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玉珍珍>第122章 112

  因着玉珍珍身体实在虚弱,在篝火边坐了不多时便精力不济,万欣与他挨着坐,赶在楼外月发话前便自告奋勇:“我带贵人去休息,前辈,你同戚……戚阁主,你们聊。”

  见玉珍珍默认,楼外月便只道:“他这几日没休息好,给他找床好的睡铺。”

  “放心好了,我会帮着你把贵人哄睡着!”

  万欣拍着胸膛满口应承,正要扶着玉珍珍走人,玉珍珍却定定地看向楼外月。

  玉珍珍:“聊完,记得来找我。”

  这句话的口吻听着似与往日有异,不动声色下隐含威胁,万欣足下迟疑,而楼外月已行云流水接了话:“好,一会儿就来。”

  得了答复,玉珍珍又朝戚阳天颔首,方才面色自若地随万欣离去,万欣心里揣着疑惑,奈何一路上都有人同她熟稔打招呼,倒无暇细思,待进了房,没来得及询问,竟先被玉珍珍打趣了:“看来外面的人都同你处得不错,也是,我们欣儿性子好,又生得这么漂亮,你临行前我还担忧你会不习惯同这么多陌生人相处,是我多虑了。”

  “什么啊,我才不漂亮呢……”

  “胡说八道,没有比欣儿更漂亮的女孩子了。”他拂了拂万欣的鬓发,“同七哥呢?两个人没再吵架吧?”

  万欣声音顿时高了起来:“吵架?我才不同吵架,我都不带搭理他的!”

  玉珍珍撑着脸,笑吟吟地瞧她,万欣略不自在,强撑着转移了话题:“说我做什么,贵人你真是的,我跟他的事有什么好聊的……对了!你真的没有受伤吧,我听说沈晚那厮将你抓去,气得我……若是他在我跟前,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玉珍珍笑着摇头,万欣将信将疑:“是吗?也是,你要是受伤了,前辈估计会更疯……是前辈来救的你吗?我就说他当初不该留下你独自离开,他非是不听——这么说,沈晚已经被前辈杀了?”

  玉珍珍依旧摇头。

  玉珍珍轻声道:“是我杀的他。”

  他容色苍白,眼下青黑,显见的憔悴,万欣如今习了武,手上沾的人命不止一两条,真要论起高下,从始至终被圈养在深阁的玉珍珍是无法与她转圜相斗的,但当听见他轻飘飘说出那个杀字时,万欣仍是不免在烧了火盆的室内发了个寒噤。

  片刻后,万欣道:“杀得好。”她抓着玉珍珍的袖子,咬牙切齿,“很好!”

  玉珍珍温和地拍了拍她,道:“欣儿,我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什么事?”

  “枫华山,你就别去了。”

  万欣再次被惊呆了:“为何,我都到这里了,我都到山脚下了,我怎么能不……”

  “你听我说,欣儿。”

  玉珍珍又拍拍她。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该让你掺和进天涯阁的往事,一来,你不曾加入天涯阁,二来,便是为了我,你我说到底也非亲非故,枫华山一战必死伤无数——我、楼外月、七哥,我们都是当事人,自然不能独善其身,可你不同,你只是好心,陪着我从薛府出来,又陪着我到了天涯阁,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事了,已经足够了。”他慢慢道,“我很高兴有你一直陪伴,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在薛府,就是活着遇见楼外月也撑不到今日,承了你这么多恩情,欣儿,我不能让你把性命也为我填进去。”

  一番话后,屋内寂静。

  玉珍珍叹口气,欲接着往下剖白,万欣却猛的站起来,按着桌子,她双肩直发抖,脸颊更是涨得通红。

  玉珍珍诧异道:“欣儿,你——”

  “我、我才没想这些,什么恩情不恩情,我压根就没想这些!”她嚷道,“还非亲非故,我们怎么就非亲非故了,你不是说要和我做朋友吗?那是说来骗我的吗,你不是说了,要做我的朋友吗!”

