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王府养崽实录>第51章 脱胎换骨

  “他怎么样了?”

  “高烧不退,”阿弥尔的眼睛红红的,“两天了,一直醒不过来,喂进去的粥也全吐出来了。”

  洛半深轻轻叹了口气,“带我去看看他吧。”

  阿弥尔点点头,带着洛半深走了进去。

  堂内烛火幽微,掀开帘子,床上却空荡荡的,被子被掀在一边,不见人。

  阿弥尔瞪大眼睛,惊呼道,“跑哪儿去了?”说着便要出去找。

  “阿弥尔,”洛半深抬手拦住她,“算了吧,我明日再来。”

  阿弥尔犹豫道,“这……”

  洛半深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听到门阖上的声音,陆存予才嘭地一声从房梁上跳下来。

  “啊呀!”阿弥尔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陆存予有些虚晃的身子,责怪道,“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稳,蹿上跳下的干什么?”

  陆存予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些沙哑,“我不想见他。”

  “擦擦。”阿弥尔把手帕递给他。

  陆存予乖乖地接过手帕擤鼻涕。

  阿弥尔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多大的人了,跟个小孩子似的,还赌气,还躲着不见人。”

  陆存予扭过头去,浑身写着不高兴。可能是因为年纪还轻的关系,脸颊上还有些肉,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阿弥尔顺了顺他的头发,“好了,别闹了,两天没吃饭了,饿坏了吧?”

  陆存予抿了抿嘴,“有点。”

  阿弥尔把他拉了坐到桌边,倒了杯茶,“先坐下喝点水,阿姐去给你把粥热一热。”

  “阿姐。”陆存予拉住她的袖子。

  “怎么了?”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阿弥尔奇怪地看着他,“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陆存予低着头,一个劲儿地道歉。阿弥尔看见两道水光,顺着陆存予的脸颊淌下来。

  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阿弥尔愣了一下,轻轻拍着陆存予的脊背,削瘦到像只有一具骨架。

  “小予,你听阿姐说,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阿姐谁也不怪。两国对峙,就是这样的。”阿弥尔的笑容里藏着苦涩,“以后,这样的事,还会更多。”

  陆存予点着头,放开阿弥尔,抬手胡乱抹了两下脸。“阿姐,我饿了。”

  “好好好,马上就来。”

  阿弥尔笑了笑,转身离去,屋里只剩下陆存予一个人。

  刚才看着阿弥尔手腕上的血管,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想咬下去的冲动。

  陆存予沉重地喘着粗气,手紧紧按住左侧肋骨,仿佛有什么要从里面挣脱出来一样。

  没过多久,阿弥尔端着一碗粥走进来,隔着老远就闻见糯米的香气。

  “哇,好香。”陆存予伸着头看。

  阿弥尔把粥放到桌上,“尝尝,我亲手煮的。”

  “这么厉害啊?”陆存予舀了一勺,刚送进嘴就叫了一声,“好烫好烫!”

  阿弥尔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憔悴的脸色似乎都有了一抹光彩,“你吹一吹啊,傻。”

  陆存予看着她脸上难得的轻松,拿着勺子的手在碗里转了转,,“阿姐,谢谢你。”

  阿弥尔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好啦好啦,别婆婆妈妈的,赶紧喝完吃药,厨房已经煎了好一会儿了。”

  “啊?”

  “啊什么啊,你忘了自己还生着病吗?”

  陆存予抿了抿嘴,“可不可以……”

  “不可以。”阿弥尔斩钉截铁道。

  陆存予:“……”

  陆存予醒来没几天,病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但人依然在迅速消瘦着。他不肯去上朝,也不肯见洛半深。脾气也变得格外阴晴不定,除了阿弥尔,谁也不敢上前和他说话。

  陆存予挺喜欢这种感觉的,说实话,这也许是他离开齐国迄今,最松快的一段时间。

  什么都不想管,也什么都不愿管。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永远这么耗下去,但是偶尔偷个懒,不过分吧。

  帘子忽然被人掀开。

  “出去。”陆存予冷声道。

  “陛下……”

  “出去!”

  元祈一下子跪下来,压低声音说,“公子,姑姑要见你。”

  陆存予转过头,眉间一股慵懒气还未散去,“你说什么?”

  “姑姑她要见你。”

  陆存予坐起身,稍微理了理衣襟,“在哪儿?什么时候?”

  “姑姑后天就会抵达漱川,她会在闵裂家等你。”

  陆存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元祈站在原地没动。

  “还有什么事?”

  元祈犹豫了片刻,支吾道,“……闵裂大叔在狱中自尽了。”

  陆存予沉默着,面无表情,袖子里的手却不禁一紧。

  元祈见他良久没说话,便自觉地退下了。

  两日后。

  “失踪了?”

  洛半深听到消息的时候,手里的书页折出一道褶子。

  “为什么会失踪?什么时候的事?”

  “回王爷,陛下这阵子连寝宫的门都没出过,小的一直守在宫外,今早宫人进去送吃食的时候说陛下不见了,小的冲进去一看,又召集了人四处找,都没见到人。小的该死,请王爷责罚。”来报的探子白烨跪在地上,低着头听候发落。

  “罚你有何用?”洛半深眉头蹙成川流,“让你好好看着他,现在连人什么时候失踪是都不知道!”

  白烨自知失职,重重磕下一个响头,“小的该死,请王爷责罚。”

  洛半深气得背过身去。磕头,又是磕头,做了错事,就只会磕几个头吗?

  “罢了,他身手不一般,要真想躲你,你也没办法。”洛半深叹口气,“带人去找,王宫里没有就出宫找,不管他去了哪儿,都必须给我找回来。”

  “是。”白烨领命,立即动身去寻人了。

  洛半深低头望着手里的奏折,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虽然吴钩和吉恩那边战事连连告捷,近来他仍觉心力憔悴。

  束鲤和南遇都是跟了他很多年的人,虽说他是救人家的命在先,可是他自己的命,又何尝不是他们所救?

  自南遇死后,陆存予就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大有撂挑子的架势。任性到这种程度,换别人早不会为洛半深所容了。

  洛半深抬头看着窗外,庭院里草木凋尽,错落的枯枝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像游魂一般。

  陆存予终究不可能成为萧冼。他纵然明白得清清楚楚,又能怎样呢?

  人心,本来就不是可以控制的东西。