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东疆病>第223章 远不远痛剿突袭

  捷远不肯多歇,翌日大早便带韩峻交给他的督军兵符启程上路。

  郭全恐他累着,规劝地道,“也不差这一半日的,小主子需知将养之道,以后全靠自己多在意了。”

  弓捷远轻轻地摇摇头,“师兄喜欢惜弱怜幼,总将我当小孩子看。咱们却是来行伍的。捷远身为辽东长大的人,别的东西可以混事,军务当前,怎么可耽搁的?便无车炮攻城之迫,什么应该看成紧要,心里也有计较。”

  郭全闻言便叹,“叔叔没看错人。”

  “什么?”弓捷远探究地问。

  “我刚知道叔叔要教小主子轻功时还想不通,”郭全回答他道,“心说他还当真偏着王爷,连着弟子所爱竟也如此在意。后来又见他肯将暗卫转给小主子用,还让大家都尊奉着,特意问了缘故。叔叔闯荡江湖那么多年,遇到那么多的晚辈,除了王爷,也没见他将谁这样放在心上。叔叔当时便对我说,‘捷远看着孱弱娇气,胸中却是有抱负的,又如他的父亲一样心怀黎庶,但能施展,必有所为’。”

  弓捷远听郭全这样说,不由羞臊了脸,“师父太看得起。”

  郭全略笑一笑,“当时我还问叔叔说万一不得施展呢?师父笑了,‘捷远是谁的儿子啊?又是谁的心爱之人?全儿且还不会看远处呢!’小主子瞧,这远处,哪里远啊?”

  弓捷远被他给说怔了。

  远处……

  那时候他也不会看远处呢!

  也不知道远处原来竟会如此地近。

  谷梁初一歇也不敢歇,返程始终都在策马,夜奔至明,眼睛看到前方红日那刻终于觉到疲倦,缓缓慢下坐骑,想要找片干燥地方困个晨觉。

  累到这般,总能睡着了吧?

  他偏要熬,不是着急回京,而是怕梦来缠。

  朦胧间的错觉最是折磨,会觉那人仍在身边,转瞬之间落进无边失望。

  宁可眼睁睁地,清醒着受。

  梁健将追上来,“王爷……”

  没待把话说全,一柄长刀破空袭来。

  毫无防备之下,梁健大吃一惊,拧飞身子硬生生地躲开。再正头看,两侧树林的阔冠遮天蔽日地伸到头上,密枝叶影之中,已经扑出十几个人。

  全都一副紧身衣靠,全都蒙面缠头,矫健敏捷,动作异常迅速之态,皆是精练过的高手。

  未反应间,有七八个已去缠住谷梁初了。

  还四五个返身包抄更后面的谷矫。

  梁健周遭也围上来四五个提长刀的。

  突袭竟在他们跑了一整晚上,三人全都最疲惫的时刻发生。

  谷梁初的目光骤然凛冽起来,他惯勇武,又在最焦躁的当口,怎么疲惫也没半分紧张之心,只将身体飞离了马,反手抽出腰间佩刀。

  此行只想送送捷远,他未带横,刀是普通至极的钢刀,只具一个兵器样子。

  却也要看耍在谁的手里。

  谷梁初挥臂掷出长长刀光,目标不是某个,而是全部围上来的敌人。

  七八个黑蝙似的杀手似没料到他会如此厉害,瞬息之间就凝狠招,仓促应对,竟被朔王划过来的锋芒逼得齐齐横躺于空,由上俯视,成个人圈儿。

  谷梁初双腿落回马背,趁这工夫扫扫没有马的来敌,粗略估估形式,高喝了声,“聚!”

  被人团住的谷矫和梁健听到之后马上砍开背后的人,动作极速聚到谷梁初的身边。

  杀手们眼见他们迅速凑成了品,赶紧调整位置,合力包起三人。

  “少耗力气!”谷梁初语速极快地说,目光已经逮住一个动作最慢的人,于他立足未稳攻击未起之际甩刀砍去,而后打马前冲,俯身翻肘,砸晕他的同时又夺掉了他的长刀。

  合围就被朔王给撕开了。

  杀手们生怕谷梁初便会顺这个缺口疾驰而去,丢了阵型齐扑过来,像群抢食的鸟。

  谷梁初根本没打算跑,一手拽侧身下的马,一手砍向最近处的敌人。

  眨眼之间又倒一个。

  谷梁初提着淌血的刀,拽着马缰冷冷而笑,“宁王爷若无动作,孤还没应对呢!”

  杀手们听了这句,不由自主地齐退两步,而后面面相觑。

  一个头目样的家伙呼哨了声,“上!”

  上。

  冬阳初升,官道无人,这声命令短促无情。

  谷梁初倒先上了,他的动作快得可怕,瞬息之间便已砍翻四五个人,抢过来的钢刀又卷了刃。

  谷矫梁健已经与他并马,见状就说,“王爷留些力气,剩下的都交给我们吧!”

  谷梁初的目光比刀还厉,“莫走脱了!”

  杀手们眼见他同煞神似的,心生寒冷,皆起退意。

  谷矫和梁健却是最听话的好跟随了,绝不准走。

  须臾之间,突袭变成反杀,官道之上血花喷溅,仿佛是有巨兽在撕扯人。

  两个功夫最高的杀手见势不好,猛往林子里掠,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静观战况的谷梁初看见,再次飞离马背,驭着轻功追击上去。

  杀手们见他竟如鹰枭似地凭空而来,惊恐难当之下越发加快了逃遁的速度,此刻什么都不敢想,只欲找个林坳土穴掩藏身体保全性命。

  可惜已经跑不掉了!

