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东疆病>第268章 诱爱人哄议计划

  那片礁石极其宽阔,连绵平坦,像是埋在砂底的山。

  天空挂着许多星子,弓捷远躺下身去,无端想起二人夜探圆望山时的情景来。

  “累了吧?”谷梁初怕他觉硌,把那把发从颈子底下掏出来。

  自从玉冠没了,弓捷远的头发总似束不住的,很轻易就乱了。

  “韩总兵要回来了。”弓捷远答非所问地说。

  “嗯,”谷梁初应,“谷梁厚被俘,褫夺亲王封号,着送南京,入故宫,看管居住。他以前总想要去南京,如今几个支持他的旧世家都覆灭了,株连九族翻不了案,到那里当终生没有自由的囚徒,不知作何感想。”

  弓捷远的心思不在宁王身上,又说了句,“待韩总兵回到蓟州,你也该返京了!”

  “你为这个不安宁吗?”谷梁初这才反应过来,“孤不回去。”

  弓捷远歪头看他,“哪有这个道理?”

  谷梁初不解释,只坚持道,“孤不回去。”

  弓捷远歪脸望他一会儿,突然问,“我的毒去多少了?”

  “去了八成,”谷梁初安抚地答,“养伯会住上一段日子的,他说研究你的毒也是精进医术。后面总能一点一点全清掉的,莫要担心。”

  “已经八成了啊!”弓捷远似喟叹般,“怎么还燥热呢?”

  谷梁初含笑看他。

  这个“热”字最近多了额外用途。

  弓捷远招手示意他靠近些,“你来给我扇扇。”

  夜风清凉,哪用人扇?

  谷梁初仍靠近他,甘心情愿地中计。

  弓捷远伸臂勾住他的脖子,闭眼往他脸颊上亲,嘴里喃喃地道,“你怎么越来越像老和尚了?”

  谷梁初奇冤无比,他六根俱在,完全没有绝情灭欲的打算,只被那只线条极漂亮的胳膊一搂,许多克制就从心里哗哗哗地流淌出来,险些奔入礁石下的海水中去。

  弯月都替这个王爷委屈,虽被群星拱着,也分出空,看那礁上不管不顾的人。

  幸得天暖衣薄,不至一堆一堆的顾不全,掉到海水里去。

  弓捷远舒展身体躺在长袍上面,真似一个不受任何束缚的赤子。

  他的皮肤要比别人红两个色,因为自小苍白了些,近日已经不太明显,此时起了激动,又似要熟了般。

  这个姿势,谷梁初看不到他的背疤,心里却想:定如贲张血管,既吓人又艳丽。

  仰在有点儿坡度的礁石上尽情亲吻,弓捷远突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就是在这附近砍着的明人,你说还会不会有藏在水里的呢?”

  谷梁初已没心绪再理无关紧要的事,舍不得下力气去捏弓捷远的手脚,劲儿就用在金环上面,弄得两只异族来物时瘪时圆。

  “万一被他们看去了……”弓捷远见谷梁初不理自己,故意危言耸听。

  “看!”谷梁初根本就不在乎,“让这些见不得天日的鬼东西瞧瞧,世间情爱虽要偷享,却不卑污。他们都不算人,捷远介意什么?”

  都不算人。

  弓捷远仰脸想想这话,觉得极有道理,彻底松弛了身。

  海风阵阵,涛浪呜咽,弓捷远的声音都被潮波拍岸给掩住了,尽可肆无忌惮。

  奔跑嬉戏的不系觉得不大对劲儿,驻足而望,却被伴飞伸过半只脑袋挡住了脸。

  曾经的野马驹子温柔地看看自己优秀的伴侣,暂时忘了惦记主人,又与良妻耳鬓厮磨去了。

  很热烈的一场欢愉,既是上天恩赐也是自我奖赏,浓情蜜意迅猛持续地来,施者酣畅淋漓,受者颤抖不已。

  甘霖太促,也会砸出地的振动。

  谷梁初很用心地安抚着情人,没意图地呼唤,“捷远,挽儿……”

  弓捷远在他的亲吻和抚摸之下逐渐平静,把汗沾在他的胸口,嘴里却又说出煞风景的话来,“宁王造反闹得举国皆知,皇上再有维护之心也绝不能再纵容了,否则等于自弃宝座。所以你便违抗圣命也不怎么要紧,拼着受些呵斥责备,也能留在这里陪我。”

  “是呢!”谷梁初道,“孤不能把你自己留下。”

  “可你总不回去吗?”弓捷远看着他的眼睛,“无论大祁有什么事,都在这里陪我?还是当真顾不得时,硬将我给绑在身边带回燕京去啊?”

  谷梁初被他问住,答不上了。

  弓捷远缓缓转开美目,朝那海里望了一望,“我从前总要自由,并非是想没收没管地乱混日子,不过是能出来做做事情,别当白吃米的废物罢了,倘若四境无事,陪你回去住住王府又怎么不好?”

