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玉珍珍>第80章 74

  “不准逃避我!不准用这种眼神看我!不准躲……看着我!看着我啊!!”

  “千日红可真是个疯女人啊……”

  “她真的明白面前的人是谁吗?……喂,你们谁去问问她,问她知道自己到底在和谁上床吗?”

  “哈哈哈,我才不要,我可不想被一个疯婆娘记仇。”

  十五的宴会上,说话人并未刻意压低嗓音,玉珍珍将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紧紧拥抱着他的千日红,也是同样的道理。

  而她置若罔闻。

  只是低下头,盲目地,盲目而痴迷地与怀里遭到禁锢的青年接吻。

  这淫靡荒唐的岁月,回想起来就仿佛在昨天。

  “……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玉珍珍道,“庄皎,我没有忘记你对我做过的事,从没有忘记,所以哪怕是为了你的孩子,也别再让我看见你。”

  侍女浑身无力,不依靠着玉珍珍的力量就无法站稳,她靠在青年颈窝里,昏茫视线沉沉看向那近在咫尺的侧面。

  贵人面目冰冷,有着令她忘记一切,怦然心动的魅力。

  她晕乎乎地想: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没有忘记千日红做过的事情。

  啊,她懂了,万欣明白了……!

  这是何等厚颜无耻,何等……恶心!!

  千日红跪坐在地,发丝从脑后的髻中散落几缕垂在脸边,衬得她格外柔若无助,不多时,千日红就开始流泪。

  她眼睛一眨不眨,唯有泪水不断,千日红怔怔地道:“可我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自言自语的诉说着,她神情渐渐染上狂热的色彩,千日红憎恨地看向玉珍珍单手抱着的少女,她用力指着万欣,尖声道:“这是谁!这又是谁!楼桦,这些人没有一个安好心,除了我,他们都不安好心!贱人,装什么柔弱,我千日红最恶心你这样虚伪的货色了,小小年龄就会勾引男人,就该把你拖去浸猪——”

  玉珍珍眉心蹙得更紧,提声打断她:“庄皎!”

  “——我告诉你,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这天下谁都争不过我!楼外月最喜欢孩子了,玉珍珍多受宠,我的孩子也一样,我的孩子会受尽宠爱,是你永远都得不到的爱,我,我……”

  “庄皎!口口声声孩子,你有为人娘亲的自觉吗?!”

  “那你要我怎么做!!”

  女人双手抬起捂住脸,十指蔻丹在夜里隐约缀有荧光,她近乎崩溃地痛哭道:“为什么总是变成这样……为什么我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玉珍珍刚要说话,却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看见楼外月正抱着胸,靠在院门边,不知旁听了多久。

  玉珍珍是在楼外月洗漱的期间出来寻万欣的,本是打算再与万欣聊聊楼外月走火入魔的事,谁曾料到正好撞上千日红意图掐死人的一幕。

  他知道楼外月在发现儿子不见后到处找人,但那起码得在沐浴完毕收拾打理好以后,玉珍珍没想过,楼外月会来得这么快。

  湿漉漉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水珠滴落,在他脚边形成不见底的深潭,这样炎热的夏夜,楼外月像深潭里生长出的鬼怪,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不由自主发起寒颤。

  在女人凄厉的哭嚎中,男人面无表情抬眉,与玉珍珍对上视线。

  随后,那朱红的嘴唇轻轻一弯。

  楼外月哂道:“也许是因为……玉珍珍不喜欢丑女人吧?”

  千日红的哭声停了。

  既被玉珍珍发现了,楼外月便不再沉默,他放下手臂,大步走到女人身边,在所有人没搞清局势的情况下,男人弯下腰,二话不说便去试探千日红的脉象。

  “不仅丑,还会骗人,这更不好了。”他平静地笑着,“怎么能拿不存在的东西来吓唬玉珍珍呢?玉珍珍胆子小,最不经吓了,你真的不应该这么做。”

  “楼,楼外月……”

  “嗯,我是楼外月,你也有话要跟我讲么?”

  千日红看起来完全痴傻了:“你真的还活着,你没有死……”

  “是啊,还活着,没有死,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不等千日红回答,楼外月歪了歪头,好奇地道:“我才来,其实没太弄懂你们刚才在讲什么,能解释给我听听吗?你和我家玉珍珍做过什么,你……在欺负他吗?”

  江湖上但凡见过楼外月的人都会说,那是绝世的美人,绝顶的高手。

  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言笑盈盈,嗜人心魂的妖魔。

  “欺负?”千日红思维混乱,越发茫然,她直勾勾盯着楼外月美丽的面容,喃声道,“我怎么会欺负玉珍珍,我只会保护他,他可是你的孩子啊……”

  楼外月耐心地道:“是吗,那你是怎么保护他的?”

  “我不让其他人欺负他,他们要抢走他,我就把他抱在怀里不给别人——”

  “够了!”玉珍珍将万欣扶到院内一把木凳上坐下,转头就听见千日红这番话,他疾步上前,快速道,“以前的事没什么好提的!庄皎,不要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离开这里!”

  他深恐千日红会将那些往事告诉楼外月,是,楼外月迟早会清楚发生了什么,迟早,总有一天……但那不是现在!男人受到秘籍反噬,随时都会走火入魔,要使他保持情绪稳定已经很不容易,在没彻底好起来之前,楼外月绝不能再受刺激……

  可有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在质问玉珍珍:

  你只是为了楼外月,才选择隐瞒吗?

