但他不会调理,才找来我。找来了还不好好恭敬,一味颐指气使,可恨极了。”

  “晚辈翻倍恭敬!”谷梁初陪着笑脸,“加上师父那份儿,悉数补上,养伯只管吩咐就是。”

  “你自当恭敬。”养伯更哼一声,“你的人不是?”

  弓捷远本想抬头,听了这句脑袋又勾下去。

  “莫闹孩子们玩,”柳犹杨又开了口,“他们身上也许多事。你只说捷远这亏需怎么样,该下方子快下方子,不就是要吃酒么?忙完了孩子们我也无事,只陪着你便是。”

  养伯高兴起来,“这才是话。细苗儿这个胎亏呢,着实不好调理,平常也不觉得什么,好好练武,对付三两个闲汉也不是大事,想有大成么就难为了。若要硬成,只怕寿数不久。”

  弓捷远听得灰心,暗想自己永远也做不了弓涤边,也敌不过谷梁初,根本没努力处。

  “不过也不全是坏事,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养伯又道。

  “莫兜圈子,”柳犹杨不耐烦了,“他是镇东将军之子,父亲教导得好,弓箭造诣已经出神入化,我想教他点儿轻功,也是想要擢短为长,却需内息来辅,他亏气血,怎么办好?”

  养伯沉吟地道,“这娃儿不仅亏气血,脏腑还有不足之处,已是改不得了。”

  “就是没法子么?”柳犹杨问。

  “想有所成,需得认真按我的话,”养伯说道,“那可实属不易。”

  “你说说看。”柳犹杨瞧了弓捷远一眼。

  “我开的方子,吃足半年。”养伯说道,“每日三次,头一次太阳未升,二一次午阳直正,垂影不得稍斜,三次夜幕降临。首尾两次不难拿捏,唯有午间这次需得分毫不差,阴天也得掐住准头,百十多天混着好过,日日严谨却不便宜,一次差了就打折扣。”

  柳犹杨不看弓捷远了,反而看向谷梁初,“可能做到?”

  “把梁健拨给他,专管此事。”谷梁初说。

  柳犹杨沉思一刻,“梁健也不合适,二十四人里有个叫郑晴的,性子最为严谨,把她调到捷远的身边贴着用吧!你养伯的药浓淡很严,郑晴手准眼准,也好把关。”

  “这名字好。”养伯插嘴,“听着阳气就足。”

  “你莫浑说。”柳犹杨道,“郑晴是个女子。”

  弓捷远也不知道这节,立刻看向谷梁初。

  谷梁初没有什么表情,显然早便知道。

  弓捷远有些气恼,心道你那册上并没标明。

  “啊哦哟!”养伯又道,“说起女子我的后话也便来了,让她看药就只看药,伺候得再好也不能动别的心思。细苗儿你就跟着自己郎君便是,千万不要随便纳娶。”

  弓捷远的脸又烧了火。

  谷梁初想要替他说话,“捷远不是随便之人,并不贪纵。”

  “不是怕他贪纵,”养伯摇头,“是要擢补他的阳气,他这身体忌女子忌阴房忌棺椁忌墓场,能不破例就不破例,非要生儿育女么也莫耳鬓厮磨,必须隔开住着。日常有你不是?”

  “何为阴房?”谷梁初不管别的,只问细节。

  “就是刚生刚死之地,产房,屠宰场。”养伯回答。

  “依着你说,”柳犹杨道,“他也不能上战场吗?”

  养伯摇头,“战场都是壮魂,五七日内不起阴气,除非一直趴在原处不动,否则不碍。他是镇东将军的儿子,也要做将军么?”

  谷梁初看看弓捷远,“那是他的夙愿。”

  “挺好!”养伯总算点头,“郎为君,侣为将,甚是合拍。”

  “还有别的么?”谷梁初见弓捷远只不抬头,因而问道。

  “还有几句,”养伯又笑起来,“我得私下同他说,你们不得听。”

  柳犹杨闻言便道,“曦景去吩咐酒菜吧!你这伯伯是个贪杯馋肉的,嘱咐嘱咐,弄些好的过来。我在院里守着,让他领着捷远房里去说,玄乎完了好下方子。”

  谷梁初依言退出院子,先吩咐谷矫去找白思甫说酒菜,又让梁健寻到郑晴去自己住的房里等着,而后立在门口思索一阵,听着养伯又同弓捷远回到院子里来方才扭身。

  弓捷远的脸上如同涂了胭脂,红只不褪色了。

  柳犹杨刻意不去看他,只问养伯,“你的方子呢?不先写好休想吃我的饭。”

  养伯嘿嘿乐着,从自己的随袋里掏出炭笔和黄纸,唰唰唰地写了一页交给谷梁初,“这里缺味东西,你们却寻不到,且喝上两个月我再来摸脉,若见起色白送你们加进去,若是差了时辰或者没听我的嘱咐不见茁壮,强加进去要害他的性命。”

  作者有话说:

  五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