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亮, 朝慕坐在饭桌前吃早饭。
“郡主今日觉得如何,腿跟胳膊酸吗?”翠翠问,“如果还是酸疼, 可以让许大夫过来给您扎两针。”
朝慕摇头,咽下嘴里食物, “不疼了。”
她小脸带笑,嘴边陷出清浅梨涡, “阿栀昨夜帮我按了好久,今天一点都不疼。”
阿栀从外面进来,正好听到这话, 抬手掸去肩上的雪, 眼皮都没抬,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如果不是小甜糕的脚趾头总在捣乱,她昨晚按摩会结束的更早一些。
被阿栀睨了一眼, 朝慕笑的更甜了。
翠翠见阿栀头上有雪, 不由朝外伸脖子看,皱起小脸,“雪又下大了。”
今日这雪好像是从卯时天没亮就开始下, 起初只是风吹梨花轻柔飘下, 后来便纷纷扬扬成了鹅毛大雪。
短短两个时辰,地上已经一层白。
“今日真不去太学院吗?”翠翠说, “宫里怎么还没人过来传消息啊。”
她声音低低的, 说完看了眼朝慕, 心疼郡主在京中没人疼没人爱。
朝慕立马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阿栀,轻轻扁嘴。
阿栀, “……”
阿栀面无表情同翠翠说,“去给郡主把手炉跟大氅备好, 宫中差不多要来人了。”
她又走过去给朝慕盛了碗粥,双手捧着放在小甜糕面前,语气无奈,“我的郡主,您快些吃吧,再磨蹭磨蹭饭都凉了。”
冬季饭菜本就凉的快,她又吃的慢条斯理不急不躁。
饭后朝慕换衣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给自己挑选了一件水绿色襦裙,素雅寡淡的颜色衬得她多了几分文静沉稳。
“确定不穿件红的?”阿栀目光落在衣柜里的那件石榴色裙子上。
寻常人进宫都会穿件颜色喜庆的衣服,这样看起来比较讨喜。
朝慕边系腰带边摇头,“红的没有效果。”
效果?阿栀茫然。
“唔,阿栀喜欢这种?”朝慕放下手,目光顺着阿栀的视线看过去,慢悠悠开口,“我记得辰玥最喜欢穿红了呢,是吧阿栀~”
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轻缓又危险。
阿栀头皮瞬间发紧,本能感觉后背微凉,立马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奴婢不记得了,奴婢只记得郡主穿什么都好看。”
朝慕双手背在身后,凑过来偏头看她脸色,见她木着脸这才哼哼,“阿栀不可以喜欢别人哦。”
阿栀一愣,抬头看朝慕,朝慕抬手轻轻点她鼻尖,微凉的指尖带着熟悉的暖香,清甜慢软的音调霸道又强硬,“因为阿栀是我的。”
她说完收回手哼着曲去挑簪子了,独留下阿栀站在原地。
阿栀缓慢抬手揉了一下胸口,慢慢红了耳廓。
什么是她的。
阿栀脸都有些热,她身契在自己手上,是自己的。
几乎是朝慕刚收拾完,那边陈成就过来了,“郡主,宫里来人了。”
传旨的是个五十多岁脸庞白胖的太监,眉毛跟鬓角都白了下巴却光滑。
他拿着白色拂尘过来,看见朝慕后楞了一下,像是看见什么故人,好一会儿才笑着说,“福佳郡主,皇上跟皇后想您了,请您进宫坐坐。”
马车是宫里准备好的,朝慕只需要亲自去就行,旁的无需筹备。
阿栀手臂上搭着件雾蓝色大氅,拿着手炉跟在朝慕身边。
这是小郡主第一次进宫,阿栀亲自陪同。
马车不能进宫,只停在后宫的一处侧门门旁。
太监姓吴,在马车停下后躬身站在旁边,细着嗓音说,“郡主,到了。”
朝慕弯腰从马车里出来抬眼朝外看,依旧是记忆里的红墙黄瓦一层白。
前世她回京后,皇舅舅也没急着召见她。正因为这个态度,朝慕在京中惶惶不安,心里想着是不是齐家的兵权让皇舅舅不满了,还是她这个郡主做的不够好。
而正因为皇上态度模糊,京中跟她交好的贵女并不多,连带着朝弘济也对她态度敷衍,俪贵妃就更不用说了。