  谷梁初眼睛盯住一个,甩过卷刃的刀把他腿跟砸断,而后丢着受伤长嚎的家伙不管,马上飞转方向,专追另外那个去了。

  谷矫梁健联手解决掉林子外的家伙,跟着追了进来,只见着断腿那个惨叫连连,王爷却没影儿了,正在疑惑着急,老大一片黑云极速压至眼前,谷矫梁健连忙挥刀乱砍,待那东西落在脚下方才看清竟是另外一个杀手,不知活着来的还是死着来的,反正现在已经四分五裂。

  断腿的人本还有气,见状吓得肝胆顿裂,嗷地一声晕死过去。

  谷梁初飞身下来,踢块石头砸碎他的脑袋,而后吩咐谷矫梁健,“这两个,再去外面挑上两个,咱们带走。后面肯定会有人来清点,别让他们知道孤都给剿了,耗着力气仔细找么!”

  谷矫闻言,有些为难地看看脚边的碎家伙,“早些说啊!这也不好拿了。”

  “想办法!”谷梁初淡淡道,“这两个武功最好,都得带走。”

  谷矫闻言咬了咬牙,脱下外裳当成包裹,把那成了块的杀手全卷起来兜着,另外一手提起那个漏脑浆的,淅淅沥沥地往林外走。

  谷梁初率先翻回座驾,看都不看四下横陈着的尸体,打马而走。

  谷矫随便挑了两个,和之前的一起放在自己马上,自己则去梁健马后坐着,嘟嘟囔囔地道,“急着忙着要去投胎的蠢东西们,没的累我一场。”

  “这场累来的好!”梁健却说,“王爷总是喜欢憋着心绪,轻易不砸东西发泄,这群小鬼是来帮忙疏散人的。”

  谷矫闻言望望远在前面的谷梁初,又说,“那就再来几拨,只这些个怎么够呢?”

  老虎便要打盹儿也是老虎,豺狗非要过来拨弄,哪会得着好下场呢?

  三人寻到一处悬崖,将那几具尸体抛了下去,而后始终绷着精神提防,没有敌人再追上来。

  谷矫不由轻蔑地道,“只有这点手段的吗?”

  谷梁初倒不意外,“江湖想要控制朝堂,机关算尽也不一定始终如意,反之,朝堂里的家伙想要调度江湖亦难了些。有些家伙总想用钱买命,殊不知能买来的都是乌合之众,便是高手也不能当死士使唤——但有活路,谁非赔掉命呢?”

  能够令人勇往无前的,从来只有信念。

  只有自己认定认准的东西。

  主从三人将至燕京城外,谷梁初突然拽去梁健的刀,反刃削了自己胸腹一下。

  梁健几吓疯了,大声喊道,“王爷这是做什么啊?”

  谷梁初扯唇而笑,“宁王和冯府这么处心积虑,孤不配合他们弄出些许动静,岂非可惜了一场好安排啊?”

  梁健这才明白要用苦肉计了,仍旧抢到谷梁初的面前检查伤口,颇为心疼地道,“那也……”

  话音未落,后面的谷矫也割了腿,“只伤王爷,属下倒好好的,总不太像。”

  梁健气得够呛,“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谷梁初越发笑了,“这是像了。梁健就不必了,回去还得指望你办事呢!到府便给孤用些许云落,务必要弄出昏昏沉沉奄奄一息的样子来给眼目们看。咱们也没许多装相机会,样子要做足了。”

  朔王爷浑身是血伏马回城的消息瞬间炸了京城,一时之间流言四起议论纷纷。

  得了报的谷梁立有些坐不住凳,瞪着午膳没心思用,直到汤强进来禀报方才扯起精神询问,“要命不要?”

  “太医们说还凶险着。”汤强回答他说,“得再看看情形才敢评断。微臣亲眼瞧过,人不怎么明白,伤口足有两尺来长。”

  谷梁立的两簇浓眉立刻揪作一团,“他很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怎会这般严重?”

  “说是遇了偷袭。”汤强又回答道,“疲惫而又没有防备之下才着的道。谷矫梁健也都伤了。”

  谷梁立站起来走,一边踱步疏散心中焦躁一边恨声地骂,“没防备!他丢了魂,还有什么防备能指望啊?重色忘义的混账东西,不上阵不杀敌,却弄出了二尺来长的伤,便成年了一共能量几尺?父精母血,半点不用珍惜了吗?擅自出京,活该受罪,可不疲惫得很?真不若……”

  只怕诅咒会应验了,牙根再痒,这位身为人父的君王到底也没把话说完,狠沉着脸坐回膳桌边上,转着圈的踅摸,想找什么人或东西抚慰自己。

  可惜并没能够找到。

  善解圣意的倪彬手伤未愈,最近一段只是出人不出力地盯着小宦官们伺候,不再事事亲为,此刻虽在殿中,心里也没有底,双目幽幽地望着来复命的汤强,一时没有顾上表面强硬,内里也发虚的皇帝谷梁立。

  他有他的心事。

  作者有话说:

  朔王爷文武全才,别拿豆包不当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