  玉珍珍,你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他心慌意乱,不能再细想下去,见千日红全无反应,便拉了父亲的手,想带人离开是非之地,然而楼外月纹丝不动,玉珍珍反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轻松地拖了过去,男人索性向后坐到水井边,他扣着玉珍珍的腰,让踉跄的人站稳,对玉珍珍的怒斥挣扎置之不理,楼外月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仍注视着千日红。

  “继续说。”他道。

  “薛重涛不是个好东西,底下的奴才也都见风使舵,不把楼桦当回事,他每次受伤,都是我去照顾才好起来的——”

  楼外月的声调微妙地高了起来:“受伤?”

  “没有的事!你别听她瞎讲!我跟她根本就无话可说!庄皎,闭嘴,你要是还想我原谅你,就不要再说下去!”

  千日红彻底不知道该听谁的了,时隔多年,这对父子再次同时出现在她眼前,依旧是旁若无人的亲昵,可千日红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也许是楼外月始终扣在儿子腰间的手,也许是玉珍珍面上异样的红晕,也许是……他们看起来太不像一对父子。

  美这个字眼实在神奇。

  它让一脉相承的容颜,成为彼此在世唯一的装点。

  千日红曾挑剔地评点楼外月那些女性下属,固然各有风情,却无人能真正与霸主比肩,那一轮至高的满月,终究是世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薛重涛等人起初厌弃楼桦,千日红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但……

  “你们,你们……”千日红眼珠子鼓出,每说一个字都快要断气般剧烈喘息着,“你们竟然……”

  多年前,隔着粉色的江流,那怀抱幼子的霸主是如此高高在上,让年少的庄皎为之不顾一切,倾尽所有。

  满月至高,无人出其右,千日红从未得到过半分垂怜,一味在漫长的爱慕中耗尽了心血,时至今日,依然只有生辉的美玉,不会被那人夺走自身存在的意义。

  不是相似,而是契合。

  天生一对的契合。

  这对父子,这对父子竟然——!!!

  玉珍珍挣扎着想要从楼外月的桎梏下逃出去,忽然感到父亲站了起来,楼外月手掌穿过玉珍珍腋下,携着他连退九步。

  “这就是她方才拿来哄你的孩子。”动作行云流水,楼外月说起话慢条斯理,只是略有叹息,“愚不可及啊。”

  玉珍珍下意识要去看,楼外月却抬起另一手挡在他眼前,仍轻描淡写:“怪恶心的,别看了,她活不了多——”

  “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千日红似泣似嚎:“哪怕是死我也不会原谅你们的!我被你们给毁了!什么都被毁了!”

  那些千日红至今无法辨清的情谊,在此刻也失去了意义,毒物啃噬着她的内脏,腐蚀了千日红本该光鲜亮丽的一生,变质的爱与恨,到头都成了他人口中的一场笑话。

  “你没问题吧?”楼外月吃惊极了,“我都不认识你啊,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做什么?”

  “太恶心了,真是不知廉耻……我早就知道,楼桦,你已经回不去了!这些年下来,你早就没法再做回那个干干净净的小孩儿了!”

  “你会毁了楼外月的!你会毁了一切!只要你留在他身边,你就一定会——”

  再难听的话,都于楼外月从玉珍珍眼前拿开手掌那一刻告终。

  千日红的诅咒干脆利落地消失了。

  “唉。”

  他听见楼外月不无遗憾地道:“本来还想多问两句的……算了。”

  血腥气在空中弥漫开,玉珍珍瞳孔震颤着,没了手掌的阻隔,他心跳加快,指尖冰冷,终于看清了千日红此刻的形容。

  “……呕!!!”

  突如其来的干呕让玉珍珍深深躬下身,他喉头抽搐得厉害,眼前抑制不住浮起一阵水雾,楼外月对千日红的疯狂毫无想法,却在玉珍珍作呕时慌了手脚。他忙去拍抚玉珍珍的脊背,半带责备地道:“所以让你不要看,古往今来以身饲养蛊虫饲主没几个有好下场,她方才还是自己主动催发腹中蛊虫……好了好了,没事了,已经死了,都死了……”

  女人眉心一个被石子击穿的小小洞眼,几乎是当场立毙,而真正骇人听闻的是她的下体,一大片暗色的血污打湿了裙子不提,两腿间,有乌黑的虫子正在奋力往外钻出,挥舞着钳爪撕裂了自己诞生造成了血污,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只要一眼,就能让见多识广的智者如坠噩梦!

  可惜蛊虫还未发育完全,母体便死去了,玉珍珍耳边响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孩子”在发出早夭的啼哭。

  撕裂的裙摆,撕裂的肉体,虽非玉珍珍本意,可那通道……也曾将他纳入其中。

  千日红的尸体靠在马厩边,脖子歪着,目眦欲裂。她至死不肯瞑目。

  楼外月温柔地抱起玉珍珍,让濒临崩溃的青年好伏在自己肩头休息,他侧过头,微微眯起眼,注视着那死去的蛊虫。

  “……想得美啊。”楼外月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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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进展这么慢,楼外月杀人太快起码得背一半的锅。

  多半下章楼外月就要开始来拷问儿子。

  ……但喇叭花已经封心锁爱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