正是这份忐忑在心里埋下种子,让她在梁府春日宴上为了维护娘亲跟齐家选择自刎。她要强,不允许亡母被人非议,不允许齐家被人抹黑。
直到死后朝慕才知道,其实她什么都没做错,如今的结局,全都错的是那个因为心虚愧疚而不敢见她的人。
那个人便是——
当今皇上。
她从车上下来,手搭在阿栀掌心里。
明明坐在马车上不见风,朝慕双手却冰凉。
阿栀抬眸看她,朝慕安安静静垂着眼下车。
小郡主是头回进宫,可能在紧张害怕。
阿栀有些心疼她,扶着朝慕下马车的时候,双手微微握紧她的手,试图短暂的捂热那冰凉的指尖。
“郡主别怕,奴婢在呢。”阿栀立在马车边,轻声跟朝慕说。
朝慕缓慢眨巴眼睛,同阿栀浅浅笑了一下,“阿栀我不怕。”
她又不是手握重权的朝臣,也不是拥有兵权的将军,她只不过是个郡主,一个对皇室对朝堂没有丝毫威胁的郡主,进宫的确没什么好怕的。
左右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别的场面阿栀都能对付。
阿栀亦步亦趋跟上朝慕,像个守在主子身后的忠实恶犬,在没有威胁的时候垂着尾巴毫无攻击力。
她安静规矩,连吴公公都诧异地多看了她两眼,像是没想到她面容青涩年轻小小,竟这般沉稳。
他以为阿栀是朝慕从江南带来的,是被老夫人教导训练过的大丫鬟,所以也就收回视线没再留意。
纷纷白雪中,吴公公在前带路,朝慕带着阿栀跟在身后。
“皇上不知道有没有下早朝,”吴公公细着声音说,“咱家先带郡主您去见栖凤殿见皇后。自打您回京以后,咱家可是没少听见皇后念叨您呢。”
吴公公笑,“只是郡主您知道的,宫里事务繁忙,皇后也抽不出太多的时间,更何况皇上了。”
吴公公又看了眼朝慕身上的衣服颜色,试探着问,“您这衣服,是朝阳长公主推荐的吗?还是齐老夫人的意思?”
齐老夫人便是齐将军的母亲,朝慕的祖母。因齐将军战功赫赫,齐老夫人早些年就被封为诰命,享有官衔俸禄,被尊称为“老夫人”。
朝慕摇头,乖巧又温顺,“祖母没说过,姨母也没时间见我,是我自己觉得这衣服颜色好看就穿了。”
她问吴公公,茫然又疑惑,“公公我这衣服不适合穿着进宫见圣吗?”
这话吴公公可不敢答应,“自然没有这种事情。……到了,郡主等等,老奴进去给您通禀一声。”
朝慕带着阿栀立在殿门口长廊下。
朝慕垂眸看鞋尖,阿栀在她身后半步远,视线落在她裙摆上。
这身衣服,或者说这个颜色的衣服在宫里有什么讲究吗?
还是之前谁穿过?
“郡主请。”
吴公公出来,拂尘朝前一挥,做出个“请”的手势。
朝慕回头看了眼阿栀,阿栀颔首,一前一后进入殿内。
栖凤殿是皇后的寝宫,当今皇后生有两女一子,可惜她跟皇上虽是结发夫妻的情谊但感情属实一般般,这也导致她儿子多年来没能被封为太子,一度沦为后宫笑柄。
可皇后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这也是她稳坐皇后之位的主要原因。
至少不管她心里如何想,她明面上都要表现出这种性格,因为皇上需要这样的皇后管理后宫。
“福佳,过来坐。”
皇后今年已经四十多岁,因保养得当脸上并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且眉眼舒展气质温和大气。
她坐在主位上,见朝慕进来,舒眉一笑,抬手朝她招了招,“好孩子。”
朝慕走过来,朝她福礼,“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起身,双手扶起朝慕拉着她的手,“知你回京多日却没召见你是我这个舅母的错,……手怎么这般冰凉。”
皇后朝后吩咐,“再多加几个炭盆,送些热茶来。”
“是。”身后有人应。
皇后拉着朝慕,目光在她脸上细细看,“一晃眼多年过去,离京时小小的一个粉团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这眉眼简直像极了你母亲,尤其是嘴角梨涡。”
她跟朝慕说,“朝家的女孩子都有梨涡,尤其是你跟朝阳的最明显,听说你过了太学院考试,想来是见过朝阳了吧?”