  “不是说了,以后要陪我去塞外找胡女吃酒吗?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吗,你,我,还有前辈,不是答应了,要三个人一起去玩,一起去旅行吗?你明明就答应过,你现在想反悔,答应我的事,你全都不认了!”

  “还有!是,我是没有加入天涯阁,可我也已经和这里的人认识了,我认识他们,他们也认识我,我怎么就不能和你们一起去枫华山,就因为我认识你们认识得太晚,我就没资格成为你们中的一员,你就永远把我当外人是吗!”

  最后几句话是哭着吼出来的,惊得玉珍珍手足无措跟着站起来想要哄她,万欣抹着眼泪,一把拍开他的手:“别碰我!我不想和你说话,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把我当外人,你怎么这样啊?”

  “不是的,欣儿,我不是把你当外人,我是不希望你白白葬送前途……”

  “这就是把我当外人,我问你楼桦,楼外月也是为了你才去杀这么多人,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会想着要跟他撇开关系,劝他别为了你这么拼命吗?”

  玉珍珍哑然,许久道:“那不一样,楼外月是我父亲,他武艺高强,难逢敌手……”

  “他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

  “……若楼外月有三长两短,也无碍。”

  “什么?”

  万欣泪眼朦胧,不住吸着鼻子,说是不许玉珍珍碰,等玉珍珍主动以绢巾为她拭泪,万欣也哭唧唧地接受了,玉珍珍耐心地打理着少女的容颜,他低垂眉目,神情温润至极,万欣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哭嗝。

  “什么啊,无碍是什么意思?你不在乎前辈的生死吗?”

  玉珍珍微笑起来,他忽眨眨眼,狡黠道:“意思是,欣儿,你和楼外月之间,我选你,你可比他重要多了。”

  “……啊?”

  万欣在座位上,整个人直接傻了。

  等等,仔细回想,好像戚阳天也说过类似的话,说在楼桦眼里,万欣的安危更要紧于楼外月……可那不是说来好玩的吗,怎么可能是真的,贵人有多重视前辈有目共睹,万欣就是骄傲得上了天,也不会认为在贵人心里,自己能越过楼外月去。

  仗着哭也哭了闹了也闹了,她刚要彻底甩下脸子刨根问底,玉珍珍已泰然道:“一会儿他就要过来了,欣儿,你也早些休息吧。”

  “哦……啊,对了,贵人,你和前辈……”

  “嗯?”

  万欣顿了顿,仍是小声问道:“你们没事吧?你和前辈,你们两个的气氛怪怪的。”

  “你是说这个。”玉珍珍笑道,“没事,我只是让他不要再抛下我,别的都好。”

  “不要抛下你?贵人,难道说……不不不,等一下,前辈马上要去枫华山,你自己也说了此战死伤无数,你让前辈带着你,难道你要和他一起上战场吗?”

  玉珍珍又眨眼,万欣瞪大眼,失语好一会儿才惨叫般咆哮了:“不行啊!你没武功,刀剑无眼伤着哪里如何是好,难道要前辈一直抱着你吗?不对,就算他一直抱着你,结果更可能是你们一起受伤啊!使不得啊!”

  她崩溃得这么真心实意,倒惹得玉珍珍放声大笑,他甚至弯着腰捶着桌子,乐不可支的作态,他越笑万欣越崩溃:“这不是闹着好玩儿的,你都不准我跟着去,你才是那个要留在后方的好吗?”

  “哈哈哈,我没有闹,我只是,哈哈哈,抱着我,他若真能抱着我上战场,我还真挺想见识见识……”

  “你这不是很明白吗,一个弄不好,你和前辈的命都不保啊!”