  谷梁初听他竟是肯回京城的意思,惊喜地道,“捷远?”

  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高兴早了,“四境无事,这个孤没法子做主。”

  “辽东有爹,西南两线都还安稳,咱们就只想这片海防吧!”弓捷远缓缓地说,“我不要回去养病!不要讨你家的恩宠,要带功劳回去趾高气扬。”

  谷梁初心中糊涂,“怎么个趾高气扬?你已灭了东倭犯船,有功劳了。”

  “那不够大。”弓捷远摇摇头说,“顶天换句嘉奖,吹不了牛。我要胶辽海线好好平静上一阵子,人提这里就能想到弓捷远的,那就放心和你回去燕京住几年。”

  谷梁初听出他话里有话,戒备地道,“你想怎么做?”

  弓捷远起身拢上了衣,令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儿,“那个雨灵专管联络,对东倭的事情知道的还比九鬼小樱多些,她说国里几位大名也在互相争斗,足利家的能耐更偏南面,而且现下专心抢夺国内权力,短时不会骚扰咱们福浙一带,反是织田家族硬拼不过足利,为得支持,总想往咱们这里动动脑筋。因为港口地势之便,坏主意就定在金登等卫。他新吃了教训,会消停一阵子,但能消停多久呢?不过休养生息而已。咱们防贼千日也怕自己打盹,哪有大安稳呢?小家小户的东西总敢过来踹门,咱们踹回去一次怎么不行?”

  谷梁初登时就把眼睛睁大,“你要怎么踹法?开武皇帝曾有严令……”

  “别搬你爷爷出来。”弓捷远立刻不乐意了,“他严令?他怎么不令人家别来琢磨咱们,别制什么乌血之焚和癫痴毒呢?”

  谷梁初被顶得哑口无言。

  “你爷爷是为了防止治下军将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可那不得对方也不挑事吗?”弓捷远又说,“他们百般骚扰,咱们如何安居乐业?我也不去侵夺谁的田亩,更不欺凌妇女老幼,”说到这里他轻轻地咬了咬牙,“就是有仇不报非君子,这仇却要找到正主头上去。什么阴人明人不过是那个劳什子的大名派过来的兵么?我想过去会会他,杀上三五头脑,同时故布疑阵,以为那边也藏许多大祁之谍……哼!谁都别清闲么!”

  谷梁初大惊失色,不及披衣就做起来,精赤上身全绷出了肌肉瓜子,“你也太会想了。远隔海洋,杀上三五个头脑?那是儿戏吗?他们的阴谋诡计不是突然之间琢磨出的,费了好多年的安排打算——至少在九鬼小樱出生之前就开始准备了吧?宋设呢?李海来的娘亲呢?那时都没有你!打他是对的,却需从长计议,才来登州几个月就去故布疑阵?捷远,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远隔海洋,”弓捷远很有一些不以为然,“人家也过来了。大祁是没有船还是没有炮?或者都是贪生怕死的人?几个月不能计划,得多久呢?我们倒要学那倭鬼子们,世世代代地玩阴招不成?王爷如此谨慎,海防且没闲时,你这辈子都不用去理朝堂的事,干脆随我从军,死心塌地做参将的良人吧!”

  谷梁初又被他给说住,半晌儿才道,“捷远,孤不是要卸你的劲头……”

  弓捷远抓起袍子,给他盖在身上,“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边防之事责无旁贷,想要等得大祁好好养起更熟海战的人得多久啊?他们已经下作到要运人毒的地步,再不给点儿教训,咱们敢睡安稳觉吗?我小时候常听爹和几位叔叔商议战策,他曾说过打仗这事从没万无一失,样样都很齐备充裕的时候没有敌扰,硬去打吗?危急往往都在缺东少西的时候来欺负人,不顶上去?眼下也是。织田家素知咱们只防不攻的习惯,遭了教训又能蔫上多久?必然要生别样坏水来害人的!我救要趁他还没缓过气来的时候再给两下好的,需得好好将养一阵才有恢复元气,这样咱们也有时间训起更精明的海将,有本事防住这些疯子般的暗谍。”

  谷梁初垂下长目,不言语了。

  “得手我就跟你回燕京去!”弓捷远追上一句很动人心的话语,“好好养上一半年的,读读书,教世子骑马……”

  “不行!”谷梁初霍地站起了身,“你说得都对,只是不能亲去。孤绝不准!”

  半天的话全白讲了,弓捷远却没如从前那般急躁爱恼。

  谷梁初的反应完全意料之中,他又躺了下去,悠然地道,“此处万里海波,不是能偷跑的。你不准,我也不能硬去,却别指望会离开登州了!朝廷下令也不会遵,王爷就让皇上治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