“见过了,”朝慕皱了下脸,带着娇嗔,“姨母要我学‘射’。”
皇后笑起来,“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情,快坐下说话。”
朝慕坐在皇后旁边,皇后跟寻常人家的舅母一样跟朝慕说些家常话,先是问问齐老夫人的身体如何,又问问朝慕在江南的事情,最后才说到京中。
“皇上有意磨练你,说要看看咱们福佳的本事。”这也是变相解释了迟迟不召朝慕进宫的原因。
朝慕卷长的眼睫落下,手指抓皱腿上衣服,轻声回,“福佳让您跟皇舅舅失望了。”
说的是齐府查账的事情,一个小小的管家贪污案她都能闹到京兆尹府,还让皇家出手暗中替她善后。
皇后笑,“说什么傻话呢。”
她见朝慕性格腼腆内敛,安静又乖巧,心里喜欢,“你跟你母亲的性子是不太一样,她太要强了……”
说完皇后下意识朝一侧看了一眼,立马止住话题,又聊起江南跟京中的糕点,问朝慕在京中可还吃得惯。
朝慕小口吃着点心,吃完两块才试探着问,“皇舅舅呢?”
皇后端着茶盏轻抿,想了想,“应该是还没下朝吧。”
朝慕“哦”了一声,便不再追问。
“知道你来,我还喊了俪贵妃,”皇后问朝慕,“还记得她吗,就是六皇子的生母,你未来的婆母。”
提到这事,朝慕羞红了脸,犹豫一瞬,才小声说,“我昨天还见到弘济哥哥呢。”
皇后丝毫不意外,毕竟都在一个太学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她引着朝慕说,“如何?是不是很开心啊,毕竟小时候他最喜欢你了。”
朝慕缓慢摇头,水润的杏眼眨巴两下,有些不高兴,“弘济哥哥好像不喜欢我,他寻了个玛瑙的镯子要送给辰玥,见我去了才要给我。”
朝慕低下头,眼睫落下,带着小女儿家的娇气,“我没要。”
皇后面露诧异,“竟是如此?他可能是不知道你去太学院吧,不然你俩有婚约在身,他有什么好东西定然先紧着你给。”
朝慕不吭声,只坐着吃糕点。
“吴成海,”皇后朝外喊了一声,皱眉询问,“去看看皇上下朝了吗,说好要见福佳的,怎么这么半天还没来。”
吴公公躬身回,“皇上散朝后被几个大臣拦下了,如今许是正在御书房议事,一时半会儿的来不了。”
皇后又问,“那俪贵妃呢?”
有丫鬟站出来回,“娘娘,贵妃娘娘说她今日偶染风寒怕将病气传给福佳郡主,就不过来了。”
意思是皇上来不了,贵妃也来不了。
皇后目露怜爱地看向朝慕,“你瞧,都忙。”
“我知道,”朝慕格外能体谅,放下茶盏起身行礼,道:“那福佳先回去了。”
皇后站起来,抬手摸摸她的脸蛋,“好孩子,路上慢着些,等明个闲下来我再喊你进宫说话。”
朝慕福礼告退。
她朝外走,皇后目光落在她衣裙上,等她出了宫殿,皇后才轻声叹息,“模样像极了朝蕴。”
她话音落下,宫殿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身着黄袍,“是啊。”
尤其是这衣服的颜色,是朝蕴长公主最爱的颜色。
皇后朝着皇上轻轻福礼。
皇上今年五十多岁了,头发鬓角花白,连胡子都是花白的,虽一脸疲态可神色威严不容侵犯。
他明明想见朝慕,所以下朝后连黄袍都没换就过来了。但他又不想见朝慕,所以便站在了屏风后面。
皇后懂他,轻声说,“福佳的性子跟她母亲不同,乖乖软软的跟只小猫咪似的,可见这些年在江南齐府生活没费过半分心,而且她又带着娇气拒绝了弘济的镯子,显然是被娇养宠爱长大的。”
小姑娘,心思脾气都写在脸上,虽娇气却不蛮横,说话柔柔软软的,是个讨喜的性子。
“自然,这可是朕妹妹的独女,齐府胆敢不好好养着。”
皇上手撑着椅子扶手坐下,看向另一边的空椅子,那里是朝慕刚才坐过的地方,他眼里露出些许暖意,“是个让人保护的乖孩子。”
跟她那惯会自作主张很有主意的母亲不同。
“让她回京总归是好事,留在眼皮子底下,将来再嫁给弘济,我们也就放心了。”皇后走到皇上身后,轻轻给皇上按摩肩膀。
听她提到朝弘济,皇上的脸色又冷下来。
“福佳跟弘济的婚事是朕亲口许的,福佳只不过是不在京中而已,弘济便攀上了辰相的女儿?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皇后垂眸专注的给皇上按摩肩膀不搭这话。
皇上又问,“你当真着人去请了俪贵妃?”