  他约摸是极少纵情,偶尔欢笑,便有些收不住场,玉珍珍喘息里残留着笑音:“对,所以我让他带我上枫华山,并不是真要他时时刻刻把我带在身边的意思。”

  “那你是……”

  “我要让楼外月记住,无论何时,我跟他都是一体的,他就是疯得六亲不认,理智全无,我也要让他记着这一点。”玉珍珍道,“就是死,他也别想丢下我,我跟楼外月之间不存在独活。”

  这回,万欣是真懂了。

  为何楼桦如此担忧她的安危,为何遇到生死之抉,楼桦会宁愿让她活下来——

  万欣道:“贵人,我怕前辈恢复不了原状,我这些日子到处打听了,以前那些走火入魔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我怕前辈也会变成那样。”

  楼桦沉默。

  他被冠以玉珍珍之名,意为比美玉更加珍贵,本该一生安稳无忧,却历经折磨,万欣曾以为美玉不曾碎裂,仅是在八年的黑暗岁月中染上些许瑕疵,可偶尔……在非常偶尔的时候,她会认为自己的判断有误。

  美玉确实不曾碎裂。

  可它的边缘已在无数次磨砺中变得锋利尖锐,它仍是罕见的美丽,是世间珍宝,却不再能轻易被人盗走私藏……美玉狰狞,触手见血。

  只见楼桦勾起唇角,冷淡地笑了。

  “就是死,也要回到我身边再死,他楼外月就只有这个用处了。”

  万欣走后,楼外月就进屋了。

  玉珍珍在铺床,他头也不回地道:“听见多少了?”

  “……不是让你早些休息么,和人聊这么久,晚间又睡不好了。”

  对此玉珍珍的表态是轻哼,他掸好床单,抬手便扯去发带,楼外月正好上前来,要习以为常去帮青年褪去外衣。

  但玉珍珍没给他机会这么做。

  天旋地转,楼外月就被玉珍珍轻而易举推倒在床榻了,他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思考,脑海完全一片空白,而玉珍珍跪坐在他腰间,双腿打开,姿态要比楼外月这个霸主要游刃有余得多。

  寒意敲窗,即便屋里有暖盆,也挡不住这寒冬腊月的摧折,可玉珍珍却松开了衣襟,他宽宽束着的腰带勒不住胸前敞开的风光,那纤长锁骨深深掬着一捧月色,光滑肌肤呈现出白瓷般无瑕而冰冷的质感,至于那隐约可见的一点春意被半遮半掩——楼外月想都没想,便猝然移开了目光!

  下一刻,他的下颔被玉珍珍轻轻捏着,不得不又转过了头,玉珍珍骑着他,长发雾一样垂落,最终成就盘根错节的榕树,拖拽着误入泥沼的猎物,将楼外月无可奈何地困死在了这方窄小帐帷。

  他俯下身,咫尺之距凝视父亲那双人人避讳的红眸。

  楼外月快要不能发声,仅断续着呻吟:“玉珍珍……”

  “爹,连欣儿也觉得你疯了,你真的疯了吗?”他说着,若有若无地去吻楼外月的嘴唇,带着十足的漫不经心,“我不喜欢变成疯子的楼外月啊。”

  起初是他在吻楼外月,到后面就说不清究竟是谁在失态了,楼外月急切地含吮着他的嘴唇,克制不住要一再与他亲近,直到玉珍珍按着他胸膛直起身远离,楼外月也还想要顺着那些牵连的银丝追上去,但很快又被玉珍珍点着眉心给推了回去。

  玉珍珍拇指随意抹去下唇的湿痕,他吐息也不匀,却正因此而充满禁忌的,不堪折辱的魅力,他对着楼外月笑,道:“你会死吗?”

  “死是最轻松,最容易的了,爹,我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你。”

  “但你若真执意寻死,我也拦不住,毕竟你可是楼外月呢,楼外月做什么都理所当然,你想死,我能怎么办,你要这么疯疯癫癫地去枫华山,我还能哭着求你不成?”

  灵巧的手指犹如编织蛛网,挥洒爱欲,他挑着楼外月的腰带,在布料窸窣落地声中,玉珍珍也将自己碍事的头发拨到一侧去了。

  他再次俯身,梦呓般开口道:“至少在你死前,给你点甜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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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评论数量,与我更新速度是挂钩的,完结虽然是作者的义务,但拖更也是写手的常态……(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