皇后应,“自然,不过不巧,俪贵妃病了没能过来。”
皇上微微眯上眼睛不再言语,他不开口皇后自然不多嘴说话,毕竟她要说的也都说完了。
俪贵妃惯会捧高踩低,朝慕跟辰玥比起来,俪贵妃自然更喜欢辰玥的家世。
如今朝慕回京对于俪贵妃来说是一件棘手的麻烦,像是挡在前进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再加上朝蕴长公主的事情在前,俪贵妃注定不会喜欢朝慕这个未来的儿媳。
所以今日不出面很正常,给别人脸色看嘛,是俪贵妃的惯用手段。
栖凤殿里的对话朝慕不知道,但她知道皇上就在屏风后面。
阿栀看朝慕,朝慕轻抿着唇,两人都知道皇宫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默契地没开口。
她俩被吴公公引着出宫,刚走出皇后的宫殿迎面就遇到俪贵妃身边的姑姑。
“季姑姑。”
吴公公笑着朝她颔首。
季姑姑是个三十岁的妇人,是随着俪贵妃陪嫁进宫的丫鬟,如今也熬成了姑姑。
季姑姑双手捧着个锦盒站在朝慕的必经之路上,瞧见她过来屈膝福礼,“福佳郡主。”
朝慕停下,吴公公给她介绍,“这是俪贵妃宫里的掌事姑姑。”
朝慕乖巧地喊,“季姑姑。”
季姑姑微笑,“娘娘身体抱恙怕将病气传给福佳郡主,这才没过去,但娘娘怕郡主生气,特意着奴婢备了礼物等在这里,这东西算是娘娘给郡主的见面礼了。”
阿栀正要抬脚往前去接礼物,就见季姑姑已经先一步将锦盒打开。
一个竖长的锦盒,里面铺着黄色锦布,布上躺着两只玉镯。
两只红玛瑙玉镯。
阿栀抬眼看向季姑姑,脸色已经微微冷下来。
昨□□弘济刚寻了个玛瑙镯子,本来要送辰玥的,结果最后三个女人没一个要的,导致六皇子的脸色很不好看。
而今日,贵妃亲自送了两个同色的玛瑙玉镯给朝慕,说是当作见面礼,其中含义可想而知。
刚才俪贵妃不应皇后的邀请去见朝慕已经是给了下马威,如今又故意送了同色系的玛瑙镯子,分明是在跟朝慕一个小辈甩脸色。
是在教训朝慕:她算个什么东西,给她玉镯她还敢不要。
季姑姑将锦盒交到阿栀手上,同朝慕福礼,“恭送郡主。”
朝慕抿紧唇,眼睛看着季姑姑,随即一笑,“谢谢贵妃娘娘的礼物,只是劳烦姑姑跟娘娘说一声。”
“说什么?”季姑姑佯装懵懂。
朝慕将其中一只镯子拿出来,随手扔在地上。
玉镯碰到石板发出清脆声响,瞬间碎开,四分五裂。
季姑姑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大变,下意识抬头瞪向朝慕,“你——”
阿栀往前半步,将朝慕的半个身子遮在身后,冷着脸提醒,“季姑姑,注意您的称呼,这是福佳郡主。”
“这可是贵妃赏的镯子!”季姑姑咬紧后槽牙。
福佳郡主这是什么意思,昨天当面打六皇子的脸还不够,今日还要甩脸色给贵妃看吗?
朝慕从阿栀身后探出脑袋,梨涡浅浅,跟季姑姑慢声说,“劳烦姑姑跟贵妃娘娘说一声,不是一开始就要送给我的镯子,我不要。”
她眨巴眼睛,余光撇着地上的镯子碎块,“这镯子眼熟,想来一定不是昨日的那个玉镯,对吧?”
那昨天没送出去的镯子再送给她,是恶心她呢。
季姑姑没想到朝慕会认出来,还是在两个镯子里一眼就认出来,当下没了刚才的气焰。
毕竟这事说出去也不好听。
朝慕侧头看阿栀,轻轻扯她衣袖,声音甜软,“走啦阿栀,回家了。”
阿栀这才退后半步,捧着锦盒跟在朝慕身后。
吴公公站在旁边围观了全程,但始终没开过口。
他心里想说贵妃糊涂啊……
贵妃只当朝慕跟朝蕴长公主一样要强会被皇上厌弃,殊不知福佳郡主私下里是个很绵软的性子,甜糕一样让人喜欢,跟她母亲截然不同,也很得皇上心意。
皇上不见朝慕,就是怕朝慕跟朝蕴一个性子,他见到朝慕就会想起来朝蕴,心里既愧疚又排斥,这才下意识躲避。
可如今结果并非像贵妃娘娘想的那般。
福佳郡主在京中的处境也并非那般没有半分根基,毕竟她身后站着整个齐家呢。
不过呢,吴公公能理解俪贵妃,谁家母亲不想为那把椅子替儿子铺路呢,可贵妃娘娘表现的太明显了,完全没有皇后沉得住气。
只能说要么是宠妃呢,无所顾忌娇蛮嗔怒才是宠妃的性子,也得皇上偏爱。
出了皇宫偏门,吴公公恭送朝慕上马车。
朝慕坐在里面倾身朝外看,软声跟吴公公说,“公公,能不能让阿栀也上来。”
“自然可以,这不过是福佳郡主的一句话罢了,”吴公公示意阿栀也上马车,“郡主体恤你,你也上去吧。”
等阿栀坐上来,朝慕瞬间贴过来。
朝慕看阿栀脸色,见她面上始终带着冷意,不由缓慢眨巴眼睛。
她拿出杀手锏,可怜兮兮的猫咪开爪,将两只手递到阿栀面前,“冷~”
阿栀垂眸抿唇,将朝慕的大氅给她披上,往她怀里放了手炉,又将朝慕的双手拉过来揣自己怀里暖着。
揣怀里……
朝慕脸热,视线一时间不往阿栀怀中看,手更不敢乱动。
她向来有贼心但是没贼胆,脑子里想的跟实际上做的总是差很多。
“阿栀不开心,是因为我摔了镯子吗?”
朝慕反思,“是有些冲动了,那镯子好贵的,阿栀这般勤俭持家,我却如此铺张浪费,实在不应该。”
朝慕鼓起脸颊很是后悔,“拿回去卖了把银钱给阿栀也是好的。”
可要是真拿回去卖了那就不解气了。
堂堂齐将军府,还不差这么一个小小的镯子,阿栀自然也不稀罕。
阿栀睨她,但对上朝慕弯起来的杏眼跟嘴角的梨涡,神色也慢慢柔软下来,“奴婢才没这么说呢。”
“那阿栀为什么不高兴啊?”朝慕脑袋轻轻碰阿栀肩膀,猫一样蹭了蹭,“莫非是心疼我?”
呵!
……被她猜对了!
阿栀不高兴,因为俪贵妃甩朝慕脸色,对于注重身份的郡主来说,俪贵妃此举无异于在打朝慕的脸。
如果刚才朝慕没认出镯子扔地上,那俪贵妃的这一巴掌可就稳稳地落在了朝慕脸上。
阿栀心疼。
她心疼自家小甜糕被人欺负。
虽然朝慕当场反击了回去,可阿栀还是不高兴。
阿栀侧眸看朝慕,朝慕已经没事人一样,靠她肩上昏昏欲睡。
阿栀,“……”
阿栀犹豫了一瞬,单手揽过小郡主清瘦单薄的肩,任由她靠进自己怀里。
阿栀的手轻轻拍朝慕手臂,带着安抚低哄,“没事的,有奴婢在呢。”
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替小甜糕把这仇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